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墨止微微眯眼,眼里划过陌生,他从未听说过硫磺是何物,莫非又是洛儿前世所只的失误?
“就是…温泉的味道,闻多了不好,好在不浓。”苏洛九试图解释,然后看墨止依旧有点茫然的模样,干笑,“你不会因为洁癖,从未入过温泉吧。”就算是山野间无人关照过的温泉,墨止这种洁癖到变态的程度恐怕也得嫌弃里头有沙子。
墨止轻咳一声移开目光,算是默认。
苏洛九囧了一把,言归正传,“怪不得这一路来越来越热,莫非这底下有温泉?不过温泉的温度是不是也高的诡异了点?”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朝下面丢去,传来的却是硬物相撞的声音。
“下去看看。”墨止拿过苏洛九手上的夜明珠,将手伸长了一些照得更远,既然猜测不出,不如直接下去看看,反正不管有什么,东西今日一定要拿走。
“胆儿真大。”苏洛九瞥了眼他淡定的脸,撇撇嘴,由着他牵着缓步走下了石阶,随着她越来越接近底下,那股淡淡的硫磺味就越来越清晰,脑海里快速划过了什么,却抓不住头绪,一时间有些走神没看到脚下的路被绊倒朝前跌去。
“在想什么?”墨止手快地扶住她抚了抚她的脑袋,无奈地问道,在这种随时会遇到危险的地方还能走神的,除了他的王妃他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啊?”苏洛九回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跑到墨止怀里去了。
墨止失笑,唇角浅浅勾起一丝弧度,侧开了身子,“我们要找的,是焰果。”说着,将夜明珠缓缓移动了一下,照亮了前方地上,一堆泥土中生长出的几根干干的藤蔓,藤蔓之上,静静地躺着一颗朱红色的小果子,指甲盖大小,红得晶莹剔透的很是喜人。
苏洛九借着夜明珠的光环视一周,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石阶的底下,大概十多平米的样子,不太平坦,但都是石头,唯有最中央的地方有一堆暗红色的泥土,焰果便生长其上。
“墨止,这儿也没个光什么的,这小果子是怎么长了这么上百年的?”苏洛九蹲在土堆旁边,伸出指头戳了戳那个小果子,好奇地问道。
墨止垂眸淡淡地看着焰果,神色并未因见到一直寻找的东西而有丝毫波澜,只是随意地开口,“据我所知,焰果是靠汲取热量维持生命的,并不需要阳光。”
苏洛九挑了挑眉,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再违反科学原理的事情她也不会觉得奇怪了,若有所思地看着焰果旁边的泥土,伸手碰了碰,一股灼热感烫得她立刻缩回手捏住耳朵倒吸了一口气,“好烫。”
墨止把她拉起来重重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难得动了气,“想也不想就乱摸,脑子呢?”
苏洛九觉得自己能把墨止给惹出气来也是非常牛逼了,掩住眼底一点小小的得意,目光游移着转移话题,“我家王爷,你说这热量哪里来的?”
“地下。”墨止略想了会儿说道,若有所思地看着焰果,若真有杀招,或许这枚焰果,就是引子。
“地下?”苏洛九无意识地默念,脑子里有什么渐渐成型,硫磺味,高温,地下…
…
洞外。
砚台的力量越来越大,慕容熵只能站着以两只手控制它,看着还未有人出来的石洞,心里有点担心。
“师父,别担心了,王爷和阿九姐姐不会有事的。”左小川看出慕容熵的担忧,笑着说道,但自己心里依旧是担心的,两个人下去那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慕容熵失笑,“你这傻丫头安慰人怎么也这么苍白无力。”墨止和苏洛九的本事他当然知道,只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但焰果墨止是必须要拿到的,他自己吃了增强功力也罢,给苏洛九吃了治疗她的病从而增强实力也罢,都能加大一分战胜稼轩家的可能性,现在这状况,能多一分力量便是多一份胜算哪,别人总是墨止是天的宠儿,他倒觉得阿止是天的仇人,否则怎么会让他肩负这么多?
“你这么嫌弃我干什么还喜欢我。”左小川脸上的笑容一收,没好气地瞪了回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两人的心意还未坦诚的时候,师父怎么说她她似乎都不会觉得有气,但现在她却不爱听师父嫌弃她的话,莫不是她脾气变坏了?
