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平说的简直算是口吐莲花,可是蓝玉仍是双眉紧锁,脸上露出悲愤的神色,在红色灯光的映照下,变得几乎成了厉鬼的摸样。
林平看到蓝玉一副悲愤欲绝的样子,完全是一副不肯答应的样子;林平就冷哼了一声,冷笑着说道:“怎么,你可要好好地想清楚,皇上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无论是谁,要惹他老人家很不痛快,那可是一个也没有了好结果啊。慢说你我之辈,就算是李善长和刘伯温之流,现在又如何?”
蓝玉闻听此言,真如炸雷轰顶一般,他的额角上登时沁出了一片冷汗,心也在不断地怦怦直跳;先前自己还想依仗自己所受到的恩宠,想和皇上好好的理论一番,也如可以为自己争取到一定的利益;可是林平的话,让他的心彻底掉入谷底。
是啊,想想李善长和刘伯温的遭遇,蓝玉就感到心中在颤抖;不是,是整个人在颤抖;这些和朱元璋同生共死,中心扶持他坐上今天的皇位;然而,这两位功臣又受到了什么待遇呢?一个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利,说是让他告老还乡,却将他固禁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不许到任何地方。另一位呢?想到另一位刘伯温的遭遇,蓝玉的心更凉了。
蓝玉听到传言,说是皇上讨厌刘伯温阻拦他作那些他想干的事情;因而故意派胡惟庸领着一名庸医将刘伯温毒死。这个传言在京城流传的很广,而且是人云亦云,各自不同;可是仍然在蓝玉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恐惧之感。现在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花厅内所发生的一切。
他现在开始痛恨起花厅上所挂的灯笼,接着又很那些多事的家人们,为什么将所有的地方挂上灯笼;如果没有这些灯笼,自己就不会看到花厅内所发生的事情,也如就可以将这件事,当做一个噩梦就可以了。自己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愣在那里胡思乱想的蓝玉,完全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站着。
“蓝大将军,你还是回避一下,皇上就要出来了。”走上前来的林平,在蓝玉的肩膀上拍了几下,轻声说道。
“好的好的,我这就回避,我这就回避。”蓝玉机械的说着,整个人好像痴呆了一样,缓缓的转身,缓缓地向来路上走去。
看着蓝玉那机械走动的步伐,林平叹息的摇摇头,接着又为他不会圆滑行事而感到不识时务;在他看来,如果那些嘴上礼义廉耻,背地里男盗女娼的达官贵人们,遇到这种情形,不知会如何高兴;恐怕会让皇上在他们的家眷中,好好地挑选一番,也说不定。
蓝玉走后不久,朱元璋就神兴意满的走出花厅,向林平所站的位置走来。
“皇上,龙袍被树枝挂歪了。”林平走上前一步,凑到朱元璋的面前低声说道。
“哦!”朱元璋轻叫了一声,低下头,借着灯光上下打量自己胡乱穿上的龙袍;只见龙袍变得歪歪扭扭的,下襟扣在了半腰上,另一半在身前啷当着。
“赶紧帮朕更衣。”毫无羞涩之感的朱元璋打着哈欠说道。林平立刻半蹲下身子,为他整理起龙袍。
朝堂卷 第二十二章 身事二夫
食髓知味的朱元璋在回宫之后,一直回想着在蓝府内花厅中所遇到的美人儿——郭惠郭如意。他以前也曾经见过郭如意,却一直没有发现,她是这么美貌的女子。而且,方才两人的温存,实在令他痴缠难忘。
想着这一切,朱元璋坐在寝宫之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简直就不知该如何打发自己独自呆在寝宫的时间;后宫中的一切,在现在的他看来,已经没有什么什么能够吸引他的地方。
现在,在他看来如果能够再见见这位美人,也许可以稍解自己的思念之情。
刘伯温,朱元璋刚要叫内侍进来,让他领旨去为自己办这件事情,却想到了自己可是贵为皇上;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了,会被人暗中耻笑。因而又紧闭着嘴在宫中不断地转着圈,心情烦躁的轻声嘀咕着什么。
在殿内服侍的宫女和太监,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皇上将怒气发泄到自己身上,而落得个尸骨无存。
朱元璋在殿内徘徊了好一会儿,却无法让自己减少相见郭如意的念头。他忽然想到有一个人也许可以帮自己的忙;他立刻对外喊道:“宣内宫侍卫林平觐见。”
很快,林平就出现在朱元璋的面前:“参见皇上。”
“林平,你现在是什么官职?”朱元璋开口问道。
“启禀皇上,臣只是内庭一级侍卫。”不知就里的林平,恭恭敬敬的回答。
“嗯!朕想让你去办一件事情;如果办的好了,我将升你为侍卫副统领;可是如果办得不好,哼…”朱元璋的语气突然变冷。
“请皇上下旨,臣赴汤蹈火也要为皇上办好这件事情。”林平吓得差点跪下,腰弓得更低了,战战兢兢的说道。
思虑了一下,朱元璋这才说道:“朕在蓝府内遇到的那名女子,你还记不记得?”
