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宇微拧,耶律千枭略有些惊愕:“这倒出乎朕的所料。”

“嗤!”墨北冷哼一声:“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耶律千枭笑了笑:“你不想让朕救龙藤?”

“不是。”

“那就是想让朕救咯?”

“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墨北你很难伺候。”

墨北双手捧起他的脸,看着他下巴的青茬和疲倦的眼袋,子眸微寒:“你想救便救,不想救便不要救,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站在你这边。”

“笨女人。”耶律千枭叹口气,将她拥的更紧。他从一出身,就注定要背负,父皇的恩,母后的债,如同枷锁一般。

日子长了,他也习惯了。

没有人问过他喜欢什么,也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

千洵不想做皇帝,他便暗中揽权,当着世人称赞的储君。

或许,这也是龙藤不喜欢他的原因吧。

小时候,便总嘲笑他手段卑鄙。

卑鄙么?他不知道。

东宫总归是冷清的,大致是身为一国太子,错不得,乱不得,依赖不得。

母后鲜少去他那里,父皇忙于朝政偶尔会陪他练剑。

他熟知的世界,便是如此。

唯有眼前这个女子,会在他出征时,御好后方阵营,让他心无旁骛。他得胜时,冷言冷语,逼他睡觉吃饭。

她就是这么狡猾,一点一点渗入骨血,让人想放开都难。

“等朕救了龙藤,我们进城去逛逛。”耶律千枭替她拢拢长发,笑露柔情。

墨北褶眉:“可是眼下兵荒马乱~”

“朕说了算!”薄唇吻上她的柔软,耶律千枭勾魂一笑:“张开嘴。”

俏脸微红,墨北轻推开他:“这里人太多。”

耶律千枭抬头扫了一眼躲在帐篷后的人影们,懊恼的收回手臂,冷声道:“诸位爱卿,你们可以退下了。”

你推我挡的将领们傻呵呵的一笑,脚下溜的异常快。

耶律千枭懒懒洋洋的挑眉,拥着墨北进了白帐,未等耶律千洵开口,便扬声一笑:“皇弟,朕可以救龙藤,不过你必须答应朕一个条件。”

“条件?”耶律千洵耷拉下双肩,这和他所想的兄弟见面相差甚远啊,怎么皇兄见了他好似一点都不激动。

耶律千枭点点头,瞳眸忽明忽暗:“只要你答应朕舍弃皇姓,归隐田园,别向任何人说出你的身世,朕便出手救他。”

“咳,咳!千枭殿下还真是懂得权衡思量。”耶律空恋横躺在虎皮上,俊脸如冰。

冷冷的望过去,耶律千枭不怒反笑:“少说些话,留着力气活命才好。”

“你!”

“我答应!”耶律千洵上前一步,腰板挺的绷直:“我本就不在乎那些!”

耶律千枭偏过头:“既是如此,开始医治吧。”

“青龙,去把梁太医叫来。”

“不用叫太医!”耶律千洵拉过吃的正香的阿布:“皇兄,这是师傅收到徒儿,是我们的师妹。”

耶律千枭愣了下,皓齿一笑:“师傅将医术传给她了?”

“是,只有她才晓得方法。”耶律千洵拉拉阿布的耳朵:“师妹,你现在吃饱了,先帮我师兄治人好不好?”

“我还没有吃饱!”阿布叼着鸡腿,小嘴不住的嚼啊嚼。

这根本不是重点!耶律千洵恼了:“总之,你先治人!”

“我都说了,我还没有吃饱!”阿布一把推开他,抱住手中的馒头,死命不肯松手。

噗通!耶律千洵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抚抚额头,青筋突爆。

“阿布。”虚弱冰冷的语调一扬,小丫头赶紧跳起来,嘟着脸:“好啦好啦,我治就是了!”边说着边将墨北和耶律千洵推了出去,让他们准备好吃食和包扎用的白布,还嚷嚷着不准偷看。

“真小气!”冷哼一声,耶律千洵盘腿坐在白帐边上,开始后悔当初没有专攻医术。(某苇:你前些天才刚刚后悔过轻功,容公公人要一心一意啊!某洵:作者教训的是,多给咱家点出场费呗。某苇:滚犊子!)

