“教主,前边那条船上所纹刻的标记正是杀神的黑凤图腾,属下等怀疑与我们遭遇的是紫浩帝的龙船。”这么多年来回试探,对于彼此明显的特征再清楚不过,虽然大家都觉得这是蹊跷到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巧合,但是,那一眼就能看清晰的图腾摆在面前,想忽略都很难。
苏沫儿的身子立时绷直,“真的是黑色的睡凤,你们没看错?”
白衣侍卫在门前咧嘴苦笑,“教主,那杀气凛凛的标志在燕国只此一家,只要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认错。”
“颜曦登基后,在皇子时代使用的标记早就更换为皇族的龙图腾,去调查下,现在这枚图案时不时被谁继承了去?”苏沫儿真不愿意相信那船上之人是颜曦,因为一旦确定他真的在这里,便意味着,此次策划周密的行动在最关键的步骤被人击破,若是不把颜曦带走,她冒险前来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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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卫苦笑加深,“教主,这位皇帝在做皇子的时候就霸道的可以,别人的东西给他都不要,自己的东西是根头发丝儿也不会让出去的。”
所以,这艘船八成还是他的,只是不确定是否本人在使用。
苏沫儿眼睛一亮,如果颜曦不在,那么可以堂而皇之的使用颜曦私产的人,除了她之外还能有谁呢?
会吗?真的会吗?
颜曦会让她一个人大半夜的孤身漂在湖面上吗?
苏沫儿越想越激动,“来人,给我迎上去截住那条船,如果发现有个样貌绝美,眼珠子老乱转的女人,立即带来见我。”
“教主,这个时候不可多引事端,我们还得去接几位大人呢?”若是明刀明枪的打起来,引起燕国军队的注意可不是闹着玩的。
“叫你去就去,速战速决不就完了。”她愈发笃定颜曦在这个时刻绝对不会离开皇营随桃小薇避到这里,他根本就不是会逃避挑衅的男人,有敌来犯,抽剑回应才是他的本色。
那么桃小薇是被送出来避难的吗?哼,对她还真是一贯的好,令人忍不住就想强行撕碎,让他心愿落空。
。
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和一缕缕期待,两条船缓缓驶近,船头对着船头,甲板上站立的两伙人,在灯火之中看清了彼此的脸。
颜曦毫不意外,他老远就瞧见了苏沫儿惯常穿着的白衣白裙白面纱。
倒是桃小薇,绝美的脸在看清楚苏沫儿的身影后,嘴角惨兮兮的垮下来,“夫君,我眼睛花了,看见了幻觉。”
苏沫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上颜曦寒冰似的眸子,心脏不自然的突突跳个不停。
他居然真的也在。
惨了,这怎么可能?
难倒,那件事走漏了风声,让他一早就埋伏在这儿等候她自己走进陷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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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们第几次见面了。
每次颜曦都是那种斜睨冷漠的眼神,最初还有厌恶,但是到最后,一片平静无波。
那真是令人心惊胆寒的漠视,苏沫儿从不恐惧颜曦的冷意,可对于这种明明望着他,却从未在瞳孔里显现出她身影的无视,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拧着,最疼痛的部位撕缠在其中,不断的来回撞击,有时候感觉那根弦都要断了,却到最后关头总会陡然生出一股倔强,一次次的又复苏过来。
在远远的对面,湖水浪声嘈杂,夫妻二人的对话却清晰的传到她耳边。
“夫君,我眼睛花了,看见了幻觉。”那个女人用手指着她,“为什么在这里也能遇到苏沫儿呢?真是奇怪,可不可以解释为她是夜里出来玩,不小心捞过了界,误入咱们的河道?”
潜意识的台词是,还是放过她一码吧,咱们皇营那边还有事呢,别又纠缠不清的一个喊杀另一个喊,来吧,让你杀。
这叫什么事儿呢?每年都必须在她面前表演几场才作数吗?
颜曦摸摸她的脑袋,搂的更紧一些,对上眼神冒火的苏沫儿,很随意道,“朕曾说过,此生再狭路相逢,不论何人求情都必不饶你,可还记得?”