“臣早就忘了,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林平怕朱元璋找他的麻烦,赶紧撇清自己。
“嗯!你很会做人;可是朕想要你办的事情,就和这个人有关系,你可要好好地将她想起来。”朱元璋满脸带着虚伪的笑意,语气温和的说道。
“这…”不知道皇上究竟想干什么的林平,思虑了一下,却不知如何开口。
而朱元璋也没在说什么,转回到龙椅上坐下,拿起了书,看了起来。这一下,林平更摸不着头脑。
可是装模作样看书的朱元璋,忽然出声念出一句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站在殿内的林平本来就生性乖巧,喜欢探察上司的心意,听到朱元璋念出了如此的诗句,林平顿时猜透了皇上的心事;立刻说道:“皇上,微臣告退;微臣一定尽心竭力为皇上办好此事。”
“你下殿去吧!”朱元璋挥挥手,说道;接着自己继续看书。
退出大殿的林平感到自己的心就要跳出喉咙,皇帝今天交代的这件事情,如果办好了,自己今后可就算是可以平步青云;想象着自己以后也可以像那些王公大臣一样,耀武扬威的行走在京城的每一个地方,自己的心就颤动不已。
然而想到皇上那一声冷哼,林平的脑子还是觉得脑子‘嗡’的一下,有些大;今天这件事虽然传出去当然是丑闻,但可以双方守得住秘密,即使是有人知道了而传了出去,相信依照皇家的威严,但也不算是大事;在林平看来,即使蓝玉心中有无限的愤怒,他也不敢干预和对外宣扬的。然而,那位本来是马皇后的干妹子郭如意如果不愿从,那就没有办法可想了,虽然说皇帝有至上的权力,却无法以权力迫使大臣的妻子和自己偷情啊!
左思右想的林平,一会儿觉得自己依照皇帝的口谕压一压蓝玉,也许就可以办好这件事情;一会儿又想到了自己空口无凭,说不定会被蓝府的人乱棍打出来。思前想后感到左右为难。
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如果自己假传皇上的口谕,这个人一定会很好的解决这件事情的;反正自己在皇上面前保证完成任务,却没有说如何来完成这个任务;刘伯温,林平感到自己浑身轻松,脚下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启禀老爷,御前侍卫林平求见。”管家走进来,对背着手,正在满意的看着自己大厅的胡惟庸说道。
别看胡惟庸在百官面前狐假虎威,总觉得除了皇上,就属自己的职务高,好似可以对任何人发号施令;可是对这些常年在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可不敢有一点怠慢,这些人可是比那些所谓狼虎之辈的锦衣卫还受皇上信任,这些人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因此,胡惟庸连忙说道:“快请,快请。”
话音未落,林平已经出现在大厅外:“胡大人,我擅自闯进府来,还请恕罪,恕罪。”林平双手一抱拳,笑呵呵的说道。
快步跨出房门,胡惟庸也双手抱拳说道:“难得,难得呀!不知林侍卫今天怎么有空到我的府上来?”说着,右手向大厅虚引,随后和林平一道走进了大厅。
林平四下看了一眼说道:“胡大人真是一个大富大贵之人那!看看这个大厅的布置,真是让人眼花缭乱;我看每一件物品都几乎可以比美皇宫大院内的东西。”
虽然林平是满脸带笑的随口说说,可是旁边的胡惟庸心里‘咯噔’一下,此时的他却没有了刚才的得意劲,嘴里像刚刚吃了一个苦胆似地苦的难受,简直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胡惟庸有些口吃的说道:“如果林侍卫如果喜欢,就尽管拿去玩赏。”说着,小心的看着林平的神色。
“我怎么好夺人所爱?”尽管林平心里真想将这些东西全都装进自己的腰包,可是他还是有自知之明;再说了,现在自己还要依仗这位胡大人为自己升官发财而铺路,就更不可能伸手了;因此,赶紧客气地说道。
“林侍卫,太客气了吧。凭着我们的关系,还说什么你的我的。”尽管从来两人没有什么来往,胡惟庸还是表现得像两人是亲哥们。
