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闲哦了一声,“你们怀疑幽缳的忠诚?”
幽明,“公主,我就是对她不放心。”
幽昙,“我无法像相信蔷薇杨憧那位大人那样信任幽缳。”
蔷薇得意的扬了扬眉头:在我面前,忠犬什么的都是浮云啦。嗷嗷,今晚的红包到底有多少呢…?
幽昙言罢,头发几乎同时梳好了,今日除夕,幽闲不用戴那些发髻首饰。幽昙最近新添了一项绝活,无论多简单,或者多繁琐打扮,她都能把握好节奏,在最佳的时候完成。
幽闲对着镜子,也不看众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在门外等我,幽昙留下。”
…
众人屏退,幽闲把玩着玉梳,问:“这几日,听闻你和百里喻来往颇为密切?”
幽昙似乎早有所料,“回禀公主,确实如此。”
幽闲,“他故去的老师,已经确认是你父亲了吧。”
“是的。”幽昙眼圈微红,“上个月我去父亲坟头祭拜,重立了墓碑。”
幽闲,“牧画师曾经为先皇后,还有我母亲都画过画像。只可惜,他最后还是成了替罪羊,被流放千里。”
牧家三代,都是宫廷画师,为幽闲的母亲贤妃画过画像,贤妃在未出阁时就以美貌誉满帝都,入宫后,颇得圣宠,也卷入了避无可避的宫廷斗争之中。贤妃怀有身孕之后,宫廷传言,若贤妃生下男孩,国主就将其封为皇后。同为四大妃之中的德妃坐不住了,这虽然是传言,但是并非空穴来风,先皇后就是贤妃的姐姐姜淮,先皇后去世后,后位就一直空悬。
贤妃怀孕七月后 ,太医诊断胎儿健康,还很可能是男孩。次日,德妃就捧着贤妃的画像去找太后,画像中,贤妃头戴凤凰金步摇。皇宫之中,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使用凤凰图样,太后大怒,贤妃品阶虽然,毕竟不是皇后,此乃大逆不道之罪,轻则贬为庶人,在冷宫中了此残生,重则赐死,祸及家人。因贤妃怀有身孕,最后将其禁足深宫待罪。
贤妃满怀委屈无处诉,后宫之中,稍有不慎就落人把柄,死无葬身之地,她怎么可能冒偌大的风险戴凤凰金步摇?而且,还化成画像?这副画像的署名是牧画师,牧画师大呼冤枉,他给后宫画像,如何不懂得这个最基本的常识?即使妃子们穿戴凤凰图样,他要么放弃作画,要么在画成普通图样,绝对不会拿着身家性命给贤妃画凤凰啊。
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在画像上增加了凤凰。孰知人像最能代表画像风格的是人物的表情动作,这个最难模仿,但是饰物就不同了,只要熟稔画者的笔法,在图上偷偷加上一枚金步摇,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并不难。
道理谁都明白,谁都知道贤妃和牧画师是冤枉的,可是名利场中,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趋利避害,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利益。牧画师文人傲骨,酷刑连连,却坚决不招供当日贤妃确实戴着凤凰金步摇。
后来贤妃受惊早产,生下幽闲,这个阳年阳历阳日阳时生下的女孩儿一度被认为是不祥之人,差点活不过满月。姜家没落,贤妃丧宠,再无翻身可能,这件案子才淡出人们的视线。
牧画师被判黥、劓之刑,额头刺黑字,鼻子被残忍的削去,流放到南方蛮夷沼泽之地;牧家家产被抄,男丁全部流放到极北苦寒之地,从此了无音讯,女人变成官奴,幽昙的母亲正值青春,沦落成官妓,最后不堪折磨,悬梁自尽,无疏师太敬佩牧画师铮铮铁骨,就暗中收养了小幽昙,带到红叶庵,和幽闲作伴。
