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燕北邙对她则亦师亦友,对她的成长负责,教导她,指引她,严厉中带着宠爱,更让她折服。
燕北邙似乎是感觉到了李钰的目光,轻笑着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忽而叹了口气,抬手揉乱了李姑娘本来就已经歪歪斜斜的发髻。
“师傅!”李钰抗议的歪头。
燕北邙叹了口气,转过头去,落寞的说道:“你娘当年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后来遇到你爹,还不是义无反顾的嫁了?”
“哎?我娘?”李钰眨着大眼睛凑过来,一脸的八卦:“师傅认识我娘啊?”
燕北邙怔了一下,继而坦荡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是先认识了你娘,才认识了你爹。”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李钰一时脑子有些乱,待她理顺了一会儿,才忽然上前去抓住燕北邙的手臂,压低的声音透着无法掩饰的兴奋:“师傅是因为我娘才认识了我爹?这么说…这么说…这么说你跟我爹是情敌啊!”
“胡说八道!”燕北邙抬手在李钰的脑门上弹了一指头,他这下用了几分力气,弹得李钰眼泪都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整天跟我爹过不去啊!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两个人跟刺猬似的!却…却又对我这么好?”李姑娘揉着额头,委屈的哼道。
燕北邙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又转过脸去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的心事被个孩子给猜透了,一时间他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
李钰看他那样子无异于承认了自己的猜测,一时间心里又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那么点酸,还有点苦,又有几分庆幸。一时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竟让她这个素来没心没肺的孩子也愣住了。
“很晚了,回去睡吧。”燕北邙淡淡的说道。
“师傅,我娘长得很美吗?”李钰却不理会什么天色已晚的话,径自问。
“你不记得你娘的样子了吗?她死的时候你已经五岁了…”燕北邙微微蹙了蹙眉头,按说,五岁的孩子,应该记事了啊。
“可是我大病一场,醒来后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李钰慢慢地低下头去,掩饰着些许心虚。
“嗯。”燕北邙没有对此事纠结,而是点了点头,轻声叹道:“你长得很像你娘。嗯…有九分像。”
所以,你对我的精心教导严格督促,都是源于对她的爱吧。李钰抬头看了燕北邙一眼,默默地腹诽道。
“行了,天色已晚,回房去吧。”燕北邙再次赶李钰回房。
“师傅…”
“回去吧,你几天没来上课了,明日若是晚了,小心戒尺。”燕北邙说完,便纵身一跃跳下了藤萝,一袭清影宛如一只闲云野鹤一样,倏然而远。
李钰又在风里坐了半个时辰,才纵身从藤上跳下去,默默的回房去了。
从来没有过的,李大姑娘这晚失眠了。
生性谨慎的她头一次脑洞大开,自行脑补了李闯和燕北邙为了追求那位周氏美人而各显神通,最终周美人还是选择了李闯这个地主老财而舍弃了风华绝代的的燕大侠…
四更天,莲雾便进来唤李钰起床,李钰才刚睡踏实了就被杜嬷嬷和莲雾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梳洗一番,先去前面给殷氏请安之后,方和上官默韩岳二人一起去私塾了。
她前脚一走,殷氏便蹙着眉头跟身边的周氏说道:“大姑娘这么大了,也该学些针黹女红了。不然将来嫁了人,可要受人指摘的。”
周氏应道:“夫人说的是。其实姑娘早就该找女红嬷嬷来教习针线了。”
“别人我不放心。”殷氏叹道。
“那?”周氏心里一阵发怵,大姑娘刁钻顽劣是远近皆知的,她虽然自认为自己规矩极严,但也知道自己绝对教导不了这个混世魔王。
“今儿她放学回来,你就开始教导她女红吧。以老爷对她的疼爱,将来必得觅一个殷实之家,针线上的事情或许不用自己动手,但若是不懂,必然叫人家笑话我们李家教女无方的。”
“是。”周氏万般不愿意,但也不敢反驳主子的话。
