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厨并大小御徒以及粗实宫娥小内侍等,都不知所以,此时听了这命令,忙屏声敛气退下。
一时之间,众人守在御厨之外,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并不清楚这位九五之尊的天子到底跑到御厨来做什么。
片刻之后,御厨们一个个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好像传来了水声。
紧接着,是淘米声……烧火声……
这下子不光是御厨房中的总御厨宫娥内侍,便是跟随皇上而来的侍卫内监,都面上有了几分古怪。
御厨们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方心中的疑惑:皇上……该不会是在里面做饭呢吗?!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他们的皇上绷着脸走出了御厨,淡声吩咐道:“进去,记得温火焖上半个时辰后出锅,加上一些时令蔬菜,送到皇后娘娘那里去。”
御厨们得了命令,忙点头称是,说着时,额头的汗却是滴落下来了,那腿都已经软了。
待到皇上并跟随的众侍卫内监离去后,御厨们忙扑进厨房,却见那里一处小锅台上,正煲着一锅粳米粥。
这碗粥送到了永和宫后,皇后娘娘吸了吸鼻子,终于尝了一口,尝了一口后,才道:“这个倒是好喝。”
于是她把这碗粥都喝光了。
153|秦峥的爱
皇后娘娘终于胃口很好的喝下一碗粥的消息,传到皇上耳朵的时候,他正在勤政殿读着路一袁上来的奏折,言及镇守西边边陲的都瑜将军近日动态异常,蠢蠢欲动。皇上低头沉思着近日朝中之事,想着如今朝中看似风平浪静,怕是其下自有波澜。
他杀孟南庭而在众人拥簇之下踏上皇位,这敦阳城血流成河,白骨森森,却不曾想,竟然还有这等不知时务之人妄图取而代之。想到此间,他面目萧杀,心知新朝初开,他为安民心,对朝中诸臣较为宽待,而此时若是有人蠢蠢欲动,他若是不能杀一儆百立下国威,从此后朝中便无宁日。
抬手间,命人招人诸葛铭和路一虎。一旁内侍见他面目间有凛冽杀意,不由心中一唬,知道怕是有大事要发生,只是并不敢多想,忙退下去宣丞相和飞虎将军进勤政殿面圣。
可是待那内侍再回勤政殿时,却恰好有人来报,言称皇后娘娘已经喝下那粳米粥,一碗都喝光了。
悄悄看过去时,只见原本一脸萧杀的帝王,此时唇边绽开一点笑来,点头道:“好。”
从那之后,路放每日的行程便是:四更起来为皇后娘娘洗手做羹汤,同时强身健体练习武艺,然后五更时分上朝议政。每日循规蹈矩,不曾变过。
文武百官知道此事,都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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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秦峥,对于那个每天都要为她洗手做羹汤的帝王并没有感到满意,反而很是不满。
因为自从她怀孕之后,再也没有每晚的春宵不断柔情蜜意激情四射了。
即使路放依然每晚陪着她,可是真得只是两个人一起盖了锦被,说说话而已。有时候她故意翻身骑在他身上,引逗他,可是任凭这下面的人都已经是一柱擎天,一双幽黑的眸子变得越发幽深,可是他依然是平静地说:“不行。”
秦峥颓然,抬手隔着锦裤弹了弹下一柱擎天,道:“你若是不行,那我就找别人去了啊!”
路放呼吸急促,面目却依然平静,只是额头渐渐渗透出湿润的细汗,他盯着她,淡道:“是你不行,不是我不行。”
秦峥无奈,翻身仰躺在榻上:“可是我如今已经好了许多。”
路放抬手,修长的大手抚摸过她依旧平坦的小腹,压抑的声音道:“你腹中胎儿于你我至关重要,在生产之前,你便忍耐一下吧。”
秦峥顿时有种绝望的感觉,冷哼道:“那你呢?”
路放枕着手,侧望着她道:“我这不是在这里陪你吗?”
秦峥忽然感到很不平衡,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茱萸,道:“如果我是男人就好了!”
