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蛊老只是单纯地惊讶圣物怎么跑到了俞婉的身上,孙蛊老却在感慨冥冥之中似乎真有注定一样,不惜卖掉大帝姬换来的东西,最终到了大帝姬女儿的手里,最吐血的该是南宫雁吧?
费尽心机,不属于自己的,终究怎么也留不住。
另一边,赫连北冥向国君交代了俞婉得到圣物的经过:“…去年的冬天,那会儿阿婉家很穷,大宝三个让人贩子拐走了,阿婉去救他们,带着他们躲进了一间破庙,庙里有个剑客,为躲避仇家的追杀将装有圣物的铁匣放进了阿婉的背篓。阿婉事后发现篓子里多了个东西,她不知那是什么,就打开瞧了瞧。”
赫连北冥避重就轻,省略了一些不需要他们知晓也不影响真相的细节。
譬如,那会儿阿婉尚未几个小家伙相认,又譬如阿婉为这个东西遭受了一波又一波的追杀,再譬如这东西不是阿婉事后发现,而是阿婉落在白小姐的酒楼,白小姐亲手给送来的。
总之结果是阿婉一打开铁匣子,圣物认主了。
蛊虫喜玉,厌铁。
用铁球关着它是为了压制它,被压制那么久,陡然碰上极阴之血,自然会有些忍不住,这个赫连北冥没来得及细说。
南宫雁却听傻眼了。
她用了那么多法子都无法收服蛊王,结果那丫头什么也没做,就让蛊王认主了?
“你撒谎!”南宫雁冷冷地瞪向赫连北冥,她不信,不信那丫头比她更有能耐!女君府那么多蛊师全都用上了,没人奈何得了蛊王!
赫连北冥淡定地对上她视线,从容不迫地说道:“撒谎的是帝姬殿下自己,我记得殿下说,圣物是这几月才失窃的,可去年十一月,它就已经在阿婉手里了,帝姬殿下,你的谎言似乎不止今日这几句啊。”
南宫雁驳斥道:“我没有!我没撒谎!圣物…圣物就是他们来了南诏之后才失窃的!谁知道你们用了法子抢走了属于我的圣物!”
这话太没说服力了。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见蛊王有多忠于俞婉了,真说抢,蛊后才更像是被她抢来的吧,真主人一到,二话不说把她甩了。
啧,脸疼,脸真疼!
南宫雁感受到了所有人投来的鄙夷视线,她心里一阵打鼓,转头望向国君:“父君!你相信我啊…你相信我!”
国君傻不傻暂且不提,他又不瞎,不论圣物是不是那小丫头盗走的,她今日都利用蛊后欺骗了他们所有人,不仅如此,她还试图将脏水泼到蛊殿的头上。
这等卑劣的行径,罪无可赦。
国君沉声道:“来人,将帝姬押回大理寺!”
