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承认,安谧越来越吸引自己,但那也仅仅是吸引而已,却没有想到…

宠?他甚至想,让安谧这么一个聪明的女子,跟在自己身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可从来没有想过宠!

在他的字典里,他只会将柳儿宠得无法无天,却没想到…对安谧,他也冒出了这样的心思,他也明确的知道,对柳儿的宠,和对想要对安谧的宠,是不一样的!

自己这些时日,是不是和安谧走得近了些?柳儿还常抱怨,他这个舅舅陪她的时间少了许多,还有那日季叔的话…

柏弈的脑中不断的回想着一些画面,一双黑眸更加深邃。

安谧啊安谧…

柏弈的口中细细的咀嚼着这个名字,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眸中也一片清明,似坚定了什么。

安谧,既然入了本王的眼,撩拨了本王的心,就休想再逃出本王的手掌!

而此时,坐在回安府的马车上,换回了本来的装束的安谧,竟是觉得浑身一颤,掀开帘子,看着当空的烈日,明明天气甚好,为何她竟觉得有冷风从她身体拂过?

安谧回了安府,路过大厅之时,却听得里面传来的吵闹声,安谧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里面的声音。

大厅中,金巧玉手中拿着一张请帖,在安越锋面前,欲言又止,“锋哥,州府夫人派人送的请帖,说是邀请咱们府上的夫人和小姐去别院小聚一番,老爷,你看,让谁去啊?”

金巧玉刚拿到这张请帖之时,心里便激动不已,这些时日,她想着办法,让锋哥松口,将自己扶正,可终究是没有结果,今日来了这请帖,刚好可以逼他一逼。

安越锋皱眉,看了看那请帖,“让安谧代替便是。”

安越锋脑中也是盘算着,州府夫人的邀请,这种场合,去的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正好,让安谧去露露脸,他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安家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可是和渤海王关系匪浅的女儿!

大厅外的安谧怔了怔,让她去?这还得了?

“爹…”安谧立即出声,朝着大厅内走了过去。

安越锋看到安谧,立即起身,热络的道,“这里有一张邀请帖,州府夫人亲自相邀,你明日不用跟我去铺子里了,好好的去赴约,记住,凡是都要谨言慎行,要为安家争脸,明白了吗?”

“爹,女儿去…不合适吧,女儿从未在那么大的场合出现过,去了恐怕…”安谧皱眉,一副害怕的模样。

“就是因为没有出现过,才要在那么大的场合好好的露露脸,和那些小姐们聊聊天也是好的,对了,你和渤海王是怎么认识的,也可以和大家说说。”安越锋交代道。

安谧瞬间明了了这个爹的心思,却是扯了扯嘴角,“这…不妥吧。”

“不妥,确实不妥,锋哥,二小姐万一怯场怎么办?”金巧玉立即附和道,笑话,让安谧去?那她金巧玉今日用邀请帖来逼老爷将她扶正的盘算,不是又落空了吗?

安谧自然懂这金巧玉的心思,“对,对,对,五姨娘说的是,万一女儿怯场,丢了安家的脸,可就不好了。”

如今的安越锋,在经历了安心荷被休,被沉河,以及余芳菲的那一系列丑闻之后,最在意的便是安家的面子了,一提到这个,他准会谨慎斟酌。

安越锋眉心皱了起来,沉吟片刻,才终于做了决定,“这样,谧儿你要去,另外,巧玉你也跟着去,若谧儿怯场,你在一旁照拂着…”

“是,是,是。”金巧玉忙不迭的开口应承,可想到什么,却是扯了扯嘴角,看着安越锋,“锋哥,你看…巧玉昨晚提的事情…”

“那事以后再说。”安越锋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话,便大步走出了大厅。

金巧玉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满脸不悦,今日,又让她功亏一篑了!

安谧将金巧玉的神色看在眼里,目光扫过她手中拿着的那一张邀请帖,眼底一抹讽刺浮现,正欲走,却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怎么?一心想着当这安府的正室夫人,老爷终归是不同意吗?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别以为你在床上的那些本事,真迷惑得了老爷,正室夫人,又岂是你这个被冯家驱逐的狗能够当的?”