路放闻言,忽然想起以前,竟然笑了,凝视着秦峥如玉般的脸庞,忽然道:“你若是男人,那我便把你阉了,放到宫廷中坐我的内监。”
秦峥听着这个,忍不住望着他道:“你竟如此心狠。”
路放凑到她耳边,低而危险地道:“所以说,即使你变成男人,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秦峥听着他那话,分明是十足的威胁,可是心中却有莫名的心悸之感,她扭过脸去,忽而想起父亲,以及父亲那一生的守候。
她默默地抬身,将脸埋首在路放的胸膛里,良久后,闷声道:“我不管以前如何,如果以后若有女人在你身边,我就要她血溅五步。”
她低低地说:“我不是我的父亲,可以容忍另一个男人竟然一直横亘在他和母亲之间。我更不能容忍在我死后,我的男人会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
说着时,秦峥猝然抬首,眸子中隐约有着不同于往日的绝然和幽深。
她与他对视,捧着他冷峻的脸,低声道:“以前任凭你怎么折腾,我都不生你的气,其实是明白你心里根本没有其他女人的。可是如果一旦有一日,你真得背叛了我,我会杀了你。而假如我先死,为了让你在我死后不至于背叛我,我一定把你也杀了。”
路放黑眸微动,抬起手,将她的头按下,两唇相碰,他轻柔地亲吻着她的唇瓣,低声道:“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不能独活在这个世间。可是如果我死了,我却不忍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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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秦峥的肚子逐渐大了起来。游喆每隔几天都会进宫亲自为秦峥把脉。终于有这么一日,他被叫进宫,当着众人的面,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大渊的天子,开口道:“怪不得呢,原来这是双胎。”
路放听的这是双胎,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一则是担心双胎生产不易,二则是担心若是这双胎中有个女娃也就罢了,若是两个男娃,难免为将来埋下祸根。
游喆何等人也,自然看出路放的担忧。可是他这些日子,时常为秦峥诊脉,心中却是另外有了一桩担忧,只是此事涉及他人一段隐秘,不便说出罢了。
当下低首沉吟片刻,到底是笑了下,只安慰路放,如今皇后娘娘身子大好,再不必忧虑,想来到时候定然能安然产下龙胎。
路放只是初时诧异了下,待到后来,倒是沉静下来,先陪着秦峥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又亲手端上了自己为秦峥煲的鸡汤,亲手喂她吃了,这才道:“今日我还有些事要办,晚上回来的晚些。”
秦峥如今肚子大了,有些困了,便迷糊地道:“好。”
路放点了点头,伸手抚了下她的头发,然后带着游喆离开。
一路上,路放乘着龙辇,游喆乘着路放特意赐的软轿。行走间,游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今日太和宫外这么多侍卫啊?”
游喆这么一想,忽然想起,好像自己进宫的时候,仿佛也有些不一样,只是具体怎么不一样,却是说不出的。
路放听了,微一抬手,便有侍卫拥簇上前,竟然是将游喆围住。
游喆一惊:“这,这是要干嘛?”
路放淡道:“今晚敦阳将有巨变,神医若是出去,怕是不安全。先在宫中将就住下,若是皇后有个万一,也有应急。”
巨变?游喆一呆,想着这新朝将立,这是什么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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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秦峥正躺在塌上睡得香甜,忽觉得有个冰冷的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她蹙了下眉,低声喃道:“怎么才回来……”
那只手想来也知道自己冰到了她,倒是很快拿开了。
不过她到底是醒了,一醒来时,便看到路放正坐在塌边,暖阁中挂着一盏昏暗的宫灯,在这昏沉沉的宫灯下,路放面目有些晦暗,竟然看不真切。
她动了动唇,倒是觉得有些口渴,路放便召来宫人,今晚是红叶并几个小宫女守夜,当下便端了茶来。路放将她扶起,亲手喂了。
当下路放也上榻,抱着秦峥继续躺下。
秦峥困意袭来,便窝在他怀里沉沉要睡去,可是刚闭上眼,却觉得不对,道:“我怎么觉得,你今晚回来得特别晚?”
