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默给韩岳使了个眼色,韩岳转头对燕北邙说了一句去更衣,便悄声退了出去。燕北邙看着对面斜靠在身后的靠枕上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李钰,嘴角弯起一个宠溺的微笑。
按照李钰原本的计划,是等着这出好戏落幕而凤华台高坐上的殷皇后怒不可遏之时,再由羽林郎揪出大殿角落里那些心怀鬼胎而不得安宁的宵小之辈,直接问他们一个心怀叵测之罪,棍棒之下就不怕这几个人不招供出内幕。
到时候借着皇后的手狠狠地收拾一下背地里编排自己的人,也顺便抽皇后一记耳光——不为别的,就为她身为皇后不能统御六宫,让这些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们出去蹦跶,败坏大周皇室的声誉,让皇上蒙羞。
然而,有那么一句话是:计划一旦搭上飞的,连变化都追不上。
所以当皇后一口血喷在当场的时候,连李钰都愣住了。
“快!传御医!”皇上大喊一声,把惊呆了吓傻了震懵了的臣子夫人以及宫女太监还有戏子们唤醒,于是殿内殿外一片兵荒马乱。
戏子们各自收拾东西滚下了戏台,太监们一路高喊着‘传太医’奔跑出去。宫女们则纷纷上前来把皇后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完全不知道该拿什么送什么,乱哄哄的仿佛开了锅。
“都让开!”皇上把昏厥的皇后打横抱起来,喝散了宫女嬷嬷们,急匆匆的往后面去了。
云启的目光隔着纷杂的人们看过来,和李钰的对在一起,淡然一笑,扁了扁唇角。
李钰无奈的耸了耸肩,目光错开之后站起身来,伸手拉过已经吓傻了的李铎,叹道:“走,我们进去看看母后。”
“姐姐,母后不会有事吧?”李铎的手被李钰握住之后,眼泪才哗的一下流了下来。
李钰立刻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只顾着报复那些贱人了忘了还有小玻璃心。不过这也不怪她,谁会想到皇后会当场吐血啊!真是太不经逗了。
燕北邙起身把纷乱的场面控制住,李钰牵着李铎的手往后面去看殷皇后。
片刻后乱糟糟的声音渐渐地压了下去,但太医还是没有来——殷皇后过寿辰呢,太医在这儿多不吉利?今日所有的太医都在太医院当值,都没进宫内的御药房。
两刻钟之后,李钰面色平静的从后面出来,对殿内的大臣及诰命夫人们说道:“诸位别担心了,皇后娘娘已经醒过来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寿宴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先各自回去,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燕太傅也对众人说道:“既然皇后娘娘无碍,那诸位就不必在此久候了。”
大臣夫人们纷纷起身告退,那些品级较低的在东西偏殿的人先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后来听说皇后娘娘忽然吐血了,一个个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便开始揣测个中缘由,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觉得皇后于寿宴上吐血绝对不是什么吉兆,看来要出大事儿了!大家能躲赶紧的躲吧!
好一场不欢而散的寿宴。
后来皇后娘娘被凤辇送回翊坤宫,太医赶来给殷皇后施针疏通气血之后又开了汤药,言明皇后娘娘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一是血不归经而已,好好调养就会恢复,并保证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儿之后,皇上才从皇后的寝殿里出来。
李钰一直没走,李铎一直拽着她的手不松开,而且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也真心不好意思就这样走的。
皇帝出来之后看见外边挤在一起的姐弟俩,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母后没事儿了,铎儿守在这里,钰儿跟朕来。”
李铎看了一眼李钰,李钰摸摸他的头,低声叮嘱了一句把李铎送进内殿才转身跟上了皇上的脚步。
翊坤宫偏殿,皇上把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吩咐李钰:“关门。”
李钰转身把殿门关上,厚重的殿门隔开了外边明媚的阳光,晦暗的光线中皇上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编出这么一出戏来就是为了吧皇后气得半死?把朕跟后宫嫔妃都骂一遍,是想给你的娘亲鸣不平吗?”
