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唐昕和方勤、秦昊阳和郑汉南的关系,秦郑两家时常到一块聚聚,有时张子锋有时间也会带妻女过来,不过他的时间少,所以聚得最多的还是秦郑两家。

唐昕今年终于博士毕业,优秀讲师也拿到了,明年接大一新生时就可以开专业课,方勤就没她的好运气,生孩子耽误一年,生下来后又耽误半年,加上要照顾桃桃的学业,根本没时间冲业绩,未免看领导脸色和受同事排挤,赶忙请调分院,前程是不妄想了,能维持较理想的工资,并且有时间照顾两个孩子成了她目前的工作目标,在这一点上,方勤还是挺看得开的,毕竟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家庭,而且郑汉南除了时间少,其他都称得上是个好丈夫。

“干嘛呢,地方越小越往这儿挤。”方勤推一把丈夫,示意他赶快从卫生间出去,本来地方就小,这么大个子杵在里边,更显得没下脚的地方。

“不出去。”郑汉南一脸的不情愿,刚带完新兵回来,想着能跟老婆温存一下,结果秦昊阳那小子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说什么要带老婆去见什么老同学,直接把双胞胎扔他们家,弄得他家跟幼儿园似的,严重破坏了他跟老婆独处的打算——结婚两年,儿子都半岁了,却由于没时间的缘故,他跟老婆还陌生的紧,这让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那你来洗?”方勤示意手上的尿布。

“洗什么洗,用尿不湿得了。”随手把尿布往洗手池里一扔,上手就环过老婆的腰。

“孩子在外边呢。”方勤拍一下他的手。

“都睡着了。”他是谁,早摸透敌情,顺带把外面那群“喽啰”给收拾了。

方勤失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结婚证拿了小半年他都不敢正眼瞧她,还以为他天生就是那种害羞的人。

“那不是跟你不熟嘛。”拿了结婚证后,他们一直没办婚宴,老家的风俗,没办婚宴就不算结婚,所以他一直躲着她,怕不小心犯错误,也怕她把他想成那种会乱来的人。

“现在也不太熟吧?”虽然结婚时间不短了,可他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悄悄话都没说几句。

“孩子都生了,这还不算熟?”想想也真够亏的,婚后第一仗就大获全胜,还整出个小家伙来,收到她怀孕的消息后,他半天没反应过来,心道这也太快了吧?

“不算。”方勤眉梢微微翘起,“我对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比如你什么时候入伍啊,什么时候初恋啊,有几个女朋友啊,这些都还没弄清楚。”

“都告诉你,就算熟了?”

方勤点头。

“初恋没有,女朋友没有,就相过两次亲。”他是实诚,但这不代表他傻,当然不会说实话。

“两次?一个都没看上?”还记得他当时跟她相亲时跩的那个样儿,真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看上。

“一个没看上我,另外一个问我什么时候转业。”所以两个都没成。

“漂亮么?”他看上却看不上他的,一定都是大美女。

“不好说。”蹙眉,像是在仔细回忆。

“跟我比呢?”女人都爱玩这个调调,怎么回答可就要看男人的智慧了。

“跟你没法比。”真是天上地下,因为他以前的目标跟她完全不同。

“那你当时凭什么看不上我?”说实话,她很介意他相亲时的态度。

郑汉南哼哼一笑,“谁说看不上你?”他那是有自知之明,“我是以为自己铁定没戏,唉,不说了,都过去了,提那些没用的干嘛?”先解决了眼下的急事要紧。

方勤知道他这是想蒙混过关,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于是,小两口开始嬉笑着拉拉扯扯,在某人各种哄骗卖萌之后,本来是胜利在望的,结果却让一通门铃声给搅和了,要不是方勤和唐昕在场,郑汉南真想一脚把秦昊阳踹到楼下去——不是说两天之后再回来?这才两个小时都不到吧?

相较于郑汉南的兴致勃勃,秦昊阳则显得心事重重,问他出了什么事,只说在路上接到张子锋的电话,要他赶快赶去某地,有事处理。

秦昊阳很少显现出这种严肃的表情,即便当年在基地时也极少表现的这么一本正经,除非郑汉南没问出口,只说要不要我跟你一道过去?