提起家族惨烈往事,幽昙有些激动的握了握拳,而后缓缓松开,“大仇不报,愧对九泉之下冤死的族人,中书令大人是父亲的学生,他也有意帮我复仇。”
“请公主放心,我绝对不会贸然轻举妄动的。”幽昙接着说:“如今德妃在后宫如日中天,宫中暗称无冕皇后,她又出身四大家族的王家,扳动她并非朝夕之功。”
幽闲拍拍幽昙的肩膀:“我母亲暴死宫中,也是这个德妃的手笔,她也是我的敌人,相信我,她活不过明年秋天。我发誓,你父亲一定会沉冤得雪。”
还有,行了几步,幽闲转头对幽昙说:“百里喻这人很不错,你若和他情投意合,我会成全你们的。”
幽昙垂眸,“大仇不报,不敢言情。”
幽昙叹道:“唉,真是个执着的孩子。”
幽昙无语:公主殿下,貌似我比你大一岁。
…
日子再艰难,年还是要过的。
除夕夜,幽闲和顾念久、蔷薇、杨憧、幽昙、幽明吃了年夜饭,在半夜放鞭炮煮饺子的时候,皇家祠堂的祭司路不易也冒着风雪过来了,正好赶上吃饺子。
为了让每个人都讨个好彩头,充当大厨的幽明在三分之一的饺子里都放了新铸从未使用过的铜钱!这种大义情怀的结果是:所有人的牙齿都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蔷薇刚长出来的智齿干脆被活活磕下来了,被迫停了筷子,可怜兮兮的喝着淡淡的饺子汤,眼瞅着杨憧一个个将他最爱的吃的芹菜牛肉豆干馅饺子一扫而空,内心有个小人儿不停的痛苦挠墙。
还好,吃完饺子后,幽闲开始发红包了,人人有份,连路不易都有!蔷薇偷瞟着别人的红包,总觉得自己的红宝石最厚的,悲痛之情稍稍缓解。
顾念久首先告辞,说商会里还有不少人等着他发红包呢。
幽明拉着幽昙絮絮叨叨的低声说些什么;蔷薇则不怕死的缠着幽闲掷骰子赌钱,杨憧和路不易漫无边际的聊着闲话,眼光却时不时的在蔷薇和幽昙身上滑过,路不易眨着淡绿色的眼睛,含笑打趣,杨憧脸皮厚,装傻充愣。
半个时辰过后,蔷薇输掉了红包几乎所有的银票,他尤不死心的将最后一章银票兑换成一百枚金币,二盏茶后,最终落入了幽闲的钱袋。
“你等着,我马上就有钱了。”蔷薇拍着桌子,将杨憧拉到角落处,先是倾国倾城一笑,幽幽看着他:“借点钱,保证正月十五还给你。”
的确是正月十五还钱,至于那一年的正月十五,那就不敢保证了。
杨憧不解:“那次你和幽闲赌钱赢过她?告诉你多少次了,幽闲的赌术师从红叶寺十方和尚!你没输掉裤子都算是幸运的!”
“你懂什么?”蔷薇翻了个漂亮的白眼(至少在杨憧看来是如此),“我赌钱之意从来不在输赢。”
杨憧懵了:“你赌钱之意在什么?”
蔷薇双手交握捧在胸口,柔情似水:“在幽闲,她摇骰子的姿势是那么的美!只有赌钱,我才有机会触碰到她的指尖!她赢钱的时候会舒展额头微笑!你注意到没有?她笑的时候,整个屋子都亮啦!”
一瞬间,杨憧似乎被蔷薇的深情感动了,不过蔷薇下一句话将他扯回现实:“快点给钱!”
第一次,杨憧捂紧了口袋,蔷薇也是首次被拒,蓦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别这样,你了那么多钱,一次都没还我。借钱也要将技术的,别总是逮着一头羊就使劲拔羊毛,我都被你拔成秃子了。”杨憧心软,还是给蔷薇指了一条活路:“你可以找路不易借钱,这些人中,他最有钱,而且最少花钱。”
蔷薇不信:“别胡扯,他一祠堂小祭司,能有什么钱。”
“什么?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杨憧睁大眼,看天外来客般盯着蔷薇:“他手中掌管的财富,我虽不完全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比顾念久少!”