李钰轻轻地吁了口气,说道:“父皇想知道全部?那你得保证你不生气才行。”
“说吧。”皇上心想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样生气?
然而,当李钰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之后,皇上脸色阴沉,转身便把一张小叶檀木的绣凳踹翻,然后忍着脚趾传来刺骨的疼痛怒喝道:“真是该死!都该死!查出那些人,朕要把他们千刀万剐!”
“父皇真的要把那幕后之人千刀万剐?”李钰冷笑道,“只怕父皇会舍不得。”
皇上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厉声问:“你查出来了?”
李钰自嘲的叹道:“我叫人编了这出戏虽然有点要报复的小心思,但最终目的也是想要查清幕后之人。我开始怀疑是皇后,因为铎儿跟我一起去安国公府吊唁安国公的时候险遭不测,所以她心里怪我。可是后来我又觉得不是,因为这么多年她对我虽然说不上多真心的疼爱,但也不至于这么对我。所以,我又怀疑别的人。我很生气,所以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敲一记警钟,借此把那个人给震出来。”
李闯抬手按在心口,忍着烧房子的怒火,哑声问:“然后呢?你有什么发现?”
“人已经被介川控制起来了,父皇可以自己审问。”李钰无所谓的笑了笑,事已至此,怎么处置那些人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你就作吧!”皇上瞪了李钰一眼,气冲冲的走到殿门口,拉开殿门对守在门口的王德吩咐道:“传韩岳去紫宸殿!”
李钰站在原地,看着午后金色的阳光里浮动的微尘,缓缓地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出去,无所谓的笑了笑,也举步离开。
皇上去了紫宸殿,上官默和韩岳都等在那里,殿外绑着的是韩岳当时从角落里揪出来的几个人。很明显,韩岳已经在皇后昏迷皇上守在她身边的时候审讯过这几个人了,而且其中的事情并不难想象,宫里的人想办宫外的事情,必须通过可以跟外界联系的宫人,尚宫局,米醋局等这些地方便是首选。
而且这些人也没什么骨气,杨昭容和恭嫔两个人虽然有钱,但心肠到底还不够狠,平日里也只是许他们一些好处,并没有真正的拿住这些人的把柄让他们可以放弃生命,所以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这些人很快就把幕后人杨家姐妹给供了出来。
“传旨,杨昭容降为采女,送去佛堂吃斋念佛为皇后祈福。什么时候皇后的身子大好了,什么时候准她出佛堂。”皇上说完,缓了一口气,方接着说道:“恭嫔怀着孩子,身体不好就不要四处走动了。即日起禁足景怡宫,好好地养胎吧。”
总管太监应了一声前去传旨,皇上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监嬷嬷以及杨昭容的贴身宫女,冷声道:“这几个人和那个戏班子,全部脱下去杖毙。”
韩岳应了一声,带着羽林郎提着人下去了。
皇上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上官默沉沉的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跟前看着上官默的头顶,无奈的叹道:“谨言哪!这次你可真是叫朕失望!”
“请陛下降罪。”上官默平静的回道。
过了!╮(╯▽╰)╭!
