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道:“这算什么呀,我还可以把九公主你的皮揭下来,我们两个换过来,就好了。”

九公主愕然:“……水月姐姐竟有如此手段,我才不信!”

血肉人水月哈哈一笑,把九公主的手拿过来,划了一刀,皮肉豁开,血流出来。

水月问道:“疼

吗?”

九公主摇摇头,自己也是奇怪:“不疼。”

水月道:“那就好了。这香料起了作用,眼下公主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不过这里面可不仅仅有给你止痛,让你迷糊的香料。它最重要的成分是丹砂。我会从你的头顶,头发里面开一个足够大的口子,将这些丹砂灌入你的头顶。丹砂沉重,会迅速地沿着你皮肤和血肉之间的缝隙滑下,将它们整齐地分离。我轻轻一拽,你的肉体就会从你的皮囊里面跳脱出来了。一点都不疼!完完整整的一张皮就脱下来了!公主敬请放心,我手下有准儿,这不是我第一次玩这个戏法了。”

随着水月一边讲一边想着自己第一次剥下小可人皮的过程。

那真是一个有趣的经历,如今轮到这金枝玉叶的九公主了。

九公主忽然摆手:“啊不对,我明白了,这不是戏法……你要害我!你想要我的皮,你要变成九公主!”

水月凶相毕露:“这才明白?太晚了!你逃不了了!”

她上来就要割开九公主的头顶,九公主挣扎着放出白鸽。

情况忽然有变,两人忽然凭空出现,突入车辇,车盖掀开,曝光于日光之下。

正是赵澜之与穆乐!

没有皮的怪物水月大惊失色:“啊?!赵澜之?!你怎么在这里?”

赵澜之冷冷一笑:“不在这里,怎么看到你换皮的表演?!”

穆乐却顾着别人,他赶紧上前将九公主扶起:“怎么

了你?怎么动不了了?”

九公主道:“没事儿。就是吸入了她一些迷药,略有些手脚发软。等什么,还不快把这个坏蛋逮住?!”

水月大惊失色:“你是谁?你不是九公主?”

那人猛地把脸上的假面揭开:“你会掀人皮,我有假面具!这下怎么样?看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哪里是什么九公主,当然是有主角光环护体,永不失败的叶远安阁下!

水月道:“那……那小可呢?”

“小可很好!小可等着你把这身皮给她呢!”远安微微一笑,眯着眼睛想起了几天前自己布下的这个陷阱……

七(22) 生死劫

话说那一日,茶馆里,赵澜之要逮捕远安,远安回过头来,忽然红了眼睛,赵澜之见她这般便没了主意,手中刀掉在地上。

远安坐在地上,抱着赵澜之大腿,耍赖耍泼:“可别说我跟你旧事重提,我一直以来对你怎么样?我救过你没?你心里明明知道我们被人冤枉,还非得抓我?行了,我被人害成这样,我也不活了!你就砍死我吧!不过你砍死我,我也不能告诉你穆乐和小可在哪儿!哎呀赵澜之啊,你个没心肝的,你捅死我吧!我,我也不活了!”

赵澜之薅起来远安的领子,恨地咬牙切齿。

远安吃准了他必然就范,抹了一把鼻涕,没皮没脸,挤眉弄眼。

赵澜之道:“我!我!……我不能决定!走!跟我去见一个人!”

赵澜之把远安带去见谁了呢?

皇宫里,远安与赵澜之跪地,远安把实情向武后添油加醋,陈述一番。

武后略略沉吟:“你说的这些都是实情?”

远安磕头:“不敢跟天后有半句谎言。”

武后看定远安:“你现在想要怎么办?”

远安道:“那扒人皮的凶手,我要引蛇出洞。还求天后帮忙……”

武后思考片刻:“你听着,远安,这件事情我可以帮忙。可是,国法恢恢,不容亵渎,如果有任何差池,你要以命相抵!”

远安坚决地:“叩谢天后!”

武后对她也是心里喜欢,有意相

助,便道:“……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办?”

远安叽叽咕咕地献上了自己的计策:正是她扮作九公主和亲南诏国,以自身为诱饵,引那水月姑娘出来换皮的计策。

赵澜之一边听一边看她,恼她恨她又忧心忡忡。他恼恨的是,这个家伙闯了那么大的祸,吃了那么大的亏,还不接受教训躲开麻烦;忧心的是,无论如何,她是他心里面的人,她在天后面前设下赌局,用自己的性命来赌,若稍有差池,她可怎么办?!他又怎么办!

