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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砂问:“执政官醒了吗?”

  安教授和他十分熟稔,像是长辈对晚辈般慈祥,“还没有,估计两三天后才能醒来。你要想看他,就上去吧!”

  辰砂往楼上走去,洛兰下意识地跟在他身后。

  安达瞅了一眼,没有阻止。

  

  洛兰走进执政官的房间,发现不是想象中温馨舒适的卧房,而是一间空旷冰冷、像是重症监护室的房间。

  半透明的医疗舱里,执政官的身体浸泡在血浆一般的粘稠液体里,脸上戴着呼吸面罩,气管和胸腔都切开了,连接着一根又一根粗粗细细的管子。

  洛兰的脸色刷一下惨白,定定地看着医疗舱里的人。

  一直以来,执政官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冰冷的面具就像是一个铠甲,让所有人只能看到他脸上是坚硬的金属,不经意地忘记了面具后的脸也是血肉组成,会痛苦,会虚弱。

  

  “执政官突然发病,是不是和你有关?”辰砂的声音冷如寒冰。

  “是。”自从辰砂听到安达说“执政官不小心掉进水里”后就一言不发,洛兰知道他迟早会问。

  辰砂霍然转身,盯着洛兰,“你又和执政官发生了冲突?这次是为什么?因为叶玠?”

  “我、我……是、不是……”洛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无力地辩解:“我不知道会这样。”

  辰砂指着执政官的医疗舱,“他是奥丁联邦的执政官,是一国首脑,不是你可以胡作非为的男人!”

  洛兰低声说:“抱歉。”

  “你对我说抱歉有什么用?躺在医疗舱里的人不是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别人知道执政官的昏迷和你有关,你会面临什么?阿尔帝国又会面临什么?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定为死罪!”

  洛兰一声不吭地看着医疗舱里的殷南昭。辰砂不知道她早已经是死囚犯,死罪之上再加死罪,也不过一死而已。

  辰砂看她表情中隐隐透着苦涩,放缓了语气,“究竟怎么回事?”

  洛兰淡若无地笑了下,“等执政官醒来了,你去问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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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执政官的官邸后,辰砂冷着脸去上班了。

  洛兰觉得留在家里也是胡思乱想,不如去上班。

  办公室里,她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坐在工作台前,登录研究院的资料库,搜出活死人病的资料仔细阅读。

  虽然不知道殷南昭究竟得的什么病,但显而易见,他身体上的伤是真实的,痛苦也是真实的。

  一个个病例、一幅幅图片、一段段视频……

  洛兰逐渐理解了这种病的痛苦。

  明明活着,却要承受身体腐烂的痛苦,就好像人还在人间行走,心却在地狱中承受折磨,所以这种病又被叫做“人间地狱”。

  平常人身上只要有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就会吃不好、睡不好、坐卧不安,活死人病的病人却是全身上下都是伤口。

  现在的治疗手段无法根治,只能帮病人延缓身体腐烂的速度。因为过于痛苦,必须要靠强效止痛药才能维持生命,可是这对3A级体能者显然不可能,世间没有止痛药剂能麻痹他们的神经,帮他们缓解痛苦。

  洛兰想起执政官绷带下的手、面具下的脸,有的地方已经能看到森森白骨,不知道他全身上下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

  洛兰的胃痉挛抽搐,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趴在回收箱边干呕。

  

  封林敲了敲虚掩的门,推门进来,恰好看到洛兰的样子,不禁瞪大眼睛,期待地问:“你怀孕了?”

  洛兰直起身,无奈地说:“没有休息好而已,什么事?”

  封林指指身后年轻漂亮的姑娘,“你的新病人,紫姗。很崇拜你,特意向我请求做你的病人。”

  紫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洛兰,笑容十分甜美,“夫人,您好!”

  洛兰觉得她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疑惑地看封林。封林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先不要多问。

  洛兰叫助理过来,吩咐她带小姑娘去换衣服、做检查。

  等小姑娘走了,洛兰问:“关系户?和紫宴什么关系?”

  “紫宴收养的孤儿。”

  “养女?”

  “她叫紫宴大哥,法律上算兄妹。不知道紫宴搞什么鬼,正经女朋友没有一个,却偷偷摸摸养大了一个女儿,简直像是在玩真人版养成游戏。”封林摸了摸胳膊,恶寒的样子。

  洛兰自己的事已经焦头烂额,没有兴趣关注别人的事,“紫姗什么病?”

  “不知道。她不肯说,说是只肯告诉自己的主治医生。”

  紫姗做完检查,跟着助理回来了。

  封林拍拍洛兰的肩膀,“交给你了,有问题找紫宴。”

  

  洛兰对紫姗友好地笑笑,“跟我来。”

  她领着紫姗走进隔壁的检查室,“哪里不舒服?”

  “我的皮肤有点异常,腹部出现了鳞片。”

  洛兰一边看基础检查报告,一边说:“请平躺到医疗床上,给我看一下你皮肤异常的地方。”

  紫姗看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门也紧关着,立即打开个人终端,拨打音频通话。

  洛兰耐着性子说:“如果不是着急的事,晚一点再和朋友通话,可以吗?我们现在正在检查身体……”

  紫姗把扣在耳朵上的微型耳机递给洛兰,示意有人想和她说话。

  洛兰迟疑地接过耳机。

  紫姗捂住了耳朵,表示绝不会偷听。

  洛兰把耳机附在耳边,竟然是叶玠的声音,“洛兰?”