御林军一涌而上,架住南宫雁,将她毫不留起地拖下了祭坛。
珠光宝气的凤冠掉了,发髻散了,衣衫也乱了,她曾有过光鲜亮丽地走上来,就有多狼狈不堪地摔下去。
更可悲的是,在场竟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就连国师,都觉着如果不是她连翻作死,蛊后曝光的事都还是能有几分转圜的余地的。
南宫雁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国君不为所动,任由她被拉了下去。
祭天进展到这里,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国君沉着脸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他走了,大臣们也散了。
不过人虽散了,祭坛上发生的一切却在民间彻底传开了。
所有人都知道小帝姬从未得到过圣物,真正的圣物在大帝姬女儿的手里。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真正的祸国灾星是不会得到蛊神庇佑的。
可她家,出了三个天才小蛊老,还有了蛊王与蛊后。
全南诏都找不出比她福气更好的了。
就在此时,赫连家纵仆行凶一事有了新的眉目,却是张帮主一行人“得知”自己得罪的人是七丈小蛊老后,“吓”得跪在赫连家的门口,大声说他们是让猪油蒙了心,收人银子陷害赫连家,恳请赫连家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他们一回。
这自然也是事先计划好的,这个节骨眼儿上抖出来,不早不晚,最有威慑与洗白的效果。
民间有关讨伐赫连家以及将大帝姬逐出南诏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反倒是小郡主出门,让不知哪儿来的婆娘泼了一身粪。
南诏美人榜,南宫璃跌落神坛,燕九朝实力碾压,跻身榜首。
俞婉回到家后,没着急找姜氏问个究竟,主要也是找不着,姜氏不知与她爹上哪儿二人世界去了,她去了阿嬷屋,问阿嬷进展如何,顺带着把蛊后还给阿嬷保存。
“这次可不许再让燕九朝拿走了。”
吓死她了。
不是她阻止得快,这小家伙都让小蛊蛊吃掉了。
老者自知理亏,没嘴硬什么,从善如流地将雪蟾蜍收好了,并暗暗发誓,再也不让任何人把它带走。
一刻钟后,燕九朝出现了:“那小东西呢?”
老者听出他问的是雪蟾蜍,一本正经地道:“我答应阿婉了,不会再把蛊后交给你。”
燕九朝道:“我不拿走,就给它送点东西。”
“哦,在那。”老者指了指一旁的柜子。
蛊后摆了个撩人的姿势,侧卧在冰块上纳凉,纳着呐着睡着了,睡着睡着感觉冰块一沉。
它睁眼一瞧。
就见自己眼前多出了两个比它还大、简直宛若大山的红鸡蛋!
一脸懵逼的蛊后:“…”
第306章 国君上门,父女相见(二更)
出了这么大的事,国君心烦意乱。
马车都行驶到宫门口了,他忽然将车夫叫住。
车夫问道:“陛下,不回宫了吗?”
都到自个儿家门了。
祭坛的事闹得太大,宫里只怕已经得了消息,他这会子回去,迎接自己的不是芸妃的无理取闹就是皇后的声泪控诉,他虽是国君,也是个普通的男人,遇上这种事,偶尔也会想要逃避。
他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去蛊殿。”
车夫调转方向,将马车驶离皇宫,前往了数十里外的蛊殿。
蛊殿起了一场大火,少了几座院子,其中就有孔蛊老的院落。
孔蛊老年事已高,换太远他不习惯,便搬去了一墙之隔的药园。
药园里种植着珍惜的药草,多半是蛊山采来的,作养蛊训蛊之用,园子后方有座小茅屋,孔蛊老如今就住那边。
小茅屋简陋,收拾得却异常整洁。
孔蛊老在屋子里打了会儿座,拎上水壶,去院子里浇灌药草。
他步履蹒跚,动作迟缓,国君抵达药园时,他才刚浇了一小垄。
国君见他浇得吃力,不免蹙了蹙眉道:“何苦来?又不是没人做,这种小事也需要你亲自动手吗?”
孔蛊老年迈的身子转过来,含笑看了国君一眼,道:“是陛下来了。”
国君走上前,要去帮他把手里的水壶拿下来,他却指了指一旁的水缸道:“那里还要一个。”
我真不是想帮你浇水的国君:“…”
国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拿起水壶,在水缸里打了水,和一道浇灌起来。
国君的手脚麻利多了,但为与他步调一致,没浇灌得太快。
孔蛊老一边灌溉药草,一边问道:“今日不是祭天吗?陛下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国君有口难言。
一株药草的根部长了杂草,孔蛊老把水壶放在地上,用枯瘦的老手将杂草拔掉了。
拔掉的杂草他没乱扔,而是小心翼翼地装进了挂在腰间的布袋。
“这是为何?”国君不解地问。
孔蛊老笑着道:“杂草生命力太顽强,扔地里会接着长。”顿了顿,毫无预兆地说道,“那孩子也是这样吧。”
国君一愣。
孔蛊老接着道:“一出生就让人从自家地里拔了起来,扔得远远儿的,但也还是长得很好。”
国君明白他在说谁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忽然又听得孔蛊老掂了掂腰间的布袋,说:“得烧掉啊。”
烧掉…那孩子?