公主这次没控制好力度…
第三十五章 莫负春光好
皇上看在跪伏在脚边的上官默消瘦的腰身,恍然间想起当时第一次看见这孩子的情景。
当时李钰和田棘跑去军营里胡闹,大半夜的背了一个瘦弱的少年回来,那孩子一身褴褛昏睡不醒,眼窝深陷,红肿的脸颊,脖颈处还有淤青,那样子任谁看了都不由得心悸。
当时李钰一叠声的叫人找郎中要救他的姓名,而李闯爱女如命自然不会含糊。
立刻差人去请了东陵国医馆的馆长亲自出马,各种名贵滋补药材跟吃饭一样吃下去,一直养了三个多月那孩子的身体才算是恢复了七八成。只是他依然天生体弱,一不小心就会生病,整个一个药罐子。燕北邙想通过练武让他来强健体质都不可能。
不过他有他的强项,家里的藏书几乎都读过,而且半数以上都倒背如流——是真的倒背如流,这一点李钰曾经亲自验证过好多次。当时李钰还小,却极端喜欢捉弄人,经常随手抽一本书随手翻开一页提醒一句,让上官默倒着背。
不得不说李闯当时就被这孩子的才华所折服——是的,不是佩服,不是喜爱,是折服。
李闯年轻的时候也读书,后来参加过一次科考落榜就放弃了,他这个人喜欢自在的生活,物质上能够满足,精神上便崇尚自由,能不能金榜题名,能不能做得高官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但他是真心喜欢有才华的人。
所以,这么多年来上官默,李钰,韩岳三个人在他的心中排名如上,李钰是自己的孩子,是最心爱的女人留给自己的礼物,是责任,是一辈子要护在翅膀底下的宝贝。
但是如果抛开这层血缘亲情,把这三个孩子放在一条线上,李闯绝对是最喜欢上官默的。
“谨言。”已经登基为帝的李闯看着脚边依然消瘦如竹却不再柔弱的上官默,无奈的把之前的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你竟然也会陪着钰儿胡闹,可真是叫朕失望呐!”
“臣轻狂无知,请皇上降罪。”上官默也是重复着自己之前的那句话,口气又添了十二分的诚恳。
“你起来吧。”皇上抬了抬手。
上官默磕了个头,却并没有起来,只直起了腰板,依然跪在那里:“谢陛下隆恩。但臣今日之过不是小事,请陛下降罪,以堵朝堂群臣悠悠之口。”
皇上冷笑道:“此等家丑,朕可不想宣扬的全天下都知道。朕已经吩咐下去,皇后是旧疾复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调养一阵子就会好的。”
“是。臣谢陛下隆恩。”上官默再次欠身,这才站起身来。
“朕只是想不明白一件事情。”皇上转身看着上官默的眼睛,那双眼睛如幽潭一般深不可测,纵然是一国之君也看不透。
上官默拱手欠身,等着皇上后面的话。
“朕不明白,你对钰儿到底纵容到了何种地步?是不是为了她,你可以抛开一切原则一切忠义一切顾忌,只为讨她开心?只为博她一笑?”皇上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却让上官默的心为之一沉。
上官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开口:“回皇上,钰虽然她从小调皮,言行张扬,处事堪称诡异,但她却不是没有原则不顾忠义的人。她有一颗最柔软的心,对我,对介川,对大皇子,对靖安王,对烈鹰卫以及前朝的文武群臣,王公遗老,甚至小元宝…对所有不伤害她不算计她不把她当傻瓜的人,她都是宽容的!她是陛下的女儿,陛下应该最了解她。我之所以可以为她不顾一切那是因为,她的心中自然立着一杆标尺,这把标尺上有着鲜明的原则章法,有她的忠诚,大义,梦乡和目标,也有她的逆鳞她的顾忌。所以臣只需站在她的身边,根本就不用去想那些。”
一向不喜欢言辞的人忽然间说了这么多的话,让皇上意外之余也很是震惊:“你的意思是钰儿就是你的原则,不管她做什么你都要站在她的身边?!如果她弑父弑君,如果她欺母凌弟,你都会毫无反顾的帮着她?”
“她不会。”
“你就这么相信她?”
“一个能对前朝小皇帝都心存仁义的人,怎么可能去弑父?陛下不相信别人,难道还不相信自己?”
皇上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他依然看着上官默,幽幽的问:“谨言,你是不是喜欢钰?”
“是。”上官默微笑点头,“但不仅仅是喜欢。”
“嗯?”皇上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毛。
“我愿意为了她付出所有。”上官默微微抬头看着皇上的眼睛,平静笃定的说道,“因为我爱她。”
“看得出来。”皇上好像对这句话一点都不意外,“所以你为什么一直没跟朕提及?你爱她,却不想娶她?不想做朕的女婿?”
上官默微笑道:“因为钰不想。而我只想要她得到她想要的。陛下在这件事情上举棋不定,不也是因为疼爱钰的缘故吗?”
