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种混乱中,岚岚的眼泪扑扑簌簌地掉下来,一下子唤醒了徐承的理智,他愣了一愣,手上的力道渐缓,眉宇间拧起,立刻牵动了面庞上的瘀伤,痛楚直达心底,他有些灰心,“岚岚,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对我!”

岚岚的委屈也不知从何诉起,她张了张嘴,可是瞬息间,徐承已经俯下头来,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唇,狠狠地吸吮辗转,唇齿之间有爱恨涌动,夹杂着一抹血腥的气息。

他的手依然控制着岚岚,令她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掠夺,熟悉的味道和久违的缠绵像网一样整个儿将岚岚缚住,且越勒越紧,她的呼吸渐次紊乱,泪水也被这包裹在身上如火如荼的炙热给蒸发殆尽。

唯有思想还死死地抵在墙角,要让她清醒、提防。

这是怎样错综复杂的一盘棋,开局就极其混乱,主次不分,她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徐承却要将她拽入更深的泥淖中,她不干!

“不行!你…放开!我——”岚岚的抗争时断时续,每次她想张口,徐承的嘴就堵上来,恨得她睚眦欲裂,却根本无计可施。

她被徐承压在床上,他单手钳制住她头顶的双手,让她呈现出一个屈辱的姿势,另一只手开始解她的衣服。

“混蛋!徐承你混蛋!”对着如此陌生的丈夫,岚岚除了怒骂,就剩了无尽的呜咽。

徐承憋了一天一夜的怒气岂肯在最后关头鸣金收兵,顺利地剔除掉两人的衣物,然后狠狠压了上去。

开始的时候,岚岚拼命摆出抵抗的姿势,但徐承清楚她的软肋在哪里,轻而易举地攻破,在情事方面,岚岚永远都比他被动。

抵达巅峰的那一刻,岚岚终于没忍住,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像往日那样死死揽住徐承的腰,让身体紧密贴合,一声满足的低吟也在意乱情迷间冲破喉咙发了出来。

徐承配合着她,紧紧抵住不动,温存地用唇轻触她的耳廓、继而游走于她的下巴和整个面庞,她的陶醉与娇羞是对他最大的赞美,也是勾起他深层欲望的利剑…

魂魄一旦归位,岚岚为自己刚才的举止羞愧得简直不敢直视仍在她身上颠簸的徐承,她闭起眼睛,把头别向一边,摆出一副木头木脑的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来,可是分明能感觉到心里原本筑起的那道坚硬的墙已然根基松动。

徐承看着她自欺欺人的样子突然很想笑,很多时候,她都表现得像个鸵鸟,不喜欢或者不愿意经历的事哪怕正在行进中,她也可以把头扎进沙子里躲着,等风平浪静后再起来,抖掉身上的沙砾,昂首阔步地继续朝前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偏不让她得逞,空着的两只手把她的脸拨正,“看着我。”他命令她。

岚岚狠狠地睁眼瞪着他,想用凛然的气势来遮掩羞涩,却窥伺出徐承眼里隐含的笑意和狡黠,她一下子破了功,知道自己被他看了个底儿掉。

恼羞成怒的岚岚挣扎着起身推他,“走开,你走开!无赖!”

徐承将她揽起,顺势换了个姿势,却比之前的更暧昧,他贴着她的耳朵低声笑,“不容易啊,终于愿意换个姿势了。”

以前他总是取笑岚岚保守,这句玩笑话立刻勾起她过去那些甜蜜的记忆,她的心像浸泡在水里似的再也硬不起来。

风平浪静之后,岚岚依偎在徐承怀里,喃喃地说:“徐承,我很难过。”

徐承的手在她光裸的脊背上轻抚,轻吁一声,有点无奈,“岚岚,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

“我不知道。”岚岚如实地答。

感情是这世上最变幻莫测的东西,它坚强到可以让人无惧死亡,也脆弱到一念陡转之间,已然物是人非。没有人能把握得了它,因为它是动态的,游离的。任何一点看似不经意的外界因素都有可能成为令它变质的催化剂。

“岚岚,我跟张谨,其实就像你跟陈栋那样。”

岚岚立刻皱眉,“那是两回事,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他就是看不惯你才替我出头的。”

徐承笑了笑,只有她这个傻丫头才会有这种想法,他是男人,对男人的眼神跟心态一目了然,可他不会告诉岚岚自己的猜想,他还没有大方到帮别人传情达意的地步。

“你看,你也说没什么,可外人看着远不是那么回事。刚才在安保室,那个混蛋经理不还说你跟他是…一起的嘛!”

