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二爷方才回来了,若是少夫人去给二爷敬茶,今日就不必这么劳累少夫人,至少大小庙宇外头地舍都不用跑,只在府中神楼敬茶上香就行,您看怎么样?”
管家这话说得十分忐忑,低着头。
家中若有父辈在,是不必去外头大小庙宇祭拜了,要走这个程序,是因为家中父母都没了。
但是,如果给陈守成敬茶,他就不是二叔,而是父亲了,便等同陈梁晖不曾过继给大房。
而瑞清郡主,也就是二房的媳妇。
陈守成算盘打得很溜啊。
二房出头了,大房就无人。
瑾宁冷冷地扫了管家一眼,管家的头垂得更低了,十分不安。
瑾宁见他脸上掌印清晰,知道他是受了委屈,被陈守成逼着过来的,也就不与他计较,淡淡地道:“不必这么麻烦,你回二叔,就说嫂子不怕辛苦的。”
“是!”管家松了一口气。
他虽说是管家,可到底是国公府的下人。
他不敢得罪二爷,只能听命前来问问。
若是三小姐说不行,那二爷想必无话可说了。
管家去把话禀报明白,陈守成大怒,“她凭什么回娘家作威作福?拜祭的事情有她什么事?你再去跟她说,这事我说了算,我是她二叔,也是晖哥儿的父亲,我做父亲的都还没发话,她一个做妹妹瞎张罗什么啊?”
管家可不管这事了,反正得了三小姐的命令,“二爷,这事要不您亲自去找三小姐好吗?”
“我找什么?我去找她成何体统?若有长辈尊卑之分,她该亲自来找我说。”
陈守成也只能跟管家发发火,却不敢真的得罪瑾宁。
他怄气极了,昨日不敢回来,是因为大将军府的人在,他躲在外头,却被朋友耻笑说他儿子娶了郡主,他这个做父亲的却连出席都不能。
这口气,他是真的咽不下去。
管家见他想要迁怒的样子,寻了个由头,便连忙走了。
陈守成不敢去找瑾宁,但是,不意味着他不敢去找陈梁晖。
还有瑞清郡主,他觉得,你再尊贵,都嫁进来了,就是陈家的人,他这个公爹,怎么也得受尊重的。
所以,他想了想,命人去通传,让陈梁晖和郡主过来给他敬茶。
其实作为二叔,祭拜事宜他是要参与的,等敬茶上香之后,再给他敬茶。
但是现在他端在这里了,就是要以陈梁晖父亲的身份,让他带媳妇过来敬茶。
下人去报了一声,但是陈梁晖的回话是去拜祭。
陈守成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就过去。
陈梁晖一早就梳洗完毕了,只是郡主要打扮,多花了点时候。
陈守成打发人来的时候,陈梁晖是在院子里回话的,所以瑞清郡主并不知道此事。
可等她打扮完毕,就听得院子里传来吵闹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着陈梁晖,问道:“怎么回事?”
陈梁晖轻声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别出来,我出去说了两句。”
“是你二叔吧?”瑞清郡主站起来,压住他的手,轻声道:“我出去,你不要出去。”
第484章撕开一道口子
陈守成在院子里被瑞清郡主带过来的婆子拦下,正大怒叫嚣,却听得柔和的声音响起,“这位是二叔吧?”
他回头,看到一个身穿红绸百褶裙的女子走出来,她面容恬静柔和,展眉微笑。
再看她头上的珠翠,随便一样,拿出去便可值得千金,足够他挥霍好一阵子了。
他吞了吞口水,板起腰杆子道:“我不是什么二叔,是晖哥儿的父亲。”
他知道瑞清郡主性子温和,外头也是出名的贤良,因此,跟她说规矩,便能把她压得死死的。
只是,靖国候府有一个秘密,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外人都知道,靖国候有两个女儿。
一个瑞清郡主,便是眼前这人,大家闺秀的范儿,温婉善良。
至于另外一位瑞安郡主,则泼辣横蛮,不讲道理,所以,京中世家子弟求娶的从来只有瑞清郡主,而瑞安郡主无人问津。
这是外人都知道的,但是无人知道的这个秘密,其实也很简单,靖国候,从来只有一个女儿。
不管是那个贤良淑德的还是刁蛮泼横的,都是眼前这位。
这也是为什么姐妹二人,从来都不会同时出席同一个场合。
听了陈守成这句话,她面容开始变了,眼角往上扬,丹凤眼一瞪,嘴唇慢慢地绽开讥讽的弧度,“您确实是生父,但是,既然夫君已经在少年时候过继给了大房,他的父亲就只有一位,便是国公爷,我嫁给夫君,也只认一位公爹,若您说一定要我认您为公爹,也成,彩礼还烦请您补给我,补了彩礼,一切好说。”
陈守成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新嫁娘该有的态度吗?就算他只是二叔,她也不能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还说补彩礼呢,人都嫁过来了,补什么彩礼?
