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玻璃长窗、花草蔓延的细纱窗帘在这里与古梁柱融为一体,透过窗户可见楼下厅堂深处有个小天井,午后的阳光仿佛蜜糖一样包裹着这栋灰墙黛瓦的老式建筑,猫儿安静的在廊檐下睡着懒觉。
赵德丰给李铎把胳膊上的伤包扎好,随手把沾了血的白色纱布丢进了脚边的筐子里,低声叹道:“爷,您这几天可不能吃荤腥发物,对伤口不好。”
“知道了,哪儿那么严重。”李铎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赵德丰那公鸭嗓立刻拔高了三分:“哎呦!这可不是小事儿啊!这虽然是秋天了,可这东陵的天气又湿又热,这伤口若是长不好您可要多受罪呢!还有,长公主若是知道这事儿,肯定得要了奴才们的命呢!爷您好歹疼我们一些,可别再大意了。”
“得了得了!”李铎无赖的笑道,“你敢再唠叨下去,我晚上就去江边儿吃鱼。”
“成了,奴才闭嘴。”赵德丰抬手轻轻地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又叮嘱道:“爷您可说话算话!”
“滚吧。”李铎这次出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把这老太监带出来,每天在耳边唠叨唠叨,简直受不了。他一直在想着该玩儿个什么招把这老东西给弄回京城去,只是还没来得及就特么遭了劫。
“哟,仇爷!您怎么又来啦!我们家爷可不待见您!”赵德丰被李铎撵出去,一抬头看见仇老怪带着一队精悍的年轻人进院子,顿时慌张张的冲上去拦住,“我们家爷正心烦呢,你们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儿还是回吧。”
“老哥,我回去可以,这几位爷可不能回去。”仇老怪朝着赵德丰拱手笑着,凑过去低声解释:“这是长公主派来的人,喏,您看看。”仇老怪说着,把那半月形明黄色玉佩往赵德丰面前一送。
赵德丰接过来看过后立刻朝着仇老怪身后的卫奕星一躬身:“这位将军,请了。”
卫奕星哪有心思听着老东西摆谱儿,上前去一把把人推开,直接往屋子里走去。
“哎哎——”幸好仇老怪及时出手扶了赵德丰一下,否者这家伙估计要摔个狗吃屎,“那个谁!你,你,你怎么就进去了?!”
卫奕星直接闯进了屋子里,却在进门后顿住了脚步。
李铎慵懒地靠坐在藤椅上,不经意间的动作却透着潇洒迷人的风采,正仰着的侧脸,冷硬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组成的唯美弧线,麦色的颈部肌肤和胡乱盖在身上有些微凌乱的白色素面丝缎长衫袍,被午后的阳光抹上一层蜜糖色,浑身散发着罂粟花般的致命吸引力。
卫奕星的目光缓缓扫过李铎的脸,落在他右手臂上那泛着淡淡血迹的白色纱布上后,默默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像是被锤了一下,钝钝的疼。
李铎早就听见院子里赵德丰的叫唤,也听见仇老怪刻意压低的声音,知道来人是李钰派来的,所以他依然靠在竹椅上一动没动,连眼睛都没睁开。
等了半天没听见请安的事情,李铎倒是好奇了,他轻声咳嗽了一声,睁开眼睛转过头来刚要说什么,待看清来人后也愣住——在李铎的印象里,卫奕星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一向是自信张扬的,张样狭长的眼睛,高挑的眉骨,盅惑的唇型,总是衬得他有种说不出的迷人魅力,但这一刻,他的脸上浮现一种一直以来隐藏许久的孤寂…那种,仿佛所有的繁华在幽深夜中消失殆尽的寂寞。
“你…怎么来了?”李铎抬手拿开身上的长衫想要站起来。
“别动!”卫奕星疾步上前把他按住,并小心翼翼的抚着他受伤的小臂,皱眉问:“怎么回这样?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儿,小伤。”李铎淡淡的笑了笑。真的是小伤,没伤筋没动骨,不过是比较倒霉碰上了一伙江湖匪类心情不好管了点闲事儿才招了这点小伤。这对李铎或者卫奕星这些从战场上趟着尸山血海过来的人来说还真是不算事儿。
“吓死我了!”卫奕星却哑声叹息着,半跪下去,低头,把额头抵在了李铎的肩膀上。