秦昊阳想了一下,点头。

于是两人一道下楼,驱车赶忙往某临时机场——他们搭得是警用直升机。

大概几个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某地的某栋大厦楼顶,来接他们的是当地的特警副队长,这副队长本来还想跟他们说一下具体情况,结果秦昊阳只说了句:带我们过去。

副队长见如此情形,也没好再多嘴,直接把他们带到事发地。

这是一座化工厂,坐落在人烟稀少的郊区,厂区不大,前后只有四五栋建筑,因为这两年化工厂北迁,厂区也随之废弃,到处杂草丛生,门窗四下散落着,此时此刻本该是野猫横行的时候,现在却是灯火辉煌,十几辆警车堵在前后出入口,围墙的隐蔽处还猫着荷枪实弹的特警,看这阵仗就知道是大案。

人一进厂区大门,特警副队长赶紧跟手下要来两身防弹衣,对郑汉南道:“里面这位枪法很厉害,我们已经有两个兄弟被伤了。”

郑汉南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秦昊阳,对特警副队长摆摆手。

“刘队?”一名特警战士见秦昊阳直直走进厂区,下意识喊一句队长。

副队长看看郑汉南,郑汉南摇头,“没事。”

秦昊阳独自一人站在厂区的主道口,冲厂区最高的那栋办公楼喊一声:“我上来了!”走到办公楼楼梯口时,一名特警人员给秦昊阳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枪,意思他需不需要带枪上去。

秦昊阳没要,直接抬腿上楼,上到二楼时,在台阶上看到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不禁左右观察一下,是他熟悉的感觉——每个最佳方位都做了周密布置,接着继续往上走,越走秦昊阳的心就越揪的厉害,以至于站在六楼那间用血字写着“进”的门前好半天都没能说服自己跨进去。

最终,他还是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破败的办公室,大理石地面已有些坑坑洼洼,窗子是开着的,窗上的帘子只剩下半片,破败的布条在风中轻轻拂动着,窗下放了张四脚椅,椅子上坐了个人,双手被反绑着,借着外面的光线可以看到那是个中年人,脸色姜白,嘴唇发紫,应该已经死去多时,除此之外,窗下还躺着两具尸体,因为光线太昏暗,秦昊阳也没仔细辨认,只由体态看出应该都是男性。

“头。”办公室的角落里坐着一个黑影。

其实从进门那刻,秦昊阳就发现了墙角里的黑影,但是他没有正眼去瞧——可能是逃避,也可能是不愿看到那个黑影,总之他就是说服不了自己转头。

“又给你丢人了。”黑影依旧坐在那儿,双肩瞬间从警戒状态垮成了两道弯——就在秦昊阳进门那刻。

“”秦昊阳的眼睛直直盯着那条破败的窗帘,没吱声。

“我还记得入队的第一天,你就跟我们说过——别以为进了这道门你们就是英雄,告诉你们,你们屁都不是,你们就是体能比正常人好一点的萝卜,出了这道门,你们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不管你们在这里做过什么,得到过什么,都是零。”黑影抱着枪,“头,我真想永远都待在那道门里,一辈子!”

“只要还活着,没人能一辈子待在那儿。”秦昊阳终于开口,视线却依旧在那条破窗帘上。

“我知道,所以我羡慕小伍,他可以一辈子待在那儿。”抹一把眼泪,他多希望当年被炸死的是自己,如果那样,他就能永远留在那块无字碑上,谁也带不走他。

“怎么回事?”他想知道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静默了半天,黑影才缓缓道:“家里出了点事,爹妈让这几个王八蛋逼死了。”吸一吸鼻子,讲起他做这些事的原因:他父亲早年赚了点钱,在当地地价便宜时买了块地打算盖房子——留给他将来娶媳妇用,后来他进了部队,一呆就是九年,父亲就经人介绍跟人合伙盖了栋四层小楼,事情就出在这栋小楼的地段前几年大热他也闹不清父亲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只知道接到姐姐电话时,父亲已经病卧在床,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决定找领导办退伍,领导本想劝他,可得知他父亲的情况后也没再劝下去,在队里这么多年,也该回去孝养双亲了,等他办完退伍回去后,却连父亲的尸体都没看到——据说是被人强行拉去火化的,母亲也急病了,姐姐则被关了起来,理由是涉及淫/秽业——一个有正当工作、正经男朋友的女孩会去做那种事吗?他当然气不过,各种上告,得到的结果却是母亲在医院病故,姐姐因涉黄涉毒被判了刑,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些年在队里学得就只有训练、执行任务,他什么都不会,于是一个冲动,他决定亲自查出凶手,这一查有太多事让他绝望,“头,你说过,我们还有很多地方不如人意,但不管如何,这都不能成为你背叛的理由。”抹一把鼻涕,“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会为我的错负责。”

“”秦昊阳终于转头望向墙角里的黑影,“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黑影一个苦笑,“你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为了让他们在退伍和转业后得到更好的安排,他让了多少次荣誉给他们?甚至偷偷用他父亲的名字去安排一个伤残的战友,那个战友转业后在一次偶然中才得知,那时他们才知道原来他身世是这样的,因他的身世,他们更加佩服他、信任他。