他伸出手指着瑞清郡主,气得脖子发粗,“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才刚嫁过来,就敢这样放肆无礼了,信不信我到外头说…”
瑞清郡主微微一笑,“我的话哪一句放肆?哪一句无理?请二叔说道说道。”
“你…哪里有嫁过来还要求补彩礼的?你当我们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任你敲诈勒索吗?”陈守成怒道。
“敲诈勒索?二叔说都太难听了,您到外头打听打听,娶儿媳妇不给彩礼成吗?”
“国公府已经给过彩礼了…”
瑞清郡主眸色一闪,立刻道:“二叔说得对,国公府已经给过彩礼了,我也嫁到国公府了,今日我要去给公爹婆母上香敬茶,二叔却来胡闹阻止,是什么意思?”
“这…”陈守成语塞。
瑞清郡主弯唇淡笑,“二叔若没什么事,就回吧,等给公爹婆母上茶之后,侄媳妇我会给二叔敬茶的。”
“你不尊公爹,你大胆…”
瑞清郡主沉怒,“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公爹?当初过继,你觊觎的是国公之位,后知道无望,对相公可有管过问过?可曾理会过他的委屈?今日莫说他只喊你一声二叔,便是喊你一声父亲,我也绝不认你这个公爹,你若安守本分,这府中有你一口饭吃,若继续纠缠闹事,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要治你一条罪名送你到牢里关个三五七年,相信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她回头吩咐婆子:“请二叔出去。”
她转身的时候,陈守成已经气得脸色发青,话都说不出来了。
瑞清进了屋中,看到陈梁晖一脸的愕然。
她垂下手,轻声道:“很失望吧?”
他一直都以为她是个明白事理的大家闺秀,温良恭俭让,但是方才,她本性尽露。
陈梁晖看着她,“我只是没见过你这样。”
瑞清看着他,“没嫁过来之前,我是不会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的。”
“为什么?”陈梁晖傻傻地问。
瑞清正色道:“因为你若看了,我不能保证你会娶我,而我,非你不嫁。”
陈梁晖鼻子很酸,一贯隐忍斯文的他,竟忽然出手把她狠狠地拖过来,唇吻了上去。
良久,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不管你是原先的样子还是方才的样子,我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你可以做你自己,你喜欢做什么样的你,都可以,不需要掩饰。”
瑞清笑了。
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怀中。
幸福从心底慢慢地滋生出来。
是骗来的夫婿,但是,她嫁对人了。
瑾宁听说了这件事情,管家甚至很惊讶地跟她说:“怎么感觉郡主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瑾宁微笑,她早就知道,所谓瑞清郡主,瑞安郡主,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瑾宁很放心,开始的时候她还怕郡主会端着,因为大哥这个人古板,郡主未必会放开手脚。
不过,现在不必担心了。
才嫁过来就原形毕露,瑾宁实在是好笑。
她陪着拜祭,回到府中神楼的时候,她看着郡主跪在父母的灵位前,虔诚地上香敬茶,她心中就发酸。
“公婆在上,瑞清给二位敬茶,以后瑞清与国公府,荣辱一身,悲欢与共,与相公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二位在天之灵,可放心。”
一番话,说得瑾宁泪眼婆娑,说得陈梁晖也是泪盈于睫。
瑾宁看着母亲甄氏的牌位,心里头默说:母亲,看到了吗?以后会有人替你守护着这个家了。
瑾宁和新人一同吃了晚饭才回侯府。
她把东浙王妃和文雅郡主安排住在国公府,免得之后的事情会牵连二人。
李齐容的失踪,有一些东西在酝酿,发酵。
口子是从陈牧这边撕开的,民间非议,说陈牧是秦楼阿姑的私生子
若寻常百姓是秦楼阿姑的私生子,这不过就是招人说几句闲话,但是,陈牧是当朝四品大员,任刑部侍郎,更是名闻京城的才子,他的出身就很重要了。
或者说,百姓无法接受他们尊崇的才子是小龟奴的出身,而所有人都鄙弃秦楼楚馆,打心底里瞧不起,乞丐都比她们高尚,可这么低贱不要脸的人生出的孩子,最后成了四品大员,谁都无法接受。
民间热议纷纷,甚至,当街拦截陈牧的轿子,指着破口大骂。
第485章大家合作而已
此事从民间传到了朝堂,再从朝堂传到了宫中,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起用陈牧,本来是太后的意思,皇帝对陈牧始终心有芥蒂。
如今再听他的身世,不由得厌烦几分,甚至在早朝之上陈牧上奏,他直接就淡漠视之。
皇帝的态度如此,百官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
背地里说闲话,当着他的面也指桑骂槐,说什么秦楼楚馆,故意让陈牧难堪。
这日早朝之上论孝道,工部尚书竟直接嗤笑说:“自从我先祖开朝以来,便以仁孝治国,百姓纷纷效仿先祖孝顺之道,且每一朝,选才先选孝,只是这孝吧,若往深里论,也得好好论论,便如陈侍郎,他是否该孝顺母亲呢?若孝顺,堂堂朝廷四品大员去侍奉阿姑,岂不是有辱我大周颜面?若不侍奉,又失了孝道,诸位同僚,你们说,这种情况,又该如何呢?”
