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微微蹙眉,淡淡道:“你们一番拿话试我,一番拿话压我的,真是不该。我自不会去嚼舌头,也不会奉承你们。你们姑娘家家的,以后若要觅好人家,还是要老太太点头。何必总跟四小姐过不去?姊妹们在一处能有几年,转眼便要散的,得罪了她只让你们日子难过罢了。”

清梅噘嘴,眼睛瞥着她,“我们知道你是个明白人,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可你若只是保了自己,却不来管我们这些姊妹,任由着我们被人欺负,你可又辜负了老爷子。”

顾凝叹了口气,“便是管,我也只能陪你们说说话,做做针线,短了什么不够用的想吃的,我自想办法替你们弄。”

清梅走到她跟前,抓住了她的手,道:“若是你真把我们当姊妹,你就该帮帮楚楚,她娘总想着拿她当棵摇钱树,可要想嫁大户做少奶奶也未必成。我看王夫人对她印象很好,你又是王家顶信任的人,不如撮合了他们才是!”

顾凝无奈地笑起来,事情往往就是雾里看花,有几个能看清别人的真实处境?她们只以为王夫人高看她,老太太对她和和气气的…

她叹了口气,“二公子在这里住下,有什么想法,你们倒是自己去做吧。委实不该我来掺和!”她也不管是不是得罪几个丫头,告辞走了。

姑娘们总是要出阁的,妯娌婆媳们却是年复一年地互相煎熬!

家里的各位爷们都来看过了王允修,让他们母子安心住下,孙氏本想让他们去前面客房住,但是大夫说不宜挪动,便让人送了崭新的被褥、床帐之类物件。

罗家兄妹又拜访了楚三少和少奶奶,才去告辞,说过两日来看二公子。

王允修需要卧床,万事不便,顾冲素日跟着他关系最好,自然要留下来照顾,顾凝便也不管他,只叮嘱他要细心别毛手毛脚地。

晚饭顾凝也没什么胃口,粗粗吃了两筷子便去洗漱,然后跟楚元祯去大院立规矩请安,楚元祯不想跟那些夫人们掺和,说先去后院看看,请了安就走了。顾凝在老太太身边稍坐会儿,陪她说了一会话。

孙氏在老太太房里,一直在抱怨二夫人处处针对她,不服管束,故意让楚楚破坏吟秋的好事。五夫人便见缝插针地讥讽,说孙氏太过心急,虽说儿女婚姻父母之命,可二公子素来是有主见的,她倒觉得这事未必就容易。说不几句,孙氏又和韦氏呛起来,三夫人性子柔静说不上话,李秀姐因为向柔和管家的事情跟孙氏闹得面和心不合,自然不管。只有四夫人不断地劝架打圆场。

顾凝坐了一会,便告辞说去看看王夫人和二哥,出了门才见楚元祯一直等在门口。

她诧异了一下,忙上前问道:“你不是先去了吗?”

这两日楚元祯忙铺子里的事情,加上大爷过寿管他要不少东西,他一直没得什么空。从那日去下帖子给王夫人,董璧君拜访香铺的夜里,他就觉得顾凝不对劲,只是又没空细细地说,加上她这两日身子不舒服,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也就没开口。

今日算着日子,她那几天也过去了,心情没那么焦躁便想跟她说说话。

星河璀璨,似是亿万星子从他双眸中衍生出来,光线明灭,他五官鲜明得如雕刻那般完美。

他自然地握住她的手,领着她往外走,两人没说话,脚步轻浅。

“二哥想跟我们一起做香楼生意,既然他有心我也没拒绝。董小姐那日来香铺催香,听见了便也要入伙,只不过由周管事出面…”

他说得很慢,感知着掌中柔软小手的动向,见她没有要抽出去的意思,便又道:“在京城处理生意的时候,董家多有帮忙,所以…我没法拒绝。况且生意归生意,阿凝,是吧!”

他扭头去看她,星河映水,朦胧的水光里,她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半晌,顾凝淡淡道:“生意的事情,我又不去管。我只是好奇,董小姐那样的家世,又不缺钱,为何还要与你们合伙做生意?她一个大家小姐抛头露面的,又图个什么?”

