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启今日也是天不亮就起身,而且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绛紫色锦袍,越发显得身长玉立,富贵风流。

“王爷。”西月朝着云启福身行礼。

“嗯。”云启伸手扶了一下,微笑道:“出了这个门,姐姐就是韩将军的夫人了。从今以后相夫教子,为夫君开枝散叶,虽不可骄奢蛮横,但也无须拘谨卑微。你是我们西南王府的郡主,只要有我在一日,便是你娘家的靠山。今日,也祝姐姐与韩将军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恩爱一生。”

“谢王爷。”西月红着眼圈儿再次福身,声音也已经哽咽。

云启从身旁丫鬟手里的托盘上拿过一杯茶递给西月,西月双手接过喝了一口,把茶盏交给身旁的丫鬟。

李钰又从另一个丫鬟手里拿过大红盖头,扬手抖开盖在西月的头上。

外边又有一叠催促声,是来迎亲的韩岳的亲兵副将在起哄,不知是谁已经带头叫了‘夫人’于是后面的家伙们便跟着大声喊‘请夫人上轿’。

云启忍不住笑道:“行了,可以上花轿了。再不走,韩将军手下这些家伙们就要拆了这云集园了。”

两个早就选好的陪嫁丫鬟上前来一左一右搀扶着西月出门,前面喜娘引着,后面又有喜娘挎着喜篮子,里面装了红包,红包里是钱币以及糖果,一行人缓缓地出了屋门至院子里送新娘子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的离开云集园往韩将军府去了。

“走吧!”李钰看着迎亲的队伍离开之后便拉着云启也急匆匆的出门。

云启无奈的摇头:“身为娘家人,我是不好过去的。”

“没关系啊,你可以去谨言那边吃喜酒啊。”李钰笑道。

“说的也是,走。”云启点头笑着和李钰一起上了她的马车往上官默的府邸去。

高嘉兰的花轿比西月的花轿早一个时辰进门,帝都城的婚嫁礼仪有个风俗,同一个月成婚的新娘子在成婚的那天最好互不相见,否则谁先看见谁,谁就抢了那人的福气。

李钰看着西月的花轿出门后便匆匆往上官默的府邸去,那边新娘子早就进门,一众人等都喜气洋洋的准备观礼拜天地。

云启和李钰赶来后便不好意思再腻在一起,二人各自分开,云启去跟花满楼等人一起去坐等喝喜酒,李钰便带着莲雾往后院去看喜娘撒花账。

这边主持婚礼的礼部尚书吴崇古刚要宣布要拜天地,便有门口上的人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路跑一路喊着:“陛下驾到!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参加婚礼的众人纷纷离席起身,朝着大门口的方向恭迎圣驾。

韩岳和西月两个人已经在大堂中站定,闻言也赶紧转身出了门口跪在地上齐声高呼万岁万万岁。

皇上拉着李铎的手笑呵呵的走到韩岳面前站定,伸了伸手说道:“起来吧!介川从小无父母,在朕家里长大,就是朕的孩子。今天你们拜堂,高堂之上岂能空悬?朕今天不当皇上,是来给你当长辈的。”说完,他又朝着来参加婚礼的大臣们挥了挥手:“都起来,别耽误了拜堂的吉时,朕等这边送入洞房还得去那边谨言府里凑热闹呢。”

大臣们纷纷笑着起身,吴崇古拱手请皇上在上位落座,高声宣布婚礼开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李钰一侧看着大堂中间那一对新人一拜再拜,脑海里浮现出当年那个一身褴褛的黑瘦少年。

当时那少年手里拿着一块饼,十几个乞丐围着他抢却被他揍得满地找牙,到后来那块饼也没进他的肚子里,而是给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怀里有个吃奶的孩子,小孩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当时只有七岁的李钰跟父亲坐在酒楼上吃饭,看着楼下街上发生的这一切便下决心一定要把这少年带回家。

“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保证你每顿饭都有肉吃。”

“真的?”黑瘦少年因为‘有肉吃’而眼神发亮。

“当然,本姑娘还从没有说话不算数过。”

“好!我跟你走。”

“跟我走,就得听我的话哦!”