“不必客气,胡大人,我这次来是传皇上的一个口谕;你这里方便说吗?”林平靠近胡惟庸,压低了声音说道。
一听林平带来了皇上的口谕,再看看他有些神秘的样子,胡惟庸赶紧转头看了一下,同时说道:“你们都下去吧,顺便吩咐下去,谁也不许靠近大厅一步。”他的话音未落,大厅内的丫鬟和下人,全都快步走了出去。
“皇上有何口谕?”胡惟庸在看到下人们全都离开之后,赶紧低声问道。
“胡大人,你记不记得上次在蓝府内的事情。”林平并没有立刻说出皇上的口谕,反而问起了别的问题。
“记得,记得,那当然记得;皇上都御驾亲临,我怎么会忘记。”胡惟庸连连说道:“蓝玉那一次可是受尽了宠爱,没想到他竟然请得动皇上;啧…啧…”胡惟庸羡慕的说着。
“皇上的口谕,就是和这次驾临蓝府有关。”林平神秘的一笑,轻轻说道。
“怎么?和蓝府有关,到底是什么事情,还请林侍卫赶紧说,本官可是心痒难耐。”胡惟庸急的直搓双手,连声问道。
“蓝玉的新婚夫人,不知道胡大人知不知道?”到了此时,林平好像很沉稳的样子,还是不紧不慢的问道。
“知道,知道;这谁不知道,他的婚庆大礼,我还到府祝贺过,而且这位郭夫人还是马皇后的干妹子;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情不成?”胡惟庸被林平说的满头雾水,有些不解地问道。
“事情就是出在那位新婚夫人身上,皇上在那次过府和百官庆贺之后,偶遇到这位郭夫人,一直惊为天人,这几天,皇上情绪很不好。”林平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来。
“怎么皇上看上了这位郭夫人不成?”胡惟庸感到一惊,脱口而出说了一句。
“我可没有这么说,不知胡大人为什么这么想呢?”林平阴阴一笑,随口问道。
说完就感到后悔的胡惟庸狠狠地在心里骂着林平,可是脸上却陪着笑脸说道:“口误,这是一时的口误。”没等说完,胡惟庸的额头上就出现了几滴晶莹的汗珠。
并不理会胡惟庸尴尬的样子,林平说道:“皇上今早将我招进御书房,念了两句诗给我听,我想再念给胡大人听听。”说着,不等胡惟庸追问,林平就念叨:“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林平刚念完这两句诗,胡惟庸就被惊在当地,脑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胡大人,你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吗?”看着惊呆的胡惟庸,林平咳嗦了一声,问道。
“理解,理解,本官理解。”胡惟庸哭丧着脸,连声说道。
“对了,胡大人;皇上还说了,如果你觉得事情办成了,你就通知我,由我来禀报给皇上;这件事,皇上还没有最后下决定,应该办大一点,还是小一点。”看着他接受了自己假传的皇上口谕,林平趁机在多加一些内容,以利于自己的高升。
“好的,好的;下官一定办好这件事。”心里暗骂朱元璋荒唐的胡惟庸,只好将这件事情承担下来。
“胡大人,下官告辞。”林平也害怕胡惟庸追问细节,反正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了,他赶紧开溜。
送走林平之后,胡惟庸在大厅内来回直转圈;他虽然知道这样的事情如果被传开去,对于皇上的名声总是不大好,但是自己能够拒绝皇帝的请托吗?可是他毕竟是多经世故和熟悉皇帝的所有事情,在思虑再三之后不久,就决定依照他自己的方式而进行了。
他先从外围寻找突破的可能,可是费了很多精力,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让他开始进行这件事的关口;随后,他认为此路不通。
这一次,他直接来到了蓝府,找到了蓝玉。