墨北迎风站着,招手让人将东西备好,又特意叮嘱青龙,让他想办法弄盘猪血豆腐来。

“你对皇兄还不赖。”耶律千洵凑过去,想为方才的事道歉,却挤不出一个字来。

墨北看了他一眼,冷光闪过眸低:“哪里哪里,怎生比的过你对二皇子的情。”

“情!什么情不情的,你不要胡说!”耶律千洵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这女人不会知道了些什么吧?

纸扇微摇,墨北揣揣他的肩,坏笑一声:“容公公,在下说的是赤胆友情,你脸红个什么劲儿?难不成你和二皇子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没有!”耶律千洵断口咬金。

墨北哼哼笑道:“没有?你都这般替他求情了,何不痛痛快快的承认。一个五尺男儿,敢想不敢说,真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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孬?孬!耶律千洵怒了,全身筋脉绷得紧:“谁说我不敢承认,大爷的!老子乐意跟个爷们在一起,我就是喜欢他!谁他妈的管的着!”

“谁都管不着。”墨北凉凉的吹声口哨,纸扇微收。

似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耶律千洵很慢很慢的回过头去,只见来来回回的巡逻将士均是放下手中的活儿,眉目不眨的盯着他,神色颇为暧昧。

“你,你,你!”

“我,我,我?咋啦?"墨北笑的寒意煞人:“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惩罚,若枭出一点事,我让你拿命来赔!”

耶律千洵一愣,而后缓缓绽笑:“墨北,皇兄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嗤!”墨北冷哼一声,冲着白帐内张望。

耶律千洵拔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昂头望天:“皇兄一直都很苦,小时候我和龙藤聚在一起斗蛐蛐,他从东宫里,隔着窗户望外看,手里拿的是孙子兵书。”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皇兄打小就沉默寡言,鲜少露笑。”

“后来我问龙藤,他说想必是在看鸟吧。”

“再大一点我才明白,他看得不是鸟,是宫外的喧哗。”

“可他却扛下了国仇家恨的重任,一抗就是十年。”

“十年,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墨北,仔细想想我根本没有资格骂你没人性。”

“没人性的是我。”

“可是我不能失去龙藤,你明白吗?”

墨北偏过头,撩起帐帘:“这种话和我说没用,多和二皇子说说吧。”

耶律千洵嘴角一僵,心道爷好不容易矫情一回,这女人还真是不给面子。

“墨姐姐,你们来啦!”阿布叼着玉米饼,指指耶律千枭流血的手臂:“师傅说放完血之后,要赶紧包扎。”

墨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拿起床边的白布,不发一言的将伤口处理好,而后吩咐太医弄些补药。

不知是累了还是失血过多,耶律千枭一直没有醒过来,入夜后,竟发起了高烧。

“师妹,皇兄怎么会变成这样?”耶律千洵着急的打转,整个人像只爬山猴,没有一刻安宁。

阿布半垂着头,两指相对:“这个,那个,我也不知道啦!”

“你不知道?师傅可是将毕生医术都传给你了,你不知道谁知道!你。”

“闭嘴!”墨北低吼一声,深深吸气:“你们先出去,这里有我一个人照顾就行了。”

“枭生病的事,不要走漏一点风声。”

“太医那,我也只说是皇子受的伤。”

“青龙,带他们下去!”

耶律千洵还想说什么,一把羽扇挡过来,耶律空恋摇摇头,带着他们出了营帐。

“她说的对,如今两军交兵,主帅生病之事万万不可泄漏半分。”

“否则不仅影响士气,还会给敌军反击的威风。”

“我们这么多人在帐内,太过招摇了。”

耶律千洵皓齿一咬,铁拳打在木桩上,瞳孔里荡着自责。

“没事的。”耶律空恋按按他的头,邪佞一笑:“你皇兄从不打败丈。他不会笨到拿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

“更何况,有桃北少在,那个女人绝不会让他死。”

耶律千洵攥紧双拳,重重的点下头,心中的悔恨淹没了鼻喉。

“所以你宁愿不要亲生哥哥,也要救二皇子咯?”