“行。我愿意听你的话。”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承诺,他便守在她身边十余年,不离不弃。

“姐姐!”李铎拉了拉李钰的袖子打断了她的思绪,“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李钰这才发现新人已经送入洞房,大堂里的臣子们正在恭送皇上离开去上官默那边去赶场,于是她拉住李铎的手笑道:“走吧,咱们去谨言那边瞧瞧。”

“我们不去闹洞房吗?”李铎兴奋地问。

李钰拉着李铎快步跟上皇上的步子一边低声笑道:“先去那边,我觉得谨言那边的洞房闹起来比较有意思。这边就交给羽林郎们了。”

“好。”李铎很是赞同的点头,“介川哥哥力气太大了,我们闹不过他。还是去闹谨言哥哥吧。”

“没错。”两姐弟一路打着如意算盘穿过月洞门往上官默的府里去。

两边婚礼的程序基本相同,只是这边主持婚礼的是户部尚书韩胄。

另外若说还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边的气氛比韩岳那边要安静一些,上官默成婚,这边来的都是翰林院的那些书生们,比起起哄,文人显然要比那些武刀弄棒的家伙们斯文许多。再加上高家这边已经失势,所以那些前朝遗老们多半去了韩岳那边,当然贺礼都是一模一样的,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上官大人也得罪不起。

上官默这边虽然早就听见消息,皇上进来时大家起身跪拜行礼比韩岳那边有序多了。

“哈哈,今天真是热闹啊!众位都请起来,朕没来晚吧?”

韩胄上千拱手笑道:“陛下来的正好,快请陛下上座。”

“哎呀,你还别说,朕今天还真是有娶儿媳妇的感觉。哈哈…”皇上开心的笑着坐在高堂上座,扭头看见坐在下手的燕北邙,便笑着向他招手:“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苍原,你也坐上来,受小辈儿们一拜。”

燕北邙摇头笑道:“臣怎敢跟陛下并座?求陛下还是别为难臣了。”

“废什么话?朕让你上来就上来。”皇上固执的招手。

燕北邙不好抗旨不尊,只得起身上前去,把另一把椅子往一旁撤开半步,又谢坐之后方才落座。

上官默和高嘉兰身穿大红吉服先摆天地,后拜高堂(皇上和燕北邙),李钰转头看着上座的两个人,忽然间很想笑——这两位高堂也太诡异了些吧?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一晃而过,对于自己的老爹和师傅,李钰是极少存在不敬之心的。

新人拜了天地送入洞房,两府的喜宴同时开始。

第四十二章 血光!

皇上参加喜宴,座次肯定要重新排。

自古以来皇上都是孤家寡人,他的身边除了皇后以及妃嫔之外基本没有人能坐过去。然而皇上今天就是跟燕北邙较上劲儿来,喝酒的时候也要他必须坐在自己身边,还把儿子叫过去陪坐末席斟酒。

本来皇上也叫李钰过去,只是李钰才不想跟一群男人们在一起灌酒呢,她早就偷偷地溜去韩岳的洞房里去找西月玩儿去了。

韩府这边已经闹成了一团,韩岳被唐虞以及贺子修老将军的亲孙子贺彦禀摁在席上灌酒,一旁羽林卫里的副将以及花满楼等相熟的烈鹰卫也凑趣,大家你一杯我一杯的让新郎官喝酒。

上官默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些文人们当着皇上的面不敢大呼小叫的闹腾,但劝起酒来却一套一套的没完没了。

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在一片欢笑声之中忽然爆出‘砰’的一声响的同时,皇上端坐的主桌上的一盆汤被崩碎,哗的一声,汤汁和碎瓷片四下溅开,划破了皇上的脸颊。

“皇上!快趴下!”燕北邙率先反应过来,忙伸手把皇上按在身下。然后猛地转头瞪向子弹射来的方向——是对面阁楼上的某个窗口,刺客竟然混在了宾客之中!与此同时坐在李铎旁边的韩胄也上前去把李铎扑倒在地。

“砰!”紧跟着又是一声枪响,血珠倏地一下高高溅起,甩到了正堂上的大红喜字上。

“保护陛下!”皇上身后的护卫忙抽出长剑把皇上和李铎等人团团护住。

“苍原!苍原——”皇上搂着燕北邙嘶声哀嚎:“苍原!你醒醒…”

“抓刺客!快——别让刺客跑了!”

“传太医!太傅受伤了!快传太医——”

“是长铳!刺客在那边的楼上!”

“快!”

“快追!”

“趴下!都趴下!他用的是长铳!”

“那边阁楼上!快追!”

护卫们一连串的高呼吧惊呆了的人们惊醒,于是大家纷纷散开各自抱着脑袋挤到了桌子底下。

这边的慌乱很快惊动了旁边韩府,花满楼以及烈鹰卫们韩岳和他的羽林郎们在没有弄清事实的时候出于本能的丢下酒碗一个个纵跃而起,飞上墙垣以及屋顶,加入了那些追凶手的护卫之中。

只是这一场暗杀是蓄谋已久,烈鹰卫羽林卫再强悍,也败在了以无心对有心上。而且对方似乎对他们的防卫安排时分的熟悉,远远地开枪,两枪后便迅速撤离,根本没跟他们任何机会。

“怎么样?”追出去又折返回来的花满楼看见韩岳蹲在刺客曾经埋伏的阁楼一角里捡了一个小东西,忙上前问道,“是什么?刺客遗漏的东西吗?”