楚元祯握紧了她的手,走了两步又道:“董小姐也并不怎么抛头露面,因为在京的时候,去过几次认识了,大家也就是朋友,她待我如兄,便没了那么多忌讳。”

顾凝声音透出讥讽,“她待你如兄?却为何偏偏是你?天下男子那般多,这倒是奇了!”

这话让楚元祯蹙起眉头,与董璧君什么关系,他自己清楚的很,顾凝这番话,让他觉得对董璧君指责太过。他看着自己的妻子,总觉得她嫁给自己或许有太多无奈不甘。

是啊,天下男子那般多,他不是最好的,也未必是她最爱的…他的心口抽了一下,便定住了脚步。

顾凝走得急,便抽出了手,回头看他,“怎么啦?生气了?三郎的红颜知己自然是高洁清贵的,生意合伙人受了伤,明日董小姐自然要来探望。她与二哥关系也熟了待他如兄,自不是抛头露面!”

她话里的醋意若有实质般氤氲在苍茫的水汽里,如一张网将他牢牢地困住。楚元祯淡淡地看着她,垂了垂眼,复又握住她的手,“算了,我们也明日再去探望吧!”拉着她便往家走。

顾凝挣扎不开,便急了,王夫人初来住下,如果她不去宽慰几句,说说话,这怎么?*挡还ァ?銮彝踉市扌蚜酥笏姑蝗ス?br />

楚元祯却不管不顾,面沉如水,周身似是弥漫着冷寒之气,让夏日的夜陡然凉快了些许。

他抬手去推门,顾凝抓住了墙角,低声道:“三郎,你这是做什么,家里到处都是人呢,你不能让人挑刺吧!”

楚元祯推门的手顿住,回头看她,星光落在她的脸上,满是焦虑,他心头烦躁,猛地将她压在墙壁上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几日她身体不舒服一直避免与他纠缠,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如午后的烈焰差点将她焚为灰烬,被他榨得透不过去才意识到这是在外面,忙推他的胸口,喘息着道:“你,你疯了!”

楚元祯撤离她的唇,一只手依然扣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握住她的纤腰紧紧地压向自己,让她感受他的蓄势待发。

黑夜里顾凝面颊滚烫,全然忘记了方才的争执,低颤了声音道:“夫人来,二哥受伤,我们若不去看,怎么都不对。你总不能让人说三少爷不懂礼数吧!”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脑门,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胸口,低沉道:“明日你去接待董小姐,王夫人喜欢她做儿媳妇,你是不是应该多多撮合他们!”

顾凝按住他的手,“只怕大娘不这么想。”

楚元祯笑了笑,气息依然不稳,“不管怎么想,二哥需要成家了吧,这一点,你该是欢喜的吧!”

顾凝听出他平淡语气下的试探,哼了一声,突然恼起来,便道:“二哥成亲,我自然欢喜。只不知道有人舍不舍得自己的红颜知己了!”

顾凝气哼哼地推开他,转身往下走,去六爷院子。

楚元祯怔了怔,堆积笑了起来,大步追了上去。

来探望的人都散去,杨姨太太正陪着王夫人说话,顾冲和六爷呆在王允修床边,一个不断地关心他疼不疼,另一个满脸的愧疚,不断地道歉。倒是王允修虽然脸色憔悴无神,双眸却依然温柔清润,淡雅和气,让他们不要那般介意,自己没什么大碍,死不了人。

顾凝和楚元祯进去,跟两位夫人问了安,然后去看王允修。

见她来,王允修下意识地要起身,从认识她开始,就算自己病重也从未这般随意地躺在床上与她相处,如今的狼狈更别提多么让人尴尬。

顾凝下意识地上前扶住他,“二哥,你不能动,”感觉身后有双眼睛刀子一样剜着自己,忙缩了缩手,看向顾冲,“你跟着二哥,要多多用心,骨头受伤不是小事!”