“”秦昊阳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生死兄弟,是该劝慰他,还是该骂他?他人生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头你说我还能见到小伍他们么?”问这句话时,黑影的口气是期盼的,又夹带着一丝怯懦。

“”秦昊阳有些焦躁,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能。”最终他还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得到答案后,黑影突然泣不成声。

久久之后,黑影擦干眼泪,“头,帮我跟那两个特警兄弟说声对不起。”开枪时,他已经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退伍给的钱我都转到你那张X行的卡上了,那两个兄弟的医药费和营养费你帮我给他们,剩下的,等我姐出来,都给她吧。”

“”秦昊阳视线转到那条破窗帘上,良久之后,点头。

之后,两人都没再讲话,沉默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最终秦昊阳转身下楼,黑影把枪放到地上,乖乖跟在他身后一道下来。

此时,郑汉南和一众的特警队员都已等候在楼梯口,当他们俩下到最后一个休息平台时,黑影在秦昊阳身后低低说了句;头,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去了那儿,认识了你们。

听着他的话,秦昊阳的脚步微微顿住,他不记得那十级台阶是怎么下来的,只记得醒过神时,身后的黑影已经冲破重围——

郑汉南急时阻止了举枪的特警,继而从特警手里接过枪——相信那家伙“逃跑”就是为了得到这颗子弹,他不希望这颗子弹从别人手里射出去,尤其是秦昊阳,那对他太残忍。

但再残忍,秦昊阳都得顶住,这是他必须要做到的,也是那家伙找他来的原因,就在郑汉南举枪的同时,秦昊阳也举起枪——从特警手里夺来的,上膛,扣动扳机的那刻,他的手指一直在抖,第一次杀生时都没这么抖过。

一颗子弹划破寂静的黑夜,穿过风,穿过灰尘,穿越某颗鲜活的心脏,一条鲜活的生命线就在这短得几乎连呼吸都来不及进行的时间里悄然拉平

生命是脆弱的,好人,坏人,敌人,战友,只需要一颗小小的子弹,就这么一颗小小的子弹!

回到直升机上时,秦昊阳的脸色异常难看,难看到像是刚从地狱走回来,没人敢靠近他,连郑汉南都不敢——

“跟老大说一句,我要回基地住几天。”秦昊阳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不能回去,因为他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他必须关自己的禁闭。

郑汉南点头,想办法联系上张子锋。

秦昊阳整整把自己关在小黑屋七天,因为只有在这间站不直,躺不平,睡不着,也醒不了的小黑屋里,他才能痛痛快快的哭,痛痛快快的骂,痛痛快快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在小黑屋外陪伴他的是他曾经的教官,也是他曾经的长官——张子锋。

在濒临疯狂的时候,他曾问张子锋:我们是为了什么?

张子锋从小洞口点支烟递给他:还能为什么?墙上不都贴着嘛——为了祖国安定,为了人民安宁。

是啊,他们是为了这些,永远都不能忘记。

☆、二十六 小树林

自从上次参加同学会半路接了电话急匆匆回去后,唐昕就再也没见过老公,至于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告诉她,但她感觉的出来,他很消沉,尽管隔着电话,她仍旧感觉的到。

他说他忙,没空回来看他们。

她也没问,问再多也只有一个理由:忙。

直到四个月后她才有幸被“传召”,而且据说这次她们母子三人可以在他那儿长住,长住你妹,就你忙,别人也有工作好不好,你心情好了,有空撩骚了,一个电话打来:老婆,过来吧,我想你了。别人就得哈巴狗似的拖着两个孩子去觐见?

不见!姑娘她最近心情也不好,一群傻X期末考试居然开根号乘以十都没几个及格的!也不知道大学到底是怎么考上的!(傻X们:老师,麻烦你用人类的语言出试卷。)

虽然嘴上说着不去不去,身体却很诚实,俩孩子往儿童座椅上一放,车门一关,小车就上路了,开了整整一天才到目的地——他目前的驻地离N城不算远——这话是他说得,她一点都没觉得近在哪儿。

到他驻地时已经下午六点,所幸是夏天,太阳还高高挂在树枝上,热得人头晕脑胀,打了个电话给他,检视完后座两只正在昏睡的小恶魔后,唐昕推门下车,她并没有上前去为难卫兵——XX基地去过那么多次,从没见卫兵动过,上前人家也不搭理你,她才不找那个没趣,倚在车门外一边补充水分,一边四下环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够荒凉,她就喜欢这种地方,不怕秦昊阳跑出去招蜂引蝶——现在的小姑娘那可都是杀伤性武器。