“你看这个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好眼熟。”韩岳把刚捡到手里的一块银质压花好像是名牌的东西递给花满楼。

“这是…”花满楼看清东西之后便是一惊,下意识的转头从阁楼的窗户里往下看,于下面一院子乱哄哄的人群中一眼认出紫衣玉带的云启。

韩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见云启正半跪在地上,看样子好像是在给谁诊脉,他的对面是一身绛紫色燕服一脸竭斯底里的皇帝。

“师傅!”韩岳的心猛地一揪,再也顾不上听花满楼说什么,便纵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冲开慌乱的人群扑到皇上身旁。

“师傅…”韩岳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燕北邙,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苍原!苍原哪…你给朕醒过来!苍原…”皇上的衣袍上染了大片的血渍,却依旧抱着燕北邙一遍一遍的喊。

“陛下。”云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太傅…已经去了。”

“什么?!”韩岳疯狂的揪起云启的衣领,怒吼道:“你胡说什么?!不许你胡说!不许你…胡说!太医!太医呢?!太医…快来…”

云启看着发怒的豹子一样的韩岳痛苦的留下两行泪,任凭他揪着自己的衣裳疯狂的摇着,喊着,他只是什么也不说,也不解释,直等着他喊不出声音来,自己颓然的倒在地上嘶声痛哭。

“先生…”上官默也跪在一旁,却没有眼泪。一双眼睛空洞洞的没有任何表情,漆黑的可怕。

云启看看嘶声的皇上,再看看跪在地上的上官默和韩岳,忽然间心里一揪——钰呢?她若是知道燕北邙被火铳打死了,会怎么样?

想都不敢想,云启忽然抽身站起来往后退,退了几步刚要转身走,却撞到了闻讯赶来的李钰身上。

“师傅怎么了?”李钰一把抓住云启的手腕。

“太傅他…”云启只觉得喉咙里一阵阵的发干,每说一个字喉咙里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师傅?”李钰不等他说完便一把推开了他,上前去跪在韩岳身边,看着地上的血泊和她父皇衣袍上的血渍,呐呐的问:“怎么回事儿?我听见有枪声…师傅,怎么了?”

“师傅…师傅被刺客…”韩岳跪在那里双手抱头痛苦的撕扯自己的头发,那一个字却始终说不出来。

“师傅受伤了?”李钰慌乱的回头看云启,“快,师傅受伤了,快来给他止血!药呢?药呢!”

眼见周围的人都不动,李钰疯了一样的起身推开了一个护卫,又朝着其他人嘶吼:“你们都是死人啊?!药呢?止血药!快去拿来!”

“钰。”云启上前去用力的把李钰搂在怀里,低声劝道:“钰,你冷静一下。太傅他已经…”

“闭嘴!”李钰狠狠地把云启推开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胡说!你闭嘴!不许你胡说!你走开!走开!”

“钰,你冷静一点…”云启想要伸手去握住她的,却被她劈手打开,“你胡说!你滚!不许你诅咒我师傅!”

李钰一边喊着一边狠命的把云启推开,然后转身扑倒在燕北邙的身边,伸手把燕北邙从皇上的怀里拉过来死死地抱住。轻柔的唤道:“师傅,师傅?你醒醒!你告诉他们你没事!”

“师傅,你醒醒…醒醒啊,师傅…”李钰一边摇着燕北邙一边叫着,叫了十几声之后忽然笑了,“算了,你大概是喝醉了。黑狗和川子的喜酒呢!不能喝就别贪杯嘛…”

韩岳痛苦的上前去把李钰抱住,嘶声道:“钰…你别这样,师傅他…已经去了。”

“去了?去哪儿了?去哪儿了?!”李钰缓缓地回头看着韩岳,声音骤然尖锐高亢起来,“你再说一遍?!你敢再说一遍?!”

“钰!”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把燕北邙从李钰的怀里拉出来,“你师傅是为了救父皇…他…为父皇挡了一颗子弹…你别这样,他知道你这样,肯定也会伤心的…”

“你走开!你别碰我师傅!”李钰挥手打开皇上的手,像是看仇人一样瞪着她的父皇,“为你挡子弹?为了你?!哈哈…好可笑啊!好可笑…你不觉得可笑吗…”

“师傅那么厉害,他武功盖世!怎么可能会被子弹打中?!对不对?对不对?!”