李铎的身子蓦然一僵,脸上伪装出来的淡定微笑也随之僵硬,然后挫败的叹了口气,缓缓地靠回去看着黑漆漆的屋顶,默不作声。
“哎呦,我说你这个人…”赵德丰气咻咻的端着茶进来,看见卫奕星跪在李铎身边这幅样子,便忍不住要唠叨。
李铎眉头皱起,冷冷的骂了一声:“滚出去。”
“呃?”赵德丰一下愣神,搞不懂他家主子这是几个意思。
“滚出去,关上门。没我的话谁也不许进来!”李铎冷声吩咐。
“是,是…”赵德丰赶紧的端着托盘退了出去,并把房门关好。
这老太监不是毛头小子,他七岁入宫,在后宫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什么幺蛾子没见过?男人跟男人那点儿事光听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回。只是从来没敢把这事儿往如今这位爷身上想过,可刚才那情景,若说是君臣之义,那是打死他也不信的。
然而,正因为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这老家伙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出门后腿都软了,噗通一下坐在青石台阶上,全身瑟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屋内,李铎缓缓坐直了身子,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卫奕星,轻笑道:“起来吧,你跪在这里也不请安,倒像是跟我赌气似的。”
“我…我我不走了。”卫奕星抱着李铎的胳膊,傻傻的说道。
“没说让你走啊。”李铎想要抽出胳膊去摸一下这人的脑袋,看他是不是烧坏了。熟料他的手臂微微一动就被卫奕星抱住,“你要什么?你别动,我来。”
李铎失笑:“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跟个二傻子一样。”
“没有,我只是…只是…”卫奕星吞吞吐吐的,一路上不吃不喝连夜冲来这里似乎消耗掉了大半儿的勇气,进东陵的时候还想只要见到他就如实告诉他,就算是被他砍死也值了的劲头儿这会儿好像被风吹散了。
他的眼神里尽是兵荒马乱烟尘四起,李铎只看他一眼便了然于胸,忙别开视线,打断了卫奕星的话:“不必说了。我知道是长公主派你来的,之前她跟我说过你们父子要回京任职。如今看来你父亲已经入内阁了?长公主有没有把兵部的军务交给宁国公?”
“是的。”卫奕星点了一下头,忽然又握着李铎的手,再次审定:“我不是来送信的,我不走了。”
“你不走了,你要留在我身边,带着你的卫队保护我,这是长公主的命令,对不对?”李铎替他把剩下的话说完,然后抬起那支没受伤的左手把旁边自己喝了一半的参茶递了过去,“喝一口吧,听你那嗓子都成破锣了。”
“噢。”卫奕星傻傻的接过茶盏来一口把半杯参茶灌下去之后才发现他用的是李铎的茶盏。人也真是奇怪,之前没存了这份心思的时候搂搂抱抱都不觉得怎样,如今心里有鬼,公用一个茶盏都觉得面红耳赤。
李铎看他这样儿,瞬间坦然了,遂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矮凳:“坐过去。”
“哦。”卫奕星起身,正坐旁边的矮凳上。
“过来一些。”李铎等他坐稳了又吩咐。
“好。”卫奕星拉了一下腚下的矮凳往跟前凑了凑。
“凑这么近干嘛,过去些。”李铎又指了指腿边。
卫奕星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后失笑,乖乖地往那边挪了挪坐在他的腿边。
“我腿麻了,帮我捏捏。”李铎傲娇的小眼神飘过去。
卫奕星唇角的笑意荡漾开来,微微欠身,把声音压得极低:“是,陛下。”
于是开始捏腿,李铎又开始找茬:轻了不行,没感觉,重了不行,你要捏死我啊?但不管他要怎么样,卫奕星都好脾气的应着,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笑个屁啊笑!老子收伤了你就那么高兴?”李铎看他笑,心里又不爽了。
“我老子在帝都城跟长公主商议国防策略呢。”卫奕星笑的。
“还敢顶嘴。”李铎抬腿踢了他一脚,“反了天了。”
卫奕星一把捏住李铎的脚踝,笑道:“乖,别闹。”
李铎立刻红了脸,叱道:“你才乖呢!你全家都乖!”
