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激动地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你一个人扛下所有罪名;我之前置身事外,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无情无义,而是不想到时候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他喘了口气,恼声道:“我想着,你出了事,我至少还能帮你求情,再不济,也能想法子将你救走,结果却换来你这样的怀疑,真是让我失望!”
新安没想到李建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怔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试探地道:“你…真是这样想的?”
“不是!”李建成负气地道:“我贪生怕死,无情无义,是一个卑鄙小人!”
听得这话,新安越发不安,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轻声道:“对不起,是我想错你了,你别生我气。”见李建成不语,她又道:“其实…也不能怪我那样想,毕竟…”
“我知道!”李建成打断她的话,“毕竟你我在一起的日子并不久,你总以为我是在利用你。”不等新安言语,他又道:“你若实在不信我,等得父亲回来后,我就将所有事情都告诉父亲,与你做一对亡命鸳鸯!”
“不要!”新安急急按住他的唇,“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李建成拉下她的手道:“这不是正趁了你的心意吗,为何又不许了?”
“我刚才是一时情急,随口胡言,连我自己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怎么你倒是当起真来。”这般说着,新安内疚地道:“对不起,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李建成紧一紧她的手,叹道:“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恼恨自己,为何就没事先想到晋阳公主会使诈,令你被她套出话,置身危险之中。”
提到这个,新安就恨得牙根痒痒,“不关你的事情,是晋阳这个贱人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此人先是迷惑世民,这会儿又加害于你,我一定不会放过她!”这般说着,李建成又道:“后面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新安迟疑半晌,道:“你当真会救我?”
李建成苦笑一声,摇头道:“既然你始终对我没信心,罢了,我与你一起去向父亲坦白就是了。”
新安急忙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与你确定一下罢了,你总说我胡思乱想,自己还不是一样。”
李建成被她说得一笑,旋即抚着她脸颊,肃然道:“我答应你,只要我李建成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新安双眸柔情似水,覆了他的手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待唐王归来后,我会告诉他,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绝不会吐露半句与你有关的话。”
李建成暗自吁了一口气,面上动情地道:“如此真是委屈你了。”
新安倚着他,柔声道:“只要你不负我,我做什么都不委屈。”
“有红颜痴心如此,我又怎忍相负。”说着,李建成低头覆唇于那张娇艳的红唇之上,待得新安被吻得气喘吁吁,意乱情迷之时,方才缓缓松开,沙哑地道:“我会在父亲面前力求保你无事,若他答应自是最好,否则就只有趁乱劫狱,送你离开长安,只是这样一来…”他有些失落地道:“你我就不能常常相见了。”
见他如此舍不得自己,新安心中欢喜,道:“两情久长,又何贪朝暮,而且我可以等风声过去一些后悄悄回到长安,这样一来,你我不是可以时常相见了吗?”
李建成露出一丝笑道:“说得也是,好,就照这个法子去办。”
新安笑一笑,想起一事来,道:“李世民那边怎么办?”
李建成眸光一冷,寒声道:“只能暂时先放过他,等以后再说,相较之下,我倒是更担心晋阳公主。”
新安疑惑地道:“担心她?为什么?”
李建成神色忧忡地道:“她之前看我的眼神,我怀疑…她很可能已经猜到了。”
一听这话,新安顿时慌了起来,“那…那可如何是好?”
李建成安抚道:“只要你不说出来,她找不到证据的,至于后面的事…我且再想想。”
在新安点头之时,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李建成知道必是绿篱回来了,当即后退数步,与新安拉开一些距离。
果然,下一刻绿篱带着御医推门走了进来,后者在替新安检查过后,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擦破了一点皮,涂些药,注意不要碰水就行了。”
在御医留下药走了之后中,李建成道:“既然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在父亲回来之前,请公主好生待在双月殿中莫要出去!”