“你放心,我既然让你去教她,自然不会让你受制于她。”周氏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管家婆子,吩咐道:“去把周姐姐留下来的那只檀木尺子拿来。”
管家婆子一怔之后方明白过来夫人说的‘周姐姐’是先夫人也就是李钰的生母周氏,于是忙福身回道:“夫人,先夫人之物,都归老爷收藏着,奴才等不敢擅动啊。”
“别的事情自然不能擅动,但这是为了姑娘的将来,必得动一动了。你们也知道你们大姑娘的秉性,若非如此,她又如何肯听话?”殷氏一脸的无奈,之后又看着杜嬷嬷,问道:“杜嬷嬷你是周姐姐贴身服侍的人,你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杜嬷嬷自然知道李钰的性子,任凭周氏是绝对管不了她的。但为了她好,女红是必须得学的,若是把先夫人的旧物取出来能够让姑娘乖巧些,也可安慰夫人的在天之灵。于是应道:“夫人言之有理。”
殷氏含笑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而此时,正在被燕先生严厉教导背书的李大姑娘无端端的打了个喷嚏,刚刚好打断了先生的训诫,气的燕先生瞪眼,引得私塾里的同学们个个掩嘴偷笑。
第十章 心燥
李钰揉了揉鼻子,心里暗骂不知又是哪个在背后念叨自己,肯定没什么好事。
燕北邙已经皱眉斥责:“于师长训诫之时,故作异态,实在可恶!手伸出来!”
“啊?”李钰立刻苦了脸,“打喷嚏实在是学生情不自禁的,绝非有意而为。请先生明察,就不要罚了吧?”
“你若用心听训,怎么可能连个喷嚏都忍不住?你分明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燕北邙说着,抬手取了书案上的戒尺,指了指李钰的左手。
李钰咧着嘴把手背到身后去。
燕北邙却淡然一笑,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李钰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在燕北邙的目光里缓缓地伸出了左手。
燕北邙抬手抓住她的手指,‘啪’‘啪’‘啪’打了她的手心三下。李钰忽然间觉得十分委屈,这委屈竟是穿越至此八年来从未有过的酸楚,一时间眼泪居然如珍珠断线一样的流了下来,等燕北邙看见她的眼泪而蓦然怔住的时候,李钰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于是一甩袖子疾步跑出了书房。
“哎——”韩岳忙跟着站了起来,悄悄的看了一眼燕北邙的脸色之后,便拔腿追了出去。上官默看韩岳追了出去,方收回目光,低头继续读书。
李钰跑出书房之后索性放开了性子,利用燕北邙平日里交给她的些许功夫,踩着假山石便跳上了墙垣,继而爬上屋顶,坐在了屋檐上。
随后而来的韩岳也一路跟着她跳上了屋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很疼啊?”韩岳伸手拉过李钰的左手来看。
“走开!”李钰反手推了韩岳一把,冷着脸,连个眼神都欠奉。
韩岳身形矫健,被推了一下也不动如山,依然伸手来把李钰的手拽过去,把手指展开,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仔细的涂抹她已经红肿的手心。
李钰也不再推他,只等他把药抹好了方闷声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燕先生打得也不重啊,你至于吗?”韩岳颇为不解的看着李钰,想当初这丫头被藤条抽都没掉眼泪,区区小戒尺又何足惧也?更何况燕先生素来疼她,打她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顶多红肿一两日便可恢复如初。
“你管我!”李钰凶巴巴的吼了韩岳一嗓子,“你还不走?不走我走了!”
“好好!我下去了。”韩岳看她也没什么大碍,又见她凶巴巴的要恼了的样子,忙点头答应着,起身跳下了飞檐。
李钰一个人在屋顶上坐了半日,想了些穿越之前的事情,又不知什么缘故,脑子里一下闪出燕北邙那张冷峻的脸,心里自然又恨恨的,随手取了一片碎瓦片,挥手丢出去,砸死了树梢上那只讨人厌的灰喜鹊。
整个下午她都心烦意乱,直到学生们都下课了,方收拾心情下了房顶。
燕北邙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皱着眉头半晌没说话。而李钰则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哭泣而觉得不好意思,匆匆朝着他行了个礼便转身跑了。
李钰匆忙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看见周氏带着杜嬷嬷和莲雾迎了出来,立刻愣住,因问:“周嫂子怎么在我这里?可是夫人有话说?