顾冲点了点头,忙小心翼翼地扶着王允修躺下。

楚元祯跟六叔招呼了一声,对王允修道:“二哥且放心将养,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对我和六叔说,自然不给你耽误了。香楼那边你也不用操心,等我弄好了,再让你去看。”

王允修笑了笑,向他们道谢,对楚元祯道:“三郎,你把六爷带走吧,我只怕我好了,他却病了。”

楚长卿原本清澈的眸子如今黯淡着,一副懊悔的模样,楚元祯看了他一眼,便让他先去休息,明日一早还要去祠堂呢。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楚元祯便说二哥需要好好将养,不能说太多话,容易疲累,又让顾冲和疏柳好好照顾,他去跟两位夫人告辞。

顾凝回头,对上王允修有些放空的目光,怔了下,便又嘱咐他好好休息,然后告辞出去。

回了家卸妆梳洗的时候,顾凝才发现自己唇破了一点,凝固着一块血渍,不由得血往脸上涌,咬着唇对着镜子发愣。不知道今夜多少人看到,人家会怎么想,怔了怔又觉得自己做贼心虚,嘴上破了一处,也可以当成是自己不小心咬破的就好。

46 欢喜冤家

王允修住在六爷院里,楚家招待细心备至,无一丝怠慢。^孙氏还特意让人叫了唱曲子说书的来给王夫人和二公子解闷,也时常地让楚吟秋端了骨头汤送去。

这日雷雨过后,天晴气爽,没那么闷热。王允修依然不得动弹,只能躺在榻上看着院中花圃里石榴和夹竹桃花交相辉映,地面上飘来前院的几朵合欢花,落红碎了一地。

顾冲和疏柳在这里陪着,王夫人和杨姨太太在正房里说话吃茶。

窗外素色人影一闪,王允修看到一双温柔得几乎滴泪的眼,诧异了一下,让疏柳去看。

跟着疏柳进来的人是楚楚,她一直想来跟王允修道谢,一来碍于孙氏和楚吟秋,二来自己又万分内疚,这日楚清梅说四姐要去庙里给二公子祈福,不在家,柳珠又让小厨房熬了骨头汤,让楚楚悄悄地送来。

楚楚没带丫头,自己端了汤进来,顾冲忙接过去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疏柳请五小姐坐了,然后给顾冲使了个眼色,请他随自己出去。

顾冲便说有事情找姐姐问,就出去,出了门走得快了点,不曾想墙角躲着一人,一下子将她撞倒,慌得忙去扶:“这位姐姐真是对不住,你藏在这里我没看见!”

被撞倒的是楚清梅,她嘴角一撅,目光狠狠地瞪着他,“小舅公子不在门外等着,这是要去哪里?”

顾冲定睛一看,认出是姐夫的亲妹子,见她肤色白皙,眼睛里满是不驯的光芒,不禁笑了笑,“我找姐姐有事。”

楚清梅被撞倒身体疼得厉害,心情便越发不好,伸胳膊拦住他,“你撞了人这就要走?真是没礼貌!”

顾冲扬了扬嘴角,“那你待如何?要钱我是没的,要人倒是有一个!”

楚清梅啐了他一口,“下流!”

顾冲嘻嘻道:“你若不歪想,怎知我下流?看你一副小姐打扮,脑子倒是不单纯!”

楚清梅怒了,抬脚就踢他,谁知刚才摔了麻筋,如今一抽,身体往后歪去。顾冲想也没想伸手勾住她,一边道“小心了!磕了头可不是闹的!”

楚清梅被他抱在怀里,见他一张俊容近在咫尺,皮肤细白得比女子还要好看两分,第一次被陌生年轻男人碰,她的心狂跳如擂,猛地一把将他推开。

顾冲猝不及防,没想到她突然发难,被她推后撞在画栏上,结果围栏太矮,自己绊了一下,往后跌出去,头下脚上,插在兰草堆里。

楚清梅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力气,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好笑,一边笑一边要去扶他,顾冲心里带气,脚上一使劲给她勾了下去。等感觉软玉温香在怀,又开始后悔,忙不迭起来赔罪。

楚清梅方才跌下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害怕,到最后却被他揽在胸口上,将他压了个结结实实,如今自己还坐在兰草丛上,他却已经站在一旁赔罪,真是够滑稽的!