余芳菲从内堂的帘子里出来,一脸的讽刺,方才,老爷在,她自然不敢再惹老爷不快,但是,现在老爷出去了,她还怕什么金巧玉不成?

安谧微怔,嘴角扬了扬,没有急着走,默默的退了几步,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金巧玉看着来人,心中原本正是不甘,哪受得了这余芳菲这般奚落?当即便冷哼道,“哼,我当是谁?原来是那蛇蝎心肠,亲自害死了自己的女儿的姐姐啊!哦,对了,我现在还该叫你姐姐吗?你现在,已经不是安家的正室夫人,论其他,你也不如我金巧玉得老爷宠爱,知道吗?现在老爷看到你的模样,都是嫌恶至极,姐姐啊姐姐,以后,你也少出来晃悠,免得招人厌。”

“你!”余芳菲气得脸一整青一阵白,金巧玉的那些话,无疑是句句戳到了她的痛处,想到这些时日子以来,她所受到的折磨,心中的气愤更是压不下去。

“我怎样?我说的不对吗?哪一句不对?你说出来,咱们随便出门拉一个街上的人问问,看看到底是对与不对!”金巧玉冷哼了一声,丝毫也不相让,看着余芳菲那气得惨白的脸,心里更是觉得爽快。

这余芳菲的那些个事情,这荣锦城中,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啊!

安谧瞧着这二人的争锋相对,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却是瞥着余芳菲,看着那张憔悴了的脸,想着这些时日,每天晚上都可以听到的那些凄厉的喊着‘心荷’‘不要’‘饶命’‘对不起’等一系列声音,她就知道,这余芳菲必然会沉浸在自责当中。

余芳菲啊余芳菲,这便是你自作自受的结果!

而你和你的那个女儿…

安谧敛了敛眉,刚想到此,便听得砰地一声响,安谧回神一看,却已经见到金巧玉捂着额头,哇哇大叫着,“余芳菲,你这贱人,来人,来人,余芳菲她要杀了我!锋哥…锋哥…”

余芳菲见此情形,目光闪了闪,忙往内堂跑了去,再是通过内堂逃到后院儿…

而大厅中的金巧玉,自然是不依不饶,安谧眼底划过一抹讽刺,这才差人去找大夫,一看那金巧玉额上高高肿了起来的包,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五姨娘,明日州府夫人的邀请…”

金巧玉一听,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当下脸色更是一沉,大骂道,“余芳菲,我和你势不两立!”

这一出闹剧到了晚上安越锋回府之后才消停了下来,余芳菲被关进了院子,不许随意出门,而金巧玉自然是没有办法赴明日州府夫人之约了,不过安谧想,那金巧玉那般费尽心思想要去赴州府夫人的约,断然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不出安谧所料,第二日一早,安谧便听霜月说起,五姨娘今日去不了了,便由湘兰小姐陪着她一块儿去赴约。

冯湘兰吗?安谧扯了扯嘴角,看着镜中已经梳妆好了的自己,眸光闪了闪,“霜月,你出去告诉老爷,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出门了。”

“小姐…”霜月皱眉,疑惑的道,“小姐身体好好的,为什么不去?我听那五姨娘的丫鬟说,州府夫人还邀了许多青年才俊去呢,小姐自然要去看看了。”

安谧看了霜月一眼,呵呵的笑道,“青年才俊?敢情你就想着青年才俊去了?我们霜月,也是大姑娘了啊!”

说罢,便立即闪开,霜月脸一红,窘迫的一跺脚,快速的追了上去,口中还喃喃的道,“小姐你明知道霜月是为小姐的未来考虑,指不定渤海王也要去呢,今日那么多千金小姐,万一…”

安谧一怔,渤海王?这丫头怎的想到渤海王去了?