蔷薇耸肩,“骗鬼去吧,不借就算了。”
杨憧拦住蔷薇,附耳低声道:“你也该知道真相了,公主将路不易安排在皇室宗庙是为什么?为了伺候她祖宗?公主那会做这种事情,不妨告诉你,路不易暗地里,是公主的摸金校尉,这些年,将幽闲她祖宗们的坟墓,也就是皇家墓地的宝物几乎都挖空了!公主通过顾念久将那些至宝换成钱币招兵买马充军费,囤积粮食,锻造兵器。每年从路不易经手的钱物,不下于整个北焰国国库。”
知秋
且说蔷薇听闻路不易是财神爷,猫炸毛似的跳将过去:“你你你——原来你一直装穷。”
路不易眨巴着淡绿色的眸子,无辜道:“你又没问过我。”
蔷薇悔恨的无以复加:“每次看到你,你都穿着白麻袍子,房间一张书案一张床,什么都没有,没想到你比顾念久那厮还有钱。”
“我是小祭司,住行衣食本来就不能张扬。”路不易解释道:“再说那些钱又不是我的,军队可不是那么容易养。”
蔷薇,“军队?杨憧手下几千个亲兵卫那用得了那么多钱?”
“这个嘛,我不方便说,你自己去问公主吧。”路不易暗指微醺的幽闲。
除夕夜,似乎每个人都不知不觉的放纵了自己,蔷薇大大咧咧的凑过去,“小尼姑,你居然刨了自家祖坟,真是佩服佩服。”
幽闲微微抬起眸,“蔷薇——夫人。”
此话一出,蔷薇立刻收敛笑容,如换了个人般,变成雍容端正的贵妇模样。
“噗!”幽闲笑了,“你啊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蔷薇长舒一口气,幽怨道:“不带这样玩人家的。”
幽闲怔怔的看着他若有所思,蔷薇觉得脸烧得厉害,想挪开目光,却又舍不得。
“告诉你也无妨。”幽闲收回目光,“你还记得黄金城城主的财富都藏在哪里么?”
蔷薇,“当然记得,十几代的财富都埋在马勒戈壁的墓地里,那里有许多羊驼,也叫草泥马,路不易还画过这东西。”
黄金城覆灭后,从那个城市流浪出来居民散布各地,传说老城主的十位义子义女齐齐叛变,杀了城主全家,截断了水源,一个城市一旦丧失水源,这是比瘟疫还要可怕的事情,瘟疫总有过去的一天,而没有水,这个城主注定灭亡。不到一个月,这个城市的居民全部迁徙,昔日的黄金城沦为沙漠中无数座死城中的一员。
其实现实比真相更残酷:最初,有人提议在水源下毒——这相当于屠城,斩草除根,杨憧蔷薇都不置可否。但最后幽闲定下的是截断水源,借以驱散居民。顾念久曾经问过她为何心软了,依你的计划,以后死的人会是黄金城的百倍,千倍。幽闲说,自己毕竟念了几年佛经,何况 ,战场上的俯尸千里和屠杀平民是有区别的。
那个时候,顾念久已经三年没有幽闲的消息了,无疏师太和然镜找他要人。他沿着当初定下的路线一路向西打听,带着幽闲的画像,在黄金城打听到了模样和时间极为契合的战奴闲游,那晚,是闲游在黄金格斗笼里的首战。他被拥挤的人潮挤到擂台脚下,亲眼看见幽闲用皮鞭吊死了对手,被老城主收为义女。
“小久儿,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幽闲平静的拍着他的肩,“我的商队消失在大漠了,由于我的无能和贪婪。空手而归太丢人了,我要带着整个黄金城的财富回去。”
煽动其他义子义女并不难,没有人愿意做一辈子的奴隶,事成之后,少数人选择分得财富退隐,多数人和杨憧一样选择了跟随幽闲开创新帝国。尽管前景并不明朗,但是年轻人的血气始终都是热的,他们征服了一个城市,接下来,他们期望更多。
…
蔷薇搓着手,“老城主的财富我也有份,他的头就是我砍下来的。”
“你那份?”幽闲指着骰盅,“你那份早在马勒戈壁上就全都输给我啦,怎么,想反悔?”