这时几个丫头和楚楚出来看怎么回事,她顿觉窘迫起来,恨恨地瞪着顾冲,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忙自己爬起来,飞快地走了,全然不管身上沾着的几片草叶子。

楚楚见楚清梅气急败坏地离去,忍不住掩口轻笑,随即又忙向王允修道歉,盛了一碗汤,要服侍他喝。王允修被郎中、母亲等人再三勒令不许乱动,只是这般木头一样躺在榻上,让一个女孩子动手伺候,着实让人难堪。他面上却又看不出什么,从容淡定,笑得很是和气,“楚姑娘,方才已经喝过好几碗,能否留下,允许我过会儿再喝?”

楚楚一听,脸颊红了红,看这样子倒像是自己逼他一般,忙放下歉然道:“真是对不起,”然后又再三道谢。

王允修轻柔道:“楚姑娘不要客气,王某虽然不才,可不会见死不救,当时不管是哪个有危险,王某都会出手,所以请楚姑娘千万不要有什么负担!”

楚楚轻轻地点了点头,看他面色虽然憔悴,却难掩那绝世清华,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跳个不停,就算他说不是专门救她,可她还是无法控制地去编排一些旖旎的梦来安慰自己。

王允修见她面颊红嫩,娇羞无限,不禁觉得有些尴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她是来探望可他却委实不知道说什么,从前与顾凝在一起不曾感觉这样局促不安,只是又不好说什么,便只好阖眸假意精神不济。

顾凝本来想去看王允修和夫人,结果把家里收拾一下顾冲便来了。

茗雨把冬衣拿出来,让顾冲试了试,他如今又长高了一截,裤子有些短了,顾凝让她再接一块上去。茗雨便抱了西厢去改,让顾冲和姐姐说话。

顾冲一边喝茶,打量着屋子,对顾凝道:“茗雨怎么爱答不理的,我又得罪她了吗?”

顾凝白了他一眼,“你倒是高看自己!”对于这两人一直没感觉,不想在一起组成家庭,她颇有怨念,总想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在一起,以后大家都不分开,那是最好的。

茗雨这两日有点不痛快,她问了两次,那丫头只是不说,她也不去逼迫,茗雨这丫头平日里大咧咧地,可一旦牵扯到感情上就有些不开化。顾凝也问过楚元祯,好像说秦越和老家来的丫头走得有点近,茗雨去了几次,都碰到他们在一起,而且那丫头住在秦家,平日对秦越照顾有加,俨然就是屋里人的样子。

顾凝对此倒是没说什么,毕竟秦越也有自己选择的自由,只是少不得比着又说了两句,楚元祯知道她讥讽自己和向柔那点事,也不敢去惹她。

顾冲见姐姐低头不语,便笑道:“姐,我看你嫁入了高门大户的,也没开心呀。真不知道当初你怎么想的,那么大义凛然地答应再嫁!”

顾凝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孩子家家的,知道多少。”

顾冲撇撇嘴,笑道:“姐姐,你太瞧不起人了,我还孩子呢!我十八岁了!”

顾凝点了点头,“是该成家了!”顾冲脸红了瞬,随即去看屋子里一些好玩的物事。

她想去东北院,想了想楚元祯这两日晚上回来的早,还是等他一起,免得到时候又犯口角,惹不愉快夜里让他找借口纠缠还是自己受累。这两日她除了晨昏定省鲜少出门,还特意穿上一件带素纱领的薄衫,看起来倒是别致得很,也不热,只是千万掀不得。

又嘱咐了顾冲两句,便让他赶紧回去盯着二哥,免得他有什么需要,不好意思支使别人的,顾冲便告辞。再门口又碰上了楚清梅,笑着做了揖。

楚清梅哼了一声,道:“好没规矩,后院是你来的吗?不知道这里女孩子多吗?”