慕容熵似笑非笑地看着一副小女人娇嗔木有的左小川,眼里浮现宠溺的色泽,小徒弟只当自己是他徒弟的时候,一直安安分分没脾气,乖巧是乖巧,却只是对师父的一种尊敬,而现在傻徒弟已经会跟自己闹小脾气了,看来小川潜意识里已经认可了两人的新关系了,这个变化他很满意。
“就喜欢你傻。”某师父不正经地调戏小徒弟,小徒弟小脸通红。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传来,大地突然震动了起来,还在玩笑的慕容熵和左小川纷纷变了脸色,但墨止和苏洛九还未从石洞里出来,慕容熵想去寻他们也不可能,脸色因着急变得更加难看。
“师父,有人来了。”左小川稳住身形后就听见鎏西苑外传来了喊叫声,小脸微沉。
“拦住他们,谁要闯进来,一个不留。”慕容熵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漂亮的桃花眼危险的眯起掩住其中的杀意,如美酒一般诱人的嗓音也难得冰冷骇人,想来这么大动静肯定也惊动了城主府的人,阿止既然让他守在外面,他便一定给他守好了,不会让任何一个人闯进来坏了阿止的计划。
“是,师父。”左小川颔首,这么久来一直没动用过的银针也亮了出来,闪身来到打开的窗边,看到李尧春留在城主府里的主事人已经关闭了机关带人冲了进来,扬手一挥射出一把银针,最前头一排的人出了主事人全都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大胆贼子,胆敢私闯我城主府,上,死活不论!”主事人见带来的人居然一下子死了这么多,脸色铁青着大吼道。
“师父你自己小心啊。”左小川庆幸今天自己穿的不是碍事的裙子,匆匆忙忙交代了一句就破门而出,与主事人带来的人战在了一起。
大门打开着正好方便了慕容熵看清外面的局势,左小川的本事他知道所以不担心她会受伤,但是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小丫头体力怕是会消耗得很快,他暂时不能离开砚台,却不代表能放任小丫头受伤害。
左小川就如苏洛九所说,是个聪明的丫头,而她本身的聪慧加之有慕容熵的教导,武功虽不及慕容熵等人,但放在江湖中那也是旁人不敢小觑的存在了,城主府原本就是靠机关阵法守卫的,本身守卫的能力不算高,虽然人多势众,左小川一个人对付起来有些吃力,但还是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儿。
慕容熵见此也稍微放下了一点心,分了些神到石洞口,突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从石洞中传来,扑面而来的一瞬间竟然就让他满头是汗,却没见墨止和苏洛九出来,这让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此刻大地的震动突然停止,他手里的砚台突然失了力量,害得他用力过猛差点扑倒在书桌上,就见那高悬的石门突然震落一层层石灰,失去了支撑力重重地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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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洞里神马咧~屎了没屎咧~
V28:逃出生天
月黑,风高…算账夜,地点,禹城商联旗下酒楼后院。
墨止优雅斜靠优雅清贵,苏洛九慵懒闭目痞笑依旧,在两人对面,慕容熵搂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左小川的长发似笑非笑,左小川纯真的小脸上难得满是兴味,别看四个人此刻都衣着光鲜,白天在墨止和苏洛九从石洞里冲出来顺便把被热气熏得差不多了还死扛着石门的慕容熵和外面还在打斗着的左小川顺走的时候,岩浆刚好从石洞里冲出来,虽冲劲已经不大,但依旧把四个人烧得衣服破烂,头发也毁了一些,不大不小受了点伤的,但是比起一瞬间被岩浆烧成灰的城主府护卫就实在是幸运太多了,好在岩浆并未冲出鎏西苑就退了回去,不然这破坏力足以毁掉整个禹城还不止。
“嘭!”一声巨响,源自苏洛九一脚踹碎的石桌。
“银子呀,银子。”慕容熵搂着左小川的小腰闪到一边,啧啧叹道,同情地看了自己好友一眼,看来这次阿止是真的惹到苏洛九了。
“要钱还是要命?”苏洛九凉凉地掀起眼皮子看了慕容熵一眼。
慕容熵立刻摆了摆手,“我们只是看戏的,您请继续!”