苏沫儿下意识的点点头,这句话日日夜夜在她耳边轰鸣,想忘了都难。
“很好,你认命吧。”颜曦点点头,若无其事的一挥袖子,巨大的劲风席卷着向苏沫儿而去,出手便是最强的杀招,竟然是想立时把她秒在掌下。
苏沫儿还呆着,今晚遇到的事太多,她的脑子始终盘旋在与颜曦巧遇的震惊之中,竟然没立时做出反应。
若非身边的侍卫一直关注船对面的动静,又因为两船之间毕竟还有这么长的间距,化去了颜曦一多半伶俐的掌力,才在紧要关头,由四名侍卫联手抵挡住颜曦,另外一位身手较好的,立即抱着苏沫儿跳离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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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船身晃了晃,白衣侍卫们忙着齐力稳住,身手俱已经冒出一层汗。
这一掌,倒是把苏沫儿从无数旖旎的幻想中给打醒了。
甲板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昭示了颜曦毫无动摇的决心。
她那么多热情和期待,在这恐怖的火力之下,荡然无存。
她猛然间想起颜曦那说一不二的个性,他在战场上对敌人的冷酷无情,还有他从来都没妥协过的秉性。
这个男人是极度自我的,视生命如草芥。
他的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鲜血,对生或死,看的比任何人都轻。
而她,在他的心目中,从来都都没有如一片鸿毛的地位。
所以,他是真的会杀掉她。
为了让她永远的消失,不再碍眼的出现。
即便真的死了,他也不会记得她,和那些在花谷或者战场上被颜曦拦腰一斩而倒下的尸体一样,化为尘土,微不足道的拂过他的脚面。
这又算什么呢?
他的全部热情,始终给了那怀中的女人,唯一的专情,还有令人妒忌的长情。
他没有半点分给她
即使她也是受了金册和封号的贵妃娘娘。
这个男人,若是想得到他,就必须先摧毁了他。
将一切他赖以支撑自信的东西统统打碎,杀了他怀中是若生命的女人,再亲手夺去他所有的一切,唯有如此,他才能够安心的呆在她的身旁,他的眼中才可能出现她的身影,哪怕是被强迫的,也比现在这样强。
她得不到的,也不想留给桃小薇。
三人之间,是桃小薇最先不遵守游戏规则,妄图霸占掉属于大家的男人,那么,最后的结局必然该是三个人一起的痛苦,没有道理,幸福都落在他们的头上,而她却要独自被关在静心湖,反省真心爱上自己的男人的错误。
苏沫儿攥紧拳,缓缓立住摇晃的身躯,一把猛的推开才救她出来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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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眸子明明是与云焰极为相似的黑,却在此时,泛起了冰雪的颜色。
那一抹深情无悔消失殆尽,留下的除了冷凝,尽是杀意。
言语再多已是无用,胜者为王,只有掌握了局势的人才有权利评价别人的生死。
苏沫儿的长发无风而动,那束缚着黑发的金冠,金灿灿的闪烁着。
她已经摒除了所有的杂念,甚至连深爱着颜曦这件事都忘记了。
现在,他就是眼前最大的敌人。
倾尽全力也要打到的男人。
也是此生所遭遇的对手之中最强者。
颜曦站的位置有些高,他的双脚似生了根,稳稳的扎在起伏的甲板上。
桃小薇念及云焰,不想苏沫儿真的死伤在颜曦手上,可是她才要张口,就仿佛被他猜出了想法,淡淡道,“这个女人不死不休,留着注定是祸害。”
苦笑。
她何尝不知道,可是,心里也是可怜她的。
有些人天生契合,不必付出什么努力就能得珍贵的爱情,生死不弃。
却也有些人,一心渴望,往往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在颜曦的眼中,苏沫儿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是强求,都是令人厌烦的,他不会有一丝半点的感动。
感情的事,本就说不清。爱还是不爱,只是心底的一种感觉,严格来说,和美貌、权势、地位、机智、聪明、、、这些外在的因素都无关。
强求未必是福气,该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夺不来,苏沫儿始终想不通这层道理,所以她一边痛苦着,一边又拼命的寻找各种手段来缓解这份痛。
到头来,与最初心中的祈愿,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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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都以为颜曦会亲自出手与苏沫儿一决高下之际,他忽然转过身去,命令道,“宿影出列,朕给你这个机会,去吧。”
一道灰蒙蒙的影子从一个根本不可能藏住人的角落里走出来,他没有穿着内侍营的标准服饰,脸上也没戴用来遮住面貌的黑纱,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整个人就是有种让人看不清晰的感觉,那张五官模模糊糊的,只要别开眼,根本就记不住他的长相。
于是,他便挡在了颜曦面前,直直对上苏沫儿。
对面,贵妃娘娘肺都要气炸了,颜曦这是什么意思?随便唤出个阿猫阿狗也想对付她?