国君打了个哆嗦!
孔蛊老笑着看了他一眼,指指布袋里的杂草道:“我说这个。”
国君让他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当初就算再不稀罕那孩子,也终究是南诏子民,他没想过取她性命。
“但也是一样的理。”孔蛊老说,“明知在哪儿都能长,只不过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心里其实也想过她会回来的吧。”
不论是带着恨意归来,还是为相认而来。
国君没接话,而是话锋一转道:“您身子可好?走水时听说您在外头担水,也亏得您有勤劳的习惯,才没坐在屋里遭受波及。”
孔蛊老叹道:“时也运也,运也命也。”
他说罢,拾起地上的水壶,继续浇灌起来。
国君原地顿了顿:“我原也信命,如今…”
“如今就不信了?”孔蛊老替他把话说完。
国君的心里一片迷茫,如果“时也运也,运也命也”这句话是真的,那么南诏两个帝姬的经历又该作何解释?她俩活出了与命格截然不同的日子,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是谁克了谁,还是南诏的气数当真已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圣物找到了。”
国君原本想说说祭坛的事,可话到唇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他无法说自己疼了那么多年的小女儿竟做出如此令人寒心发指的事情。
她愧为帝姬。
孔蛊老这把年纪的人了,还有谁能在他面前藏住心事,可国君不愿说,他也就识趣地没有追问,只顺着国君的话道:“谁找到的?”
国君张了张嘴:“她女儿。”
他记得赫连北冥叫她阿婉,他也想这么叫她,却没叫出口。
孔蛊老不难听出那个“她”是谁,点了点头,道:“原就是通过她才得到的,如今落在她女儿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这怎么能叫物归原主?”国君觉着这个定义不对。
孔蛊老笑了笑,没与他争辩。
孔蛊老约莫是为数不多并不大顺着他的人,与孔蛊老说话时常会碰钉子,饶是如此,国君也总来找虐,他自己都服气。
国君叹息一声,又道:“圣物在那丫头手里,变得比从前强大了。”
这是瞎子也能看出来的事,就连蛊后都比传闻中的强大,想来也是让那丫头养了一段时日的缘故。
孔蛊老道:“啊,听你这么说,我倒想见见那丫头了。”
“她连我都不肯见。”国君想起俞婉的语气与眼神,心里五味杂陈。
孔蛊老这会儿有心思打趣他了:“我说什么来着?求也求不回了吧。”
“朕是国君。”
“稀罕你,你就是国君,不稀罕你,你就是隔壁的国君。”
国君仔细琢磨了一番孔蛊老的话,银牙一咬。
忘记俞邵青是大周的侯爷了!
燕九朝更是大周的皇族世子!
一个弄不好,她们娘俩回了大周,他可不真成邻国的国君了?
国君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帝姬出了这么岔子,罪不容恕,想要扶正需要的代价太大了,如果国君别无选择,或许会考虑越过她,直接册立南宫璃,偏偏这时,拥有圣物的俞婉出现了。
因为这个女儿,以及三个七丈小蛊老,民间对于大帝姬的风向一下子转变了。
大帝姬只是拥有灾星命格,为人却没出差错,况且她命格里的煞数,都能通过俞婉与三个小蛊老来弥补。
这么一看,大帝姬一脉,反而成了比南宫雁母子更能稳定民心的存在。
当然,这是从南诏的国运考虑,若是从私心来说——
思量间,孔蛊老忽然拍拍他肩膀:“时辰不早了,我要歇会儿了,国君请回吧。”
“扶我一把。”孔蛊老将手递给了国君。
国君把他扶小茅屋。
孔蛊老自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国君道:“送你的,见那孩子时带上。”
国君没当着他的面拆开,坐上马车后才不疾不徐地打开了包裹。
听孔蛊老的话,里头装着的应当是一个能帮着修复他与那孩子关系的东西。
哪知等国君打开一瞧,却是一个搓衣板!