“胡大人这次过府前来,不知找本官有何事?”显得有些苍老的蓝玉,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神采飞扬;好似脸也没洗,胡子更没有刮,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蓝大人为何变成如此摸样?老兄以前可是风流倜傥,神采照人。”看着蓝玉的摸样,胡惟庸倒是吓了一跳。
“胡大人,今天来不会是来问我这些事情吧?”蓝玉苦笑了一下,避开这个话题,反问道。
“蓝大人,最近几天皇上没有早朝,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哦,对了;我这不是瞎问吗?蓝大人你每天上朝,也是知道这件事。”不知如何开口的胡惟庸,只好东扯西拉。
“胡大人,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这两天身体也不太好,脑袋疼得厉害。”不想被人打扰的蓝玉,婉转的下着逐客令。
“蓝大人的身体不好,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个大夫看看。”胡惟庸好像没有听出蓝玉的逐客令,反而上前一步,关心的说道。
“大人的心意,本官领受了;我还不想早早的告老回家养病。”蓝玉眼见得胡惟庸赖着不走,立刻暗暗地刺激了他一下。
“既然蓝大人拒绝了老夫的推荐,这道也没什么;可是蓝大人还是看看大夫为好,有件事情还要征求蓝大人的意思;我怕蓝大人病太重,有些承受不了。”胡惟庸只觉得心火直冒,如果不是为了皇帝的请托,自己就会当堂发作;所以,语气中带着讥讽说道。
“本官洗耳恭听,请胡大人说吧。”蓝玉声调很高的说道。
“我首先要恭贺蓝大人,以后可能一路高升;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本官。”胡惟庸一抱拳说道:“皇上今天传了一个口谕给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让我将这个口谕转告给蓝大人,我想蓝大人会知道如何去给皇上办理这件事情吧。”胡惟庸决定不在绕圈子,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闻听此言,蓝玉如受到雷殛,全身都抖颤着。他脑中平时的理性与利害观念,到了此时却已经完全丧失,他失声的吼道:“不行,我怎能做这样的事?皇上虽然拥有天下,可是也不应该做出如此不合伦常的事出来!”
“蓝玉,蓝大人!”胡惟庸用低沉而满含恐吓的语气说道:“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倘若这几句话被别人听到,而告发到皇上面前,你、你的家人、你的高堂之上的父母,你的孩子将会遭到什么后果,不需要我特别说明吧。”
蓝玉一愣,低下了头,泪水滴落在地面上。
“蓝大人,我将皇上的口谕传到了,本官告辞。”说完,胡惟庸抱拳行礼,转身而去。
蓝玉心中的激动,在胡惟庸这句话说出之后,慢慢的平息下来;可是那天晚上的情形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让他的心都在颤抖;无奈的他只好转身向内室走去…
看着也是满脸憔悴的郭如意,蓝玉再也引不住,大滴的泪水不断流下。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强装欢笑的郭如意,站起身来,走到蓝玉跟前,为他擦拭泪水。本来心就在疼的蓝玉,在这种情形之下,自己的感情再也不能自持,他搂住妻子而哭了起来!
“到底是真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被蓝玉紧紧搂在怀里的郭如意,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低声问道。
蓝玉就凑到她的耳边,一边抽泣着,一边将胡惟庸的来意说给她听。被这件事震惊的郭如意一下子愣住了,好一会儿在有些清醒,却并不发一言;两人就这样相对默默,呆坐在卧内,长久,长久——她离开了丈夫的怀中,终于,她问了:“我们该怎么办?”