皇上无语。
上官默接着说道:“我想,如果陛下当时如果在凤仪楼听见那戏子在戏台上是如何侮辱钰的,我想凤仪楼只怕早就被陛下夷为平地了。而且,那出戏他们已经在其他很多地方演了很多遍了,就算陛下今天把他们杖毙了,说不定明天不知哪个角落又跑出几个人来继续唱。说起来,这件事情里面最委屈的是钰,只不过她不想让大家看到她不开心的样子罢了。”
皇上沉默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又觉得点头似乎还不够,便伸出手去在上官默的肩膀上拍了拍。
上官默忽然一撩袍角再次跪下,叩头道:“臣还有一事求皇上。”
“你跟朕还用得着这样?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皇上意外的看着上官默,抬手道。
上官默并没有起身,依然跪在地上,说道:“臣求皇上答应西南王跟钰的婚事。”
“你说什么?”皇上诧异的看着上官默,“朕没听错吧?”
“臣求皇上答应西南王跟钰的婚事。”上官默又重复了一遍。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朕会考虑的。”
“陛下…”上官默还想在说什么,皇上却摆了摆手,摇头道:“朕今天很累了,这件事情过后再说。”
上官默无奈的吸了一口气,叩头道:“臣告退。”
上官默回到素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三月的晚风带着花的香味,拂面而来,令人陶醉。上官大人的脸色却冷若冰霜。
一路走到李钰的小院却没看见人,上官默不由得蹙起了眉头问旁边的丫鬟:“公主呢?”
“回大人,公主被太傅叫过去了。”
“嗯。”上官默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燕北邙住的屋子在素园的最里面,挨着莲池,是小巧精致的三间抱厦,平日里只有他一个人,一盖丫鬟奴仆皆无。
此时暮色四合,天空中最后一缕霞光浸染在水里,一池火光霞色。
燕北邙握着一根鱼竿坐在池边,李钰靠在他身旁脑袋枕在他的肩上,暮光把他们的剪影从水光中刻画出来,再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那个画面让上官默站在那里看了很久。以至于后来变故突生,甚至年华老去青春不再,白发白须的上官默都能很清晰的想起这个情景。
“谨言,来了为什么不过来?”燕北邙没回头,却早就听出了上官默站在后面。
李钰忙回头,看见上官默尚穿着官袍的高瘦身影,惊讶的问:“黑狗你怎么了?干嘛站在那里发愣?”
一声‘黑狗’,把上官默一肚子的情绪都给喊没了,他无奈的笑着走过去,挨着李钰坐在池边的十块上,看着暗下去的水面,先向燕北邙问安,之后又看着李钰问:“我听见刚刚先生有骂你呢,你又怎么了?”
“这死丫头要吃鱼,非要我老头子给她钓。结果她又一直在这里唠唠叨叨的说话,害得我在这里坐了半天都没钓到一条鱼。”燕北邙不满的看了一眼李钰,又忍不住笑。
“师傅你本来就不善于钓鱼,这怎么能怪我?”李钰扁了扁嘴巴。
“我来。”上官默看着燕北邙。
“你来你来!赶紧的!”燕北邙仿佛丢烫手山芋一样把鱼竿塞给了上官默。
“我们今晚是不是吃烤鱼?先生这里应该藏有好酒,我们很久没有凑在一起好好地喝一场了。”上官默架稳了鱼竿说道。
“我去生火。”燕北邙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腿脚,又问李钰:“你是在这里监督谨言钓鱼还是陪我去生火?算了,你还是在这里呆着吧。”说完,燕北邙转身走了。
“师傅就是这么嫌弃我!”李钰愤愤的指控道。
“你才知道。”上官默淡淡的笑着,一双眼睛专注于水面上的涟漪。
李钰转身,像靠在燕北邙身上一样靠在上官默的肩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问:“父皇为难你了吗?”
“没有。”上官默轻笑:“陛下怎么可能为难我?”