墨北的话萦绕在耳际,一寸寸蔓延开来,割的他无处安生。

是他对不起皇兄。

一直都是。

夜更浓,昏暗里时不时传来黑鹰的嘶鸣,沙哑凄冷。

墨北拧干手上的白帕,小脸上透着坚韧和担忧。

“墨姑娘,你吃些东西吧,这都一天了。”青龙叹口气,以往对墨北的不满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下钦佩和心疼。

墨北摇摇头,指腹划过耶律千枭染血的下巴:“我还不饿,等他醒了,我们一起吃。”

青龙拿她没办法,默默在一旁守着。

白帕一个又一个的换,热度却不见消退。

耶律千枭开始梦语,低低沉沉:“父皇,父皇,不,不要!”

玉指一僵,墨北看着他因痛苦紧褶的浓眉,心里掀起一阵波涛。

或许,他比任何人都难受。

亲手弑父。

那是自己想都不敢想却不断出现的场景。

很浅显的道理。

倘若他不杀,敦煌帝绝不会让他活下来。

可是墨北比谁清楚,这个男人绝不会自己动手。

他一直说着父皇不要,答案只有一个。

是先皇自己绝了命!

准确点说,是借他的手,了段了职责。

墨北苦笑一声,唇对唇,帮他渡进汤药。

他的仇恨,他的无情,他的不择手段,究竟是谁铸就的。

刚满十岁的少年,要在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深院活下去,不杀人就要被人杀,所以他要够快够狠。

这是他的曾经,也是她的曾经。

所以她懂。

就因为懂的太深,才会心疼。

止不住的疼。

“枭,没事了。”

“我在。”

“我会一直在。”

小手攥住大掌,墨北深情的俯下身,轻轻揉开浓眉,不停的在他耳旁说着小白兔的笑话,很淡很清,却让青龙好生羡慕。如果他生病了,落姑娘也能这般对自己,让他没命都成呐!

时间一点点的划过,狂风愈发浓烈,高烧不退的耶律千枭浑身打着颤,无色的唇干裂如霜。

药也吃了,火也点了,醒得来醒不来,全看造化。

这是阿布的原话,可是墨北却偏偏不信,执拗的如同草原上奔驰的野马。

“青龙,你出去!”

“可是王上他。”

“出去!”墨北冷冽回眸,字字重音:“帮我守着白帐,别让任何人进来。”

青龙放下木柴,无奈的说:“墨姑娘,不能你叫属下出去,我就出去啊。”

“王上这头,小的也会担心。”

“等等,你脱衣服干什么!”唠唠叨叨的话语变成一阵惊呼。

墨北携下盔甲,一扬长鞭:“青大人,我劝你最好先出去,今天我没耐性逗你玩。”

“属,属下,咳!属下这就出去!”青龙脚下一用力,擦着汗出了白帐。

帐内传来一阵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别偷懒,好好守着!”

“墨姑娘放心,小的哪也不去。”青龙褶起浓眉,不晓得她要做什么,竟把自己赶了出来,而且还用鞭子威胁他。

唉,王上呐王上,你快些醒过来吧,否则这军营里没人震的住墨姑娘了。

墨北听着帐外的嘀咕,轻蔑一笑,脱去内衫,长裤,肚兜。

洁白修长的小腿在烛火的照耀上,显得更加剔透妩媚。

乌黑顺直的长发遮住半裸的酥胸,隐约能瞧见锁骨的沙痣。

她一咬牙,掀开虎皮,红着脸替男人解开盔甲,外衫,腰带。

直至两人全裸,方才轻轻覆上他的胸膛,玉臂环中精瘦结实的腰杆,细腿缠上壮美有力的长腿,额头抵着鼻尖,亲密无间,不漏半寸空隙。一扬手,虎皮落罢,盖住一方香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