岚岚这次没有立刻跳起来反驳,仔细想了想,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徐承理了理她额前的头发,凑过去吻了一下,然后又道:“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所以不能光看表象,你说对不对?张谨来厦门是她的自由,她跟我联络,我没有理由不理不睬,但因为你的关系,我一直跟她保持距离,就是怕你误会。”

“那你为什么瞒着我?”岚岚没好气。

“你要我告诉你什么?正儿八经地跟你说,张谨在厦门,你不是又要一蹦三尺高?”

“反正我感觉你们俩怪怪的。”岚岚想不出驳斥他的理由来,就开始用感觉来说事儿。

“张谨长得是比你漂亮,可那又怎么样,我爱的人是你…”

岚岚立刻仰头不满地觑着他,哪怕这是事实,她听在耳朵里也格外刺耳。

徐承无奈地笑,“你看你,又急了,我要说你比张谨漂亮,你又肯定不信,唉!”

“你就不应该提她。”岚岚赌气道。

“好,不提。”他搂紧她,“岚岚,从今天开始,我们互相信任,好不好?”

岚岚在他怀里天人交战了几秒,就缓缓点了点头。

信任一个人,也是需要勇气的。可她爱他,所以她愿意重拾勇气。

10.我干了件蠢事(一)

岚岚进去洗澡的时候,徐承就在窗边抽烟,烟雾中是一张默默思索的脸。

等岚岚出来,问他要不要也去洗个澡,徐承掐灭了烟头笑笑说:“不洗!我有心理阴影,回头别一出来你又跑了。”

岚岚拔起脚上的简易拖鞋就往他怀里扔。

徐承大笑着避过。

草草清理过后,徐承给她提着箱子,两人一前一后地出来。

经过陈栋的房间,岚岚脚步略滞,“徐承!”

徐承扭头看着她。

“我想跟他打声招呼再走。”岚岚望着陈栋房间的门说,她心里是怪不好意思的,把人家牵扯进来,末了他们自己倒像没事人似的又和好如初了。

徐承顿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

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应答,陈栋不在房里。

岚岚猜测他可能办正经事儿去了,全然没想过这一切发生得怎么会这么巧。心情有些失落,总觉得不亲自说一声就走太没诚意。

徐承上来揽了她的肩向前走,“以后再说吧。”

岚岚也无法。

正等电梯,铃声“当”地一响,门启开处,走出来的人却是陈栋,垂头丧气,半边脸青肿,看上去有点阴沉沉的。

“陈总!”岚岚脱口便唤了他一声。

陈栋睨了眼他们俩,冷冷地没吭声。

岚岚觉得很难堪,嘴巴都张开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

谢谢你?

都不合适。

“我,我们要回去了。”她最后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

“嗯。”他闷闷地答,头也不回地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懊恼的岚岚跟着徐承进了电梯,镜子里映出一张哭丧的脸。

已经走到门外了,徐承突然想起什么来,“你住宿的帐结了没有?”

岚岚也呆了一下,“没有。”

昨晚上过来,登记入住都是陈栋在搞,她像个半死人一样啥也没操心。

“去把帐结了。”徐承拉着她往前台走。

前台的服务员很礼貌地告诉徐承,“这间房是陈栋先生刷信用卡订的,得由他本人来付帐才行,要不要我们请他过来?”

徐承问:“一共多少钱?”

“请稍等。”服务员很快就把水单拉出来,“一共是785块。”

徐承点了点头,返身搂着岚岚来到大堂,把行李搁在沙发边,嘱咐岚岚,“你在这坐会儿,我等等就来。”

“哎,你去哪儿呀?”岚岚急问。

“把钱还给他。”徐承说着已经大踏步地迈出去了。

陈栋懒洋洋地走出来,也没从猫眼里张望,直接把门拉开,门外站着的是与他一样鼻青脸肿的徐承。

两个人连必要的招呼都没有,互相对视了一眼,陈栋下意识地抱起了膀子,眼角又有轻蔑流露。

徐承没理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数了数,然后递过去,“岚岚的房费。”