“是,夫人有话,请姑娘细听。”周氏身子一侧,让开身后的一个丫鬟,那丫鬟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铺了一层松绿色的锦缎,锦缎上放着一把沉檀木的量尺。
李钰正纳闷这是什么古董珍奇呢,周氏便洋洋得意的把殷氏的训诫说了个明白,自然少不得拿出先夫人周氏的遗物来教导李钰:“若是姑娘不听奴才的话,就是对亡母的不孝。”
“哎呦——我的亲娘哎!”李钰耐着性子听完了周氏的长篇打乱之后,长叹一声,转身走到榻前疲惫的靠上去,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周氏万没想到李钰就算是在母亲的遗物跟前也是这般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一时愣在那里,等反应过来再进门后,却见大姑娘已经躺在榻上睡了。
“嗨!”周氏懊恼的跺了跺脚,转身吩咐莲雾,“把姑娘叫醒,今儿的功课还没做呢!”
“周大娘,姑娘的手…”莲雾心细,已经看见李钰左手手心的红肿。
周氏这才看见李钰是被打过了,一时也没有办法,便扁了扁嘴巴,留了一句:“你们好生照顾姑娘,便转身走了。”
殷氏听了心腹陪房的一番告状之后,十分诧异的问:“不可能吧?那燕北邙平日里都把那丫头当眼珠子一样疼着,每回那丫头闯了祸他都默默地为她收拾残局,今儿居然把她给打了?”
“哟,夫人没瞧见,大姑娘那左手红肿的,跟萝卜似的。”周氏脸上表示出万般无奈的样子,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光,“看那样子,姑娘还像是哭过了呢。”
“还给打哭了?!”这下殷氏更加奇怪了——这丫头,自打她嫁进门到现在,都没见过她掉一滴眼泪,如今竟然为了打手心就哭了?真是见鬼了。
周氏应道:“可不是嘛!也不知道私塾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夫人,老爷回来了。”门外一个丫鬟的声音打断了里面主仆二人的话。
“哎呦,老爷可算是回来了,这一趟出去的可真是够久的!”周氏说着,忙扶着殷氏起身,并为她整理衣襟,钗环。
“哎!总算是回来了。这阵子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殷氏对着镜子自我斟酌了一番,觉得并无不妥了,才扶着周氏的手往前面去迎接自己的夫君。
李闯这次出去不过是为了自家的生意,不过原本料定的月余便回,这一去却将近两个月。虽然东陵和江浙一带毗邻,他也有书信回来说明晚归缘故,但殷氏依然遣怀挂念。
待匆匆迎至门前,看见自己的丈夫安然无恙的回来,身后也没有什么俏丽女子相随时,殷氏的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李闯看见殷氏,笑着上前,等殷氏行礼后,方伸手携了她的手,笑道:“这些日子为夫不在家,夫人辛苦了。”
殷氏忙欠身应道:“老爷为一家老小奔波劳碌,妾身不过是在家里安然自得,怎敢言‘辛苦’二字。”
李闯呵呵大笑,又问:“钰儿怎么样?”
