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看着空无一人的下人房,耶律千枭愣了半响,回眸一怒:“白虎,出来!”

“属下在!”本是隐在一角的白虎见再也躲不过去了,不得已现身。

耶律千枭指指草床:“他呢?”

“殿下指的是谁?”拖吧,能拖则拖。

轻挑浓眉,耶律千枭冷笑道:“墨公公。”

“属下不知。”白虎壮着胆子撒谎。

啪嚓!

草床四分五裂,梅花暗器针针入衣。

“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墨公公人呢!”

白虎不敢在瞒,噗通一声双膝落地:“殿下,墨公公偷术了得,被娘娘派去盗第三朵妖娆。”

“娘娘吩咐过,让奴才速速带着您出宫。”

“外面一切都已布好,就等您号令了!”

“你说什么?他去了石洞?本王不是吩咐过,让青龙去吗!”耶律千枭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杀气薄云。

白虎一愣,只为自家主子赤红的瞳,墨公公,你究竟在殿下心里有多重?

可,这份大计却不能因为谁而毁于一旦!

“殿下,您冷静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还是先出宫吧,娘娘那边瞒不了多少时辰。”

耶律千枭僵了下身子,慢慢散去戾气,双拳松了紧,紧了又松:“一刻钟,本王要再这等一刻钟。”

“可墨公公若是回不来呢?”白虎忍不住问出口。

耶律千枭一抬头,如魔似鬼:“他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如若他回不来,本王便叫这皇宫的人全数下去陪葬!”

出城

“殿下真狠。”墨北站在门外,黑发随风,手持妖娆,血衣染霜华:“不过,小的喜欢。”

嘭!

许是坚持了太久,失血过多的身子,终究是坚持不住,软绵绵的靠在了木槛上。

“小墨子!”耶律千枭冲过去,一把将墨北横抱在怀,苍了俊颜。

墨北掀掀眼帘:“小的没事,就是太累了。”

“那你闭上眼好生睡吧,再醒来我们就到廖城了。”

墨北轻轻一笑:“好。”

耶律千枭盯着怀中的人儿,心里扬起一阵波涛,他总是这般,无怨无求。让人想不在意都难。

如若他是女子,他便可牢牢的将其困在怀里,生死不离。

可,他是男子。

心间上还放着人。

这份心思,不能让他察觉。

因为不想看到这张俏脸上扬出厌恶。

或许,那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咽下满喉的苦涩,耶律千枭一挥长袖:“白虎,放信号,我们出宫!”

咚的一声闷响,漫天火树银花,好似锦绣晚霞。

“殿下,殿下!有人在放烟花!”拿着扇子的阿布,一把丢开手上的活儿,光着脚丫爬在窗前,两手托腮:“好美啊!”

耶律空恋拉拉红衫,裸露在外的肌肤散着光,只消一眼,便变了神色

“这烟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的!”

阿布眨眨眼:“早就开始了啊,小的想想,呃,好像是殿下搂着美人沐浴那会儿。”

“你这丫头记得还真仔细。”耶律空恋嘴角一抽,摇着手中的金扇,暗叹一声,原来在那一串连环计的背后还有金蝉脱壳。

可恶,又输了!

狂风平地而起,耶律千枭一行人做好乔装,打算趁着夜色出城。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守城的护卫一挑浓眉,夹着腰刀逼紧。

左龙痕今夜值班,听到这声呵斥,急匆匆的从城墙上踱步而来:“大晚上的,吵吵什么?”

“启禀驸马爷,这几个人有些奇怪。”那护城守卫伏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左龙痕眸光一绽,挥舞衣袖:“有何奇怪,快快去开城门。”

“呃,是!”上头都这般说,那士兵自然应声遵命,一举黄旗,再一落。

吱呀吱呀,城门半开,露出缝隙。

“慢着!”远处高呼一句,随着清脆的马蹄声,兵临而至一人,身着黄衣,带兵八百,不是太子能有谁。

“这几个人是做何的?怎生不检查就放出城门?”耶律斯彻一扬唇,冰冷万分:“左将军,这可不像平日的你!”

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耶律千枭垂眸,隐在长袖下的双拳紧握,掌心聚气。

耶律斯彻则是一步步的跨过来,整整一天一夜,他拒了父皇的命令,在皇宫四处设了局,终于让他发现了异常,殿内竟好端端的燃起了烟火。

他派人去查,竟发现了几个武林高手出了玄武门。

知晓此事关系重大,便亲自通知了锦衣卫,让他们速速禀告父皇,还险些跟丢了这罪魁祸首。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他!