这是蓝玉所完全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作为一名男子,在理论上,他要有保护妻子的能力,那也是一个丈夫应该有的责任。可是,面对着的是专横霸道的皇帝,他可就感到完全无能为力。虽然自己在朝堂之上,已经在人们的眼中表面上自是光辉无比,令人羡慕;在蓝府门前有带有刀剑的守卫以表明自己的地位,出入有仪仗队和守卫在前后唿应;但在实际之中,自己的安危,也许应该说是自己的家族的安危,都没有什么很大的保障。
这些事,如浮影幻景那样在蓝玉的脑中不断的闪现,他曾经激烈的认为,如果自己不惜一死,也要抗争到底,但在想到本朝开国以来的许多可怕事情时,他的心就好似掉进了冰窟一般。
这样一来,他无法回答妻子的问题。而郭如意也同样知道丈夫和自己一样没有主意,两人完全陷在愁怅中…
不久,皇宫派来仪仗队,接走了郭如意;来接郭如意的楚邢告诉蓝玉,马皇后想念自己的干妹子,要接进皇宫叙述姐妹之情。
看着远去的皇家仪仗队,蓝玉觉得自己的心完全碎了,两腿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缓缓地向地上倒去…
很快,朱元璋下旨,将郭如意封为郭惠妃;同时,下令皇城的百姓大庆三天,以示庆贺。
朝堂卷 第二十三章 夺妻之恨
“朱元璋,我和你势不两立;你这个混蛋!”蓝府,蓝玉暴跳如雷,一边砸着东西,一边怒骂着。
当年,他与马秀英有婚约,是朱元璋横刀夺爱,夺去了他最心爱的女子。后来,他好不容易接纳了郭如意,朱元璋又抢走了郭如意。
天下之间,又有什么比夺妻之恨,更令人恨入心扉?
房门外,蓝和一边流着泪,一边听着房间内的动静;他从小就跟着蓝玉在一起,就是蓝玉后来参加了反抗元军的队伍中,他也紧随在他的身边;却从来没有想到蓝玉会遇到这种夺妻之痛,而变得如此失去理智。
刚才自己想进去劝劝他,却差一点被他打出来;好在自己跟随了他如此长的时间,他狠狠的骂了自己两句,将自己推了出来。
“朱元璋,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这麽做——为什么要这么做?”蓝玉的骂声,逐渐变成了哭声。
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蓝玉想冲进皇宫,以表现自己男人气概的勇气,随着想的愈来越多,而逐渐消磨去了原先的想法,只剩下深深地耻虏留在自己的心里;这让蓝玉感到自己活在世上,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柄;想着以后无论走到何处,都会被人戳着嵴梁骨,说自己为了向上升,而将老婆送给皇上作妃子,这会让自己永远在人们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转头望望这装饰豪华的房间,在眺望一下家人们所居住的后花园,蓝玉的心好似一会儿掉落在冰窟中,一会儿又被滚烫的开水所煮,此时他的感受不只是心痛,而是感到人生了无情趣;看来只有一死,才能解脱自己所受到的耻虏。
偷偷的从偏门缓步走出了自己的府邸,来到了远处,再回头望回去;看着几个家丁在府外打扫着街道,还有许多人在来阿里旺旺的忙碌着什么;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却没有人想到府内的主人,已经要离开了这个世界。
看到这里,他毅然决然的向皇城外的一条河流走去…
“汤将军!汤将军!你快快救救我家老爷吧!”蓝和刚一跑到汤府,看到汤和正要上马出门,就跌跌撞撞的跑到他的马前,高声的哭喊着。
“蓝和,怎么会是?”又翻身下马的汤和,一把抓住就要摔倒的蓝和,急急的问道。
“你快快救救我家老爷吧!你和他可是最要好的朋友啊!”蓝和大哭着喊道。
“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你要急死我呀!”汤和使劲晃动蓝和的双肩喊道。
“我家老爷想自杀!他什么也没骑,什么也没坐,就直接向皇城的东南角的护城河走去。我一看不好,我就赶紧跑到你这里来,你可要救救我们老爷。”蓝和说到这里,双腿一软,径直坐在了地上。
“来人,赶紧照顾蓝和一下。”汤和转头喊道;两名家丁快步跑了过来,扶起蓝和向府内走去。
“汤将军,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老爷。”被扶着向里走去的的蓝和,再次转过头来,向汤和喊道。
“好了,你赶紧进去歇歇吧;我会就你家老爷的。”说完,汤和再次跨上马,就向蓝和所说的地方,纵马跑去。
可是刚跑出去不多远,汤和感到自己一个人很难劝解蓝玉回头;就在马上稍微思索了一下,赶紧拨转马头向楚王府跑去。
“楚王爷在家吗?”来到楚王府外,汤和飞身下马,抓住看门的兵丁就急急的问道。
“汤将军赶紧里边请,王爷正在和右相国再商量事情。”家丁一边领着汤和向里走去,一边说道。
“右相国也在吗?”汤和追问了一句。
“右相国也是刚来不久,正和王爷在书房谈论事情。”家丁随即解释道。
汤和听到这里,扔下家丁,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楚流烟的书房门口,莽莽撞撞的就推开门冲了进去。
“汤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正在讨论事情的楚流烟和徐达,被这突然推开门冲进来的人,给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楚是汤和,楚流烟赶紧问道。
“楚王爷,右相国,大事不好了!”汤和刚一站稳,就立刻喊道。
“真么回事?”楚流烟和徐达几乎同时喊道。
“蓝玉要自杀了!”汤和猛然一嗓子喊道。
“什么?他要自杀?他人在哪里?”楚流烟赶紧问道。“快!你们一起和我去劝劝他。”说着,汤和就转身向外面跑去。