新安故作生气的别过头,李建成也不多说,拱手施了一礼后,转身离去,在踏出双月殿时,一抹幽绝的冷笑出现在唇边。
他由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替新安求情,之前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哄骗新安顶下所有罪名罢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长安城告急
这个女人在茶中下春药,迫他与之发生关系,他恨都不及,又岂会有情,救她更是痴心妄想,认罪之日,就是这个蠢货的死期!以他的势力,要杀一个被关在牢中的犯人,自不是什么难事。
相较于新安,他更担心韫仪那边,这个女人与她的姐姐恰恰相反,精明得很,虽然韫仪没有证据,但这样下去,总归是个隐患。
要不寻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打消她的疑心;要不就…
再看李渊那边,带着率先集齐的五千兵马来到春明门,那里已经陷入混战之中,城门如之前得到的奏报一样,被人打开了,数十名士兵正在合力想要将城门关起,然每每关到一半,便会被外面涌进来的敌军给冲垮,虽然武士彟与裴虔诚等人极力阻拦,冲入城中的敌军还是越来越多。
李渊顾不得细问,当机立断地道:“立刻关起城门,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守住此处,不可让敌军攻破。”他清楚,只要城门不破,凭自己的兵力,这长安城就不会有失。
“是!”五千士兵齐声答应,拔出各自腰间的兵刃,往敌军冲去,至于李渊则快步往城头奔上去,杜如晦正在上面弯弓射箭,黑色的利箭一枝接着一枝,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急射而出,每一枝箭都会准确无误地落在敌军士兵的身上!
“王爷!”刘弘基也在上面,看到李渊出现,连忙快步迎了上来。
李渊紧紧拧了双眉,“究竟怎么一回事?”
“下官来的时候,此处已经是一片混乱,听饶幸活下来的城门吏说,在敌军攻城两个时辰之前,城中曾有一道烟花升空;而在攻城之前的片刻,城外又有烟花升空,紧接着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当时在的城门吏,除了他受伤倒地逃得一命之外,其他人都被他杀了,之后他就去开了城门;要不是当时恰好有一队巡逻的士兵经过,死守城门,又派人去王府通知,这会儿,敌军怕是早就已经挥军直入。”刘弘基用最快的速度将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后,道:“根据城门吏的描述,他们应该是以烟花为讯;另外,有人认出,开城门之人,是之前投靠二公子,自称是猎户的段立。”
“段立…”李渊喃喃念了一遍,道:“世民曾与我提过此人,说是身有巨力,可以轻易举起石狮。”
“不错,当时二公子还曾派人查过他的底细,确认他所言不假后,方才将他留在帐下,任谁也想不到,竟然所有事情都是假的,他是洛阳派来的奸细。”
“王世充?”面对李渊的询问,刘弘基点头道:“我与如晦一起赶到此处,他认出这些人是王世充的军队,领兵之人,则是王世充的心腹爱将,段达。”顿一顿,他又道:“若非刚才段达受了如晦一箭,令其军队出现混乱,这会儿春明门早已被彻底攻破!”
“很好!”李渊赞赏了一句后,道:“可有抓到段立?”
“此人力大无比,又狡诈精明,已经被他逃出城去与段达大军会合。”说着,刘弘基又道:“据下官估计,这次来犯的洛阳军,至少有七八万之众,若春明门守住尚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李渊若有所感地往城外望去,只见一名中年人手捂肩膀,正用一种阴狠的目光望着他。
刘弘基在一旁道:“王爷,此人就是段达!”
此时,城外原本混乱的敌军已经重新肃整,在段达的指挥下,开始全力冲击着已经闭合了大半的春明门,正寻来巨大的木桩冲击城门。
举全军之力而攻一处,对于守城的将士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压力,每一次冲击,都会倒下不少士兵,但在援军到来之前,他们只能死守再死守。
李渊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城下,城内驻军只有三万,余下大军都驻扎在城外,分属他与建成、世民,没他们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又或者发现长安城报急,才会发兵,但这至少要等到天亮之后,他们…能否撑过一夜?