目瞪口呆的国君:“…”
拼命躺尸的搓衣板:“…”
国君气坏了。
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去找那个老东西了!
国君将搓衣板冷冷地扔到了车座下。
被摔得哐啷作响的搓衣板:“…”
我特么是做错了什么?
“陛下,咱、咱们回宫吗?”车夫听到里头的动静,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能感受到国君动怒了,他说话的声音也低了起来。
“回什么宫!”国君气呼呼地说道,“去神将府!”顿了顿,强调道,“东府!”
东府?
蛊殿距离东府不近,赶过去都到饭点了,那个时辰上门是不是有点儿不大好啊?
国君冷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是!”
您是大爷!
这就去!
车夫勒紧缰绳,将马车驾去了赫连府。
国君想过了,他好歹是一国之君,那孩子再怨他,难道真能不认他?不认他她来南诏做什么?不认他她嫁给赫连家的二爷做什么?
费了那么多心思,为的不就是回到他身边,夺回属于她的一切吗?
他给她这个机会就是了!
“陛下,赫连东府到了。”车夫将马车停在了赫连家的大门外。
国君走下马车来。
好巧不巧的是,刚把俞邵青这样那样了好几番、累得俞邵青呼呼大睡的小黑姜,正揣上打隔壁顺来的银票,优哉游哉去赌坊。
小黑姜自门缝里探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四下一望,就望见了抬手扣门却一下子僵在原地的国君。
第307章 我是你父亲
你…找谁呀?”小黑姜问。
她见过国君,但那是幼年时候的事了,她那会儿比三个小黑蛋大不了多少,纵然是个神童,也不大可能记得当初那一面了。
反倒是南宫雁,因着十几年前去过鬼族,与她打了几个照面,她记得她的脸。
国君被她这一问弄得更怔愣了。
老实说国君第一眼把她认成俞婉了,俞婉与她七八分想象,相处久的人能分辨二人诸多不同,国君就不同了,他统共也没见俞婉几次,没那么熟悉。
不过她记得俞婉的声音。
也记得俞婉临走时冷漠的眼神。
眼前这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俞婉。
而既然不是俞婉,又与俞婉如此相似,思前想后便只剩下俞婉的亲娘——他的大女儿,那位被逐出南诏的大帝姬。
但…
他的大帝姬为毛是这副样子的?!
小黑姜要去赌场,为掩人耳目,换了一身便于出行的小厮衣裳,头上戴着一顶小厮的帽子,嘴巴上还画了两撇大胡子,一双黑眼珠滴溜溜的,灵动得像只躲避猎物的小仓鼠。
她的胳膊与前胸后背都让银票塞得鼓鼓囊囊的,看上去特别像个肌肉小猛男!
国君的眼皮子突突直跳,一度怀疑这不是真的!
小黑姜见他不说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要饭的?没钱!”
国君:“?!”
国君遭受了自出生以来最强烈的打击,他不停地告诫自己,这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能生气,他定定神,压下心头的翻滚,对她道:“我是南诏国君,也是你父亲。”
他满心期盼地等着这个孩子如乳燕一般扑进他怀里,高声哭着她可算是等到了自己父亲。
然而并没有。
只听得嘭的一声,大门在他面前合上了!
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气得险些跳脚!
这、这孩子的脾气,怎么比那丫头还大?
那丫头好歹还与他说了几句话,这孩子二话不说把门给摔了?