路放低低地“嗯”了一声。
秦峥伸出手,摸着他坚硬厚实的胸膛,迷糊地道:“有什么事?”
她半睁开眼眸,隐约感到他身上有一股沉淀的煞气。
路放轻描淡写地道:“有人谋反,不过都已经死了。”
秦峥想想也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那我们继续睡吧。”
第二天,游喆离开宫,这才发现,大街上一片萧瑟,经过昨夜腥风血雨的动乱之后,今早再也没有人敢上街来。而街道上到处是血,混着那枯黄的残枝落叶,狰狞凄凉。有穿着玄色衣服的官兵正在那里清理打扫着。
游喆顿时脚一软,唇哆嗦了下,转过身说:“我,还是回宫去吧……我去看看福寿公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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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一年冬日里的那场动乱,给敦阳老百姓来了一个惊吓,不过他们很快知道,这是都瑜将军和朝中之臣勾结意图谋反。这舆论慢慢散开,于是大家便都知道,如果这真得谋反了,怕是天下又要大乱,也不由庆幸当朝天子英明,及时平定了叛乱。
而由于这场叛逆谋乱,紧接着当今天子便对本朝诸臣进行了清理,种种举措之下,或褒或贬,一时之间有叫苦连天者,也有暗自庆幸者。不过大家从这升降间也能看出来了,本朝天子圣明,原不是前朝亡国之君那般昏庸之辈,从此自当谨慎勤俭,为国效力。
而图招财自任礼部侍郎后的种种举措,也渐渐有了成效,到了第二年开春之时,大渊的民生经济渐渐有复苏之像。
虽说如今凤凰城派了大管家何惊冉前来,开始渗透入大渊经济,可是他们也带来了丰厚的资财,为大渊之复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时,再也没有人敢妄自议论昔日决策。而朝中百官,也渐渐看出,这位当过死囚,遭过劫难,踏着森森白骨走到帝王之位的天子,纵然刚过弱冠之年,可绝不是那优柔寡断之辈,更不是被朝臣左右之人。
他要做的事,原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勤政殿的当朝天子路放,翻着近日的奏折,百官之中,虽则依旧对民生国计慷慨激昂,可是却再也没有顶撞之言,更不要人敢不识抬举地试图插手他的后宫之事。
恰这一日,丞相诸葛铭进言,说是自从敦阳动乱之后,城中达官显贵知圣威难测,平日行事都极为拘谨。如今春暖化开之际,恰逢往年会有春会。只是这几年因为天下大乱一直未曾有过,倒不如如今举办一场,也算是活络下这敦阳城中世家显贵的气氛。
路放听了,点头道:“这个主意极好。只是我知昔年春会都是由宫中掌中馈者来操办,如今皇后娘娘身怀六甲,却是不该操心此事,不如就着令宁王妃来操办吧。”
诸葛铭正有此意,知道举办春会操心劳力,皇后娘娘虽然行事稳妥细致,可是到底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且这一胎是帝后第一胎,自然极为看重,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若是皇后娘娘不好料理此事,却要着令皇室命妇来操办,如今皇室之中放眼望过去,也只有一个宁王妃了。
当下路放御笔批了,写了旨意,着令宁王妃操办此事。而宁王妃霸梅虽出身草莽之中,可是自嫁到路家,也参加过那春会,知道这春会之上朝中百官,敦阳达官显贵都会派子女参加,就连昔年朝中皇子也会参与其中,到时候皇后皇上都是要亲临观看的。此事体大,当下由不得将不弃托付给身边得力的几个奶妈,自己打起精神来,筹备此事。
而敦阳之中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知道这停歇了几年的春会又要开始操心了,都有些期待。要知道这往日深宅内院,男女大妨,从来都是不得相见,于是这奉父母之命,盲婚哑嫁比比皆是。唯独有了这春会,在那春会之上,或蹴鞠比赛,或骑射相争,或琴艺争鸣,左右是有施展才华之机,到时候也能让深闺之才名远播,甚至可以品读各家中的儿郎,也为自己觅上一个好夫婿。
秦峥往日也是敦阳长大的,约略是知道这春会的,只是她一介布衣,自然从未有机会参加过,也没那时间。如今听说这春会要办,倒是有些兴致,更兼路放从旁抚摸着她的肚子,给她说起春会上种种,诸如便是女子也能骑射蹴鞠等。秦峥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便挑眉道:“那我作为皇后,是否也可参加?”