  洛兰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在哪里?顺利回去了吗?”

  “你一直没有联系我,还没有恢复记忆?”叶玠的声音十分阴沉。

  “嗯。”

  “药剂呢?为什么不尽快注射?”

  “……不小心丢掉了。”

  叶玠沉默着没有说话,呼吸却骤然变得沉重。

  隔着万里之遥,洛兰都感觉到了他压抑的愤怒,急切地问:“药是谁配置的?有没有办法再配置一管?”

  叶玠的声音冰冷刺骨,“药是你配置的!准确地说,是过去的你配置的。如果现在你能再配置一管,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买下,你能吗?”

  “是我?”洛兰喘着粗气,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她的人生竟然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她需要药才能恢复记忆,可只有她恢复了记忆才能知道药如何配置。

  叶玠愤怒地问:“竟然能不小心把药丢掉了?怎么丢掉的?”

  洛兰回答不出来。

  叶玠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悲伤地问:“为什么要骗我?”

  洛兰没有办法替自己辩解,只能说:“对不起!”

  叶玠冷冷说:“我不想伤害你,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逼我只能不择手段地摧毁现在的你。”

  洛兰心惊肉跳,“你想做什么?”

  叶玠没有回答,直接切断了通话。

  

Chapter 4---6

  洛兰焦急地对紫姗说:“帮我再联系叶玠。”

  紫姗重新联线,等了一会儿,她摇摇头,“接不通,号码已经作废。”

  洛兰质问:“你之前是怎么联系上叶玠的?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大哥带我去参加庆贺夫人获得基因修复师执照的晚宴,叶玠王子邀请我跳舞,就认识了。后来一起出去玩过好几次。王子离开前给我这个号码,请我帮个小忙,找机会让他和夫人通一次话,叮嘱我一定要保密。”

  洛兰瞪着紫姗,完全不敢相信她是紫宴养大的孩子。也不对,胆大妄为倒是颇有紫宴的风格,但愚蠢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绝不是紫宴的风格。

  紫姗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笑眯眯地说:“夫人,我不是相信王子,我是相信您。我们在阿丽卡塔孤儿院见过,您还帮我补过裙子,那天我的表演很成功。大哥就是因为看了我的演出视频,才决定收养我。”

  洛兰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可完全想不起来任何细节,只记得自己因此迟到了。

  不过,后来辰砂一分钟都不肯等她,千旭带她去游乐园玩的事却记得一清二楚。

  紫姗笑着说:“夫人,谢谢您!因为您,我的命运才彻底改变了。”

  洛兰心中一酸,她的命运也彻底改变了。

  如果当时她没有迟到,能跟着辰砂一起回斯拜达宫,就不会和千旭在车站偶遇。千旭也就不会陪她去游乐园,察觉到她其实并没打算留在阿丽卡塔。

  如果不是千旭察觉了她有异心,企图离开,也就不会时刻注意她的动向,浪费时间陪她四处游玩,想让她喜欢上阿丽卡塔。

  如果没有十年的陪伴,她就不会丢了心……

  

  “夫人,您没事吧?”紫姗看洛兰神情恍惚,眼中隐有悲痛,担心地问。

  洛兰打起精神,笑了笑,“没事!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被紫宴知道了不好。”

  紫姗乖巧地点点头,“我听夫人的。”

  “你的病……”

  “不是假装。”紫姗撩起衣服,给洛兰看腹部。

  洛兰仔细检查完说:“只是局部病变。”

  紫姗担忧地问:“男人不会喜欢皮肤上长着鳞片的女人吧?”

  洛兰无奈,“你才多大?还没有成年,担心这种问题太早了。”

  “我二十四岁十一个月了,按照法律规定,还有一个月就成年了。同学们都早就谈恋爱了,我已经是班里最后一个处女。”紫姗满脸郁闷,好像在说什么很丢人的事。

  洛兰觉得自己老了,叹了口气,安慰她:“别担心,面积不大,可以手术去除。”

  “能给我介绍最好的医生吗?还有一个月就是我的成年生日,能在生日前彻底治好吗?”紫姗红着脸央求:“我想生日那天对喜欢的人表白,还想和他做/爱,希望身体能完美无瑕。”

  洛兰说:“让紫宴带你去找楚墨,奥丁联邦最好的医生就是楚墨。”虽然杀鸡焉用宰牛刀,不过,这样珍之重之的情感弥足珍贵。

  紫姗急忙说:“不要!病的事能帮我保密吗?如果大哥来问,夫人千万不要告诉他。”

  洛兰爽快地答应了,“好,即使他来问,我也不会说。”不过,紫宴想知道一件事可不是靠正常的询问。

  “那楚墨医生……”紫姗祈求地看洛兰。

  “你直接去找楚墨吧,我会让封林给他打声招呼,也会叮嘱他帮你保密。”

  紫姗眉开眼笑,“谢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