“你该不会是也信了外界的传闻吧?”安谧挑眉道。

“小姐和渤海王走得极近,渤海王看小姐的眼神,霜月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也都明明白白的。”霜月皱眉道,传闻么?她可不相信那是传闻呢。

安谧曲指敲了霜月的额头一记,“你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清清楚楚,什么明明白白?你这般单纯的性子,懂个什么?”

霜月吃痛,委屈的看着安谧,“可是…”

“别可是了,今日我还要去一趟盛世烈焰,待会儿还要去赴州府夫人之约呢!”安谧催促道。

霜月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心里大喜,“原来小姐是要去的呀!”

只不过是以另外一个身份去罢了!

想到小姐的吩咐,霜月不多留,立即出了门。

安谧看着霜月离开,思及霜月方才的话,渤海王?

渤海王去不去,关她何事?她只要知道,今日,那柳夫人极有可能会去就是了!

一想到柳夫人,安谧的心中便跃跃欲试了起来,柳夫人啊柳夫人,我倒是要看看,现在的你,还有没有先前那般气势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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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章 针锋相对大放光彩!

这厢霜月去了前厅完成安谧吩咐的事情,安越锋一听,果然面露愠色,但金巧玉却是巴不得安谧不去,几番安抚之下,安越锋便也打消掉了必须让安谧去的念头,心中只是叹息,平白失了这么一次好机会。

州府别院,位于城西近郊,一处宅邸,依上傍水,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便已经有很多贵妇千金陆续前来,给足了州府夫人的面子。

此时的州府夫人还未出现,而是坐在房间内,身后的丫鬟伺候着她梳妆,年纪和州府夫人相差无几。

“夫人今日定是要艳压群芳。”丫鬟看了看镜中的妇人,禁不住赞美道。

州府夫人呵呵的笑道,“就你嘴甜,今日的夫人千金不知道有多少,怎么轮得到本夫人艳压群芳了?”

“自然是要艳压群芳,谁不知道,当年在我们那里,夫人可是最美的女子呢!”丫鬟附和道,可是,却是看到州府夫人脸色猛地沉了沉,眼底有一抹不悦隐隐浮现,却并不明显,丫鬟微怔,意识到自己好似说错了什么,眸光微闪,扯了扯嘴角,继续道,“过去的事,夫人就莫要多想了。”

州府夫人皱了皱眉,却是轻笑出声,“你说我到底是善良呢,还是愚蠢?明明知道自己被卖了还替人数钱,明明当年她那般陷害我,今日,她一句话,不,是吩咐,我还不得替她这般费神费力的邀这么多夫人小姐来?”

州府夫人想到什么,眼里竟是讽刺。

“夫人,要不,今日的事情咱们就作罢了,我就说,不要替别人做嫁衣裳,可你总是那般善良,不知道拒绝别人。”丫鬟叹息了口气,夫人和柳家夫人颇有渊源,现在荣锦城的人只知道,州府夫人和柳家夫人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却不知道他们曾经竟是主仆关系。

外人都知道袁家小姐不仅生得漂亮,还有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丫鬟伺候着,袁家小姐生性善良温婉,将那丫鬟当亲姐妹对待,可是,大家却是不知道这袁家小姐是哪般对待那漂亮丫鬟的。

“罢了,既然已经都邀请好了,今日之事,自然不能作罢,到时候她又要编排我的不是了。”州府夫人叹了口气,眼底却是异常的平静。

“夫人,你这是何苦?如今你已经是堂堂的州府夫人,还怕她作甚?”丫鬟有些愤愤的道。

州府夫人嘴角微扬,一抹讽刺浮现,“是啊,我怕她作甚?如今的柳家,已非当初的柳家了。”

她虽是州府夫人,在荣锦城的身份地位不一般,但她已嫁为人妇,凡是都要替她的老爷考虑,柳家是荣锦城的首富,虽不是官儿,但有些在金钱方面的事情,她家老爷也还得依仗着柳家,她便也只有忍了,任凭柳夫人对她无礼,不过…

正想着,却听得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夫人,柳夫人到了。”

话刚落,门便被推开,州府夫人闻声看去,赫然看见柳夫人就站在门口,方才推开门的不是她又是谁?