好吧,她就先砍了这个脸长的不清不楚的奴才,再追上去逼她出手。
苏沫儿也不废话,脚尖踩着甲板,轻飘飘的跃过来,中途需要换气时,左脚踩住右脚,借力而为,优美的身姿,宛如神女下凡,那缠绕的白纱,缥缈脱俗,玲珑身材,在半空中愈显优美。
单从卖相来说,她绝美的可以,意志稍微不坚定的,早已经砍看傻了眼,忘记这还在战场,彼此还是生死相对的仇敌。
宿影用单手剑隔开她的进攻,几个照面,已交手近百招。
越打心越惊。
颜曦身边竟然还有此种深藏不露之人。
招招大气,偏看不出隶属于何种门派,尽力防守,却还能锁住她所有退路,逼她缠斗无休。
这人后劲十足,身形快的要命,苏沫儿曾经以为出了颜曦和云焰之外,天下已经少有畏惧的敌手,今日与这宿影正面交锋,方才明白自己的确是太过狂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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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稍稍分神,宿影的手臂已经攻到面前,当他无意扫落那一片常年蒙在苏沫儿面孔上的白纱时,竟然傻傻的愣在了原地。
苏沫儿见机立即出脚,修长的玉腿踹在他的小腹部,宿影直接飞起来,身子重重的砸在船舱的木板墙上,滑落下来,两口黑血喷出老远。
他狼狈的站起身,随意用袖子擦拭唇角。
直直来到颜曦身边,噗通一声,双膝跪倒,连叩三个响头。
“陛下,那年宿影立功行赏,您曾经许过我一个承诺,还说将来不管什么事,只要宿影提出来您都会答应,请问现在此话还作数吗?”
这件事内侍营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当年宿影护主有功,随颜曦三进三出敌营,身上挨了十几刀,硬是保的主子身未染伤,他能用剑挡住的出手极快,挡不住的就用身体去护,这是一个根本就不将生死放在心上的男人。
不好女色,不好财富,不好地位,低调沉默,无声寡言,若是他不说话,可能连每天都与他见面的兄弟们都会忘记了他的存在。
说他是一枚影子,的确不错,既可靠,又好用。
颜曦论功行赏,无论什么他都婉拒不要,仿佛只要有口饭吃便满足了。
于是最后,还是睿王爷的七皇子许给了他一个承诺,将来不管某一天,只要宿影有需要,随时可以提出任何要求,颜曦能做到的必然不会推辞。
大家一直都把这当做是宿影得到的最高荣誉,就他那清心寡欲的模样,此生使用的机会很小很小。
却没想到,在和苏沫儿对阵的关键时刻,他忽然想起来找颜曦要兑换承诺了。
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摸不到头脑,就连对方的白衣侍卫也屏住呼吸,想瞧瞧颜曦带出来的一堆怪手下会在这个时刻提出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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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曦自己就是个古怪的主子。
对待宿影这种古怪的手下,分外的有心得。
在这个时候,他竟然也不多问,淡淡的点头道,“说吧。”
宿影未回头,手指却可以准确的点到苏沫儿站的位置,锁住她姣好的轮廓,“我要她。”
九鼎就站在不远处,听见了宿影的话,也觉得胸口有一口血堵着,真想吐出来。
这小子,脑袋让驴给踢了?