百官纷纷掩嘴偷笑。
便连皇帝新封的太子少傅查实人都露出了讥讽之色。
秦楼楚馆,是文人最喜欢流连的地方。
但是,秦楼楚馆里的女子,也是文人最轻视的。
陈牧气得脸色涨红,羞辱满腔,怒道:“吴尚书,坊间之言,你也听信?还在这庄严朝堂之上像一个妇人一样乱嚼舌头根子,岂不失了体统?”
吴尚书冷笑,“陈侍郎休要往心里去,你的出身,大家也没轻看,不过是论起了孝道,便顺口那么一说罢了,陈侍郎大可不必往心里去,何必恼羞成怒辱骂本官?再说,陈侍郎的母亲是做什么营生的,也不是本官乱说,随便到外头一听,便可知道。”
“外头的人还说吴尚书妾侍无数,去年刚娶的新妾才十六岁,难道我们也信么?”靖廷淡淡地道。
靖廷为陈牧执言,倒是让人意外。
毕竟,陈牧与陈瑾宁有私怨,这是众所周知的。
不过,靖廷所说的话,也让百官又一次掩嘴偷笑。
朝堂素来严肃,便是论事到激烈争辩,很少会涉及私人内院的事情,今日这样说话,倒是新鲜。
吴尚书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哼道:“大将军,你真是不识好歹,罢了,莽夫从来只凭喜好,不用脑子。”
此话本是说靖廷帮错了人,但是,却因为恼怒而说成了对武将的人身攻击。
这一下,甄大将军就很不服气了,脸色一沉,怒道:“吴尚书倒是跟本将解释解释,什么叫莽夫不用脑子?”
甄大将军一说话,吴尚书便不敢说话了。
江宁侯对甄大将军道:“大将军,莽夫总比伪君子好听,这伪君子最爱的便是听了谣传,信以为真,到处沾沾自喜地去教训人,还当自己多么清高,殊不知,他口中说的秦楼楚馆,偏是他最喜欢逛的地方。”
陈牧没想到江宁侯还会帮着他说话,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吴尚书很怕甄大将军,但是不怕江宁侯,如今听江宁侯这话,他生气地道:“江宁侯何必指桑骂槐?你说谁是伪君子?说谁喜欢逛秦楼?”
“没有指桑骂槐,说的就是你,你要证据吗?”江宁侯冷道。
如今轮到吴尚书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了。
不需要证据,他行事张扬,京中谁人不知他好这一道?
只是,昔日谁都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与他同品阶的不会说,低于他的,不敢说。
但是,今日竟被江宁侯当着皇上的面说了出来,怎不叫他震怒?
他看了杨大人一眼,见他神情冷然,却没半点帮他说话的意思,不禁来气。
今日这事,本就是他撺掇着办的,却不料,他却置身事外。
皇帝打了圆场,说了几句其他的话,半个字不提陈牧的身世。
退朝之后,陈牧想在殿外等江宁侯出来,好跟他致谢,但是江宁侯与大将军有话要说,出了殿门,直接就从左门走了。
靖廷走了过来,道:“喝一杯吗?”
陈牧拱手,“我请。”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一笑泯恩仇。
崔氏在屋中设下了茶点,命人起了江宁侯夫人过来。
屏退了下人,只留下婆媳二人在屋中说话。
崔氏冷冷地道:“令尊似乎并不合作。”
江宁侯夫人淡淡抬眸,眼底一点焰火都瞧不见,死水一滩,“慢工出细活,你着急什么?”