路放闻听,不动声色地摸着她已经鼓起的肚子,俯首将自己的耳朵靠近了那肚子,温声道:“朕的皇子,你们的母后要去蹴鞠了,你们喜欢吗?”
路放话音刚落,秦峥便感到肚子里那两个活宝仿佛动了下,紧接着,便见那圆滚滚的肚皮上仿若被什么撑起了一块。路放眸中露出惊喜,甚至要用手去摸那鼓起,谁知道手刚碰到那那里,便见那鼓起迅速缩回去了。
路放颇有兴味地道:“这一定是我儿子的脚丫吧。”
秦峥被这肚子里两个活宝一折腾,顿时明白什么蹴鞠什么骑射都是一场梦。
路放看她眸中掠过失落,温柔一笑,揽着她道:“到时候我自然会带你亲自去观看,可好?”
秦峥想想,勉强点头道:“也好。”
154|秦铮的醋
到了春会那一日,虽然有些微风,可到底是阳光明媚,偌大的场地周围都是杨柳依依,飘着一些柳絮,那杨柳上扎了彩带,看着很是喜庆。
敦阳各家权贵子弟都或者骑高头大马,或者乘家中大轿,缓缓而来,有英姿挺拔的少年郎,也有钗环拥簇的千金小姐,一时香风丽影,衣摆飘风,看着甚为养眼。这群人分男女落定后,先去主办那里领了牌号,一时自有侍女嘱托说明,哪一场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又在何处举行。
这春会虽有男有女,可是男女所比项目自然各有不同,诸如男子,多为骑马射箭长矛并蹴鞠等,而女子则多为弹琴吟诗作画,又为了男女有别,这女子和男子所比场地也有不同。
偏偏今年,朝中几名大员夫人向宁王妃建议,不如增加女子蹴鞠骑射项目。原来自从去年当今皇后娘娘背着长弓骑着大马带领一千铁骑队入敦阳,又提着那乱臣贼子孟南庭的人头,敦阳女子多敬佩皇后娘娘英武果敢,尽皆效仿之。一时敦阳达官显贵学武之风盛行。
宁王妃稍作思量,觉得这乱世甫定,女子学武,倒也没什么不好,当下便和秦峥商议了。秦峥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当下点头同意。宁王妃得了此令,便增加了这女子骑射并蹴鞠等项目。
而此次春会之上,参加女子骑射者都是各家千金,其中便有一位,正是尚书千金袁静兰,这袁静兰今年已经二九之年,早已过了闺中女子待嫁之龄,然后心中恋慕昔年那个打马而过的白袍小将军路放,一直不曾轻易许嫁,她素来在家中备受娇宠,她的父亲一直不能将她如何。待到了路放登了大宝,原本那袁静兰心中一喜,想着恰好能在宫中选秀采纳妃嫔之时入宫,了了这段缘分。谁知道路放自从登上帝位,一直独宠皇后娘娘一人,根本不曾看其他女子半分,后来便是宫中招纳侍女,也是丝毫无意为自己扩充后宫。
及至后来,传闻天子房事无能,袁静兰虽叹息不已,但依然盼着能入宫伴圣,便是守一辈子活寡都是愿意的。可是她求了父亲,父亲却冷然拒绝。
这袁静兰失望至极,可是至今却别无他法,唯有在家中郁郁不得开心罢了。后来隐约听到消息,知道那皇后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触怒了龙鳞,竟然被皇上嫌隙。听到这个消息,她一个是感叹圣恩难测,为那皇后惋惜,另一个则是暗暗心喜,明白自己终究是有机会的。
可是后来,不曾想,皇上不仅饶恕了皇后,皇后竟然还怀了龙胎……袁静兰听的皇后怀了龙胎的消息,一个是暗喜皇上并不是那房事无能的,另一个则是想着,若是皇后不能侍寝,那岂不是皇上应该充塞后宫了?