“乖。”苏洛九不温不火地笑了笑,美目一转,凉凉地睨向了除了淡定就没别的表情的男人,冷笑,“墨止你真棒!”
当她猜出焰果背后的杀招是不知道怎么被封锁在地下的岩浆时,墨止已经把焰果摘了下来,结果就在她抓起墨止要走的时候,墨止居然把焰果送进了她的嘴里,感情墨止闹那么大动静找焰果不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武功而是给她疗伤,她感动归感动,可她火气更大,她从来不知道墨止是个这么不知轻重的人,要不是岩浆在后,她当场就翻脸了。
“洛儿,一人一半,不说了好吗?”墨止有点头痛地闭了闭眼,无奈地看向苏洛九,先服软,他的确是小看了洛儿的反应力,居然在背后都是暗红的岩浆的情况下还能想到把焰果渡进他嘴里,最后他也只能咬破一人吃一半逃命要紧了。
“哟,这才成亲多久就嫌我烦了,这日子还能继续往下过么?”苏洛九收回目光连看都懒得看他,“慕容熵,吃了焰果你兄弟能有根稼轩家一斗的力量么?”
慕容熵被点名,轻咳一声,不敢在这个时候插科打诨掳虎须,“若跟稼轩家第一人打斗,能有平局的可能。”
“吃了焰果你才能跟别人打成平手,现在就吞了半个看样子咱俩是死定了,这苦命鸳鸯做的我可真不甘心,话说我这张脸也不是那么差,要不去勾搭个稼轩家的少主什么的苟延残喘一把怎么样?”苏洛九眼睛一闭绷着张小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敢!”墨止一直波澜不惊的俊脸瞬间冷了下来,双眸中凝聚的寒气就是隔了老远的慕容熵和左小川都感觉得到,两人对视一眼,默默选择回房,避开这两口子的战场。
“我怕死,我怎么不敢?”苏洛九依旧一副阴阳怪气的笑脸,起身拢了拢披风就想转身回房,身子被人一扯就被卷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鼻尖狠狠的撞在了男人僵硬的胸膛上,鼻尖一阵疼刺激得她眼里蒙上一层生理盐水,“我的鼻子…”
墨止看到她撞红的鼻尖,心头火立刻就灭了,伸手给她轻轻地揉了揉,叹了口气,“洛儿,我可以护你周全,相信我。”
“什么意思?”苏洛九不知道墨止哪里来的底气,怀疑地看着他。
“学会《炎翼》不能与稼轩氏族抗衡,墨家最大的秘密,是一本专供极炎之子修习的秘籍。”墨止知道今日不说真话是安抚不了苏洛九了,沉默了一瞬淡淡解释道,“秘籍只有用我的血才能开启。”
苏洛九微眯着眼,打量了墨止一会儿,挑眉,“墨止你藏的够深啊,这件事连你好兄弟都不知道吧。”
“翻阅墨家古籍中无意得知。”墨止抬眼看着躲在乌云后朦朦胧胧的淡光,十二岁那年他去宫中藏书阁寻找跟稼轩氏族有关的记录,却无意中得知这本秘籍的存在,此秘籍并不复杂,只是教他们这类人如何运用自身血脉的力量,比之人人可练的《炎翼》更具威力,只不过…
“危险吗?”苏洛九现在是不敢轻易相信墨止了,他这个人藏得太深,她要不警惕点,他不知道又要干出什么气人的事情。
“洛儿,我会活着,一直陪你走下去。”墨止黑翎般的长睫轻颤了一下,垂眸凝视着苏洛九警惕的美眸,认真地说道。
苏洛九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脸颊微红,轻咳一声,又问,“你的血脉已经完全纯净了么?”