“乖乖,难怪团座整天打电话装孙子。”某一毛二望着门外车旁那个身材窈窕的大美女,“就这模样,当重孙都值啊。”下意识整整身上那身不怎么新的迷彩,跨出大门,冲车旁的大美女敬个礼,“嫂子,我是XX部队XX侦察连赵勇,奉副团长命特地出来接您。”

副团长?什么副团长?“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唐昕好像记得秦昊阳跟她说过,他因得罪了什么领导被贬成了连长还是营长的,那些职位她也搞不太清。

赵勇看着唐昕墨镜上倒映着的自己那口大白牙,“嫂子,没认错,这儿方圆十里除了树木就是野兔,就您一个访客。”他也想弄错啊,这要不是嫂子,那可就是机会啊,“秦副团长去靶场还没回来,派我出来接您。”

“”唐昕还是有点怀疑,没办法,她惯常做些丢人的事,真是丢怕了,尤其生完孩子,那可真是一孕傻三年,“秦昊阳不在啊?”她觉得还是说名字保险点。

“是,秦副团长还没回来——”话音刚落,赵勇看着远处某个点,愉快道:“报告嫂子,回来了——”

唐昕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树林尽头有个小黑点

黑点慢慢扩大,隆隆的装甲声也随之传来,到能看到装甲车上的人影时,地面已经开始震动,动静一大,车后座的两个小家伙可都惊醒了。

唐昕真是无语问苍天,两个小东西好不容易睡着,对她来说他们醒了那就是噩梦的开始。

“妈妈,我要下车。”老大扒着车窗,小脑袋一个劲往后扭,想看清后面的装甲车。

“我也要下车。”老二开始扯儿童座椅上的扣带。

唐昕眉头一皱,让他们下来等同给自己找麻烦,她才不傻,“不行。”

“我要下车。”老大发脾气。

“我也要下车。”老二附和。

唐昕无动于衷。

这时就见远处——从装甲车旁绕出一辆破吉普车,呈梅花步飞驰而来——路实在是太坑坑洼洼,在离唐昕的车十多米远时嘎一下停住,秦昊阳从副驾驶座跳下来,满脸带笑,一溜小跑着奔向妻子。

“爸爸。”两个小家伙争先恐后的叫爸爸——以前可没见他们这么热情,往常回家都要好几天才能熟悉,今天看到装甲车,居然连爸爸都叫上了。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自己开车来?”秦昊阳兴奋的直搓裤子,没办法,手痒,但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一把把老婆抱起来。

“这个地方除了自己开车,还有什么办法过来?难道你让我抱着这两个东西走过来啊?”唐昕没好气的回道,实在是开了一天的车,孩子又闹,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下次打死也不过来了,过来也不带孩子,根本就是在挑战人类极限。

“也是。”秦昊阳伸手指一下两个儿子。

这时后面的装甲车也到了跟前,一堆人从“乌龟壳里”伸头出来,为免造成围观事故,秦昊阳赶紧开车带老婆回家属院。

到了家属院,在他的住处看了一圈后,唐昕突然觉得自己很明智,幸亏来时车上拉了一大堆东西,不然这地方根本没法久住。

“老婆,你这是不打算回去啦?”秦昊阳看着地上那堆东西,好奇她是不是把家给搬了过来。

“你这里就那张床能用,不带多点能住人嘛,我又不像你,扔荒郊野外一年都整不死。”叉着腰看向地上这堆东西,奇怪,她睡衣放哪个箱子了?“哎呀带你儿子一边玩去,别烦我!”推开某个死皮赖脸想往她身上贴的家伙。

“马上开饭了,吃完再回来收拾吧?”秦昊阳不死心地从身后搂过老婆的肩。

“哎呀,你一边玩去,人家开了一天的车,身上都是汗,不洗干净浑身痒。”加上他又在一边叽叽歪歪,烦都烦死了。

秦昊阳跟警犬似的,趴在老婆锁骨处用力嗅嗅,“香的,一点汗味都没有。”

“你烦不烦?!”唐昕被冷落了四个多月,心里窝的火至今都没处发,哪能就让他这么得逞。

“还生气啊?我这不是跟你赔礼道歉了嘛。”知道她气他,从刚才在车上他就一直道歉。

“一个对不起就算完啦?我把你杀了,再跟你说对不起行不行?”对不起要是有用,还要法律干嘛?