“师傅!师傅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丢下钰儿一个人…你让我怎么办啊!”

“你让我怎么办啊!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师傅…”

李钰执拗的喊着,泪水纷纷。

她死死地抱着燕北邙不放手,任凭是谁上前,任凭怎么说都不听。

云启看了身边的花满楼一眼,咬牙给了他一个眼神。花满楼上前去,抬起手在她的脖颈上砍了一记,李钰整个人瘫软下去,像是被剥离了骨头一样倒在云启的怀里。

“陛下,我先把公主送回去。”云启对皇上说道。

皇上无力的点了点头,沉声叮嘱道:“照顾好她。”

“陛下放心。”云启点了点头,又转头对花满楼说道,“你带人把这里收拾一下。一定要照顾好介川和谨言。”

花满楼看着伏在地上哭泣的韩岳和跪在那里木头一样地上官默,沉重的点了点头。

云启把李钰抱起来匆匆离开,出了上官默的府邸直接上了马车把李钰带回了云集园。

李钰被云启带走之后,花满楼先招呼人把皇上从地上拉起来请到一旁休息,又招呼韩胄和吴崇古两个老臣以及六个烈鹰卫在一旁陪同保护,又叫人把韩岳拉起来,然后自己去劝上官默。

“谨言?”花满楼抬手轻轻地搂住上官默的肩膀。

上官默微微侧脸看了一眼花满楼,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忽然张口,‘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谨言!”花满楼大惊。

“太医!太医呢?!”一直守在上官默身边的邵阎高声喊道。

上官默缓缓地倒在花满楼的肩膀上失去了意识,花满楼搂着他的肩膀用力的晃着:“谨言!醒醒!谨言…”

有来参加喜宴的太医被找来给上官默诊脉,之后说上官大人是心急攻心,血不归经,不过他少年时身体受过创伤,这次的打击对他十分严重,需要精心医治,潜心修养才能慢慢地恢复。

花满楼厉声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要把上官大人医治好!否则,就算陛下饶了你们,大公主也不会罢休!”

“是,是!下官等必定竭尽全力。”太医们答应着,取出随身带的银针来针灸上官默的人中穴。

另有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过来验看燕北邙的伤,记录现场,不相干的人全都被羽林卫带到旁边的厢房,各自细细的盘查。邵阎主动向大理寺请缨协助审理此案,大理寺卿正愁着这事儿太大自己担不起干系,有人主动送上来,自然满口应允。

阴沉了一天的老天爷终于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声在秋日的夜色里嘤咛哽咽,如泣如诉。

院子里的大红喜字喜联被雨水打湿,红色一点点的随着雨水落下来,宛如血泪。红绸红灯也浸湿了雨水,无精打采的低垂着,好像每个人的心。

燕北邙的尸体被抬走,地上的血渍被人用水刷干净。只是那一抹血腥却像是扎了根,怎么都洗不掉。

韩岳勉强没有昏倒,但也如行尸走肉一样完全没了精气神,被羽林郎强行送进后面的洞房里,也只是傻傻的坐在那里默默地流泪。

西月已经听丫鬟把前面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是上前来拧了热手巾给他擦脸,然后把他身上的大红吉服一件一件的除下来,叫人找出一件月白素袍给韩岳披上。

韩岳忽然抓住西月的手,沙哑的哭出声来。西月低声叹了口气把他搂进怀里。

上官默却依然在昏迷,高嘉兰早就把凤冠霞帔都摘了下来,并把上官默把身上的吉服退下来,只留着贴身的中衣盖上薄被,流着泪守在他的床前。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李钰做了一夜的噩梦。梦中都是可怕的事情,溺水,窒息,被怪物追,在悬崖上跌落…

她一直迷迷糊糊的叫着师傅,身上全是冷汗,湿透衣衫薄被,脸色苍白痛苦。云启给她施针镇定都没效果,最后请了国医馆的医师来给她注射了一针安定剂她方才安稳一些。

最后一个噩梦是一颗子弹划破空气呼啸而来直接穿透燕北邙的头颅。一注鲜血洒向天空,李钰在梦里看着燕北邙缓缓地倒地。

“师傅——”李钰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忽的一下推开被子坐起来,傻傻的看着眼前霜白色的帐子喃喃的叫着,“师傅,师傅呢?”

“钰,你醒了。”云启生怕李钰醒来还会哭闹所以在旁边守了一夜,但看见她此时这样云启的心里真的很没底。

“师傅呢?”李钰握住云启的手,怯怯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