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答应救我的条件。亦是博雅失踪的原因。

可是三个月以来,博雅始终不曾看她一眼。唐羽仙一向自负才智美貌,而她所有的高傲矜持,都敌不过对一个男子的真心爱慕。

她看不得他的苦,看不得他的不快乐,于是她放他走。

博雅连夜来名剑门找我,得到的,却是我的误会和泪水。

我亦知,骄傲如他,不会来向我澄清什么,被我伤害之后,亦是再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我想他此生永远无法知道,此时的我,愿用我所有的今生来世,换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我满身风尘的回到名剑门的时候,慕容绝远远的望我,眼睛里噬满疼痛。他说,小阮,对不起。

我冷冷的说,唐羽仙什么都告诉我了。

离宫的覆灭,根本是名剑门与唐门连手造成的。

慕容绝怔住,嘴唇动了动,说,小阮,你都知道了。

我呆住,良久,颓然的冷笑,说,唐羽仙一句都没有提到名剑门,我只是在试探你。

慕容绝,你竟然亲口承认。

慕容绝苦笑,说,小阮,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

慕容绝将我拱手让人。那些曾经说过爱我的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

当今圣上下旨,立我为妃。

我大骇,我东方阮从未涉足宫廷,怎会与皇帝扯上瓜葛。

慕容绝淡然的看我,声音透着无限疲惫,他说,你说的没错。离宫的覆灭是名剑门与唐门连手造成。

倘若你成了圣上的妃子,报仇雪恨,光复离宫,唾手可得。

我深吸一口气,说,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我爹与人素无冤仇,你们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慕容绝苦笑,有口不能言,摇摇头,说,很多事情本来就没有原因。

就像你之于我,段博雅之于唐羽仙。

要怪,就怪那年我不该一时兴起带他闯入离宫的后花园,有个人,让他此生不能忘怀。

小阮你可知道,当今圣上,就是当日在我身边的那个人。

七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唐羽仙与慕容绝,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更重要的是,我须借助朝廷的力量光复离宫。

代代相传的基业,怎可就这样断送。

那一日,我身穿殷红嫁衣,一步步走向金色喜轿。

小阮。忽然有人自身后叫我,那声音,无比熟悉。

我回头,看见白衣胜雪的博雅站在一地海棠花瓣之中,沉默的凝望。

我没有说话。眼泪蓦的流出,模糊了粉红胭脂。

他说,你到现在,仍然不相信我?

我摇头,说,博雅,对不起,那时,我没有相信你。

所以你的爱,我再也承担不起。

博雅背过身,声音微微颤抖,他说,十二岁那一年,当我知道师傅就是我杀父仇人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要报仇。

可是看见被大人们捧在手心里笑魇如花的你,我放弃了这个念头。

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放弃所有。

我转身走向喜轿,不再去看他的背影,我哽咽,说,博雅,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

殷红的喜轿,忽然在我面前一分为二。

是博雅的芙蓉剑,劈断了喜轿,也劈开我身上刺眼的红。

缘何剪破,仙鸾彩凤,分做两边衣。

博雅垂着细长的眉眼看我,默默的转身离去。

我想我始终无法忘记他离开时落寞华丽的背影,他背对着我,说,如果不能阻止你,那么,我甘愿代替你。

我愕然的望着他,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慕容绝忽然出现在我身后,双指点住我的穴道,说,段博雅,看来他已经找过你。

这一干纠缠陷阱,屠戮撕杀的真相你也都该明白了。

他将你惊为天人,断不会怠慢折辱。他只是想每天都可以见到你。

而他对小阮,是锋利的嫉恨,倘若她真的入了宫,又怎会幸福?