州府夫人看到柳夫人,脸色明显僵了僵,但瞬间,却是起身,扯了扯嘴角道,“柳夫人,你是来了。”

柳夫人瞥了州府夫人一眼,冷冷的应了声,“你邀请的人已经到了,你这个主人不出去,怎么说得过去?”

“是,我这不正准备着出去呢吗?”州府夫人敛眉,瞥了身旁的丫鬟一眼,“走吧,莫要让贵客们久等了。”

说罢,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向门口,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柳夫人,才几天不见而已,人已经憔悴了不少,两家甚至微微的凹了下去,身上那身华贵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也不若往日那般贵气,许是皱着眉,沉着脸,那模样,让她看了,也禁不住皱眉,柳家这些时日鸡犬不宁,柳夫人怕也是操碎了心吧。

“我先前给你说过的话,你可都还记得?”柳夫人蹙眉,再次确认道。

州府夫人点了点头,“自然记得,你说的话,我怎敢忘记?”

不就是让她替那些夫人说说情,拉拉线,让她们多少在自家老爷面前吹吹枕边风,好帮帮柳家,这一点,她没有忘记。

“好,很好,等会儿,你可要看我的脸色行事。”柳夫人满意的点头,再次吩咐道。

州府夫人低着头,看不清情绪,而州府夫人身旁的丫鬟却是满心的不平,看她的脸色行事?这柳夫人以为她是谁?她家夫人好歹也是州府的夫人,她竟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夫人说话!

似是感受到身旁丫鬟的情绪,州府夫人暗地里捏了捏丫鬟的手,丫鬟看过去,正对上州府夫人的眼,那眼神似在告诉她,莫要顶撞这柳夫人。

丫鬟不得不压下一肚子的气,跟着柳夫人和州府夫人出了房间。

别院内,四处都是美景,州府大人虽然也有妾室,但是对州府夫人,却是极其尊重,而这别院据说是州府大人专门建造送给州府夫人的礼物,四处都是按照州府夫人的喜好布置的,可见州府大人对州府夫人的疼爱。

安谧带着程瑛一进了院子,便禁不住欣赏这院子的美景,虽然前世,因着她是柳家少夫人的身份,她也受邀来过这个别院,不过,却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柳夫人身旁伺候着,半分也不敢怠慢,哪有时间来欣赏美景?

而这一世…

安谧嘴角扬了扬,一抬眼,却是看见一袭粉色衣裳,脸上覆着粉色面纱的,不是冯湘兰又是谁?

此时的冯湘兰,身旁跟着一个安府的丫鬟,这些时日,她随她和爹爹去店铺转悠,也慢慢的开始适应起如今的生活,此时,虽然严厉仍然有畏惧与害怕,但是,她却是强装着镇定与优雅。

眸光闪了闪,强装吗?这冯湘兰,平日里面对的是那些伙计,今日,面对的可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呢!

“程瑛…”安谧收回视线,叫着身旁的程瑛,却是发现没有任何动静,安谧蹙眉,看过去,却只见得,程瑛紧咬着唇,双手紧握,看着某个方向,似在隐忍着什么。

安谧顺着程瑛的视线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女子,身着华贵的衣裳,面容和她见过的某人有些相似,安谧微微蹙眉,稍微一想,便猜出了那女子的身份,那女子眉宇之间,和梅映雪有几分相似,是暨城梅家的女儿吗?而暨城梅家,除了梅映雪,便只有另外一个小姐了。

梅凝香!

安谧微怔,收回视线,停在程瑛的身上,想起自己和程瑛的结识,眉心不由得皱了皱,记起前世,她曾听梅映雪提起,她和柳湛真正的相识是在荣锦城中,柳湛救了她,莫非…安谧联想起什么,眼底划过一抹讽刺,前世,梅映雪怕也是因为梅凝香才来了荣锦城,才有了那所谓的和柳湛真正的相识吧!