边想着,边举起长剑,直冲耶律千枭。

雄狮出笼

只听,哐的一声响动!

耶律千枭乘其不备,回身,甩针,一把夺过长剑,架在太子头上,冷声一笑,霸气冲天:“给本王打开城门!”

“竟然是你!”耶律斯彻同所有人一般,瞪圆了眸,牙齿咬的震震作响:“不许开!”

耶律千枭手下一紧,血溅黄衫:“太子最好别说话,这刀剑可是无眼!”

响动声让马车上的墨北惊醒,她掀开布帘,却不想见到的竟是这层景象。

冷汗布了一身,忽的冲下车来,怒吼一声:“殿下!你在干什么!”

“白虎,先将墨公公拉开。”耶律千枭看了他一眼,褶了下眉宇,他不喜欢他瞧太子的眼神,很不喜欢

墨北被架开,吹来的狂风,让她清醒了几分。回头看看四周,这才发现他们被团团围了个圈。

“本王再说最后一次,开门!”耶律千枭一用力,惊的那护城的侍卫一个哆嗦,立马将城门拉了半圆。

青龙,白虎见机,将墨北塞回车内,一甩马鞭,绝尘而去。

耶律千枭一个手刀,将太子敲晕,飞身跃上战骑,口哨轻吹。惹来左龙痕护驾,左右开砍,动作之快,不乱分毫,并肩骑出了城门!

耶律千枭出城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凰城,可是已经放出牢笼的猛狮,有谁能指望它乖乖就范?

皇宫,听雨亭,依旧琴色妖娆,浮华如流水。

“你说什么?”敦煌帝倚在龙榻间,套好衣衫。声音电高高在上,暖如春风,却听得让人涑然。

前来禀报的容贵全身抖了又抖,颤着音说:“三,三殿下挟太子逃,逃出了宫。”

“妖,妖娆花也不知所踪。”

嘭!血顺着指缝,一滴滴落下,溶蚀入衣,侵染了龙榻。

容贵见状吓坏了,大声疾呼要寻太医。

敦煌帝一脚踹飞他,揽过抚琴望月的素衣女子。

“这都是你的计谋对不对!”

雨妃淡淡一笑:“臣妾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雨儿,雨儿,你究竟对朕哪里不满?”敦煌帝垂下头,咬破了牙关:“整整十年,为何都不肯交心与我!”

嘶啦,一彻衣衫,男子俯身咬上玉颈,撕破了雪肤,啃进了筋脉。

直到血腥渐渐取代了酒香,满口的血,缓慢的从嘴角滑出。

他伸舌舔去玉颈上溢出的鲜血,张狂一笑:“就算他逃出去又如何?这敦煌朝百万铁骑朕又何必惧他!”

“就连你,雨儿!”

“永远都只是朕的!”

床幔落下,掩去一阵翻云覆雨,爱恨纠缠,又有谁说的清。

翌日,灿阳高挂,黄沙扑面。

灼烫干燥的空气中偶尔随风传来几声叮叮当当的驼钤。

放眼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金黄沙海一座又一座的沙丘间几乎没有多少动植物能生存其中。炙热的艳阳毫不客气地释放它的热力像是想从这片干燥的大地中压榨出仅剩的水气。

偶尔吹拂过的强风夹杂着黄沙打在脸上疼痛难当实不是普通人能忍受;要是再不幸遇到了沙暴就算没死在其中也要在强风过后面对全然改变的地形。

耶律斯彻舔舔干涩侧薄唇,怎么也想不到会沦为阶下囚,更想不到那知暖宫的傻子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善待人质

“喝点水吧。”墨北蹲下身子,明眸皓齿,夺耀生辉。

耶律斯彻偏过头,冷哼一声:“本太子不需要一个小太监的怜悯。”

“若不是你长了这张脸,我定是连管都不屑管你。”墨北勾唇,硬是将手上的水壶塞过去:“想要摆脱这份处境,就先好好的活下去!”

耶律斯彻望着远去的青影,呆呆的愣在原地,过了半响才将壶中的清水饮尽。

远处如霜般的蓝眸,注视着这一幕,双瞳里除了冷然便是冲天的杀意,如果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定会将那太子一刀了解,丢进沙漠里喂秃鹰!