陈栋漠然地看着他,没接。

徐承便从他侧身的缝隙里挤过去,把钱放在写字桌上,然后退出来,扫了他一眼,照旧无语,他的身影很快就从陈栋的视野里消失了。

陈栋阖上门,回身望着桌上的钱,觉得格外刺目。

回到徐承的公寓已近中午,两人都没吃早点,此刻已是饥肠辘辘。

“我煮面来吃吧。”岚岚说,看看徐承那一身的狼狈,便推推他,“快去洗个澡,难看死了。”

这次徐承没再推托,身上的滋味确实不怎么好受,取了几件干净衣服就走进了盥洗室,没多久传来哗哗的放水声。

灶台上烧着煮面的水,岚岚却心不在焉,她步出厨房,瞅了瞅紧闭的盥洗室的门,提了口气把包里的手机翻出来,然后溜到了阳台里,感觉自己像个行窃的小贼。

搜索到陈栋的号码,键却迟迟按不下去,还是没想好该说些什么合适。

刚才徐承说去找他还房费,她虽然没敢跟上去,心里却担心得紧,唯恐那两人言语不合又掐起架来,直到看见徐承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大堂,才算放心。她明白陈栋的脾气,那场架也是打得莫名其妙,陈栋的仗义让她感动之余,也觉得实在有点儿过了,当然,她绝不会因此去埋怨别人,怪只怪自己一时糊涂。

最终还是打了过去,她想要干的事情,如果憋着会坐卧不宁。

陈栋倒是很快就接了她的电话,语气很慵懒,有点没精打采的,“什么事?”

“陈总,我,我是,想谢谢您来着。”岚岚说着舌头都快打起结来了。

“谢我什么?”他果然问。

看吧,看吧!问题来了吧!岚岚汗颜不已,“我,这个,那个…”

陈栋没心思听她掰,直接问,“怎么,你们俩没事了?”

岚岚见他不再纠结于她自掘坟墓一样的语句里,顿时心头一松,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嗯。”

对面一下子没了声音,安静地连呼吸都听不清楚,岚岚感到一阵很莫名的诡异,不得不清清嗓子打破沉寂,“这次真是…太,太麻烦您了。”

陈栋突然抬高了嗓音,很爽朗地说:“行!你们没事就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他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岚岚一时摸不着头脑,心头刚聚拢来的一丝犹疑立刻消失地无影无踪,“那,您忙您的吧。”

“再见!”陈栋说着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岚岚站在阳台里,半天没回过味儿来,她是直肠子,不太善于分析表象背后的本质——除非是自己特别用心的事。

心思兜了几个弯儿,最终落在了厨房里正煮着的水上面,赶忙急匆匆抽脚返回室内。

10.我干了件蠢事(二)

等她把两碗面端到餐桌上,徐承还没从盥洗室里出来,她看看表,都半小时了。

纳闷地推门进去,“徐承!怎么还没洗好?”

白雾缭绕的水蒸气中,却见徐承已经浸泡在浴缸里睡着了,两条胳膊随意搁在浴缸沿上。

岚岚望着他如此疲惫的姿势,心软到不行,她俯下身,仔细凝视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闭拢着的欣长的眼睛,清晰的眉宇,薄薄的唇,以及泛着点点青色胡茬的有棱有角的下巴,都是那样熟悉和亲切,三年了,她发现自己还是那么爱他,也许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强烈——感情的因子在血液里逐渐蜕变成长,最初的激情被岁月里新增的亲情所融合,却由此弥深。她想起自己赌气时说过的话,哑然失笑,又有几分唏嘘。

探手试试水温,正在徐徐凉去,赶紧推醒他,“哎,起来,别在这儿睡呀!”

徐承被她撼醒,一双眼睛困得几乎睁不开,看了看四周,才恍悟一般,自嘲地笑笑,“真是老了,唉!”

说着哗地一下从水里起来,岚岚抽下浴巾娴熟地给他擦拭身上的水渍。徐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柔声低唤,“岚岚。”

“嗯?”岚岚仰起脸来,却被他就势揽进怀里,他俯首深深地吻住了她。

岚岚手上的浴巾悄无声息地跌进浴缸,瞬间被水吞噬,她的双手环抱上去,搂紧了徐承的脖子,两人在氤氲的气息里缠绵悱恻,许久没有这么深情过了。

出来时,面都坨了,用筷子挑了挑糊成一团的面,有点可惜,她的劳动成果呃!