你成全他吧,我会替你照顾小阮。

良久良久,我听见我胸腔里的一簇血肉,轰然而碎。

其实我并非驽钝如斯。

能让江湖两大门派倾巢而出,颠覆离宫,总要一个理由。

当慕容绝说那日那个贵公子模样的书生就是当今皇帝的时候,我忽然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缘于后花园里的那一场初见。我以为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而我答应入宫为妃,也不过为了复仇二字。

然,我只知他为那场初见不择手段。却不知,那场初见里的惊艳,并不是我。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权倾天下的王,心思缜密,计划周详,调度江湖两大门派颠覆离宫,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征服一个原本根本无法得到的人。

他旨在博雅。

颠倒众生的博雅。

而我,不过是这场暗战中的一颗棋子。

在无谓的争斗中,失落了自己的爱情。

良妖记

“很多人不需要再见。遗忘就是我们给彼此最好的纪念。”

一瞬间,她看见那双历经千年磨难却依旧清澈如昨的眸子里涌出了泪水。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在他和她的世界里蔓延,再没有人可以体会,再没有人可以知晓。

她想起许多许多年前,江东瘟疫,毁灭了无数村落。他看见路有饿殍哀鸿遍野的凄惨情景,也曾这样隐忍地落泪。

她背过身,一步一步走远,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如果必须要放弃一种幸福。

那么,请你放弃我。

一.{“紫瑶......”他忽然轻声吟出一个名字。}

霍青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陌生的茅屋里。夜风卷着海水的咸味阵阵袭来,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少女捧着一碗汤药推门而入,对上他茫然的眼神,欢喜一笑,走过来关切地说,"公子,你醒了......伤口可还疼吗?"

霍青文一愣,细细打量这个梳着两根麻花辫的清秀姑娘,只是觉得陌生,四下又看了看,说,"我这是在哪里?我们可是认识?"

姑娘一愣,看一眼他脑后的伤口,眼中略有怜悯,温和答道:"这里是刘家村。之前我们并不相识,是爹爹前日里去北海打渔时救下了公子,您昏睡一天一夜,方才醒来。"

"......多谢姑娘了。"霍青文拍了拍脑袋,露出茫然的神色。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竟然一无所知。

姑娘宽慰道:"我叫刘夏初,公子可以叫我小夏。因为溺水而患了失心症的人很多,也许忽然有一天就什么都记起来了。公子不必挂心,先在这儿安心修养就是了。"

霍青文生性坦荡,听她这样说,也不再多想,扬唇一笑,道:"那就劳烦小夏姑娘了。"这笑容俊雅风流,自有一种吞吐山河的气势在里面,与村子里所有男子都不同。夏初不由看得呆住,片刻间红了脸颊,站起身退出房门。

夜幕降临,简陋的茅屋里一灯如豆。霍青文斜倚在榻上,望向桌上的烛火,只见两根灯芯捻在一起,发出嘶嘶的燃烧声,思绪飘向未知的远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一片白雾缭绕的琼楼玉宇中,一紫一青两簇灯芯紧紧纠缠,上头燃烧着七色花火。

"紫瑶......"他忽然轻声吟出一个名字,仿佛深藏在他记忆里,受了某些牵引冲口而出,却不知是何人。

"紫瑶。"御书房里,皇帝正在灯下批着折子,抬头看见静妃明紫瑶正捧着一盘杯盏进来,疲惫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撂下笔迎过去,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静妃将杯盏放在桌上,浅笑说道:"臣妾叫厨房准备了木瓜炖雪蛤,皇上一天没吃东西了,趁热喝了吧。"

皇帝神色一黯,轻声叹道:"突厥北进,南有叛乱,再加上天灾不断,教朕如何喝得下呢。"

静妃抬手拂上他日渐消瘦的脸颊,眼神中隐隐闪过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体贴问道:"皇上可是在为江北蝗灾的事情心烦?"