前世她倒也没有见过梅凝香,

而那梅凝香…安谧正思索着,却听得一个讥讽的声音传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人家不要了的下堂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又岂是你这么个下堂妇能够来的?”那梅凝香也是看到了程瑛,对于李郎的前妻,她自然是能踩则踩,她以为,李郎休了那女人,她必定会过得极惨,是啊,在如今这世道,一个被休了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能够活下去,就是不错的了。

可是,这程瑛今日竟然站在她的面前,还是在这州府大人的别院中,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凭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梅凝香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身旁跟着其他的千金小姐,虽然这是荣锦城,但听闻她是暨城梅家的二小姐,自然是竞相攀附,极尽讨好。

程瑛依旧是紧咬着唇,却没有说话,安谧的眉心却是皱得更紧,不用想,她也是能够揣摩得出此刻程瑛的心情,对于这个将她逼至被休的罪魁祸首之一,程瑛嘴上不说,但心里该是极恨的!

“呵!还哑巴了?叫你交代你是怎么偷偷进来的,不说吗?”梅凝香走到了程瑛的面前,竟是猛然扬起手,狠狠的朝着程瑛的脸上打了下来。

安谧一怔,下意识的伸手,电光火石之间,竟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儿,截住了她要打下来的巴掌。

梅凝香没有得逞,狠狠的瞪向那个抓着她手腕儿的女人,看到带着面纱的女子,眉心皱了皱,“你是谁?你若管闲事,本小姐连你一块儿打。”

安谧面纱下的嘴角扬了扬,清冷的声音从面纱下缓缓流泻而出,“一块儿打吗?那你倒是试试,这闲事,我可是管定了。”

管闲事吗?程瑛如今是她的得力助手,她的人,自然她来护,别说梅凝香的那个叫做梅映雪的姐姐,本就是她所恨之人,就算不是梅映雪的妹妹,想打她的人,就得过了她这一关。

别说这事儿是梅凝香的错,就算是程瑛的错,她也得护着程瑛,她安谧,就是护短!

梅凝香心中的气焰被激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哦?你是谁?这我还真不知道。”安谧挑眉一笑,眼底一抹不屑一闪而过。

梅凝香吃瘪,手腕儿还在安谧的手中,心中惊讶,这女人的手劲儿怎的这般大?饶是她想要挣脱也挣脱不开,狠狠的瞪着这个女人,“你可知道暨城梅家,本小姐就是暨城梅家的二小姐,梅凝香。”

安谧轻笑了声,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暨城梅家二小姐吗?那又如何?”

“你…”梅凝香脸色一白。

“我怎么样?不知道你是暨城梅家二小姐就有错吗?还是罪大恶极?哼,今日,就让我来认识认识,你这暨城梅家二小姐梅凝香!”安谧眸光一转,一道诡谲闪过,下一瞬,安谧便朝着周围的人大声喊道,“大家都来看看,这便是梅家二小姐梅凝香,她这是仗着梅家在暨城是大户,便在咱们荣锦城耀武扬威,她这是要打人呢!”

安谧的话一落,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皆是看了过来,梅凝香丝毫没有想到,这面纱女子会使这么一招,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我…不是的,不是她说的那样,你们别信她,是她抓着我的手,不是我要打人!”

“呵!不是吗?”安谧轻轻一笑,“你这女人怎的这般恶毒?你逼着男人将她的正妻休了,好娶你为正妻,好了,人家正妻被赶下堂了,你倒是如意了,可你现在,又欺负人家干什么?”

经安谧这一说,在场听了的人都哗然,看梅凝香的眼神也是变了变。

“她怎么这样?”

“她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周围的人议论着,在场的可都是些荣锦城有头有脸的正室夫人,这些个正室夫人可是深有体会,也都遇到过一两个恃宠而骄的妾,受过那些妾室的气,有哪个正室夫人愿意这般被逼下堂的?没有!所以,对那梅凝香更是不齿。

梅凝香神色更是不自然了起来,“胡说,她胡说!”

这个女人怎么知道的?莫不是程瑛那贱人告诉她的?