“只要是我老婆想干的,随便干,用不着说对不起。”秦昊阳开始发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外加“死皮赖脸”的光荣传统。

“除了这张嘴,你还剩什么?!”打多了手疼,只好下嘴咬,反正她是非要把心里的火气发泄出来不可。

“妈妈,你为什么咬爸爸?”老大秦国昌正拽着一根电话线,无意间发现妈妈跟条疯狗似的,正窝在爸爸怀里撕咬,很好奇。

“你爸喜欢。”唐昕大言不惭地这么为儿子解惑。

“”爸爸喜欢?咦如果我做他喜欢的事,他会不会带我去看大车车?转身趴在恶魔二号——秦国盛的耳边悄语了几句,两兄弟叽里咕噜的达成了某种共识后一致冲向爸爸。

“小兔崽子,给我松口!”秦昊阳被儿子咬得眉头直跳,这俩小东西可不像他老婆只会装模作样,都是来真的。

由于把亲爹的腿给咬破,秦家的昌、盛双胞胎被罚站了半小时的军姿,期间他们的爹还特地从院子外的槐树上折了根拇指粗的树枝站在一旁监工,一旦发现站得不好,就树枝炒肉伺候——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他的身体那可是党和人民的,除了党和人民,只有他老婆能动!

唐昕盘腿坐在床上,边吃雪糕边欣赏这出父子相残的戏码,别说,还真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触,终于轮到他们受折磨了!

(她到底是不是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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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唐昕来说,这次探亲比以往要好过不少,主要是他不用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半路去执行任务,陪她们母子的时间也明显增多,而且这边家属院相比XX基地要热闹,以前在基地时只有刘真、方勤她们几个家属,这边大大小小则有好多。

兴许是这里没娱乐生活的缘故,家属之间不管认识不认识都爱串门,串着串着众人慢慢变熟,没两天就围在一块做饭、聊天。

政委马翔的老婆名叫余恬,跟唐昕一样都是老师,在老家某高中代班主任,今年刚送走一批毕业生,所以探亲来得很早,可能是职业相同的缘故,两人最有话题,虽然年纪差了十来岁,可两人在一块时,唐昕并不觉得她们之间有代沟。

周末时,秦昊阳答应要带唐昕去最近的县城买日用品,原打算带两个小家伙一块过去,余恬说孩子小,跟在路上太折腾,放到她家,她帮忙看着。

对唐昕来说,能跟老公独处是件很难得的事,一来因为他们聚少离多,二来孩子生的早,每每他休假回家,或者她去探亲都要拖着两个孩子,热闹是热闹了,可总归是少了些亲密,偶尔想说说悄悄话都要先把两个小祖宗给哄睡了,然而哄睡之后,她的精力也多半耗得差不多了,每次都是说着说着,抓着他的衣袖就睡了过去,虽然知道婚姻就是这个样子,可她毕竟还年轻,而立之年都还没过,女人又都有浪漫情结,情结得不到宣泄,时间一久很容易变成闺怨。

她是有闺怨的,但在见到他后会很快消失。

只有他们俩在一块时,她是很小女人的,无论他开车还是走路,她都爱抓着他的手,或者抱着他的胳膊,她尤其喜欢他把她的手整个握在手心的感觉。

他对她这种小女儿态不能说多了解,但感觉的到,一般情况下,他也很愿意配合,于是久而久之,这些微小却很亲昵的小动作成了他们之间的一种习惯,习惯到如果哪天她不愿意碰他的手或者抱他的胳膊,他会觉得心里空牢牢的,继而就会明白是她不高兴了,他就要努力发觉她不高兴的原因,进而弥补,以期她重新偎到他身上。

爱情大概就是这样吧——一个寻找依附和被依附的过程。

“天都黑了。”唐昕抬头看一眼暗沉的天色,继而转头怪嗔老公,“都是你,非要吃什么西餐,回去估计都十点多了,孩子都睡了,又要麻烦人家恬姐。”嘴里怪他,眼角的笑意却还残存着,这就叫口是心非。

“回去跟政委他们道声谢。”秦昊阳打开后备箱,把买来的那堆东西一一塞进去。

小县城不大,就一条环城公路,没用多久就开出了城。

脱离了城市的霓虹交错,月光慢慢开始占据上风。

“今天的月亮真大。”唐昕趴在挡风玻璃上望着天上的圆月。

秦昊阳开车之余,瞥一眼天上的月亮,心道:大么?他怎么觉得一直都这么大?“脑门不要贴在玻璃上,路不好走,小心一会儿磕到。”边说着,边伸手把媳妇的脑门给捞回来,这丫头的脑子本来就不太够用,生了孩子后就更完了,搁东忘西不说,还经常磕磕碰碰,不是走路把脚扭了,就是想事情不注意撞到树上,把“一孕傻三年”的俗语发挥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