正想着时,谁知道这一年,春会竟然重新举办,她眸中一亮,深知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能不能抓住那个少年天子的心,端看这一次了。
于是这一日,她是精心准备,既不敢浓妆艳抹以惹了他的厌烦,又不敢真得素面朝天,只在要紧之处稍做修饰,身上穿着一件精心剪裁的大红色劲装,将自己玲珑的身段凸现出来。她暗自揣度那位皇后娘娘往日装束,于是头上也不敢佩戴太多钗环,只用了一刻偌大的明珠做配。
当她甫一在这春会上亮相,众人之间这女子一身红衣,如火如荼,更兼双眸皎如秋月,脸颊粉若桃花,唇色朱樱一点,真个是英姿娇颜。而这袁静兰见各家儿郎都不由自主地朝自己看过来,当下心中也是有几分羞意,于是便绽唇一笑,这一笑间,却是两颊有两个笑涡,一时之间霞光荡漾,倒把一众人等都看呆了。
而紧接下来,便是女子马上骑射比赛,荀梦翠一袭红色劲装,上得马去,既有男儿英姿,又有女子之柔媚,只听一声令下,一排骏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往前奔去,而荀梦翠之马却是一路遥遥领先。众人见这抹红影在那马上,真如一团火一般耀目。
恰此时,天子路放偕同皇后前来,恰恰看到这一幕,路放见了,目光便扫向了这袁静兰。
秦峥此时大肚便便,走起路来竟有摇摆之态,每每被路放笑称,像一只刚出蛋壳的小鸭子。
此时她敏锐地察觉了路放适才那扫过去的目光,便也顺着那目光看过去,于是便看到了今日场中最耀眼的那团火。当下她心中不悦,可是面上并不露声色,依然淡然自若地在路放的扶持下,来到场中正座上。
此时那里已经搭上了凉棚并全副依仗,路放偕同秦峥坐下,一众百官并参加春会的人等尽皆跪下向帝后请安。
路放抬手请他们起来了,并道不必拘礼。于是这场中气氛复又活络起来。
此时宁王妃过来陪坐,笑道:“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敦阳城中多少好儿郎好女子。”
路放听宁王妃说起场中哪家女儿出口成章,哪家儿郎功夫了得,其中自然说起适才的袁家小姐。
路放听闻,点头道:“这袁家小姐,便是刚才赛马的红衣女子了?”
宁王妃当即笑着点头:“正是她,如今不光是赛马得了第一,便是射箭,也都是得了头名呢。”
秦峥听了,淡笑不语。
倒是身后的红叶碧莲,看了眼远处那穿红衣的女子,心道若不是皇后娘娘如今身怀六甲,哪里轮得到其他女子在这里出尽风头。
而宁王妃说完这袁家小姐,又说起了场中其他趣事,正说着时,有属下协办前来回事儿,宁王妃一声告罪,忙退下了。
这时候有侍女呈上茶点,却是今年新采的明前茶,并各色糕点,以及新鲜瓜果等物。路放见其中有一红色小果,很是晶莹剔透,红润饱满,便想起昔年在落甲山秦峥最爱的野果,于是便捏起一个来,亲自喂给秦峥吃。
秦峥就着他的手吃了,味道倒是极佳,路放见此,便一个个喂给她吃。
而场中众人,或是揣度圣意的朝中重臣,或是那恋慕天子的闺中少女,其实都不着痕迹地关注着正中的帝后二人,一时见这平日里冷峻的少年天子,此时一脸温柔疼宠的样子,极尽小心地服侍着皇后吃着果子,都不由得暗暗惊异。
皇后独占后宫之宠,又插手前朝之事,巍然国之副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皇后素来飒爽豪迈不同于寻常女儿家,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是……一介天子,你当着众位臣子的面对自己的皇后如此伏低做小,这真得合适吗?