“臭美!”李钰扁了扁嘴巴,哼道。
上官默忽然手腕一抬把鱼竿高高的挑起来,鱼钩上挂着一条七八寸的锦鲤。没错,是锦鲤。别的地方的锦鲤是用来观赏的,素园的锦鲤是公主殿下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时候抓来烤着吃的。
“终于钓上来一条!”李钰忙起身去抓鱼。
上官默轻松一笑,看着李钰拎着锦鲤的尾巴丢进旁边的木盆里,回头来专注的挂鱼饵,然后把鱼钩甩进水中。
燕北邙亲手燃起了炭火,架起了铁篦子之后,上官默已经钓上了第三条鱼,李钰正在笨手笨脚的料理。之后西月和韩岳一起过来,韩岳的手里拎着一只笼子,里面是几只唧唧啾啾的家养鹌鹑。
“烤鹌鹑!”李钰看见笼子里的东西,眼睛更亮了。
韩岳笑道:“就知道你想吃这个了,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来的,家养的,肉质比野生的肥嫩。而且已经喂了七天的香料盐水了,据说这样烤出来,肉质的味道更为鲜美。”
“还有这种吃法?”李钰恨事惊讶,又蹙眉问:“你这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不过是饭桌上的一道菜而已,先杀了腌制,还是先腌制再杀,有什么区别吗?”韩岳身为带兵的将军,杀伐决断从不含糊,绝不会在乎几只小鹌鹑怎么死。
“说的也是。”李钰笑着点头,“那现在可以宰了吗?”
“不宰,等会儿直接烤。”
“啊?”李钰皱眉。
“放心,这些东西这七天一直只吃香料和盐水。”韩岳把手里的笼子举了举,李钰发现这竟然是一支铁笼子。
虽然活烤鹌鹑有点残忍,不过味道当真鲜美无比,李钰试探着吃了一口之后便喜欢上了这个味道,而且她还偷偷地给这几只鹌鹑取了名字——自己最最讨厌的那几个人的名字。
所以当她的尖牙撕开酥软香嫩的烤鹌鹑时,心口里窝着的那股怒气也随之发泄了出来。
整整一个晚上,大家都没有提及宫里的事情,但李钰却深深地感觉到身边的这几个人都在想尽办法来抚慰自己。他们都知道今天是她最不开心的一天,报复别人的滋味并不好受,等于把自己的伤疤重新揭开一遍。尤其是被自己最亲的人质疑之后,那种感觉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上官默一共钓上来七位锦鲤,再加上韩岳拿来的五只鹌鹑以及燕北邙从外边带回来的一坛子烈酒,喝到最后大家都醉了,东倒西歪胡乱靠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胡扯。
“这阵子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吧。”上官默对枕在自己肩上的李钰说道。
“不能休息,我还得盯着你们俩成婚的新宅子呢。”李钰感慨道,“我天生就是个劳碌命呐!”
“你自己的公主府呢?怎么安排的?”上官默轻笑着问。
“我的事情还在天上飘呢。”李钰仰头望着星空,低声叹道:“目前先让你们两个圆满了,我才能放心的嫁嘛。话说你们两个都是木头一样地人,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一个只知道埋头做学问,将来娶了媳妇能好好过日子吗?”
“差不多吧。”上官默淡淡的笑道,“不是还有你吗?过不好就来投奔你喽。”
“可别。”李钰笑道,“我这里可是概不退货啊!”
上官默狡黠的笑了:“那我可得好好过了,总不能流浪到大街上去给公主丢人。”
李钰点了点头,又轻声叹了口气,抬起头坐直了身子看着上官默的脸,严肃的说道:“好好过也不能忘了我啊!你若是敢忘了我,看我怎么去搅的你家鸡犬不宁,哼!”
“我可以说随时恭候吗?”上官默笑弯了眉眼,墨色的瞳眸映着满天星光,竟有一种璀璨的炫目。
接下来的日子李钰真的闲了下来,皇家银行的事情以及其它所有的事情她全都不再过问,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之后和西月一起吃美味的早餐,然后一边操心韩岳和上官默的聘礼,一边操心西月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