“钰儿…挺好的。”殷氏心里一阵不高兴,天下男人都重子嗣,唯有李闯整天把女儿放在心尖上,对儿子极少关心。
第十一章 直言
李闯看殷氏的神色,顿时起了疑心,于是忽然转身看向管家婆子。
管家婆子被他看得心虚,忙低下头去,李闯立刻明白妻子和女儿之间的矛盾这几天必然又爆发了。于是也不多说,只放开殷氏的手,迈开步子往后院去。
殷氏的脸色也变了变,侧脸看了管家婆子一眼,跟上了李闯的脚步。
家主归来,自然要有家宴。殷氏用心张罗了两桌丰盛的宴席摆在后面的小花园里。说一家人聚在一起,赏月闲饮,安享天伦之乐。
燕北邙身为李家的私塾先生自然被请至席间,另外,李大姑娘从小的玩伴儿上官默和韩岳也和坐在李钰李铎坐在旁边的次桌上。
李钰早就从那阵心烦意乱中恢复,手上被燕北邙打的那三下也因为有灵药而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过半日光景,李钰一觉醒来便又是那个随性而为,不把任何规矩放在心上的李姑娘。
宴席之上,李钰拉着韩岳猜拳喝酒,欢呼雀跃。李铎看的心里痒痒也要加入,却被殷氏瞪了一眼,怯生生的坐了回去。
李钰眼尖,早就把殷氏的眼神看在眼里,便伸手拉过李铎,笑道:“来,跟姐姐猜拳。”
李铎憨憨一笑,和李钰握手,姐弟二人相视一笑,雀跃的划起拳来。
主桌上的殷氏见状无奈的叹道:“老爷,钰儿一天大似一天,这眼看着就要及笄了,总这么小孩子似的胡闹,也不像个样子。”
李闯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时间规矩都是累赘,人生苦短,开心就好。”
殷氏被这句话给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登时难看的要命,便转过脸去,加了自己喜欢的清蒸鲑鱼来吃。
燕北邙偷偷看了他们夫妇一眼,淡然一笑,只自斟自饮。
李闯虽然生性豪爽,但却不是个莽夫,看了一眼不高兴的殷氏,便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放柔了声音低声说道:“今日我刚回来,你就拉这个脸色,是何道理啊?”
殷氏从小受礼仪规矩的教导,遵从夫君为天的道理,听李闯这般温言相对,便把心里的郁闷抛开,重展笑颜,拿了酒壶给李闯倒酒。
她夫妇这般恩爱模样被燕北邙看在眼里,便又多了几分愤愤,于是伸手叉起一根烤羊腿,撕下一块肉狠狠地嚼。
韩岳看着李铎被李钰拉着划拳,却屡战屡败,不过几个回合已经喝了好几杯,坐都坐不住了,方赶紧的伸手把李钰拉过来:“来来,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李钰笑道:“我不欺负小孩子,我欺负你。”
上官默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默的端起酒杯自饮。而招惹了李大姑娘的韩岳,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输了三次,被李钰拉着灌了三大杯,说话时,舌头都有些发直了。
一场家宴,上下尽欢。
早就醉的不省人事的李铎被婆子抱回了房间,最终李闯带着几分酒意拉着殷氏回房而去,李钰也被莲雾和杜嬷嬷扶着回了自己的小院。而上官默和韩岳也带着几分酒意回他们居住的前书房去了。
唯有燕北邙一人在残羹剩汤之前,在这夏风微醺的花前月下,执壶狂饮,剑走游龙,恰似醉仙临世,剑仙降凡。
殷氏要教导李钰女红针黹的完美计划因李闯回家而彻底以失败告终。
李闯的理由很简单:我女儿喜欢就学,不喜欢就不学,反正我有钱给她找足够的绣娘陪嫁过去,她这辈子都不用为女红之事犯愁的。
殷氏当时自然不甘心,便又把李闯的原配夫人抬出来,以女子以德言工容立世的言辞劝说李闯。
然而爱女如命的李大富豪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说道:“若是钰儿他娘在世,应该也不希望钰儿为了学习这些琐事烦恼。开心快乐是最重要的,钰儿大了,在家里也呆不了一年两载了,所以这安乐无忧的日子,多一天是一天吧。将来嫁了人,每日里持家操劳,定然没有这般清闲的日子了。”
殷氏被李闯的话给气的缓不过气来,她粗粗的喘了几口气,方冷声说道:“反正女儿不是我生的,将来她被人指摘错处,我最多也是个教导不严之过。倒是老爷,若真的为了女儿好,真真不该一味的纵容。老爷才回来,按说妾身不该把那些烦心事说来给老爷听,但如今若是不说,只怕将来真的闹出了什么事,老爷也难以向仙逝的姐姐交代。”
“什么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钰儿怎么了?”李闯立刻紧张的抓住了殷氏的手。
殷氏嘲讽的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趁着东陵王落水之际,她借着救人的机会,对着王爷又搂又抱,还当着大庭广众亲吻不休罢了。”
“这…咳咳…这…成何体统!”李闯气咻咻的反手重拍了旁边的檀木桌一下,然后摔着麻痛的手掌,呼呼地喘气。
“老爷也觉得不成体统了?”殷氏哼道,“然而妾身让钰儿去祠堂思过时,她非但不静思己过,还让韩岳给她送酒送肉,在祠堂里,在祖宗面前大吃大喝,还把鸡骨头丢到祖先的供桌上!”