正在这个时候,原本一直猛烈撞击的巨木突然为之一停,四周变得异常寂静,但没一个人因为这种寂静而放松了心情,反正变得更加紧张。
“段立!”刘弘基的惊呼将李渊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城外一个人影身上,只见他命那些抬着巨木的士兵退下,以一人之力,将那根需要近十个人一起使力的巨木扛在肩上,往与城门相反的方向走去,待得离着约有二三十丈时,他转过身来,借着月光与火把的光芒,李渊看到他脸上的冷笑;下一刻,他已是快步往城门奔来,他是要借奔跑之势,撞开城门。
刘弘基也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变色,朝城下正与外面敌军僵持着士兵喊道:“守住城门,一定要守住!”
喊声未落,那根借助巨木已是狠狠撞在城门上,一下子将城门撞开了大半,敌军受到鼓舞,纷纷往里面挤来,犹如潮水一般。
裴虔诚等人正在城下,拼尽全力与冲进来的士兵厮杀,在他们苦苦支撑之时,段立再一次退开,杜如晦知道,他是想要故计重施,如果让他再来一次,城门一定会被轰开。
想到此处,他当即搭弓上弦将箭尖对准底下的段立,几乎就在箭尖刚对准的时候,段立就有了感觉,抬头与城头上的杜如晦;下一刻,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几乎就是在他笑的时候,杜如晦倏然松开了手,利箭如流星一般,在尖锐的破空声中往段立疾射而去,他瞄准的是段立右眼。
眼见着箭尖就要刺入段立右眼之中,后者突然将肩上的巨木抬起些许,“噗”利箭钉在巨木上,箭羽不住颤动!
与此同时,段立开始扛着插着利箭的巨木再一次往城门奔去,杜如晦脸色倏变,反手取了两枝箭,再次往段立射去,虽然后者在奔跑之中,但结果还是一样,箭被段立以巨木挡住,再次落了个空。
第四百八十二章 顺势推脱
“雕虫小计!”段立自齿缝中吐出这几个字,待得准备再次往前奔之时,耳边再一次响起破空声,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枝利箭已是毫不留情地射入他肩膀之中,与之前段达的位置近乎一样。
这枝箭自然也是杜如晦射出的,他看出段立身手极好,寻常箭法对他不起作用,之所以拿了两枝箭矢,原是想同时射出,但在临出手之前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分开射,先以一枝箭矢引来段立的注意力,等到段立以为没事,松懈下来的时候,另一只随后射出的箭矢亦到了,无暇避让。
段立肩膀中箭,血流如柱,自是无法再攻撞城门,趁着这个机会,城内众士兵一个顶着一个,拼尽全力,终于是将城门关了起来,城门一关,不论是底下那五千士兵还是李渊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李建成亦到了,得知情况后,亦是出了一身冷汗,待得平复了心情后,他道:“父亲,儿子立刻飞鸽传书,令驻扎在外的大军来救援。”
李渊亦是这个意思,当即道:“快去!”
段立在发现攻破春明门无望之时,开始整合军队,准备攻城,看来是铁了心要攻下长安。
这个时候,段立一直眸光阴冷地盯着杜如晦,他们布了这么久的局,方才有这个机会,结果他与段立先后伤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卒手里,计划也毁了,被迫只能强行攻城,实在可恨!
没攻入长安城也就罢了,一旦攻入,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个贼小子!
虽然城中守军远少于段立大军,好在守城一方有城墙这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当初雁门关能够抵住突厥十万大军,也是如此。
李建成放完信鸽回来,知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眸光微微一动,思忖片刻,他道:“世民才回到长安城,这个段立就来了,看来王世充一早就想除去咱们,儿子在想,会否…”
见他迟迟不曾说下去,李渊催促道:“会否什么,说下去。”
李建成应了一声,道:“会否世民那件事,也与他们有关。”
李渊惊讶地望着他,“你是指陛下遇刺那桩?”
“不错,否则怎会这么巧,在陛下被杀,世民被囚的不宁之时,王世充大军围城?”