墨止眼里划过无奈的笑意,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晚些打坐催化焰果的药性,便可以了,原本不需焰果,也只需再等一月罢了。”
“你还敢跟我提焰果…”苏洛九给他绕得差点忘了这档子事,他一提,那火气又上来了,一把推开墨止,双手叉腰成茶壶状,“麻烦墨止您老人家日后要做什么事情能不能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呢?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呀,怎么就不能多顾忌顾忌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恨不得把他丢进岩浆里去啊!”就算他的理由很充分,但害她担心到死的罪名不能抹去。
“不会了。”墨止苦笑,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刚上前一步,突然一阵晕眩感传来,让他的步伐踉跄了一下。
苏洛九眼尖地发现他的不对劲,脸色一变走过来扶住他,“回屋。”
…
床上,墨止趴在床上烧的有些厉害,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原本白皙如玉的肤色有些失去光泽,薄唇也略显苍白,清冷的凤眸疲惫地轻阖着,察觉一双小手动作轻柔地为自己背后的伤敷着药,唇畔缓缓勾出一丝弧度。
“都烧起来了你还笑,你以后能不能跟我说句真话。”苏洛九无力地叹道,嗓子有些不正常的哑,美眸中有淡淡的水雾,眼眶有些淡红,显然方才是哭过的。
人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岩浆冲出来的速度,虽然最后四人都逃出生天了,但四个人多多少少都被烫伤了一些,慕容熵和左小川因为在最前面,只是受了些零零星星的小伤,她被墨止护着,只是肩膀处有一点伤,而走在后方最后在岩浆冲出来的一瞬间护着自己的墨止却是被烧伤了整个背部,从鎏西苑回了酒楼后她便先给墨止看过伤势上好药,墨止那时候精神很好一点都不像受伤的样子,墨止说是因为固命丹的药效所以这种伤算不得什么,慕容熵也在旁边点头,她还有些奇怪固命丹怎么可能这么神奇,结果根本就是这个混蛋拿内力强撑着不让她担心罢了,方才若不是她推开他的时候让他气息乱了,他肯定要撑到晚上她睡过去之后才去找慕容熵治疗。
“洛儿。”墨止把她的难过和担心都看在眼里,张了张口却除了唤她一声外不知再说些什么,他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是错误的,原本他只是不想洛儿担心,但现在他却教她流了眼泪。
苏洛九状若没听到他的声音,轻轻地为他身后触目惊心的伤口上着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手一直在发颤,等上好药包扎好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在他一直看着自己的凤眸上落下一吻,“墨止,我们是夫妻,交换了彼此最深的秘密,所以日后不管发生什么,大事小事,都不要隐瞒对方好不好?”她不喜欢墨止这种为了不让她担心而隐瞒自己不适的行为,这让她觉得自己只是用来捧着宠爱的瓷娃娃而非能跟他同甘共苦的他的妻子。
“好。”墨止轻声应允,心疼地吻住她贴着自己的微凉的唇,在洛儿之前他未喜欢过一个人甚至除了他母妃他没有跟别的女子相处过,他不知道怎么样做才是对洛儿好,他只是不想她担心不想她难过,但他的所作所为又似乎跟他的本意背道而驰了,熟悉他的人都说他是天纵奇才,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伤成这样还色心不改,好好歇着,我去给你煲汤。”一吻作罢,苏洛九气息微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再看了看他的背,起身想要离去,却被他抓住了手,“怎么了?”
“洛儿可还怪我?”墨止低柔地问道。
苏洛九哭笑不得,抽回自己的手,“你给我乖乖的,自然不会怪你。”说完转身离去。
墨止看着苏洛九的背影,露出一抹浅笑。
等苏洛九到了厨房的时候,慕容熵已经坐在这里熬了很长时间的药了,见苏洛九来了,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来了啊。”
“姓墨的是不是总是仗着自己肚子里有颗固命丹这么找死?”苏洛九收了只有在墨止面前才会流露出的一切情绪,俯身闻了闻药味,凉凉地看向慕容熵。
“是啊,他中毒受伤之后总是不急着治疗,仗着自己不会死,总是疼一疼就过去了,我是说不了他的,好在你出现了。”慕容熵有些欣慰地说道,想到阿止当年种种不怕死的行径,心里的小怨气驱使他很不仁义地向苏洛九告了一状。
苏洛九危险的眯了眯眼,冷哼了一声,“日后别再帮他瞒事情。”
慕容熵很无辜地眨眨眼,“阿止是我兄弟,最重要的是,我打不过他…”他那会儿也想大喊墨止你特么能不能不折腾来着,可是他不敢呀!
“他都伤成那个德行了你还怕打不过他,我看你是这些年奴性惯了连反抗都不会了。”苏洛九白眼一翻一点不留情面地丢下一串话转身进了厨房。
慕容熵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悲伤望天,所以他真的是被阿止培养出奴性了么?