“怎么不着急?如今南监已经在查我们的人,我们必须马上行动。”崔氏厉声道。
“那是你们的事情。”江宁侯夫人道。
崔氏一怔,眯起了眼睛,“你不要忘记,你的一双子女还在我们的手中。”
“而我也知道你不会杀了他们。”江宁侯夫人十分淡定,一点都没被她威胁到。
崔氏盯着她,“你倒是很冷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无情呢。”
“无情不好么?”江宁侯夫人冷冷地笑了起来,“至少,现在我的儿女被你拿捏在手中,我还能冷静地跟你谈条件。”
“你斗不过我们,你只能合作,劝你识相一点,别做无用功的事情。”
“斗?”江宁侯夫人笑得越发放肆,“我以为我们是合作,怎么在你认为是斗?”
“确实是合作,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谈一下合作的条件。”崔氏的声音软了下来,对付恫吓不了的人,没必要再一味用硬的,她只求达到目的。
“你先说。”江宁侯夫人道。
崔氏看着她道:“我要你们做的很简单,说服皇上,让陈瑾宁挂帅出征。”
江宁侯夫人的心微微一颤,脸上却是维持着冷静,让陈瑾宁出征,意味着这场仗一定是要打了,鲜卑人已经在筹备打仗,而大周还在想办法和谈,便是气势就先输了一重。
“这点,我只能答应你们尽力而为,还有呢?”
崔氏微微一笑,眼底闪过诡冷的光芒,“如今大周还在寻求与鲜卑和谈,我鲜卑会要求大周派遣官员到鲜卑去,态度会十分强硬,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去便大概回不来,你之前散播陈牧的身世,很好,但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不过,起码在皇上心中,他已经是废弃的棋子,所以,一旦我鲜卑提出,大周皇帝应该会派遣陈牧作为使官出使鲜卑。”
江宁侯夫人问道:“陈牧的父亲,到底是谁?值得你们这般大费周章。”
“这你就不必管,只管促成此事就行。”崔氏冷道。
江宁侯夫人点点头,“那好,你的条件说完了,该我了。”
第486章我是陈牧的父亲
崔氏看到她眼底的狠绝,不自觉地坐直。
江宁侯夫人慢慢地说:“我先说你要求我做的事情,要陈瑾宁出征可以,但是,陈靖廷必须死,而且是死在鲜卑人的手中,陈瑾宁为夫报仇,自动请缨,一切顺理成章,不费什么功夫。而我要的很简单,第一,陈牧一旦踏入鲜卑,你必须给我断他右臂卸去右腿。第二,在边城散播消息,说我良晟得知鲜卑的诡计之后,奋勇反抗,且连杀了十余名鲜卑人逃走,我自有人在边城接应,在你们战线布好之后,让良晟回京报信,立下大功。”
崔氏皱起眉头,“第一条,我可以答应你,陈牧反正死不了就成。至于第二条,大可不必,我可以答应你,鲜卑大败大周之后,会让我鲜卑皇帝许他一官半职,若你觉得不够,分封侯爵也可以。”
崔氏心底冷笑,鲜卑此战,是准备策划了许久,大周必败,江宁侯夫人打的主意完全是无用功的。便是李良晟为大周立下了大功,大周要亡国,又有什么用?
心存侥幸,是不识时务是表现。
江宁侯夫人淡淡地道:“按照我说的去办。”
崔氏道:“你不认为多此一举吗?”
“我有我的打算。”
崔氏冷笑,“你的打算?你以为大周不会败吗?”