顾冲笑了笑,打趣道:“我可没去你住的后院,那些女孩子也不曾出来乱走,看见你自然不是我的错!”

楚清梅顿时哑口无言,啐了一声跑了进去。

顾冲摇了摇头,撩起衣摆下了石阶,回去照顾王允修。

楚清梅找顾凝也不见得有正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最后越说越深,便开始问她历城的事情。绕了半天,顾凝终于理出一点头绪,敢情儿丫头是打听顾冲。

顾凝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只觉得这两人不般配,从各处来说都不行,顾冲太软压不住这位大小姐,况且顾家如今和楚家相差悬殊,文氏也断断不会答应。

她想了想,话里话外,便着意地让楚清梅意识到这一点,谁知道却又惹恼了清梅。

顾凝见她撅着嘴不言语,也不走,笑了笑将果盘往那边推了推,“要是后院闷,就常出来走走。”

楚清梅鼓着腮帮子,过了一会气鼓鼓道:“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嫉妒你!”

顾凝讶然,笑了笑。

楚清梅哼道:“你不必笑,你看三哥对你多好。有哪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这么好过?三妻四妾不说,就算独处也不见温柔,大哥看起来温文尔雅,自小也声称喜欢向柔,可你看现在!你就不一样了,三哥儿宠着你,带你出去玩,也不拿那些女人的规矩来压迫你,你一个不高兴还给他甩脸子!”

顾凝惊得扬起眉梢,“我给他甩脸子吗?”她敢吗?楚元祯那吃人一样的目光她可不敢领教。

楚清梅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王允修之所以愿意敷衍大娘,还肯来家里做客,跟我们有瓜葛,不就是为了你吗?为这个三哥难受着呢!你不体谅他,还拿话刺他,别当我听不出来!”

顾凝一惊,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刺楚元祯,又什么时候跟王允修不对劲了,既然楚清梅这般想,那是不是别人都如此?

照此说来,自己…

楚清梅看了她一眼,当局者迷,这几日看到三哥时不时地皱眉头,看着顾凝似是要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她就知道他们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然后三嫂偶然冒出一句什么红颜知己的话来,她就知道怎么回事。

顾凝也不能怪她多管闲事,却也烦起来,只是不表露,敷衍了几句,茗雨在外面说董小姐来访。

顾凝愣了一下,没想到董小姐会直接来这里,本以为她去老太太那里或者杨姨太太那里,如果要说话,打发人来叫也就是了。

对上楚清梅水汪汪却含着讥讽的目光,顾凝苦笑,起身出去招待。

董璧君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眉目如画,气质娴雅,就算有七分容貌,如今也有了十二分颜色。厮见了礼,顾凝请她书房去喝茶,又问她可去了偏院,见过老太太否之类的话。

董璧君笑道:“三少奶奶这般关心,我都不好意思了。老太太、孙夫人和王夫人那里都去过了,带了一些好点的药材也让人送给二公子。只是男女不便,未曾去当面慰问就是了。听说三郎不在,便来找少奶奶说会话!”

楚清梅撇撇嘴,勾起讥诮的冷笑,早已经见过礼,便借口有事告辞走了。

董璧君跟顾凝寒暄了一阵,吃了一盏茶,笑道:“三郎一向有头脑,做生意就连那些老前辈们也赞口不绝,说再过个几年,只怕无人是其对手了。如今三郎要开香楼,我也就厚着脸皮沾个光,顺便赚点银子。嫂子也知道,我们女人家家的,若是出阁去了婆家手上没银子怎么都挺不起脊梁。虽说我们家不会缺钱,以后嫁妆也是极为丰厚,可家里兄弟姊妹多,也不可能尽着我一个。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多少富家子弟的,不都是表面看着风光?各自的苦楚只有自己知晓罢了!”说着她微垂了头,轻轻地擦了擦眼底。

她本就生得柔和可人,如今低了头那温婉动人的姿态便渲染了个淋漓尽致,顾凝看着她,心里不知道为何说不出的发堵。

董璧君柔柔浅笑,水眸望定顾凝,“也多亏认识了三郎,虽然说当初是他求了我们帮忙,可后来却多是他给与照顾,如今又开香楼,我便也跟着凑个热闹。还希望三少奶奶和三郎多帮衬才是。三郎的意思,香楼有三少奶奶的一份,而且最初也是你的主意,那我想着,自然要跟少奶奶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有什么误会,让三郎难做!”