一直沉默着的程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却也不再继续沉默下去,朗声开口,“不错,她没有胡说,我就是那个被休了的正妻,这女人,仗着她家大业大,便夺我夫君!”

众人再是哗然,梅凝香狠狠地瞪着程瑛,“你这下堂妇,你自己没本事,还怪着我,大家看啊,这就是那下堂妇,被休了的女人!”

安谧看向程瑛,却只见她神色泰然,心中终于安了下来,她本是担心程瑛会放不下那段过去,可是,她却也知道,程瑛不得不面对这一切,彻底放开了,才会有信心面对更好的未来,而此刻程瑛,显然是做到了。

下一瞬,便听得程瑛缓缓开口,“是,我是被休了的女人,我自知识人不清,带着女儿离开,所幸的是,我遇到了我的恩人,她让我对未来看到了希望,谁说被休了的女人,就只能隐藏在暗处,默默的度过余生?我们有孩子,自然也要为孩子的未来打拼!”

这番说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静了静,皆是看着程瑛,真的是和其他被休了的女人不同,可是,这一直以来的传统…被休了的女人,乃是不详…

“她…她好像是盛世烈焰的女管事…”

“对啊,我也认出来了,听闻这女管事和那女老板一样,都很少露面,不过,那日,我去盛世烈焰,正好碰到那女管事出来,也就瞥了那么一眼,好像真的是她。”

“是,就是她,我也见过一次,咱们大金朝很少有女人在这些行业抛头露面,我也就好奇,多看了几眼。”

周围的人都交头接耳了起来,安谧看着这场景,依旧是镇定自若。

目光看向某处,却是对上一双含笑的双眸,不是柏弈又是谁?想到霜月的话,这柏弈还真是来了。

正收回视线,却不巧和另一束视线相遇,安谧微微怔了怔,那不是东临王又是谁?

呵!今日,可还真是热闹了!

站在东临王身旁的玉玲儿,自然也在看着这一幕,那个焰姑娘吗?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玉玲儿轻声在东临王的耳旁说道,“姐夫,那个被休的女人还真是愚蠢,这里的可都是荣锦城的一些大户的夫人小姐,现在可好,她如此不是在告诉众人,盛世烈焰的的管事,其实是一个被休了的女人吗?这下子,看还有谁会去盛世烈焰买绣品,怕是避也避不及吧!”

玉玲儿心里兴奋极了,方才,她看到焰姑娘也在这里,心中还不悦了好一阵儿,可如今看来,方才的不悦完全没有必要,那焰姑娘自己的人,便把她推到绝路上去了,她且看她那盛世烈焰还怎样在荣锦城风靡。

东临王眸光沉了沉,但却是沉默不语,依旧看着安谧的方向,他倒是觉得,安谧不会让玉玲儿所说的状况发生,这个女子,从自己认识她开始,她就是不同的,不同于他所见到的任何一个女人,而跟在她身旁,为她所重用的人,怕也不是简单的茬。

东临王看了一眼程瑛,他自然也是认出了,这女子就是那日在城门口街道上遇到的那个被婆婆和丈夫殴打的女人。

虽然时间相距并不长,但此时的程瑛,却是和当时的那个女人,有了极大的变化。

而除了他们之外,刚走出来的州府夫人和柳夫人也是见到了这一幕,柳夫人见到那白纱遮面的女子,眉心不由得皱了皱,“你怎么把她也邀请来了?”

“她是谁?”州府夫人蹙眉开口。

“能是谁?盛世烈焰那个抛头露面的女人,焰姑娘!”柳夫人不悦的道,一提到焰姑娘,她的心里就是一肚子的火,几乎能将她给烧着了,他们柳家可都是在这焰姑娘的手里吃的哑巴亏。

一想到柳家如今的状况,柳夫人的眉心就怎么也舒展不开来,心里还隐隐泛着一丝不安。

“哦?是那个戴面纱的女子吗?她就是焰姑娘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当真不愧是能绣出那样的精品的姑娘。”州府夫人赞美道,眼里尽是喜欢,上次柳湛成亲,她有事没去,却也听老爷说起过这焰姑娘,这焰姑娘,可是让柳家成了不少的瘪呢。

这反应可是刺激到了柳夫人,柳夫人狠狠的瞪了州府夫人一眼,“你给她要发了邀请函?你糊涂啊?怎么能把她也邀请来呢?”