徐承便说:“别吃了,我们出去吃吧。打了个盹儿,现在精神好多了!”

“哎,你这个样子…”岚岚指指他嘴角的青肿,低声提醒。

徐承抬手摸了摸,还有些辛辣的疼痛,他却不在乎,“没什么,走吧。”上来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到底是餐馆里的东西好吃,岚岚几天都没这么香得吃过东西了,由此可见,胃口的好坏完全跟心情有关。

“岚岚,我想过了,你得留在我身边。”徐承经过深思熟虑说。

岚岚撇了撇嘴,这个问题一点儿都不新鲜,她也不想两个人分开,可是现实总得面对呀!

徐承见她一脸不以为然,顿了一顿又道:“或者你过来,或者——我回去。”

岚岚愕然,抬头望着他,连筷子都僵在了半空,“你不是开玩笑吧?”她觉得事态有点严重了,想了想,搁下筷子道:“如果是因为这次的事,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我们…”

徐承打断她,一脸正色,“不是因为这个,你也知道,来之前我就很犹豫,抛不开你跟圆圆,好容易下定决心过来了,每天都象在捱日子,心里空空落落,我想,其实我不是个事业型的男人,对我来说,家庭远比工作重要。”

岚岚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徐承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岚岚吸了吸鼻子,“没。徐承,你很久没说过这么让我感动的话了。”

徐承不觉大笑,伸手捏捏她的脸颊,“那你感动一个给我看看呢!”

岚岚感动归感动,却不赞成他现在就回去,他在森桥刚刚做得有点起色,如果立刻离开,等于前功尽弃,日后恐怕要后悔;至于她过来的方案,想来想去,她还是放不下家里。

两人在餐桌上谋划来谋划去,终难得出个两全的计策来。

“等我回去,再跟爸妈商量商量吧。”岚岚如是说。

赵磊平均每两个小时给岚岚来一次电话,听说他们终于和好了,总算大大松了口气,在电话里冲着不远处的父母嚷,“爸,妈,他们没事了!放心吧!”

岚岚在这一头听得竟眼眶湿润。

赵磊转头又叮嘱她,“姐,你别忙着回来,跟姐夫好好聊两天,圆圆有我们照顾着,你尽管放心。”

话是如此说,岚岚惦记着家里,而且徐承工作忙,为了她已经尽量晚去早归了,可回到家里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没有片刻安宁,岚岚见实在打扰他,没住几天就决定回去了。

徐承就没强留,只是要她回去再好好考虑两人团聚的事情,如果她跟女儿过来的话,他可以想办法给她们在厦门分别找公司和幼儿园。

临走那天是下午的航班,徐承上午去公司安排点儿事,中午回来陪她去机场。

岚岚独自呆在他的公寓里,手脚闲不住,帮着四处打扫整理本就不算凌乱的房间。

张谨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来的。

一开门,岚岚见是她,面色还是不由自主地变了一变,绷着脸说:“徐承不在。”

张谨到底年轻,脸上挂不住,尴尬得红一阵白一阵,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我知道他不在,我是来找你的。”

岚岚心头的怒火一蹿三尺高,忍了又忍,才没把那句“你就这么犯便宜”那句话给骂出来,冷冷地改口问:“有什么事吗?”

张谨见她丝毫没有让自己进门的意思,估计是恨死自己了,心里有点懊悔这一趟过来,但既然来都来了,断没有灰溜溜离开的意思。

“我可以进去说吗?”

岚岚瞪了她一眼,才把僵硬的身子往边上一闪。

“谢谢!”张谨说着低头走进去,然后在沙发里坐下来,岚岚站在她对面,抱着膀子警惕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敌意,一副自卫的神色。

岚岚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想笑,又禁不住有点心酸,面前的这个女人,虽然样样不如自己,却有权利得到徐承的一切,命运何其不公。

“我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我要离开厦门了,你——可以放心了。”她对岚岚说。

岚岚一怔,本来以为她又是来挑衅的,不料会是这么理想的结果。但她那句关于“放心”的话她听着实在觉得刺耳,哼了一声道:“真是笑话,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谨没理会,“我知道,按道理我该向你道歉,尽管我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过说实话,你们之间闹别扭,我是有些高兴的,这么说也许你会很生气,但我不想说违心话,至少那能证明我的存在,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James。可惜,他心里始终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