早已有家丁将他们各自的坐骑牵过来,将缰绳交到了他们的手上,三个人翻身上马,就像城外跑去。
“难道蓝将军是因为自己的妻子被皇上夺取这件事情,要自杀的吗?”一边骑马向前快跑,楚流烟一边高声问着跟在自己身边的汤和。
“我听他的家人蓝和告诉我的,蓝玉偷偷的跑到府外,向护城河而去;蓝和说他们老爷是准备自杀,因此我才急急忙忙的跑去找你们。一起去劝劝他不要做傻事。”汤和偏着头,避开迎面刮来的大风,高声喊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快一点,可别晚了;也如我们会后悔一辈子。”楚流烟说完,抖动缰绳,快速向前飞驰。
两边的树木和行人,不断地移向后方,而翻飞的马蹄声,更让前面的行人隔着很远就赶紧抽身躲到路边,而不至于让他们在这里有所耽搁;可是即使如此,楚流烟他们还是感到速度太慢,手中的缰绳不断地在抖动,一催动坐骑更快的向前跑去。
看着从身边快速冲去的三匹骏马,更看到三人所穿的官服,行人们感到十分纳闷;如此身份的官员,有何要紧的事情,让他们如此的惊慌,而催马飞驰在皇城外;因而很多流言就在百姓中传开,以为又有什么军国大事要发生,从而闹的京城内外人心惶惶,这倒是楚流烟他们所没有预料到的…
缓缓走在街上的蓝玉,看着自己身上穿的有些歪扭的普通衣服,自己就感到一阵难过;如果自己的夫人在自己的身边,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走过来一边嗔怪的说着自己,一边会给自己整理好所穿的衣服;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一幕幕像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缓缓的在他眼前流过,这更让他感到了悲痛;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着,手却在不断的挥动着,好似在和夫人嬉闹。
如此的一个人走在城外的小路上,自然而然的受到人们的注视;他们不知道这位身穿的比普通人好很多的人,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而确实一个如此的形态。
看着行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蓝玉现在心里是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想赶紧结束自己的生命,从而摆脱皇上强加于自己的耻辱;现在这些人对于自己的指指点点又算得了什么。
完全无视周围人对于自己是什么态度,蓝玉依然如故的沉浸在往事的回忆和对皇上的痛恨中,更对自己的软弱无能而感到难以忍受,自己要结束生命的决心就更大了。
听到前面传来的哗哗流水声,蓝玉在心中喊道:“我来了,我就要和你拥抱在一起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让我感受到任何的耻辱。”一边在心中呐喊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看着眼前的滚滚河流,蓝玉感到自己的生命就像这一去不复返的河水,很快就会流失;只要自己跨出几步,自己的生命,以及所有的苦恼和悲伤就全都会被自己带走。
正要跨出脚步的蓝玉,却被身后传来的马蹄声所惊,缩回了自己就要跨出的右脚,转头向后面望去。
“蓝玉,蓝大人!你要干什么?”汤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很快三匹骏马和其上面的骑士出现在蓝玉的视野中。
“蓝玉,你这个懦夫,你以为死了就可以解脱所有的烦恼吗?你想到了你的父母吗?”一个高亢的女声,出现在蓝玉的耳边。
“蓝玉,你给我站在那里不要动!”一个威严的吼声,也让蓝玉知道了是谁来了。同时这三位将坐骑催动的更加快速的冲来。
看着急速冲来的三名骑士,蓝玉转身向河提上走去;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天想死也死不了,只好舍弃了自己想死的念头,转身向河堤上走去,迎着他们而去。
“楚王爷,右相国,汤将军你们来了。”缓慢的走上河梯,看着三人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蓝玉慢慢迎上去,带着勉强露出的一丝苦笑说道。
“蓝将军,你这是要干什么?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出来的事情吗?别说你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又有几个会做出这种懦夫般的事情”先一步走过来的汤和,大声问道。
“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老婆也守护不住,你们说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脸活下去;如果你遇到了这种事情,你会无动于衷吗?”这个厮杀在疆场的男人,在死亡中挣扎的时候,也没有流过泪;可是现在,话还没有出口,泪水就爬满了他的脸,顺着脸颊不断地滴落在地上。
“难道像一个懦夫一样,跑到护城河自杀,就是一个男人所谓吗?虽然你遇到的事情是很糟糕,而你又无法抗争;可是你就这样死了,有些人不但不会同情你,反而会更加耻笑你;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能勇敢地活下去,让那些想看笑话的人,大失所望吧!”楚流烟声音高亢的喊道:“如果,你想一个懦夫般死去,我作为一个女人,也会耻笑你的!”