蔷薇耷拉着头:“没有,我是缅怀一下自己曾经也是有钱人。”
哪有自己缅怀自己的?这家伙看来又好久没抄书了,不过至少他现在不乱说成语了,有进步!幽闲眼光难得透露出赞许来。
蔷薇很羡慕:“你那么有钱,应该天天含笑九泉吧?“
幽闲满头黑线:我就不该幻想你能说对成语…。
蔷薇下一句:“你今天真美,真是东施效颦呀!”
幽闲脸黑了,以目光威慑之:你再说一句试试?
蔷薇瑟缩到杨憧身边:“呜呜,公主好可怕,你赶快落井下石帮帮我吧。”
落井下石?我是这种人吗?杨憧不理睬。
蔷薇蹭到围着火炉煮茶聊天的幽昙幽明处:“两位蛇蝎美人,看在我们狼狈为奸的份上,帮我说句好话。”
面对直接上级,幽昙幽明充分显示了“威武不能屈”的精神,把上级当浮云。
“路兄,我——。”蔷薇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路不易,话说到半截,就被其打断了。
路不易隐晦的嘘声道:“你只要在说成语之前记住两个字,就不会有事了。”
蔷薇,“什么字?“
路不易,“借用佛家的经典,用通俗易懂的词说出来,就是——佛曰:闭嘴。”
蔷薇拱手道谢:“受教。”
很多年后,他们回想起这个温馨和乐的除夕夜,都不禁感慨万千,这是他们过得最后一个安静的除夕,从那以后,风雨摇摆,连空气都带着血腥味。
…
第二天,幽闲肚子里的饺子都还没消化完毕,就赢来了新年第一个客人,六合最大雇佣兵团颜氏家族大小姐,家族三个已经确定的继承人之一——颜知秋,
颜知秋是个很年轻的女子,很难想象她清秀柔韧的身体爆发起来,能眨眼间撂倒十个壮汉。六合大地,尹国、沐国、北焰国、南焰国年年战乱不休,多少鲜活的生命在沙场上化为灰烬,为国打仗,军饷少,拖欠也是常有的事;参加雇佣兵团就不同了,只要被雇佣兵团看中,编入军队前先付一年的安家费,其后薪水按季度准时发放,从不拖延。若作战勇敢,立下功劳,薪水则水涨船高。如果战死沙场,雇主会给予家人至少十年的安家费——这比朝廷发放的要多,而且没有地方官揩油抢占。
通常一个合格的雇佣兵,就能保证普通的五口之家衣食无忧,这在一遇天灾就饿蜉遍地的六合,雇佣兵,是一个颇有诱惑力的职业。贫寒家族有没有抽到兵役的男丁,拳脚利索的,都愿意当雇佣兵养家糊口。
雇佣兵认钱不认人,但也是忠诚度和战斗力最高的,颜氏家族三代苦心经营的雇佣兵团颜家军,最开始祖父手中只有一家普通的镖局,护送财物或给客人做临时保镖,在兵荒马乱时节还受雇看门护院,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到了颜知秋父亲——颜破军掌管镖局时,人数已经过千人。一千人是什么概念——在当时,足够控制一个小县城了。
真正让颜氏家族威名响彻六合的,是镇压尹国边陲宋将军叛乱一战,宋将军和草原蛮夷联手,组成五万大军,披上黄袍自立为王,铁蹄踏到之处,均所向披靡,一个月攻下八座城池,战旗直指尹国帝都白虎城。尹国措手不及,连连败退,缩在白虎城最后一道关卡夔门关被打得抬不起头来。
存亡之秋,尹国国主疾病乱投医,力压保守派的非议,雇佣颜破军带领的颜家军解夔门关之围。七日之后,喜讯传来,颜家军和镇守夔门的守军里应外合,大胜叛军,宋将军头颅被颜破军亲手砍下,填上石灰装在匣子里送给尹国国主,草原蛮夷投降议和。
一支雇佣兵,几乎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颜家军从此名声大噪,成为那个国家都不敢小觑的雇佣兵团。颜破军对外宣称自己佣兵保持在三万左右,但是坊间传言远不止如此,甚至有谣言说是精兵十万!