“若是依你所言,新安公主她岂非…”未等说下去,李渊已是连连摇头,“不会,新安公主幽居深宫,不可能会与王世充有往来,再者,长安被破,对她亦没什么好处。”
“父亲可还记得,之前在明瑟殿中,晋阳公主所说的话,她说曾送新安公主离开长安去太原安置,可不知为何,她又突然回了长安;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与王世充勾结了,至于联系…虽然咱们看守严密,但并不是每一个进出长安城的人都会盘问身份;退一步说,就算真的盘问,那些奸细也可以像段立一样,冒用他人身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长安城,甚至是大兴宫!”
李渊仔细想了一番,点头道:“被你这么一说,倒是真有这个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世民是父亲的左膀右臂,杀了世民,就等于断父亲一臂,而杀了陛下,又可以令长安城人心惶惶;这对王世充来说,是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至于新安公主,她为了回长安,为了向晋阳公主报复,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李渊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异常冰冷的目光盯着底下的洛阳大军,知子莫若父,同样的,知父莫若子,李建成知道,李渊已经信了他的话,认为与新安勾结之人,就是王世充,只要待会儿回去之时,先一步与新安串通好供词,就可以彻底瞒天过海,就连晋阳也不会再怀疑他,这次王世充真是帮了他大忙。
这会儿,身上多处受伤的裴虔诚亦走上了城头,正好听到李建成那番话,顿时怒上心头,“王世充这个狗贼,竟然使这么卑鄙的手段加害二公子,我绝不放过他!”
“这些事情晚些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守住长安城。”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城中的士兵开始源源不绝地往春明门集合,很快三万将士尽到,以利箭热油石头抵挡着段达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而段达除了架云梯试图冲上城头之外,亦开始架设投石机,双方各使手段,争夺着城门的控制权。
战争永远都是最残酷的,不断有士兵倒下,又不断有后面的士兵补充上来,踩着尸体继续与敌军做战。
战场上,没有生与死,没有对与错,只有胜与负!
这场大战,持续了整整一夜,一直到天亮,段达都未能攻入长安城,肩上缠着厚厚纱布的段达望着近在咫尺的长安城重重叹了口气,他满怀信心而来,难道要与之前李世民进攻洛阳一样,不克而返吗?
他不甘心,临行之前,他向陛下许诺,一定会攻下洛阳,可是现在…
段达口中的陛下,可不是指杨侗,而是王世充。
此时,一名士兵匆匆奔来,单膝跪在段达面前,“将军,西北方向发现一股敌军,约有上万人马,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就会来到此处。”
“一定是李渊的援军!”一名副将道:“将军,从开始攻城到现在,我们的士兵折损足有几千人,而且一夜激战,都已经很疲惫了,若是再对上援军,恐怕会对我们很不利。”
另一名副将亦忧声道:“据末将所知,李渊手中足有二十余万军队,一旦让他们陆续回援,实在不好应付,就算到时候让咱们冲出去,折损的人手也会更好,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现在损失还不大,撤军回洛阳。”
段立就在旁边,听到他的话,沉声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寻到进攻洛阳的机会,就此撤兵,岂不是前功尽弃?”
副将没好气地道:“前功尽弃也好过全军覆没,谁让你时机挑得不对,偏偏被巡逻的将士发现,从而将我们拦在外面。”
第四百八十三章 撤兵
“你这么说就是怪我了?”段立冷声道:“要不是我在城中接应,你怕是连春明门的边都摸不到!”
副将听出他中的讽刺,心头火起,待要与他争执,段达已是不耐地道:“都不要争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想法子解决眼下的问题。”
副将压下心中的火,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最要紧的是保存实力,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段立的意见截然相反,“眼下已经攻到这一步了,就此放弃,实在太过可惜,只要我们全力进攻,说不定可以在援军到来之前,攻入长安!”
副将盯着他,冷笑道:“攻了一夜都没能攻进去,区区半个时辰就能攻入城中了吗?简直就是大言不惭!”段立与他都是段达麾下,之前两人就极不咬弦,这会儿自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讽刺他的机会。
段立脸色铁青地道:“我若不是被贼人射伤了肩膀,早就已经冲破了城门!”
副将讥笑道:“你也会说被人射伤了肩膀,就是说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
段达听得心烦意乱,喝斥道:“你们两个吵够了没有?!”