顾凝浅笑,嘴里说着客套的话,心里却渐渐地冒起来烟。

一顿饭光景过去,见她还没有告辞的意思,顾凝便起身道:“不如我们去王夫人那里坐坐,董小姐且留下吃顿饭,我去回夫人和老太太。”

董璧君缓缓起身,柔声道:“三少奶奶别客气,我这就告辞了。二公子那里就请少奶奶帮我说一声吧,我去跟老太太告辞了!”

顾凝自然不能不陪,陪着她去给老太太告辞,老太太象征地挽留她吃晚饭,孙氏却露出不乐意的神情。顾凝看在眼里也不去管,只等老太太发话。

后来董璧君坚持告辞,顾凝便打发丫头去传话把董家的马车赶到大院侧门,让她就近上车。恰好楚元祯从外面回来,董璧君便让人停了车,隔着窗子跟他说了两句话,然后放下车帘让人驱车前行。

楚元祯待马车走远才走去顾凝身边,看她脸色平平,没什么情绪,视线在她颈上的薄纱上凝了凝笑问:“今日忙什么了?”

顾凝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家走,“能忙什么,还不是那一摊子事儿?”

楚元祯跟着她往家走,在后面问道:“去看过二哥了吗?”

顾凝哼道:“你不回来,我哪里敢去!”他如今这般霸道不讲情理,她可没那么大的胆子,自己去看王允修。

夜里吃饭的时候,楚元祯见她只喝了一碗汤,不由得蹙起眉头。

饭后他说去看望二哥,顾凝却又不肯去,说自己乏了,让他自己去,楚元祯也不和她闹别扭,只得自己去了,先去给长辈请安,然后去后面跟六叔和王允修说了一会话,挂着家里的人,便告辞回去。

47 告白

顾凝没想到他真个自己去了没管她,待要再去又怕他笑话,要是不去,又觉得礼节上过不去,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回来了。

他见她坐在窗下发呆,便走过去拾起地上的团扇给她扇了两下,“我跟夫人说你有点不舒服,天热头疼,她让你好好休息。”

顾凝顿觉自己有些不懂事,自从跟他在一起,越发沉不住气,胸口像捂着一团点燃的棉花,看不见火头,却闷得要死。

他见她脸色不好,伸手试了试,关切道,“真的不舒服吗?要叫郎中来吗?”说着将脸贴过去,觉得她脸颊细腻凉爽,没什么不对劲。

顾凝低下头,淡淡道:“是你让她来跟我解释的?”

楚元祯诧异,“谁?”

顾凝哼了一声,他立刻意识道,笑了笑,“董小姐不是来探望二哥的吗?”

顾凝望定他,想起她说什么不希望自己误会三郎之类的话,三郎三郎,她莫名烦躁起来。楚元祯见她模样略有不对劲,索性抱了她滚到床上去,咬着她的唇问:“想什么?”

顾凝没动,白了他一眼。

他又去啃她,“不许想别人!”不待她说话,便铺天盖地地吻她,吻得她透不过气,理智全失,在盛夏的夜里燃烧成一团火,任由他沉沉地压下来,让她从里到外煎熬如火烤。

他的热情从来不减,平素锻炼养成的强健体魄,加之从前苦行僧式禁欲让他一旦得到解脱,激情便如乘风破浪,让她每每都招架不住,只能随他纵情狂欢,再无什么克制□爱惜身体的念头了。

等她回过神来,声音绵软沙哑,身体也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懒懒地靠在他的胸前,细细地喘气。

楚元祯摸着她细腻光滑布满汗水的脊背,柔声道:“备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