远安眉飞色舞地讲完了,武后道:“好,这个主意可行。澜之布局,我来配合。”

皇命已下,赵澜之怎敢违抗:“臣遵旨!”

远安大喜:“谢天后!”

她目的达成,兴高采烈地走了,赵澜之还想再替她转圜:“……天后,这人,这人胡闹!玩火!”

武后却说:“澜之,远安是个勇气非凡的女孩,让我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你,别误解她……”

赵澜之再不敢多言。

话说此时远安计策得逞,大功告成,怪物水月要换皮被抓了现行,赵澜之喝到:“把这个凶犯给我拿下!”众人上前,水月哪肯就范,当即抓起毯子裹在身上与众人揪斗。

山崖上的星慧看到了这一幕,大惊失色:“赵澜之!叶远安!原来,原来九公主是叶远安冒充的。这件事情是个陷阱!”

她在那一片刻有瞬间的慌乱,可是很快镇定下来:……事

不宜迟,没有别的办法,她必须夺回水月!才能拿到第五颗佛珠!哼,赵澜之只带了这么几个人,他不会想到,你螳螂捕蝉,我黄雀在后!

星慧下定了决心,一不做二不休,她转身对刺客们命令:“你们看好,此处不留活口,特别是要把那两人给我杀了!上!”

刺客们领命而上,人数众多,飞身扑向公主的车队。

话说赵澜之与穆乐带来的人本已捉到水月,忽然山上有大量刺客袭来。

水月抓住机会逃走。

赵澜之与众刺客杀成一团。

赵澜之反应过来:这事情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水月之外,还有别的敌人!

他当即命令穆乐:“不好!有埋伏!小孩,快,带着你主子快走!”

远安之前吸入了水月的麻药,手脚发软,非常着急:“赵澜之!”

赵澜之大叫:“你们快走!”

穆乐将远安负在肩上,厮杀着要突出重围。

刺客众多,赵澜之掩护两人,飞箭袭来,力大无比,赵澜之中箭,身体飞起来被钉在树上,刺客举刀就要刺向赵澜之——

与此同时,穆乐身后负着的远安被人扯下,穆乐回头,远安摔在地上,刺客举刀要刺向穆乐,远安挣扎起来扑上去挡住了穆乐,远安肩膀中了一刀倒在地上,刺客拔刀又刺——

赵澜之远安陷入了生死存亡的片刻,也就在这一片刻,穆乐忽然红了眼睛,天地在他视野里仿佛忽然定格,所有人,所有动

作,所有发生的事情在他眼中都变得无比缓慢,鼻息间的血腥气息让他又一次看到了尸横遍野的沙场,一个人身披铠甲浴血拼杀,勇猛无敌。

所有人都是缓慢的,迟钝的,只有那个人是迅速的,凶狠的……

那人回过头来,穆乐看见,那是他自己的脸!

这一个空间里的穆乐,面临着同样的局面,所有人缓慢的动作里,赵澜之与远安生死片刻间,唯有他动作奇快,在刺刀刺向远安的瞬间,将她从地上平行拽走,同时刺死了刺客。

穆乐转身飞出长刀,刀在空中旋转,削掉了刺客的脑袋,赵澜之被救!

也就在这一瞬间,远安的小马奴穆乐变成了勇猛无比的战士,在赵澜之与远安的注视下残忍地杀死了所有的刺客——只在一瞬间!

杀手穆乐完成了自己的活计,上前把赵澜之钉在树上的箭尖砍掉,赵澜之倒在地上。

穆乐走到跟前从地上抱起远安,轻轻碰了碰她肩膀上的伤口。

远安呲牙咧嘴却皮实地:“……不疼!我什么事儿都没有!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你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些?”

穆乐皱眉思考着,忽然过电一般痛苦,那些眼前的异象全部消失了,他一下子昏厥过去!

远安把他紧紧抱住:“穆乐……穆乐!你快醒过来!”

穆乐喃喃:“火乐的托托……”

生死劫后的远安满脸是泪:“不是,你不是什么火乐的托托,你是穆乐。我家的小厮穆乐。我是你主子远安,穆乐,快醒过来……”

穆乐缓缓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身负重伤的赵澜之挣扎着找回车辇,看见里面空了的人皮。

赵澜之大骇:“那个水月呢?”

七(23)南诏和亲

南景王府的水月姑娘正在山野中慌忙逃命,她的皮囊如今没了,只剩下一身血肉,仍是那个怪物模样。

忽然,她被突袭来的软鞭子卷住了脚踝,鞭子扬起,力大无比,水月滚下山崖,浑身血肉擦过岩石泥土,疼地要命。

一双脚停在她面前。

水月抬头:“……星慧郡主!”