江宁侯夫人的手指在桌子上去轻轻地扣了两下,肃道:“凡事都没有绝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不过是要借我们的手除掉你憎恨的人,抬起你的儿子,你压根没想过真心为我鲜卑效力。”
江宁侯夫人反问,“真心不真心,有那么重要吗?你们交代的事情我做完了就成,我打什么主意都影响不了我为你们办的事情。”
崔氏冷道:“最好这样。”
江宁侯夫人站起来,垂下眼脸,“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有一句话,说在前头,答应我的事情,若你们做不到,我自有对付你们的办法。”
说完,她慢慢地转身而去,背影坚直,仿佛一点都没有被人威胁过。
崔氏心中沉了沉,看来,这女人不是那么好应付,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京中对于陈牧的身世,是越演越烈。
开始传出去的消息,陈牧是秦楼阿姑所生,是陈老爷当年风,流余孽。
但是慢慢地变成陈牧的父亲不是陈老爷,甚至,连陈牧的生母都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因此,坊间便在议论陈牧父亲的身份。
有人说他的父亲是诗人。
有人说他的父亲是做买卖的。
有人说他的父亲是某位富家子弟。
最后各种猜测版本都出来了,屠夫,秦楼里的龟奴,码头上的力巴。
随着陈牧父亲身份的转换,陈牧的母亲也不是秦楼阿姑,而是窑姐了。
这两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秦楼楚馆的女子,虽也有卖身的,但是更多是卖才情,她们的客人也多半是上流阶层的人,毕竟,寻常人也没这个钱去逛。
而窑姐,则没什么才情可言,纯粹的皮肉生意。
对于京中这些谣传,这么多天都没有平息下去,有些明白的人,便隐隐看出不对劲来。
百姓关注的热度,会随着日子慢慢降低,一般前三天,是最为关注的时候,这个时候也会出很多传言的版本。
但是,第四天开始,就应该慢慢地降温。
而这一次显然没有,甚至还衍生了各种版本,所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主导此事。
若是有人策划,那就一定会有一个目的,或者说会出一个结果。
心思清明的人,在等着这个结果。
这日早朝,结果不负众望地来到。
那已经消失许久的罗郡王竟然上朝了。
许多人都以为,罗郡王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啊。
靖廷看到他的时候,也有些错愕,他们曾经敌对,打过一架,后来他救了瑾宁的命,却一直无缘道谢。
所以,当他大刺刺地出现在朝堂上的时候,靖廷压根没往其他地方想。
直到他下跪,朗声道:“皇上,臣请旨来了。”
皇帝见了他也甚是高兴,道:“郡王可算是回来,只是这一回来就请旨,请的什么旨啊?”
罗郡王笑道:“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这些年在外头,孤身一人是逍遥自在,可想到后继无人,怕来日到了黄泉地府,被先祖先父痛斥,因此,便赶忙回京请旨了。”
“怎么?是要朕为你赐婚不成?”皇帝笑道。
百官也笑了,罗郡王都这个年纪了,还求皇上赐婚,岂不是叫人笑话?
罗郡王摆摆手,“不,赐婚就不必了,臣早有夫人,也有儿子,这一次回京,是请一道旨意,让我的儿子认祖归宗。”
皇帝诧异,“你早有夫人孩子?那怎么还需要认祖归宗?直接带回府不就成了吗?”
“臣愧对这个儿子,若不让皇上下旨,只怕他未必会认臣这个父亲。”罗郡王说。
“哦?”皇帝好奇了,“你儿子是谁啊?还得朕下旨,他才会承认你这个父亲,这般不孝,你说出来朕治他的罪。”
罗郡王道:“皇上,他也不知臣是他的父亲,只是,臣也没这个面子私下去问他,臣只求结果,所以前思后想,请皇上下旨是最妥当的。”
“好,你说。”皇帝乐了。
安郡王的性子,一贯是他欣赏的,只求结果,不管过程,看似焦躁鲁莽,可其实很多事情都只求一个结果。
罗郡王回头,眸光在百官脸上巡梭,看得大家心里发毛,这罗郡王看他们做什么?
罗郡王的眸光定在了陈牧的脸上。
陈牧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都是老臣子,才确定罗郡王看的是他。
他的心头一阵乱跳,莫非…
他不敢看罗郡王,不想胡乱猜测。
但是耳中却听得罗郡王的声音响起,“皇上,臣的儿子就在朝堂之上,他如今叫陈牧。”
众人哗然。
陈牧?他就是陈牧的父亲?不是屠夫?不是力巴?是罗郡王?
就连皇帝都诧异了,他看了看陈牧,又看看罗郡王,发现两人果真有几分相似。
陈牧有些无措,有些恼怒,也有些拨开云雾的清明,至少,悬在心头的疑问,此刻也得到了答案。
心里,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皇帝懵了,“这是怎么回事啊?陈爱卿怎么会是你的儿子?”
第487章先杀陈靖廷
罗郡王的故事,直接就在朝堂上说开了。
原来当年他退婚之后,齐家大小姐曾去找过他,质问退婚的原因,或者指责他是因为齐家家道中落所以才退婚。
当时他解释的是不想成亲,他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束缚。
齐家大小姐接受了这个解释,伤心而去。
他很不忍,因为他心里是喜欢其家大小姐的,只是暂时不想成亲而已。
冷静了好些日子,他最后还是去找其家大小姐,重新跟她求亲。
齐家大小姐开始不答应,他就直接把人带走,回到老家,在乡亲父老的见证之下,与齐家大小姐成亲。
可成亲没多久,他到底是管不住自己一直想要游走的心,且忍受不了被束缚,所以,他在齐家大小姐怀孕之后,就走了。
在整件事情中,他担当了一个始乱终弃的角色。
这件事情,选择在朝堂公开,对他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
但是,他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