卫奕星笑的更开心——就是喜欢他这幅样子,明明是个孩子,非要每天装阴沉,多累啊!还是这样好,打打闹闹的,顺便动手动脚,多亲近。
如此,卫奕星便留在了李铎的身边。
当日,捏了腿与捏脚,捏了脚又捏肩,中间李铎嫌他捏了脚手臭把他赶出去洗了手,回来又嫌他身上臭又赶出去沐浴更衣,之后又嫌他力气不够再次赶出去吃饭,一直折腾到了晚上,卫奕星直接抱着铺盖卷儿进来赶赵德丰出去:“你去睡你的,本侯爷替你值夜。”
“这哪儿成啊!咱们爷的脾性,侯爷您也不了解啊!”赵德丰自然不让位,这可是他这位贴身总管大太监的荣耀。
“开什么玩笑,你家爷的脾性我可比你了解多了。我跟你们爷同生共死过,你有吗?”卫奕星说着,把赵德丰的铺盖卷拎起来送去了门外。
“可是…可是我们爷半夜起夜都是咱伺候的!”
“千军万马我都杀过来了,难道还干不了这点儿事?去吧去吧!你老眼昏花的手脚不利索,万一再打翻了你们爷的尿壶!你听我的,厢房里睡你的去吧,天不亮甭起身,一切都有侯爷呢。”卫奕星把赵德丰推出门去,反手把门闩插上。
李铎披着袍子坐在床边儿泡着脚,见卫奕星走过来,方淡淡的说道:“晚上不许打呼噜。若是打呼噜就给我滚去外边儿睡。”
“保证不打呼噜。”卫奕星说着,在脚盆跟前坐下来,伸手去给李铎洗脚。
李铎再欺负人也不好意思这样,于是哗的一声把脚抽回来:“干嘛你。”
“我这不是想好生伺候您吗?”卫奕星抬头,笑眯眯的看着李铎,“你说我堂堂二等候,总不能让个老阉货给比下去啊!”
“洗好了,给我擦一下。”李铎到底脸皮儿薄一些,已经微微红了脸。
卫奕星拿过擦脚布来搭在腿上,抱过李铎的脚放在上面细细的擦。擦了没两下,李铎又把腿抽回去,转身去了床上。
“唉?还湿着呢。”
“我困了,你赶紧的把洗脚水倒了,收拾一下睡觉!”李铎说着,已经闷声躺下,拉高了被子把自己裹住——他娘的,这种状况下还能睡得着吗?!
“好。”卫奕星果然端了洗脚盆出去,没多会儿把自己收拾利索换了中单进来,把自己的铺盖卷儿展开铺在了地上,其实他是想直接挤床上去的,细琢磨了一下,觉得李铎还伤着,万一小孩儿一别扭要跟自己动手,再不小心抻着伤口可不好。
于是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地上,久别重逢,又闹了半天还没正经聊天,这会儿倒是能安静下来了,于是开始闲聊。
从那次西北之别,到后来那边的仗是怎么收尾的,各部郡王是怎么个态度等政事开始,到李铎的腿伤,陛下的丧礼,他为什么跑出来大半年不回去,这次又是怎么管闲事受伤,扯了大半夜,卫奕星因为极度疲惫又极度放松,便先一步睡着了。
听着他悠长的呼吸声,李铎开始睁着大眼睛发呆。
卫奕星能找到这里来肯定是李钰同意了的,李钰对自己的心思完全了解,又会在什么状况下才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他让他连夜赶来呢?
一开始李铎几乎觉得卫奕星是跟李钰坦白了,李钰才让他来的。可半天折腾下来,他觉得这家伙应该还没坦白。
那他跑这里来干嘛?这个管杀不管埋的混蛋,真是坑死人了啊!李铎长长的叹了口气,翻个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孔。
算了,就算吃不到,看看也好。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吧,或许两个人整天腻在一起,没几天也就烦了,淡了,到时候两看相厌,自己也可以死心了。
想到这里,李铎也渐渐地宽了心,没多会儿的工夫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卫奕星先醒来,转身看见床上侧卧熟睡的李铎,立刻无声的笑了,喜欢的人就在身边的感觉真是好的不能再好!这一刻,他忽然想时间快一点,如果一眨眼的工夫两个人都已经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这辈子也就无憾了吧?