皇帝叹气,道:"江北盛产粟米,本是朝廷的粮仓。而今百里良田,颗粒无收。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静妃扬唇一笑,端起那碗燕窝,说:"皇上先把这个喝了。臣妾自有办法。"

皇帝一怔,随即接过白玉杯盏,触手生凉,上头还带着她的体温。细细端详眼前这个女子,肌肤胜雪,黑发如墨,一双秋水双眸隐隐透着紫光,似有无限的风情与智慧在里面。

记得那日初见。冬日的山野梅林,白雪皑皑。他执起她的手,封为静妃,改变了这个乡野女子一生的境遇。

或许,她也改变了他的。

二.{只是那个人,任霍青文在无数梦境中费力追寻,却依然毫无头绪。}

烛火黄昏,炖雪蛤的香气氤氲成白雾,散发出暖暖的淡香。皇帝从过去的思绪中醒来,拍了拍静妃的肩膀,道,"爱卿方才说到有良策治蝗灾,可是真的?"

明紫瑶进宫三年,与皇帝,每一日都有新的惊喜。她不但容色美丽,细致从容,并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于行军战法,都有独到的见解。他便是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冷落了后宫三千佳丽。

静妃此刻却怔怔地望着烛火,有一瞬间的失神。只见那两股灯芯纠缠在一起,在火焰的燃烧下簌簌作响,声嘶力竭,却又血肉相连。她忽然想起许多许多年前,雾气茫茫的琼楼玉宇中,一青一紫两簇灯芯缠在一起,灯火昏黄,时光静谧,却转眼就到了如今。

"紫瑶?"皇帝见到她眼中的忧伤,微微一怔。

静妃恍过神来,神色立刻恢复如常,笑道:"蝗灾的事皇上不必挂心,请先随臣妾来吧。"皇帝看着她清秀得近乎完美的侧脸,下意识地在她的牵引下走出房门,也无心再追究她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了。

御花园里早有两排侍卫站在那里,手里捧着数个竹笼,里面装着大群蝗虫。皇帝面露厌恶之色,遥遥站于;廊下。静妃轻轻做了个手势,所有灯笼与烛火霎时熄灭,一片黑暗中,只有数枚火把亮着。侍卫打开竹笼,只见蝗虫如蔽日乌云一般团团飞出,却似是着魔一般,仿佛受了某种牵引,逐个落到火把上,嘶嘶几下,燃尽而死。

在场所有人也是一愣,随即露出欣喜的表情,这场蝗灾是有救了。半晌,御花园里的所有灯火重新被点燃,皇帝的清俊面容在月色与灯笼的辉映下格外飘渺,他说:"紫瑶,世人皆道万物畏火,你是如何让它们投火自燃的?"

静妃淡淡一笑,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飞蛾扑火,本来就是一种天性,蝗虫也是如此。"说到第二句的时候,她轻轻垂下眼眸,神色如方才般悠远而飘渺,但只是一瞬。"其实只要多加尝试,研究蝗虫的习性,便能发现这条应对之法。"

皇帝大喜,刚命了文官传谕此法,举国灭蝗,却忽有丞相府的亲兵快马赶来,奉上姜丞相的加急折子,说是老丞相想到了治蝗之法。

皇帝当下打开折子,上面所写的夜间引火灭蝗之法竟与静妃不谋而合。静妃盈盈立于皇帝身侧,无意间瞥见那折子的飘逸字迹,神色不由一怔。

皇上轻声感喟道:"这法子可是他亲自试出来的?"

那亲兵早已听了姜丞相的吩咐,当下也不隐瞒,道:"是城乡手下新收的一位谋士想出来的。"

"哦?他叫什么名字?"皇帝随口一问。

"霍青文。"亲兵垂首答道。

静妃只觉心中一恸,那一瞬间,几乎要失去强自站立的力量。

三日之前。

烛火煌煌,月似白霜,一如霍青文第一次醒来的那个夜晚。夏初在房里默默地为他收拾衣物,半响,终于鼓足勇气回头问了一句:"霍大哥,你真的要走?"