副将拱手道:“将军,末将的意思是先行撤兵,避其锋芒,之后再寻机会进攻长安!”
“将军…”段立刚说了两个字,便被段达抬手打断,后者思忖良久,终是下定了决心,“好,撤兵!”
段立急切地道:“将军,现在撤兵就前功尽弃了!”
段达面目阴冷地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又或者说,你现在去轰开春明门?若是做不到,就给我退下!”
段立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得无奈地退到一边,段达狠狠一咬牙,“传令下去,即刻鸣鼓收兵!”
长安城,我一定会再回来,将你拱手献给陛下!
带着这份不甘,段达率领剩余的士兵离去,在城头上站了整整一夜的李渊等人看到段达撤兵,皆是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城门未破,他们又里外共有二十余万大军,不惧段达的人,但城中人心未定,此时交战,实在不是好时机。
在数万援军到达之前,段达已经撤离春明门,为防前路有诈,李渊并未命令援军追击,只是固守春明门,以防段达来一个回马枪。
待得到了卯时,李建成走到李渊身边,道:“父亲,探子来报,说段达大军一路往洛阳行去,并未回头,看来他是知道攻入长安无望,退兵回洛阳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说着,他关切地道:“父亲一夜未睡,如今既是无事,不如回去歇一会儿吧,这里的事情,儿子会处理。”
李渊这几日本就因为李世民的事情睡得不甚安稳,再加上昨夜之事,更是疲倦不堪,正要点头,忽地想起一事来,“新安公主刺杀陛下一事尚未处理,还是先进宫再说。”
李建成哪里敢让他现在过去,当即道:“儿子已经将新安公主囚禁在双月殿中,不得离开寸步,无谓急在一时,再说儿子想着晚些时候,去接世民出狱,然后一道入宫,也算是彻彻底底解了这件事。”
李渊思忖片刻,颔首道:“也好,就依你的意思去做吧,我会写一道手谕给你,你拿去给刑部官员就是了。”
在送李渊离去后,李建成命人清点在昨夜战役中伤亡的人数,并遣工匠修彻被投石机破坏的城墙。
安排好这一切后,他带着薜万彻策马离开了春明门,在经过一个拐角处时,薜万彻带着一丝疑惑,策马奔上几步,道:“世子,咱们不去刑部大牢释二公子出狱吗?”若是去刑部大牢的话,刚才就应该拐弯了。
李建成低声道:“在接世民出来之前,我得先进宫一趟,你也一起去。”
听得这话,薜万彻顿时明白过来,会意地道:“卑职明白。”他与谢叔方几个亲信,是仅有几个知晓杨侑之死真相的人。
李建成策马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宅子,这是他暗中置办的宅子,仅有薜万彻他们几个心腹知晓。
李建成在里面换了内监的衣饰,随薜万彻一道进大兴宫,在薜万彻的有意遮掩下,并无侍卫发现李建成的身份;至于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自然是双月殿无疑。
到了双月殿外,未等侍卫阻拦,薜万彻已经取出李建成之前给他的令牌,道:“我奉世子之命,前来问新安公主几句话,尔等立刻让开!”
侍卫验过令牌无误后,当即让开了路,让他们得以入内,进到大殿,只见绿篱暗自抽泣着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并不见新安人影。
“这是怎么了?”面对薜万彻的询问,绿篱哽咽道:“公主气我昨夜与唐王说的那些话,所以罚我在这里跪着,不许起身。”昨儿个御医前脚刚走,新安后脚就罚她跪地,整整跪了一夜,双腿已经从最初的痛,变成了麻木。
薜万彻四下看了一眼,道:“公主人呢?”
“公主刚才说去暖房,这会儿应该还在里面。”在得知新安的去处后,薜万彻当即来到搭建在前院的琉璃暖房之中,果见新安背对着站在里面,并未发现他们的到来。
在命宫人出去后,薜万彻将门关了起来,随后低头垂手退到一边,如寺庙里泥雕木塑的菩萨。
李建成轻手轻脚地走到新安身后,突然揽住她的柳腰,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新安吓了一跳,待得看清是李建成后,顿时露出一抹惊喜,“你怎么来了?”不等李建成言语,她又露出一抹惧色,“可是唐王回来了,让你传我过去?”