苏沫儿什么身份?敌国的护国女国师,火神教现任教主,和亲到燕国的贵妃娘娘,紫浩帝颜曦曾经的挂名女人
随便抓出来一个,都是了不得的压迫,那个印象中寡言到没有人性气息的宿影,居然现在就跪在颜曦面前,理直气壮的说:他要她。
惨了,主子的那只‘龙足’来个摆尾可不是闹着玩的。
九鼎胸口几根被‘蹂躏’过的肋骨又在隐隐作痛,有些不忍的担忧,宿影一会也许会变成弧线滑落到湖水之中,他得提前安排人接着,免得这小子不会水,直接因为不经大脑的一句话喂了湖水中的鱼虾。
颜曦垂下头,惊奇的情绪一闪而过,他甚至没有迟疑,迅速道,“野马难驯,若想要便自己动手,朕作壁上观。”
宿影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又连续叩了三个头,才站起身,背过颜曦陡然释放出迫人的气势,不再掩饰觊觎的目光,将占有的欲望直接笼罩在苏沫儿的身子上。
仿佛笃定了,她注定是他的。
苏沫儿皮肤上起了一层战栗的疙瘩。
这个叫宿影的男人,就像是一只不再抑制的野兽,那双泛着幽幽蓝光的眼,总算让他模糊的面孔有了几分真实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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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九鼎曾一直有疑问,宿影的战斗力究竟可以强到什么样的地步。
同僚多年,每次瞧他应战,使出的力气都刚刚好,对手弱,他就胜过对方一点点,对手强,他的战斗力还是高过一点点,那是压垮骆驼的稻草,恰到好处的令人发指。
这会儿,他总算是扯掉了那层面纱,现出本性无法驾驭的一面来,全力主攻,对象刚好是他不惜使用颜曦的承诺而得来的苏沫儿。
桃小薇跟着咂舌不已,扯了扯颜曦的袖口小声问,“宿影不是喜欢上苏沫儿了吧?”复尔疑惑的抓抓后脑,不确定的望着他狂轰滥炸似的袭击,“不太像啊,既然喜欢怎么还出手这么重?哎呀,瞧见没,船栏杆都砸弯了。”
果然,不远处苏沫儿躲闪的狼狈之极,论速度,宿影和她不相上下;论实力,平分秋色;就是比狠辣,苏沫儿显然也不是宿影的对手。
这男人,是那种把自己逼上绝路,然后叫别人无路可走的典型。
苏沫儿也郁闷,听了宿影和颜曦的对话,三两句就把她当成垃圾似的转让,她刚想插嘴抗议,这该死的男人就抢攻过来,一反方才出招的温吞,杀招频频。他不是跟颜曦说想要她么?这个架势,是想拆了她的骨头吧?
那扭曲到变形的栏杆昭示了宿影的认真,苏沫儿踉跄以对,天罗地网都是他鬼魅的身影,躲不掉逃不开,稍有不慎就要栽在他手中,万劫不复。
九鼎咽了下口水,同情万分的摇摇头。
不远处的几名侍卫也猛擦汗,发誓以后对这位不起眼的宿影大爷要以最高礼节对待,若他今日不发威,谁能想象到平日里淡薄到像空气一般的男人,会生猛到这步田地呢?
颜曦却不太意外。
或许他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宿影一直不肯表露在外的真正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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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变的毫无期待。
宿影打的认认真真,不晓得什么叫放水。
所以,苏沫儿败的也毫无悬念,甚至没支持过千招,就被他一记扫堂腿从半空中劈下去。
头朝着甲板,在那一瞬间她有种解脱的悲哀,算了,死就死吧,这无情的人世间,从她出生起就不断的在夺走她为数不多的温暖。
想要的得不到,想碰触的够不着。
哥哥不在身边,生死未卜。
父母早逝,环绕在他们兄妹附近的,全部都是居心叵测想利用他们的人。
唯一爱的男人,没有用正眼瞧过他,自然也不必期待着,他会在她危难的时刻,伸出手救救她。
至于宿影?算了,这个野兽!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去形容。
她阖上眼,心中一阵轻松。
终于要结束了吗?太好了,她等待这一日已经许久,甚至,期盼着那永久的安宁的到来。
这样,是最舒适的解脱吧,不必再去为得不到而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