“…”李闯瞪大了眼睛看着殷氏,脸色相当的精彩。
殷氏见李闯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他是听进去了,也震惊了,于是接着说道:“这还不止,我听丫鬟说,她居然还调戏东陵王,问人家住在家里迟迟不走,是不是想以身相许!”
“呃!”李闯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口,连着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气来,抬手一拍大腿,叹道:“这东陵王被我女儿抱了也亲了,的确应该以身相许。不过…我女儿这话是玩笑之言吧?”
李闯的意思自然是自家女儿根本不适合入王府为妃,只是他的话殷氏却没能听明白,遂嘲讽的笑了笑,哼道:“自然是玩笑之言!难道老爷还真的想当东陵王的老岳父不成。”
“唔…老夫才不稀罕当什么王爷的岳父。”李闯冷笑着瞥了殷氏一眼。
如今大云朝皇帝荒淫无道,每日只知道跟妃子们在后宫嬉戏作乐,朝政被内阁把持,几个阁老之间纷争不断,各自拼命拉拢自己的门生旧故,大云朝的庙堂乌烟瘴气,鸡飞狗跳,肮脏不堪。
他李闯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却也不屑攀龙附凤,拿自己的女儿博什么富贵。
更何况东陵王王府根本名存实亡,那个年少无知的小王爷又凭什么可以娶自己的宝贝女儿?
第十二章 老怪
因为最大的依仗回来了,殷氏所有的教女计划都已经成空,李钰在家里更是为所欲为,索性连私塾里的课也不怎么去了。
燕北邙让李钰跟着自己在私塾读书,本来也只是让她识字明是非的,后见她天资聪颖,虽然对那些子集经史不敢兴趣,但读书认字却比谁都快。
而且她一个姑娘家,又不指望这书去封侯拜相,所以只需她明事理就好,能不能用心读书,也就不再强求了。平日里李钰逃课,只要不去做太过分的事情,燕北邙一般都随她。
眼看中秋将至,各富商,官员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尽力搜罗奇珍异宝,互相巴结送礼。素来承载着大云朝海上贸易的东陵城码头上更比平时热闹百倍。当然,所有热闹的地方都少不了李大姑娘。
这日李钰换了一身男女皆可的荷青色绣桂子兰草的杭绸衣衫,双丫髻改梳成独髻,以碧玉如意云头簪别住,只带着田棘和莲雾两个人出现在东陵城的揽波楼上。
揽波楼上至老板下到跑堂的都练就了火眼金睛,见这位姑娘虽然只带着两个随从却衣衫精致,气质清贵,一问,早就定了自家最精致的雅间,于是恭恭敬敬的把人送去了楼上。
进门后,李钰大大方方的在主位上落座,等茶水点心端上来之后,方伸手敲了敲桌子,淡然问道:“人还没来?这厮真是越发胆大了,居然让本姑娘等他!”
“不敢不敢。”一个堆笑的声音从旁边的侧门之后传来,“属下岂敢让姑娘久等。”
李钰淡然冷笑,转头看着一身藏青色簇新长衫面容精瘦身形矫健的男子行至近前,等他躬身施礼问安之后,方问:“仇老怪,你真是越来越了不起了。”
仇老怪再次抱拳作揖,赔笑道:“前阵子手下的猴崽子们无意之间动了姑娘的东西,是在下管教不严,还请姑娘看在咱们不知情的份上,不要怪罪。”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东西已经物归原主,我自然不会再怪你们,只是…”李钰轻笑着端起手边的香茶来喝了半盏,又笑着盯着仇老怪看。
仇老怪开始还挺淡定的,但等了一会儿不见李姑娘说话,脸上的笑容便开始僵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