李建成笑道:“若是父亲着我过来,我又岂会穿成这个样子,放心吧,我劝父亲回去休息了,应该明日才会入宫。”
听得这话,新安松了一口气,旋即疑惑地道:“既然不是唐王的意思,你来做什么?还有,这个人…”她指一指站在门边的薜万彻,面有忧色,她与李建成的关系,一旦被人知晓,可就大事不妙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绿篱
“万彻是我的心腹,不会将我们的事情说出去。”说着,他又道:“至于我来…自然是来看你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又胡思乱想了。”李建成的话令新安心中一暖,替他整一整衣襟道:“你都与我说得那么明白了,我又岂会再胡想。”说着,她想起一事,道:“对了,不是说有军队攻打春明门吗,怎么样了,有没有守住?”
李建成折了一朵开得正好的粉色牡丹簪在她梳成凌云髻的乌发上,似笑非笑地道:“对我这么没信心?”
新安抚着鬓边娇嫩的花朵,嫣然笑道:“你会这么说,也就是没事了?”
“你倒是了解我。”李建成亲昵地抚一抚她的脸颊,道:“来犯的是王世充的军队,他们事先派了奸细进城,之后以烟花为号,想里应外合攻入长安城,幸好发现及时,未曾让他们如愿进城,不过也死了许多将士,这会儿他们已经撤军了。”
“那就好。”顿一顿,新安犹豫地道:“那你有没有与唐王说过我的事,他准备怎么处置我?”
“我暂时还未与他说,不过此次王世充进犯,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主意。”说着,他将想到的主意细细说了一遍,新安拧眉道:“你要我告诉唐王,我与那个叫什么段立的人合谋,杀害陛下制造混乱,并加害二公子?”
“不错,如此一来,所有事情就都变得合情合理了。”面对李建成的言语,新安迟疑道:“听着是不错,但…唐王会相信吗?”
“我之前已经与父亲提过这个‘猜测’,看他的样子,并未怀疑,应该行得通。”在得了李建成的话后,新安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照你的意思去做,一定不会让唐王怀疑你分毫。”
李建成眼底掠过一丝松驰,凑到她耳边暧昧地道:“你这样帮我,我该如何回报你?”
温热的气息喷吐地颊边,令新安身子一软,抽出纤纤玉指,点着他鼻子道:“我不要别的,就要你这个人!”
李建成笑意深深,声音比之刚才更加诱人,“就算你不说,我也被你牢牢握在掌中,逃不走了!”
他这番情话令新安无比受用,面上则故意嗔道:“就知道说好听的哄人家,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说得可都是真心话,不然…”他拉起新安的手放在心口上,“你自己问它。”
新安“扑噗”一笑,收回手道:“亏得你还是世子爷,没个正经样。”
如此又调笑了几句后,李建成道:“我不便在此久留,回去之后,我会安排好一切事宜,你不要担心。”
“嗯。”如此又温存了片刻后,李建成与薜万彻离开了暖房,新安亦随之离开,在回到大殿后,见到仍跪在地上的绿篱,仍是余怒未消,她之前就是怕绿篱说出去,方才想方设法瞒着,没想到这死丫头还是在李渊面前乱嚼舌根子,坏了她的事情。
绿篱见到她进来,连忙哀求道:“公主,奴婢知错了,奴婢发誓,下次一定不会了。”
新安挑眉道:“还有下次?”
绿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不是,没有下次了。”
新安俯身勾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道:“本公主被你害得这么惨,又哪里会有下次,绿篱,你真是令我失望!”
“奴婢知错了,奴婢并非存心,还请…啊!”话说到一半,变成了痛呼声,只见新安尖锐的指甲竟生生戳入绿篱脸颊之中,鲜血顿时顺着指甲流了下来。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绿篱不敢挣扎,只能拼命地哀求着。
新安笑意不减地道:“这一次,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不过有一件事,我很清楚,那就是你…一定会死在我前面!”