李铎睁开眼睛便看见卫奕星那张大大的笑脸,于是皱眉道:“醒了为什么不起身?还等着水去伺候你不成?”
“陛下不起身,臣哪敢起身啊,万一惊了陛下的好梦,臣不是罪该万死了?”
“闭嘴!这是在外边!”李铎瞪他。
卫奕星得意的笑着:“放心,周围都是我的人,方圆十丈之内,没有异常情况。”
李铎看见这张得意的嘴脸就忍不住想折腾,于是没好气的吼道:“去把尿壶拿来!一晚上睡得跟死人一样,叫也叫不醒,老子要憋死了!”
“哎呦,这可是大事儿!”卫奕星蹭的一下跳起来,拿了尿壶凑上去,片刻后又低笑着问:“陛下,要帮忙吗?”
李铎手一抖,差点尿他身上去。
接下来的日子,卫奕星还真就代替了赵德丰,每天都贴在李铎身边,吃喝拉撒睡,样样都伺候的体贴周到,而且还有一个优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劈材肉厚脸皮硬,你说啥他都不恼,特别耐操。
数日下来,倒是李铎有些不好意思了——欺负人也有个限度,好歹皇帝这副躯壳里装的是现代人的灵魂,知道适可而止,知道人家对你再好也不可能无限度,感情这东西不是用来挥霍的。
于是两个人之间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比如,吃饭的时候卫奕星按着鱼肉剔刺儿,李铎心情好了便会给他乘碗汤。卫奕星给他剥虾,他也会偶尔给人家饭碗里夹几根青菜。
再后来,天气渐冷,东陵这地儿又挨着海边,更是又阴又湿,李铎便不忍心再让卫奕星睡地上,晚上睡觉的时候会让人抬进一张竹榻来给他用。后来的后来,那张竹榻半夜莫名其妙的咔嚓一声垮掉,卫侯爷终于能暗自欣喜的爬上了皇帝陛下的床…
几个月的光景转瞬即逝,当东陵也飘起了雪花,李铎才忽然想到自己竟然跑出来快一年了。
李钰有书信来,告诉他父皇的祭日快到了,让他早些准备回京准备祭祀——这可是做儿子的责任,他再不回来,那些言官们估计要翻天了。
“长公主这回是真急了。”卫奕星凑近了李铎的身边,一起看完了李钰的信。
“是啊。姐姐为了让我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这一年的时间真是辛苦了。”李铎由衷的感慨,不管自己有多不喜欢这个时代,但有李钰这样的一个盟友在,什么难处也都不重要了。
卫奕星则想起了素园的那张大大的舆图,也是万分感慨:“长公主真是好样的。”
“那当然,她是我姐姐,这大周帝国的长公主。”李铎面带得意之色。
“是啊,她是陛下的姐姐,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长公主。”卫奕星说这话,忽然仰头问外边:“给长公主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各地土仪特产一共六十箱都已经装上了船。”
“好,明日回京。”李铎说完,又低低的笑了,“也不知道熙儿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舅舅。”
云熙,长公主之子,身上也流着皇室的血液呢。
亲爱滴们,感谢大家一路追随,大珠在这里拜谢了!
这本书写的很辛苦,甚至有些心酸。
但到现在依然是不舍。
当然,后面会有一篇婚礼的番外,另外也可能会写孩子们的故事。不过这些都要等大珠休息几天再说,实在是太累了!