…
若说墨止这边是逃出生天的轻松,那李尧春那边便是死神威胁下的绝望,白日他本在林中等候墨止一行人的出现,哪知却看到空中出现了府中特殊的信号,他知道家中世代守护的焰果有人来盗后立刻简单跟皇上的人交代了一番赶了回去,哪里知道回去之后贼没抓到,凶猛涌来的岩浆竟要了他的右臂,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盗宝的四道人影从自己上方掠过,其中一道银色的身影他死都不会认错,认出那银衣人是墨止后,他心中一阵冰凉,连伤都来不及包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林子,哪里知道到了那里后留给他的只有所有黑衣人的尸体,当时他就知道自己要完了,耽误了皇上的大事,皇上怎么可能饶过他呢?
他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跑,他先是回了城主府一趟,却看到知道自己任务失败后赶来的赵一煌正带着人屠杀城主府内的人泄愤,他哪里还敢回府,当时就掉头跑掉,赵一煌的人随后开始大范围的搜寻自己的下落,他不能再去任何一家相熟的人家避难,只能只身逃往玉山。
山洞里,李尧春脸色苍白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手臂的伤发炎使得他烧的很厉害,他知道他的右臂已经废了,他还知道他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死,可他不想死,因为他恨、他想要报仇,他恨墨止盗取他家宝物,恨他能光鲜亮丽地活下去而自己只能在这里苟延残喘,他恨赵一煌,恨他不仁不义一见自己任务失败就来抓自己去顶罪,恨他屠尽府上所有人,他恨这些人,他恨…
“啊!”李尧春因恨意而极度扭曲的血污不堪的脸在夜色下格外可怖,竭斯底里的一声低吼在寂静的山林间如同恶鬼一般,他在地上努力蠕动着妄图获得救赎,却最终只能在高烧下陷入了昏迷。
午夜时分,山洞外突然飘过一道鬼魅的身影,那道人影飘进了山洞,围着李尧春转了一圈似在打量着什么,最后目光落在他残了了右臂上,突然发出一串惊悚的“咯咯”笑声,夜风吹进了山洞,那道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原地,连带着消失的,还有生死不知的李尧春。
V29:回京
有雨将至,天色有些昏暗,灰云遮住了午时的太阳,只在天边留下一团不怎么刺眼的光晕,小河边,传来一阵阵闻之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小九,看你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没想到厨艺这么好。”慕容熵坐在火堆边的大石上,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一小锅鱼汤,很给面子地咽了下口水,枕浓和暖荷四个人昨晚就被苏洛九派去下一个镇子找住处了,阿止受伤不宜过度劳累所以就地休息一下,没人煮饭他已经饿了一餐了。
苏洛九打开锅盖放了点东西进去然后搅拌了一下又盖上盖子,连眼角都没给慕容熵一点便嗤笑道,“干你屁事,想吃东西自己去河里抓鱼,这汤是给墨止的。”
“大家都是朋友嘛,你别这么狠…”慕容熵嘴角一抽,没脸没皮地说道。
左小川抱着洗干净的野果回来就看到自家师父如此行径,深感窘迫,拿手肘推了一下慕容熵,“师父,王爷受着伤呢。”
“我是你师父还是墨止是呀,你帮谁?”慕容熵一听小徒弟护着别人,一股子酸气就冒了出来,就算那个人是他兄弟也是不成的。
左小川哭笑不得,递过去一个果子,“师父你别闹了。”
“我闹了吗?”慕容熵眉毛倒竖,就等她一点头就可劲收拾了。
“我好饿。”左小川眼珠子转了转,小嘴一撇可怜兮兮地说道,还很会演地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
“先吃点果子,我去给你抓鱼。”慕容熵立刻起身,亲亲她的脸颊朝河边走去,闹归闹,他可不想小徒弟饿肚子。
左小川看着慕容熵匆匆而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睛都弯成了新月。
“小丫头什么时候变聪明了?”苏洛九打趣地说道。
左小川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阿九姐姐…”