“是啊!蓝将军,楚王爷所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我们为什么要自己去寻死,而被那些人所耻笑呢?越是这样,我们越要活的更好。”汤和接过话题说道。
“蓝将军,不要这样;大丈夫何患无妻,你的人生之路还是很长,为什么要自己将自己毁灭;你应该好好的活下去,让某些人看看,有什么不可以的。”徐达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深沉的说道。
“蓝将军,你如果这样做了;你想没有想过,你的家人怎么办,难道他们也像你一样去自杀吗?一个男人受到这么点挫折,就想投河自尽,你冲锋陷阵的勇气都哪里去了?”楚流烟没等走过来,站在坐骑旁就高声说道。三个人轮流劝解道,好似早已商量好似的,说到这里,三人还互相看了一眼。
“唉!话是如此说,可是,你们谁又能够知道我心里的痛苦;一个男人眼看着自己的老婆被人奸污,随后又被人强抢而去,这样的打击,又是哪一个男人所能够承受的。你们说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蓝玉在狂喊中,一拳击在河边的一棵树上,树干被震得乱晃,蓝玉的手上也慢慢被鲜血染红,大滴的鲜血又顺着手背滴落在地上。看到蓝玉如此的动作,三人再次相互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每个人紧绷的神情有些松弛下来;只要蓝玉发泄出来,楚流烟他们就知道蓝玉是不会再寻短见。
因为他们知道,每一个想自杀的人,如果被人救下来,就很少在去寻短见;这让他们紧绷的神经,总算缓解了下来。
“蓝将军,你越自残自己;恐怕有的人越看不起你,越会觉得你很窝囊,越觉得他办了一件好事,避免了一支鲜花被埋没;而且他会觉得自己做得很对,难道你就不能振作起来,让自己过得更好,让这些人反而感到失望和惭愧,这让才是真正对得起自己和家人。”楚流烟语重心长的劝道。
“唉!我如果不是为了名利,怎么会让自己受到这么大的耻辱?我这完全是自作自受;我本来以为邀请哪个王八蛋过府,去庆祝我的生辰,一边让我可以在百官面前炫耀一番;哪知道会…”蓝玉说到这里,不断地用头去撞着身前的这棵树,在咚咚的撞击声中,额头也渗出了鲜血。
“蓝将军,你不要这样。”徐达一把将他从树前拖开,高声说道:“这全是人之常情,作为一个想做大事情的人,只要可以有这样的机会,他们都会这么做的。只是…但是,你如果因此而自杀,却是就会像楚王爷所说的那样,被人永远的耻笑。”徐达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摇摇头。
“功名,利禄、杀人与被杀、君臣、亲人、家人这些到底是有什么意思?我如果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小人物,也许就没有这么些烦恼;我为什么要贪图这些荣华富贵,结果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被人耻笑的笨蛋。”蓝玉用没有受伤的手,不断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前,嘴里低声喊道。
“你这样想是不对的,你不要想得太多了;因为每个人的境况不同,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烦恼;你以为那些小人物就没有麻烦吗?恐怕他们还在每天羡慕你们锦衣玉食,坐高堂,骑骏马;也许这是他们一辈子的渴望,他们恐怕做梦也在想着这些事情。”徐达一边从身上撕下一块衣服为他包扎受伤的手,一边小声的说道。
“我们先将这些事情放到一边去,走,我们回去大醉一场,放纵一下自己,然后再想这些烦恼应该如何处理。”汤和走过来,一把搂住蓝玉的肩膀,大声的说道。
“对,我们先回去大醉一场,然后你在想自杀,我们也不拦着你。”徐达和汤和一边一个,将蓝玉搀上了河提,徐达一边轻声说道。