而一旁的闺中少女,特别是那袁静兰,则是看红了眼儿,她在场中出尽风头,其实不过盼着得他多看一眼,可是他却仿佛丝毫不曾在意,只低头笑望他那皇后。
曾记得,数年之前,他骑在白马之上,自己乘轿与他擦身而过,曾经撩起帘子扫过一眼,那少年意气风发的英姿,那眉目间清冷的傲气,什么时候,竟然化为了低首为一女子的绕指柔……
身边侍女低声提醒着袁静兰,可是袁静兰失神在那里,不曾听到。
就在此时,忽听的有内侍传道:“袁家小姐,皇后有请。”
袁静兰一听,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是喜是忧,当下赶紧随着内侍前去,少顷便来到近前,抬眼偷偷瞄过去,却见皇上低首在皇后耳边,亲密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倒是把皇后逗得唇边带着一抹笑。
袁静兰见此,不由脸红,低首跪在那里不言语。
秦峥见袁静兰过来,便淡笑道:“起来吧。”一时又让身边内侍给赐了座。
袁静兰战战兢兢地坐在那里,低着头,耳朵却是捕捉着上面那位天下的一举一动,可是那天子却置若罔闻,根本不曾看向自己的样子。她咬了下唇,心间一时不知道是何滋味。
秦峥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女子,一时之间淡笑一声,倒是把母仪天下的凤姿做足了,当下亲切地笑问着这袁静兰,诸如家中母亲可好,今年几岁了,几个兄弟姐妹。
这袁静兰少不得低头一一作答,只是说到了如今芳龄时,不由得顿了下,终究是为了自己大龄未嫁而羞愧。
秦峥见此,倒也不过多为难,当下赏了一些瓜果,命她下去了。
而整个过程,秦峥冷眼旁观,却见路放根本不曾对那袁静兰再看一眼。
待到两个人回到太和宫,秦峥已是累极,躺在榻上,两腿发酸,于是路放上前,为她捶腿,又安抚地摸摸肚子。
秦峥却面无表情,眯着眸子,也不知道想什么。
路放见此,一边为她捏腿,一边低声道:“怎么,还想着春会的事?”
秦峥依旧半睁开眸,并不言语。
路放见她这般倒是笑了,过去陪她一起躺着,抚着她肚子道:“就知道你是个小心眼的,我不过是看了一眼而已。后来就没再看过。”
秦峥闻言,睁开眸来,淡笑道:“那你为何要看她?”
路放低首,凝视着她道:“你觉得我为什么看她?”
秦峥听了这话,笑道:“你一定是觉得她骑马的样子好看。”
路放听此,侧首审度着她神色,无奈地道:“我若说我根本不曾细看,你可信?”
秦峥摇头:“我不信。”
路放知道她性子倔强,便低声解释道:“其实自从陶婉一事后,我再看其他女子一眼,便觉得厌烦难受。”
秦峥低哼道:“是啊,你看别人难受,可是看她却没见难受啊。”
路放越发无奈,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她的肚皮,那里头两个小家伙时不时弹跳踢腿,把个肚皮弄得拱起来。他满足地叹了口气,道:“今日看她一眼,原是我不对,但我实在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而已。你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你心里分明明白,除了你,其他女人在我眼里从来不曾存在过,为何心里还不痛快?你便是生我的气,倒也没什么,只是你如今身子不便,若是气坏了自己,岂非糟糕?”
正摸着时,忽听到秦峥道:“其实,我是真觉得这个袁静兰还不错。”
嗯?
路放侧首打量着她。
却听秦峥道:“不如,明日咱们就把她召进宫来吧。”
说着时,秦峥就要起身,去召唤侍女传话。
路放见此,忙拉住她道:“不许!”
开什么玩笑,若是真个招进来,便是皇后宣召,可是他这个当朝天子也怕是要认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