霍青文不过在刘家村住了半个月,却已经大名远播。他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不知自己来自哪里,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只观风向便可算出哪日出海可以有收获,哪日出海会遇暴风。更令人惊奇的是,除了天文,商道之外,霍青文的医术也是非凡,那日在城里遇到因为胸口骤疼而差点背过去的姜丞相,是他出手相救,当下用银针为老丞相打通穴位,硬生生从鬼门关里将他救了出来。

姜丞相本是怀着一丝感激之心与他相见,却被他的惊世才华所震惊,视霍青文为不可多得的人才,当下欲收为幕僚,邀他一同回京都。霍青文原本就有一颗报效国家的赤子之心,如今有机会一展才华,自是不肯放弃,略一思索便答应下来。

这样的男子,夏初自知留不住,却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绮念。橘色烛火中,她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心存侥幸地希望着,他可以为她留下来。

霍青文洒脱不羁,却不驽钝,只一个眼神,便隐约明白了她对自己的情意,看她的目光里不由多了几分歉疚和茫然。夏初虽是小家碧玉,却也算是这刘家村里最美的女子。才子佳人,良辰美景,本该成就一段佳话,可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仿佛已经装了一个人,无法再容下其他。只是那个人,任霍青文在无数梦境中费力追寻,却依然毫无头绪。

感念夏初父亲的救命之恩,以及她一直以来的照顾之情,霍青文不忍令她伤心,温言道:"男儿志在四方,此时国难当头,自当是尽忠报国的时候。"眼角鄙见夏初一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眸,顿了顿,又道:"......如果小夏姑娘愿意,不如随我一同进京吧。"

夏初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眨着一双清澈乌黑的大眼睛看他,半响,才道:"霍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霍青文笑容自信儒雅,轻轻点了点头。

转头却看见案上烛火燃尽,两股灯芯纠缠在一起,化成了灰,心中莫名闪过一丝失落与难过,却又无处可寻。

飞蛾扑火,本来就是一种天性。

三.{霍青文望一眼容色艳丽的静妃,只见秋风萧瑟中,她如无悲无喜的石像一般稳稳坐在那里。}

明紫瑶初见霍青文,是在宫廷里一年一度的赛诗大会上。

此时蝗灾已经平复,各地休养生息,提升士气也变得尤为重要。明紫瑶那日身穿九天凤纹广袖金袍,端坐在皇帝身后的连廊里。其他后宫佳丽,有的端庄有的妩媚,却都无法将她的美淹没。

她的目光,一直刻意地落在皇帝身上。不肯望向别处,亦是不敢。

霍青文缓缓走到人群正中,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一袭青衫磊落,在秋日风中泛着恻恻轻寒,挥毫写下"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由小童清声朗诵出来,四下已是一阵惊叹,这样意气激扬又不晦涩的好诗句,于这样的时机,真真是应景。皇上忍不住点头称赞道:"好诗。"

霍青文笑容谦和恬淡,落落大方地行礼道:"谢皇上。"

皇帝习惯性地在众人之中望向明紫瑶。出现霍青文这样的出挑人才,今日的诗会似乎已经不必再比下去。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不便叫她名讳,温言问道:"静妃,你觉得如何?"

明紫瑶看一眼霍青文,极力抑制住紫眸里微微地震颤,复又望向皇帝,道:"此时正是秋日,国中百废待兴,此句固然应景。可是若说寂寥秋日能胜过春朝,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臣妾认为,还是在看看其他才子的诗作好。"

皇帝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一向在小事上不拘小节的明紫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有些歉意地望向霍青文,却只见他呆呆看着静妃,眸中闪过一丝苍茫之色,但很快恢复如常,面上并没有半点的不平与羞赧,扬手抱拳道:"静妃娘娘说的也有道理。况且此句也只是青文一时之言,只求抒发一时的胸臆。至于是否能在赛诗大会上独占鳌头,青文其实并不在意。"

一番话说的条理清晰,不卑不亢,皇帝看他一眼,心中好感更甚。挥手赏了白银千两,便笑着听其他才子的诗句去了。

霍青文望一眼容色艳丽的静妃,只见秋风萧瑟中,她如无喜无悲的石像一般稳稳坐在那里,分明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却梗着脖子不肯与他对视。