眉月东升,一天又如斯而过。

灯火重重的浮华殿,挥洒不去的血腥萦鼻。

“宁采臣,左龙痕,落四娘,这三个人什么时候叛的朕,你竟然不知!”敦煌王一脚踩在青衣男子的耳边,阴冷笑道:“就连妖娆花都看不住,还留你何用!”

青衣男子轻咳了几声,双拳一抱:“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小的有要事禀告!”

“你最好能狗嘴里吐出象牙了,否则,哼!”敦煌帝一拂长袖,损失之大,让他气的不轻。

青衣人跪直身子:“小的这几日都在查凤凰玉的消息。”

“在知暖宫住了些时日,并不是没有用心。”

“而是小的察觉到一件诡异之事。”

“枭王手中并无传国玉!否则他又何必逃出京去,说句大不敬的话,有了左落两家,又解了离殇。他大可振臂一呼,直逼浮华宫。”

嘭!方岩出手,墨飞血扬,敦煌帝冷笑:“凭你这句话,朕就想将你拖出去五马分尸。”

“不过,你倒提醒了朕。”食指磨砂着下巴,敦煌帝寒眸一眯:“他没有凤凰玉,整整十年真是装的好。”手下的木椅断了半角,他接着说:“来人!“

满脸淤青的容贵从门外走进来,行个礼:“陛下。”

“传朕旨意,枭王叛逃,盗我国玉,辱我朝纲,天理不容,罪以当诛!”

一道皇榜张贴在外,引来万家百姓议论。

一时间,朝里朝外,犹如炸了锅的滚油,怒骂之声四起,均是指责枭贼大逆不道,忘恩负义。

耶律千枭揉皱掌心的纸条,冰冷扯唇:“他倒是会造声势。”

“小墨子,小墨子!”叫了几声,他拧着眉宇,掀开车布,扫了一眼吃干粮的白虎:“墨公公呢?”

白虎吞下嘴中的吃食,大老粗的抹去唇边的油腻:“去放棺材的那边了。”为了躲避官兵的追赶,他们几人装扮成运尸回乡的灾民,一路上倒也安稳。

这也多亏了殿下英明,事先安排的周密,派出沙风堂的所有影子,在江湖上一搅,绕的朝廷根本不知晓他们真正要到的目的地究竟是哪?

哈哈,都是些草包!

“他又去给那人送水了?”耶律千枭轻挑浓眉,手下的力气重了三分。

白虎哎呀呀的喊着疼:“墨公公是去送干粮了,还说要善待人质什么的。”

“善待,哼!”耶律千枭一舞衣袖,笑颜蕴着冷气,踱步朝着棺材迈去。

解迷

墨北举起烧饼,隔着铁锁,朝里面的人递过去。

啪!

“谁准你给他东西吃了?”耶律千枭背光而立,俊脸上布着燎原的怒意。

墨北捡起地上的吃食,有些心虚:“殿下,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兄弟,活生生饿死不好吧?”

“兄弟?”耶律千枭冷哼一声,桃花眼扫过棺材里的太子:“你大可问问他,有没有拿本王当过兄弟!”

“殿下,我知你心中有怨。”墨北收敛了平日的伶牙俐齿,身子靠过去:“可血脉之情也是不可泯灭的啊。”

耶律千枭褶起眉宇:“小墨子,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我与他虽有血脉,却是不亲。”

墨北不解:“什么意思?”

“十年前,他母亲一杯花雕断了我敦煌气脉,他父亲举兵谋反,杀父之仇,辱母之痛,幕幕灼心。”耶律千枭一扯薄唇,眸如寒冰:“这是你再喂他干粮,如若还了别人,本王的梅花针早就出手了。”

“这是最后一次,别在让本王看见你靠近棺材一步。”语落,一把拽起墨北的手臂,不管别人异样的目光,将他按在树干上,一手按在他的头顶:“你为什么要对那家伙好!”

墨北恍惚的抬起眸,还在消化方才接受的讯息,傻愣愣的说出一句:“因为他的脸。”枭枭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举兵谋反,杀父之仇?

那就是说当朝的敦煌帝不是他的父亲咯?

这样一想,墨北才记起进宫的种种。

怪不得身为皇子,处处被羞辱,竟没人管教。

怪不得邓公公会叫枭枭太子殿下,还总是老泪横流。

怪不得知暖宫一层层的护卫,围了又围,绕了又绕,却没有一个人关心枭枭。

原来那些人不是去保护,而是去监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