正文 番外之礼服
先帝的祭日过后,李钰把朝政之事全都丢给已经回京的皇上,然后自己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上官默的婚礼上。
上官默跟卓玛要举行西式婚礼,这对云启,上官默韩岳等本土灵魂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可吸引人的地方。他们都觉得这是上官默在国孝期间刻意低调的意思,但李钰和李铎两个人却完全不一样。
李钰表现出的极大热情便是给这一对新人准备婚礼礼服。
“黑色礼服,一定要是黑色西式礼服!”李钰手里拿着跟碳条笔,对面前的一票裁缝说道。
其中一个年级大些的裁缝咧了咧嘴,试探着问道:“可是,长公主殿下,用黑色的料子…会不会不够喜庆啊?即便不好用正红,我们也可以用砖红,紫红,绛红等颜色来代替。”
李钰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就是黑色!你们知道吗?婚姻是非常非常严肃的事情,一定要庄重。而且,西方人认为红色代表血腥和战争,既然要举行西式婚礼,就该按照西方的礼仪规矩来。”
老裁缝欠身应道:“是。”
“喏,衣服的样式我已经找教父拿来了,你看看,如果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再问我。”李钰说着,把一叠图样纸递给老裁缝。
老裁缝接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眉头又从脖子上拉起老花镜带上再仔细的看,看着从来没见过的衣服裁剪图,简直晕了:“回…长公主殿下,这个衣服做出来能穿吗?”
“怎么不能穿?”李钰轻声哼道,“你好好地做,如果手艺过关,回头给王爷也做十套。”
“十…十套?”老裁缝差点没一头栽地上,就这一套,他的脑袋都有两个那么大了。若是做十套,还不得要了他的老命啊。
“你觉得我能穿这样的衣服?”一直在旁边看书沉默不语的云启忽然插嘴。
李钰回头笑道:“你穿了肯定能让这帝都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尖叫疯狂。”
“我看你才是疯了。”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不信我们可以打赌。”李钰笑道。
“不赌。”云启摇头,上次打赌,被她耍赖皮,他心一软就没跟她叫,谁知道认输的结果竟然是他连续七个晚上睡书房,所以从那以后王爷再不跟长公主打赌。
“且!没意思。”李钰给了某人一个白眼,又扭头对那一票十几个裁缝说道:“这衣服可是上官大人娶媳妇的衣服,你们必须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给我好好的做!如果本公主不满意的话可是会要你们返工的!衣料就用上用的四色素面贡缎,配上月白丝绸做衬衣。上面的修纹全部用金线这个我就不用说了吧?规矩你们都是知道的。”
裁缝们忙躬身应道:“是,奴才们都明白。”
大周朝上上下下都知道长公主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所以她的话谁也不敢打折扣,裁缝就更不敢。
所以上官默的这件结婚的礼服废了这些老裁缝们四个月的时间,在第二年的三月,一件价值连城的西式礼服终于完工。
那天,上官默别别扭扭的由两个裁缝帮忙把那身白衬黑服的西式礼服穿在身上时,李钰,西月以及莲雾等一众大大小小的女人们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甚至连小小的韩慕都为之欢呼——伯伯好好看啊!比爹爹姑父还好看。
韩慕嘴里的姑父,自然是西南王云启了。
长衫飘飘是东方的温润儒雅,而坚挺有型的西式礼服却更能显示男人的冷峻严肃。
比身高的话上官默只略比云启矮两指,两个人都是冷清的性子,不过云启这几年有了李钰在身边,整个人的气质已经从阴冷睿智不可捉摸变得温润了许多,尤其是有了女儿云舒之后,他那张俊逸迷人的脸上更时常带着倾城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而上官默的身上本来就有一种睥睨天下俯瞰众生的狂傲气质,是那种看天下人都是蠢货的酷拽的锐气,加上这两年来他的才华抱负得以展露,又久居高位,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那种迫人的气势或者说那种凌厉的气质更是便在李钰精心为他定制的这一身笔挺有型的礼服穿上身时,毫不保留的被展现出来。
“怎么样?”李钰笑眯眯的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上官默,却问着云启。
“不错。”云启由衷的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李钰时,又被她盯着上官默的目光给醋倒,便敲了敲桌子以示不满,“不过我不喜欢这个颜色。嗯…回头让裁缝帮我做一身银灰色的。”
“没问题。那几个裁缝已经练熟了手,明儿就让他们给你量身,差不多一个月的工夫也能做好了。到时候不耽误不穿着新衣裳去参加谨言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