“学聪明了好,免得老被你师父那没脸没皮的老狐狸压的死死的。”苏洛九轻笑了起来,从小锅里盛出一碗汤而后起身走向不远处的马车,还不忘交代左小川,“锅里剩下的你喝了啊,别给你那个等着吃白食的师父糟蹋了。”
“是!”左小川为苏洛九的用词感到好笑,但还是很心暖,也是真的饿了,得到同意立马凑过来觅食。
马车里,墨止斜倚在窗边安静地看着一本书,因背部受伤仅一件冰蚕丝薄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头发也未严谨地束好,只一根白玉簪子简单地盘起小半,剩下的墨发如云一般散落在身前身后,少了几分清贵倒是多了些闲适与慵懒,察觉车帘被掀开,虚抿的薄唇微微扬起,“好香。”
“香不死你!”苏洛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在他身边坐下,抽走他手里的书卷,把汤碗放到他手上,“喏,喝了它,我放了药材进去,没什么腥味了,对你的伤有好处。”
“好。”墨止轻声应道,慢慢地喝起汤来。
“我看看你伤。”苏洛九解开他的衣带把他的衣服半扒了下来挂在他两个手肘处,见他背后的伤处竟然有一小部分开始结了厚厚的痂了,诧异地扬了扬眉,烧伤是两日前的事情,受伤的当天发热第二天早晨退烧之后,墨止的精神就一直很好,现在更是开始结痂了,这愈合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怎么了?”墨止察觉她的指尖停在自己的背上良久没动一下,疑惑地回过头。
苏洛九收回手,有些奇怪地说道,“你的伤势恢复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许是固命丹的药效。”墨止垂眸沉吟一瞬,淡淡说道,眼里划过一丝复杂,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对父皇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父皇疼他是事实,却在最后也不能护住他和母妃甚至他自己,他追思过,也嘲讽过,但现在想来,终究都是虚妄。
“想那么多干什么,不管你对你父皇存着那种感情,他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有闲心胡思乱想,不如想想怎么对付稼轩家。”苏洛九见墨止突然顿住发呆,便知他这是因固命丹想起往事了,无奈地叹道,墨止性子虽淡,但对于在意的人却是很用心的,她就怕他把那些心思压在心里太久到时候又生心魔就麻烦了,毕竟寒髓虽能消除他的心火,但只要心在,心火和心魔便永远都有再生的一日。
“让你担心了。”墨止回神,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心中有些愧疚,本想好好照顾她给她幸福,到头来自己却总是让她担心。
“快喝,凉了就腥了。”苏洛九推了推他的碗。
墨止轻轻的“嗯”了一声,继续喝汤。
“其实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没怎么下过厨了,我家王爷真是好福气呀。”苏洛九摸摸下巴有些得瑟地瞅着墨止,自恋的本质暴露无遗。
“前世,你是做什么的?”墨止突然有些好奇那个未知的世界。
苏洛九想了想,苦笑,“我啊,是个大商贾的小女儿,我上头的兄姐怕我争夺财产,在我练功的紧要关头杀了我,我爸妈…爹妈也对我没怎么关心,想想,除了娘亲我似乎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墨止呀,我这么可怜,你得好好疼我呀…”
说着,苏大姑娘西子捧心状可怜巴巴地撩了墨止一眼。
墨止没说什么,心里泛着涩涩的疼,放下空了的汤碗,轻轻将她圈进了怀里,苏洛九埋首在他怀中,露出淡淡的笑容。
一阵清风吹过,微微掀起了车帘,苏洛九唇边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抬头,凉凉地看着车帘,“阴魂不散。”
“洛儿…”墨止本想说让慕容熵去解决就可以,却被她打断了话。
“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还敢乱动我抽不死你!”苏洛九以为墨止又要披挂上阵,气得小脸一黑,撂下一句话就窜了出去。
墨止看着摇晃的车帘,无奈地摇了摇头。
…
苏洛九和墨止能察觉到有人来袭,隔得不远的慕容熵和左小川自然也能感应到。
看了眼刚烤好的鱼,慕容熵瞄了眼已经下了马车的苏洛九,翻了个白眼默默张嘴吃鱼。
“师父,有二十多个人呢,你不去帮阿九姐姐还在这里吃什么鱼啊!”左小川没好气地瞪着自家师父。