十万的确太夸张了,按一年计算按照颜家支付给雇佣兵高额薪水,兵器、马匹、粮草等各种成本,拿出北焰国一年国库税收一半才能勉强支付!
可有的时候,谣言恰好就是事实。
颜知秋大年初一一大早来访,就是过来——要钱的!
借问幽闲在何处?顾念久遥指:不散居。
顾念久带着颜知秋来到不散居门口,幽闲刚刚点燃姜府新年第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炸的正欢,蔷薇替她捂着耳朵,拖着她走到稍远处的梅花树下。
“知秋姐姐,你来了。”蔷薇主动打招呼。早在黄金城的时候,他就被颜知秋看中,屡次招他“入伙”,蔷薇表示自己不求荣华富贵,跟着幽闲有块肉吃就行,在骗得颜知秋好几顿饭菜之后,“婉言”拒绝。颜知秋气魄不让须眉,买卖不成仁义在,所以两人关系一直还不错。
颜知秋不死心,时不时的施些恩惠给蔷薇,蔷薇来着不拒,最后该干嘛还是干嘛,毫不含糊;所谓白眼狼永远养不成忠犬,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颜知秋一直在培养自己的亲信,她在黄金城里给很多战奴赎身,眼光毒辣;当幽闲还在地下格斗场折腾时,就被她看中了,几番考验之后,她更加认为幽闲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无赖自己如何送“秋波”,幽闲总是不咸不淡的回应,若即若离。幽闲和礁石在黄金格斗笼中一战,裹着皮鞭的那块连头带尾整张狼皮就是颜知秋送给她的。
此战之后,幽闲被老城主收为义女,她很遗憾——老城主的人,谁敢动?岂料幽闲自己找上门来了,围着那张狼皮,直言不讳的交代完自己的身世,最后说:
“杀一人为贼,杀百人为寇、杀千人为官、杀万人为将、杀十万人为君、杀百万人夺天下、知秋,你要杀几人?”
初一
杀千万人得天下。
所谓篡位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篡位是暴动,是一个权力集团推翻一个乃至几个权力集团的暴烈行动。而且必须坚决彻底。
没有财力和兵力准备的篡位,如同拿着绣花针去盗墓,挥着锅铲打猎物,撑着破船下海捕鱼,最后被墓室粽子咬成窟窿、猎物毛都没见着反而落入虎口、鱼没吃到反而葬身鱼腹,下场凄凉。
作为一个公主,亲兵卫稍多出一个都会被人抓住把柄,何况是一支军队?幽闲和颜氏家族合作,雇佣颜家为她招募训练军队,各支军队的头目就是当初一起叛出黄金城城主的义子义女们,都渴望能征服一个国家,甚至更多。
所以这样一支五万人的军队,每年花费几乎是普通军队十倍!也就是说幽闲花在五万军队上的钱财,够她老爹养五十万人的军队了!
仅仅过了一年多,就耗尽了路不易从皇室墓地里掏出的宝贝。按照路不易和幽闲的计划,两年内将墓地掏空,然后制造失火事件选一个倒霉鬼栽赃嫁祸毁灭证据,可即使这样,筹得的钱财也只够这支军队再维持两年,如果两年之内幽闲没能掌控这个国家,仅仅依靠黄金城城主历代积累的财富和顾念久经商的盈利,能维持几年都没有定论——这都还是次要的,这支军队被幽闲称为“幽灵军队”,但是它不可能真正像幽灵那样没有存在感,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蹊跷,如果哪天幽闲还没坐上上位者的位置,后果,咳咳,就相当于亲手铸剑最后砍的是自己。
颜氏三兄妹中,大公子颜知遇在雇佣军是颇有威望,是个天生的军人——可要说起经商,就逊色许多了;小公子颜知礼从小文弱多病,纤细的手腕执笔磨墨还行,可连十石的弓都拉不开,恐难降服雇佣兵这帮粗人;二女儿颜知秋一直被视为能力最强最能接替其父亲颜破军的人物,“只是可惜,她是个女人。”——连颜破军都如此感叹,颜知秋未来的地位堪忧啊!