“你这个家伙,这是劝人家吗?这不是…”说到这里,汤和微微的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我本来是一个应该死的人;现在被你们拉回来了,我就听你们的,好好地大醉一场,也如真的就将烦恼抛在了脑后。”蓝玉苦笑着说道,可是紧皱的眉头和红红的眼睛,表明他的心结还是没有得到缓解。
“来,上马!我和你同骑一乘。”汤和刚将蓝玉扶到马上,自己也翻身上了这匹马上,一把抓住蓝玉的双肩,说道。
“好呀!这样你也可以照顾蓝将军一下,可不要让他无缘无故地摔下马来。”楚流烟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吩咐着汤和。
听到这句话,汤和到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冲着楚流烟笑了一笑;可是蓝玉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也确实有这样的想法,然而现在被楚王爷先一步看出来,自己却就不好意思来这一手了。
“你们放心吧,我现在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蓝玉一脸庄重的神色,看着紧盯着自己神情的楚流烟,语气坚定地说道。
“好了,我们都什么也不要说了,赶紧回去大醉一场。”汤和一催马,高声地说道;随着嗒嗒的马蹄声,他们来所骑的马很快就冲出很远。
“我们也走吧!”徐达一看楚流烟,招唿一声,就抖动缰绳追了过去。楚流烟也随后紧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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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悌,你知罪吗?作为一名官员不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吗?”高坐于龙案之后的朱元璋,看着吏部送来的奏折,向台下的一名趴伏在地的官员吼道。
朝堂卷 第二十四章 心如磐石
秦安悌匍匐在朝堂之上,口中不断重复着:“皇上,臣冤枉…”
“你一个小小的分守道,竟敢明目张胆的挪用库银修缮官舍,你还不知罪吗?”朱元璋厉声喝问道。
“皇上,修缮官衙的银两,历来就是从官库中提取,这是历朝的规矩,微臣只是按规矩行事,请皇上明察。”秦安悌声音颤抖着说道。
“历朝的规矩,难道就可以作为你擅自更改府衙规模的借口吗?大明的律法难道就是摆设吗?”朱元璋立刻驳斥道。
“皇上,臣是奉了朝廷之命,来修缮府衙,这可是在礼部备案的事情。”秦安悌感到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妙,赶紧说出是上命所差。
“锦衣卫的奏折中,说你将府衙扩大了许多,有没有这种事情?”朱元璋不依不饶的继续喊道。
“皇上,由于我所在的分守道管辖的范围扩大;在我上书朝廷的奏折中,我要求增加人手和编制,已经得到了皇上的恩准;如果不扩大府衙的规模,就不可能安排下这么多的人手,请皇上明察呀!”秦安悌说到这里,已经是将生死扔到了一边,据理力争。
“大胆!”朱元璋被秦安悌给驳斥的几乎无言以对,忽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拍龙案,龙颜大怒。
朱元璋本来就一肚子气,心情早就不好;这次他生气,说来还是他自找的;在将郭如意封为恵妃之后,一直在郭惠妃所居住的昭阳宫内留宿,将马皇后完全扔在了一旁。
原来,在他将郭如意召进皇宫,升为郭惠妃的时候,马皇后本来冲着郭如意是自己的干妹子,想不声不响得到将这件事情让过去就完了;可没成想,朱元璋将夫妻间的情意完全抛在一边,公然的常住昭阳宫;忍无可忍的马皇后直接到昭阳宫来找朱元璋。
看到朱元璋大清早还在和郭惠妃鬼混,马皇后非常愤怒,几乎和他吵翻了脸。马皇后深以担忧,她低声哭泣道:“你说,你做的是一个人君所做的事情吗?你让大臣们如何评论你的这些行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