“三十一。”慕容熵抬眼看了看她,报个准确的数字然后摇了摇自己的食指,“丫头呀我跟你说,阿止这两天让苏洛九很生气,但是她没处发呀,这火气憋在心里久了可不好,我这让她痛痛快快打一场是为了她好。”
“师父你想偷懒直接说。”左小川嘴角一抽,打算自己去帮忙。
“去什么去啊,一个音尊连三十一个小喽啰都解决不了还用你帮忙?你最好乖乖坐在这儿,小心靠近了你阿九姐姐吹个小曲儿反伤了你,音攻是无差别攻击。”慕容熵老神在在地说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把墨谦峰的精锐隐卫说成是小喽啰有什么不对。
左小川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可又想去帮忙,小脸不由皱成了一团。
“苏洛九还没吃东西,你要真想帮忙,就帮她烤条鱼呗。”慕容熵对于自家小徒弟老这么向着苏洛九这一点十分的不满,直接递过去一条生鱼,转移她的注意力。
左小川还想说什么,苏洛九那边已经动起了手来。
慕容熵说的没有错,苏洛九心里的火气的确没有消,而且还有越来越烈的趋势,但墨止受伤她是不忍心再如何他了,慕容熵跟左小川也没理由当她的出气筒,她也只有把这火气埋在心里,而在这种时候有人来行刺,那就真的说往炮口上撞想不当炮灰都不行了。
若说平日里有人要暗杀苏洛九,估计苏姑娘还能心情不错地嘲讽个两句,但现在她只想泄愤,因此一从马车里出来二话不说就抽出了玉箫,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奏响了玉箫,含着浓浓杀气的箫声宛如利刃一般直刺三十一名隐卫的灵魂,藏身暗处的隐卫们的脑袋同一时刻感觉到了尖锐的疼痛,一个个不由先运功抵抗着箫声。
音攻的最优之处在于能够以一敌众,但并不适合近身攻击,可苏洛九练就的音攻却是以内力催动的,这就意味着她空余了另一只手可以用来进行第二重攻击,就如她此刻,在以乐声镇住众人的同时人突然消失在了原地,而后林间多处依次传来打斗之声,最终都以一个黑衣隐卫浑身是血地跌落在地终结,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二十九个隐卫,他们颈处都有一道不深不轻却致命的刀口,明明有伤口,却没有血液流出,仔细看方才发现他们伤口处都已经冻结了,随后落地的,是已经恢复慵懒笑容的苏洛九,就见她将血玉短箫轻轻一转收了音,指尖滴落几滴晶莹的水珠,“嘭”的一声又是一个黑衣人重重地砸到了她脚边。
左小川捂着耳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张了张嘴,很艰难地呢喃,“阿九姐姐好、好厉害…”
“知道她厉害日后就少为她操心。”慕容熵趁机怂恿,眯着眼扫过那些隐卫的尸体,微微蹙眉,看向朝火堆边走来的苏洛九,“还差一人。”
“总得留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吧,全都杀死了岂不是要把他们的主子气死?”苏洛九讽刺地笑道,最近心里的郁结似乎因方才的打斗发泄出去不少,几日来难得有兴致开起了玩笑。
“我看你这是明摆着跟墨谦峰宣战呢,怎么,不怕龙颜大怒斩了你?”慕容熵吐出一根鱼刺,调侃道,然后扫了她易过容的脸一眼,挑眉,“你怎么不再直接一点把面具给撕了呢?”
苏洛九一记冷眼横过去,“等他斩我之前我先把你给斩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冷眼旁观,我要收拾你还真是理由充分。”
“你忍心看着你的小川妹妹守寡,忍心看着你的夫君伤心吗…”慕容熵软绵绵地靠在了左小川肩上,气若游丝地说道。
“师父你正经一点!”左小川被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哭笑不得地推开他。
“咳,墨谦峰的隐卫大概也就是这个水平了,之后应该不会再派人来杀阿止,我想最后的杀招应该就是凤仪宫里的那个‘苏洛九’了。”慕容熵轻咳一声正色起来。
苏洛九耸耸肩不置可否,原本去下一个镇子找地方住的枕浓突然骑马跑了回来,就见她跳下马匆匆跑到苏洛九面前,连气都来不及喘几口便说道,“少主,老将军要回来了!”
“什么老将军?”苏洛九疑惑地问道。
枕浓一愣,哭笑不得,“追云老将军呀!”
…
“啪!”
御书房中,一声陶瓷碎裂的声音乍响,一道明黄的声音一手按住桌子大口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