所以颜知秋竭力撮合这笔烫手的生意,是有私心的,如果幽闲依此上位,将来,无论是谁接管雇佣军团,她都能立锥之地。颜破军很清楚女儿的想法,但是他还是放手任女儿大胆尝试去了——颜氏家族的扩张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忌惮,他们希望这股力量能为我所用,同时另可这股势力消失,也不希望任何人拥有。
而雇佣军团一旦有了政治
左相
正月初四,北焰国朝堂。
一个国家要运行下去,就必须要做三件事——开会,开会,还是开会。
早朝,晨会中。
做北焰国的臣子是很辛苦的,一年十二个月,休假平均下来每月一天,过年格外开恩在大年三十那天放文武百官回家吃个团圆饭,大年初一一早就要跟随国主去皇家祠堂祭天地,告慰各位永远
沉睡的先帝爷们。大年初二恢复正常工作。
也许是今年早饭吃得太饱,几个老臣唾沫横飞,白开水般的内容说到快中午饭方休,早朝议事是个力气活!国主还能坐着,臣子们则“一站”到底,还不能乱晃!体虚的几个大臣都快休克了,可怜兮兮的垂头看脚尖。
“咳咳!”国主咽下内监准备好的点心,喝了半杯参茶,顿时精神抖擞,很好,要得就是这个效果,摩到现在,说正事的时间到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臣们摇摇欲坠,快支撑不住了,为了尽快休息吃上午饭,应该能很快做出决定来。
焰文帝开口了:“各位爱卿,尹国太子夏侯安去年没了太子妃,昨日他修书一封,意思是希望两国结为秦晋之好。”
哄!
刚才还清淡的朝堂顿时热闹起来,北焰国又要嫁公主了!这场婚姻会给北焰国,或者自己带来什么好处?群臣们的脑子忽忽转动着,堪比大风里头的风车。
琉波公主月底就要嫁给南焰国国主做填房,这次又是那个公主嫁给尹国太子这个新鳏夫?
礼部尚书王大人老当力壮,第一个发言:“回禀陛下,如今待嫁的公主,有先贤妃之女琉璃公主、德妃之女琉光公主、淑妃之女琉苏公主。”
废话!我当然知道自己有三个待嫁公主!这个老狐狸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等到有好处时比狼还狠,焰文帝一生懦弱,却不糊涂,他能沦落到今天和那个妃子睡觉都不能做主的地步,除了自身的懦弱,就是没有得力的左右手支撑,最后被世家权臣架空了,做他们的傀儡。
朝廷之内,忠心于他的臣子比他还懦弱!那些有能力把握权柄的臣子,却都是世家权臣的人,
唉!
焰文帝很失望,很无奈——还是他们决定谁嫁出吧,反正无论嫁那个公主,他都是受益者:至少能得到暂时的和平,保证他的王位。
果然,经过短暂思考权衡得失后,群臣开始自发站到各自队伍,趋利避害了。同样是嫁自家公主给人做填房,最后的结果却全然不同:
嫁给南焰国国主做填房,虽然名义上是皇后,一国之母,但连路人都知道南焰国国主是个草包,大权掌握在魏相国手中,公主嫁过去后,迟早会被废掉当炮灰。
但嫁给尹国太子就完全不同了,尹国国主是掌握实权的,太子地位巩固,是个狠角色,公主嫁过去起码能吹得动枕边风,给自己带来利益,虽然太子已经有了儿子,万一儿子夭折了,公主肚皮争气生下儿子,立为储君,呵呵,潜在的利益无限啊。
鉴于此,各方势力开始争咬起来。
德妃的亲哥哥,琉光公主的亲舅舅,帝都“王、谢、姜、殷”四大家族之一,礼部尚书王大人建议:“臣以为,琉光公主堪以大任…。”
淑妃的老父亲,琉苏公主的亲外公,与王家势均力敌的工部尚书谢大人建议:“臣以为,琉苏公主略胜一筹…。”
至于先贤妃的女儿琉璃公主嘛,咳咳,这等好事,当然轮不到她了!再说,琉璃公主背后是姜氏家族的巨额财富和名声,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是要想办法将琉璃公主娶到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