堂堂一国之君,竟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拒之门外,传出去,只怕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你开门。”
国君压抑着怒火说。
里头却没人理他。
“你给朕出来!”国君加重了语气。
然而无论他怎么叫门,甚至搬出了国君的身份,都始终没有回应。
那孩子不理她,难道府里的下人也死光了吗?
没听见堂堂国君站在大门外,就这么把国君一直一直晾着吗?
可不一直一直地晾着?
哪儿来的疯子,张口闭口自己是国君,国君能来赫连家吗?连个护卫也没有,就这样的仪仗,还一国之君呢?西府的少爷们出行,都比他的护卫多!
何况,若真是国君,被拒了还能在外头一直一直地杵着?
下人们没理会国君的叫唤。
倒是俞婉刚从栖霞苑出来,要回梧桐苑找她娘,却发现她娘不在,她爹在房中呼呼大睡。
这个时辰,阿娘去哪儿了?
俞婉问下人,下人们摇头不知。
俞婉担心又是谁使了手段把她病歪歪的阿娘掳走了,赶忙出去找人,刚走到大门口,就见下人们脸上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俞婉问。
一个小厮道:“回大少奶奶话,外头来了个疯子,说自己是国君。”
“来多久了?”俞婉问。
“挺久了。”小厮说。
俞婉让他开了门。
大门敞开后,俞婉一眼看见了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国君,还真是国君。
“你们退下。”以免殃及无辜,俞婉吩咐了一声。
小厮带着同伴悉数退下了。
俞婉站在门槛内,淡淡地望向这个当初抛弃了她阿娘的男人。
在不知他是国君、也不知她阿娘是帝姬时,她还能坦然地接受这个心地善良的好邻居,然而眼下,他所有的善良都变得如此可笑。
对一个闯入他府邸的“陌生孩子”,他都能给予宽厚的慈爱与同情,可对自己的妃子十月怀胎诞下的骨肉,他却能狠心抛弃。
这究竟算个什么父亲?
“阿…阿婉。”国君怔怔地看着她,叫出了一直压在心口的名字。
一个称呼罢了,他爱怎么叫是他的事,应不应则是她自己的事。
俞婉显然没有答应,只定定地说道:“国君陛下来这里做什么?”
本以为俞婉的冷淡至少比大帝姬的决然要温和许多,眼下看来并非如此,这丫头每个字都像是用针扎在他的心上,他甚至不敢去直视那双清澈而又犀利的眼睛。
“我…”国君张了张嘴,“我来见见你母亲。”
俞婉就道:“你凭什么来见她?”
这话,比在祭坛上不客气多了。
国君当场愣了一下。
在祭坛上,她只顾着去震惊,事后才把所有事情消化,消化过后,她心疼死她娘了,早先不知那是她阿娘时,她就很同情大帝姬的遭遇,她不明白她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生出如此不该有的情绪,眼下看来,是母女连心。
有些事,不好多做回想,想了她心疼。
但有些话,却可以大大方方地说,说了她痛快。
“我只以为我外祖家的人都死光了,我虽心疼我阿娘,却觉着她毕竟大了,有了我阿爹,有了我和弟弟,人生也算圆满了。”
“我不知道,原来她是让家人抛弃的。”
“生来被抛弃了一次,长大之后,又被亲妹妹与亲爹联手卖了一次。”
“没养过她一日,却压榨了她身上所有的价值。”
“你说你是我外公,那我问你,我娘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她几时生的我,几时生了我弟弟?你答得上来吗?”
国君让俞婉兜头兜脸的一番质问怼得哑口无言。
俞婉正色道:“我娘生病的时候,你在哪儿?她哭着喊爹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最需要父亲时你没出现,以后也没出现的必要了。”
这世上,不是你想要我就要我,不想要我就不要我的。
你是国君。
但我阿娘可以不是帝姬。
从你抛弃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是了。
唯一留给你的机会,也在你同意卖掉她换取一条虫子的那一刻粉碎得干干净净了。
所以你说你是谁,又干我娘屁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