“这…不能邀请她吗?你事先没说,我也…我只是手上有一张她绣的绣帕,觉着喜欢,所以,就一并邀请她来了,你…你不喜欢她吗?可都已经邀请了,我也不好…”州府夫人皱眉,面露愁容。

“算了算了!这点儿事,你还给我出乱子,你曾经的那点儿麻利劲儿哪儿去了?”柳夫人不耐烦的打断州府夫人的话,一副训斥下人的模样。

扶着州府夫人的丫鬟心中的不忿被激发了起来,正要开口说什么,州府夫人却是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

丫鬟不甘的噤了声,但却看到夫人的嘴角扬了扬,似和她平常的温婉笑容,有些不太相似,心中总是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柳夫人自然是没有留意到这主仆二人的互动,此刻,她只看着那焰姑娘,眉心紧皱着,无法舒展开来。

而这边,所有人都看着那三人,而梅凝香听闻那些人的交谈,心中却是怔了怔,这女人…这女人竟成了盛世烈焰的女管事?心中一股不甘骤然升了出来,呵呵的笑道,“你们听见了吗?她还如此大言不惭!”

“是谁在大言不惭?!”安谧骤然打断了梅凝香的话,目光一扫众人,一字一句的道,“各位都是女子,也或许都有女儿,为什么女子被休之后,就只能见不得人?你们想想,若是有一天,也有如梅家二小姐这样的一个女子出现在你和你丈夫的生命中,逼迫促使着你的丈夫将你休弃,你会是什么下场?又是什么感觉?”

好些妇人都是愣了愣,面容之间,多了一丝深思。

“若是你的儿女,在未来的婚姻中,也不幸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你又忍心看着你的女儿被世人唾弃吗?”安谧看着众人的反应,紧接着开口道。

这话,无疑是如一记重锤,狠狠的敲打在了在场的大多数,无论是中年妇人,还是千金小姐的心上,如当头棒喝。

“她是我的女管事,我并不需要避讳,她被休了又怎样?她带着她的女儿,依然可以靠自己活下去!”安谧的声音异常的响亮,看着众人的反应,她无疑是揣摩得出她们的心思。

都是女人,该是最了解女人的心思的,这些女人,在那所谓的传统与风俗之下,被压制着,便只能如此,默默的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想到前世,自己就因为生下了两个女儿,连带着自己和女儿都不为柳家所容,心中的愤恨彻底的激发了出来,她恨柳家,更是恨这个传统的枷锁。

“我盛世烈焰,接受所有女子,即便你是被休弃的妇人,只要你想,盛世烈焰,便是你的家,我焰姑娘,决计分毫不嫌弃,即便是女人,哪怕是被休弃了的女人,也能够拥有的新的生活,靠自己!”安谧目光扫过众人,面纱下的嘴角扬了扬。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她看到了热血沸腾!

安谧说到此,倏然顿住,却是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她知道,她话已至此,剩下的,便只能让这些夫人和千金小姐们消化了。

只是,她却没有看到,某几个看着她的男子的眸光中,神色变了变。

当场一阵沉默,似仍旧沉浸在方才那白纱女子说的话所带给她们的震惊中,是啊!震惊,这是她们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在世人看来,是那么的大逆不道,她们所受的教育,都是男人是天,女人就得依附于男人,曾经,她们也曾想过,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女人就该这般卑微?

可是这些念头在她的脑中浮现了,却很快的被扼杀了,她们都知道,被休弃了的女子,生活会很悲惨,会被世人唾弃,可是,却不敢想,自己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们一味的逃避着,可此时这个焰姑娘的话,却是让她们不得不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