星慧高高在上,冷酷无情:“我早告诉过你,能作回自己,你本该满足,怎么样?服不服?到底死在自己的贪心上了。”

水月还在嘴硬:“没想到中了赵澜之和叶远安的计!”

星慧蹲下来,看似颇为痛惜:“我也没想到,我真的想要帮你的……”

水月上前要抱住星慧:“救救我,带我走!快点救救我!”

星慧躲开她:“……你忘了点什么吧?”

水月转转眼睛,会意了,从口中吐出佛珠,呈给星慧:“星慧郡主,这颗珠子我一直随身带着。现在给你,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我一命呀!”

星慧用帕子接过来,仔细看,笑起来:“怎么?这一回是心甘情愿地把珠子给我了?”

水月道:“心甘情愿!心甘情愿!求求你再救我一回!求求你,星慧郡主!看在我们从前的交情上,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

话没说完,星慧尖刀刺入水月血肉的身体。

水月死不瞑目:“你……你……”

星慧咬牙切齿:“你当我不长记性?你当我是善男信女?!”

星慧转身就走。

人的怪物水月终于断了气。

天地苍茫,一片血色。

水月可怜的尸身在不久之后终于被赵澜之派出的手下找到了。

话说案情终结,包扎好伤口的赵澜之与远安不敢怠慢,立即进宫向武后禀告。

武后听完不禁喟叹:“原来果真有这种剥换皮囊的奇门异术。”

赵澜之道:“若非亲眼所见,臣也难以相信。”

远安狠狠白了一眼赵澜之,武后看见微笑:“你们二人平身说话吧。远安呀,我知道你心里还在埋怨澜之,只是这事情确实蹊跷,他又是个只相信证据和自己眼睛的侦探,你让他怎么办呢?九公主这件事情,也算是我配合,给你洗刷冤屈,我就在这里跟你讨个人情,你就谅解他吧。话说回来,他怎样阻挠,不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吗?”

“天后……远安明白了。”她便回身给赵澜之做了长揖,“赵捕头,我谢了天后,也谢谢你愿意最后帮我作局。我也原谅你自以为是,顽固不化,替我瞎操心……”

赵澜之发窘:“你,你老实点,不要这般手舞足蹈地,肩膀上还有伤呢!”

远安更是嬉皮笑脸:“不疼!”

武后摇头微笑:“到底是年轻人,怎么闹腾都可爱。对了,那些后来袭击你们的杀手调查出来什么来头了吗?”

赵澜之道:“启禀天后,杀手全部毙命,没能留下活口。”

远安沉吟着:“……小的倒有些主意。”

武后看看她:“

远安你说。”

远安道:“那水月设计陷害于我,所有机关情节不像是她一人所为,定有同伙。当我们作局反击的时候,还未等故意招她进宫,此人却已经找到门路,主动觐见于您。九公主远嫁南诏国,车队秘密前行,知道路线的人本就不多,究竟是谁布置了埋伏?所有这些疑点汇集在一起,恐怕查出那个人是谁并不困难……”

赵澜之闻言思考,仿佛受到了些启发,远安所言,全部指向一人,可是并没有砸实的证据,他不敢在武后跟前妄言。

武后听了远安的话,沉吟片刻:“可惜刺客已经全部身亡,此事不能再往下追究了。好在剥皮人这一公案终于有了结果。洛阳的老百姓又可以安生过日子了。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设下陷阱引诱水月出来的事情是假,可是南诏国求和求亲是真。真正的九公主并不愿前往,我要派谁去呢?”

说到这个,远安转了转眼睛:“天后,关于这事儿,我还有个主意……”

城门外,车辇上,水月的皮囊里是一双黑色的眼睛,正是小可与穆乐和远安道别。

远安征得了天后亲准,小可要替代九公主去南诏国和亲了。

临行之前,远安嘱咐小可:“路途很远,你一路上一定要小心。这下好了,你不会再当奴隶了。你受了大唐公主的封号,去南诏国当王妃。”

小可道:“远安小姐,谢谢你!也谢谢你,托托。

如果没有你们,我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穆乐只是木着脸,摇摇头。

远安知道两人有些体己的话要说,便道:“……那个,你们说句话,我去那边看看……”

她即走了,小可看着穆乐落眼泪:“今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

穆乐安慰地:“药丸都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