她的侧脸很美。莫名给他一种似曾相识却又很心痛的感觉。夏初穿上一件上好粉色丝绸掐摺长裙坐在他身边,顺着霍青文的目光望去,只见静妃的侧脸就如象牙纸剪出的美人影,薄透动人,纵使女子看了,也不由微微失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赛诗大会在一篇略带索然的气氛中结束。最终,霍青文的诗句只被评为第三,很多人都为他抱不平,他本人却似乎并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夏初走在他身边,正因为他适才望向静妃的神色而忐忑不安,却忽然听见她的声音——

"皇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走吧。"这样华美端庄的一个女子,声音也妩媚动人,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感到寒冷,"否则,本宫会亲手把你赶出去。"静妃似是无意在他面前经过,面色平和,目光深处却有一丝狠意。

霍青文倏地一愣。夏初更是吓得面色苍白,半晌开口,道:"静妃娘娘,霍大哥初来乍到,一腔报国之心,绝无得罪娘娘的地方。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住口。"静妃轻声呵斥道,不怒而威,杏仁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与酸楚。夏初当下噤若寒蝉,瑟瑟缩到了霍青文身后。"本宫面前,轮得到你开口?"见她这般小鸟依人的模样,静妃眼中的冷然更甚。

霍青文一介书生傲骨,本对静妃心存好奇与好感,但见她这般恃强凌弱,没来由有些失望,激起不平之心,浅淡一笑,道:"青文的去留,全凭自己喜好,就不劳烦娘娘费心了。"说着,青袖一挥,扶着夏初坦然离去。

明紫瑶望着他的背影,良久,眸中浮起一抹深深的哀伤。

四.{而今日的此番横祸,世上只有她一人知道,他是被她所累。}

姜丞相引荐霍青文入朝,其实亦有他的私心。姜丞相希望像霍青文左右他的思想一样,他也能左右了皇帝。却没有想到,真正的人中龙凤,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驱使的。霍青文开始在皇帝身边崭露头角,姜丞相也渐渐难以掌控他。皇帝却因为得了这样的人才,难以掩饰眉目中的喜色。

这日他下朝回宫,静妃正倚墙站着,窗外的秋叶清冷寂寞,月光如水,天色如墨。帝问:"紫瑶,霍卿家文治武功,样样不输旁人的,你一向爱才,为何独独对他百般挑剔?"

紫瑶一怔,像是割破了某道开始愈合的伤口,往日的疼痛又浮现出来。

她抬头回望皇帝,这个陪伴她多年的男人,眼中无助的含泪。皇帝一惊,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人能让紫瑶落泪,甚至连自己,也无法让她露出这样真真切切的伤悲。紫瑶凄然一笑,片刻已经神色如常,紫眸一转,轻声嗔道:"其实臣妾也并非是挑剔他。只是觉得有他那样的人才在身边,以后皇上就不再需要紫瑶了。"说着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像个寻常嫉妒的嫔妃,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心性。

皇帝一颗心安定下来,温和一笑,将她揽在怀里,道:"傻瓜,你跟他都是朕的左膀右臂,井水不犯河水,有什么好比的。"

紫瑶正待要说什么,忽然眸光一闪,侧头只见窗外一道白光乍现,银蛇一般直直指向皇帝的喉咙。"来人啊!"她一边喊,一边拿起桌上的砚台掷了过去,隔开了刺向皇帝的剑,却有另一个杀手直直向她攻来。紫瑶俯身躲开,徒手与杀手缠斗起来,门外却迟迟没有侍卫进来救援。

紫瑶眼中腾起浅紫色的杀气,踏在案上凌空而起,刚刚取下墙上的佩剑,转头却见皇帝已落在刺客手中,颈上架着一柄长剑,寒意闪烁,他眼中却无惧色,只是缓缓开口,道:"朕随你们去,莫要伤害静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