绿篱惊恐地摇头,迭声哀求,“不要!公主不要!奴婢…奴婢以后都不敢了。”
“太晚了!”新安手指用力,指甲更加深地掐入绿篱皮肉之中,鲜血直流,正当后者痛得浑身发抖时,新安突然收回手,转而移到她的脖子上,凉声道:“听说,这里有一条与心相连的血脉,一旦破了,神仙也难救,不过我从来没有试过,不如…今儿个拿你来试试?”
绿篱面色惨白,颤声道:“不要,公主您就放过奴婢吧,奴婢…奴婢…”她心里怕得要死,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就在绿篱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新安忽地松了手,取过帕子拭去指上的血迹,凉声道:“罢了,这会儿时间还早,我陪你多玩一会儿。”说着,她将帕子一扔,转身进了内殿,留下绿篱一人捂着伤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他宫人虽然同情,但毕竟只是下人,只要新安一日未被废,就一日是他们的主子。
绿篱颤抖着松开手,只见手掌上满是腥红的鲜血,且不断有温热的液体自颊边流落,虽然这点伤要不了她的性命,但她知道,新安已经对自己动了杀心,之所以现在不动手,是因为她还没有折磨够自己,一旦唐王传令召见,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她还有家人,她不想死;可是,她如今被困在这双月殿中,根本就逃不出新安的手掌,怎么办?她该如何离开这里,甚至是离开大兴宫?
绿篱紧张地思索着法子,这一想之下,还真让她记起一些事来,在陛下出事之前,曾几次有同一名内监前来求见公主,说是尚宫局的,每次他来,都低着头,几次下来,她竟连对方究竟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过;最奇怪的是,每次他来,公主都会将她们遣出去,一个不留。
另外,她有一次,曾无意中看到公主寝宫的窗上映着两人拥抱在一起的影子,因为很快就没有了,她只道是自己看错,如今想来,恐怕…公主除了杀害陛下嫁祸他人之外,还暗中与人私通。
若是将这一切告诉唐王,说不定可以换来自己活命的机会,毕竟,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过,只是…眼下她要怎么通知唐王,另一边,公主又随时都会要她的性命。
第四百八十五章 自投罗网
正当绿篱双眉拧在一起时,一个人影窜上脑海,对了,刚才那个人不是世子的人吗,他这会儿应该还没走远,她可以让侍卫去通知。
想到此处,绿篱连忙就要从地上站起来,然跪了一夜,双腿早就已经麻木的不听使唤,好一会儿方才勉强站起。
宫人见她没新安的话就擅自起身,好意提醒道:“你这样子被公主看到就惨了,若实在跪得难受,就坐一会儿,我们只当没看到。”
“她是不会放过我的。”说完这句话,绿篱拖着还没恢复的双腿走了出去,一路来到宫门口,侍卫见她过来,肃声道:“双月殿之人不得外出,立刻回去!”
“劳烦大哥替我将刚才那人叫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他说。”见侍卫不理会她,绿篱急切地道:“与陛下被杀一事有关,新安公主她还有同谋!”
侍卫狐疑地打量着半边脸颊都是血的绿篱道:“你当真知道?”
绿篱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道:“我岂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千真万确,晚了就来不及了!”
见她说得如此肯定,侍卫终是点头道:“好吧,你在里面等着,我去瞧瞧。”
侍卫在绿篱的千恩万谢中离去,接下来的等待对于绿篱而言,无疑是度日如年,不时回头张望,唯恐被新安发现,所幸直至侍卫回来,新安都没有出现。
看到走在侍卫身后的薜万彻,绿篱露出一抹喜色,待得近前后,薜万彻神色略有些古怪地道:“侍卫与我说,你知道新安公主的同谋是谁?”
绿篱连忙道:“暂时还不清楚,但我想到的事情,应该会对你们有帮助,不过,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不知可否。”
薜万彻眸光微动,道:“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