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蓦地生了寒意,他与她一番攻夺,终以擒拿手夺下她手中闪着幽寒的匕首。“咚”的没入了荷花池。

“你还随身带着匕首!”他将她搂的更紧。

阑珊挣扎出一只手,摸向了发间,却被步虚词快一步动作取下了她发间的碧钗。

“你还真是好动!”他语声慵懒,平静的目光笼罩着怀里奋力争夺自由的人儿,“安静的陪我一会儿不好么?”

然而怀里被困的人丝毫不理睬他,只想挣脱桎梏。她使力奋起一跃,还是被他钳制了回来,颊边却意外的凑上了他温润的唇。她羞愧欲死,脸上火烫。步虚词犹如电雷过身,这偶然间的肌肤之亲击溃了他多年的防线。不愿放手,他抓的更紧。

“啊!”汉白玉看台上起了一声尖叫,随之是杯碟碎地的声响。阿织送来茶点,不期然看见这一幕,手里的托盘坠地,忙捂住了眼睛。

步虚词松了手,阑珊腾地跃起,羞愤交加,逃离了荷花池。阿织听音辨形势,悄悄挪开了一指,见步虚词默然坐于椅上。她蹲下身一块块收拾着碎片,极为小心,生怕弄出声响,但愿步虚词忽略她的存在。

步虚词从袖中掏出一支金笔,摁了一处机括,金笔转眼成了金笛,有管有孔。将金笛凑近嘴边,手指扣上了音孔,横笛吹奏出乐曲。清音一曲,抑住内心的烦躁。

这曲子,阿织极熟悉,因为是步虚词经常吹奏的那首“八声甘州”。笛曲幽咽,缓缓从他指间渗透而出,遍鸣荷花池,袅袅上天,注满云霄。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照,残照当楼。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阿织低声唱和,每闻楼主笛声,她都忍不住哼唱这些词句。曾是他一句一句教会她唱的,以后他一奏曲,她便伴唱。阿织明白这时他是不需要她伴唱的,但控制不住自己的歌喉。多年的训练和习惯,哪是一时就能改的?

一声声的笛音里,彷佛凋尽了眼前正艳的荷花,它们没有了灵气,因为生命尽皆陨落在那支金笛的孔音里。这夏末之景,抵不过笛音里初秋的萧冷。万物皆灰,物华终休。

高楼处,单凌波冷眼观看。荷花池的一幕幕尽皆收入她眼中,从作画到鸣笛。一丝感情也不牵动,这些年,她冷眼惯了。

凭楼处,阑珊顿住了脚步,望向这空茫的天。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

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

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

少女低声的鸣唱,亦随笛声袅然入了晴空。一滴清泪滑下阑珊面庞,坠下了高楼。

渡云楼,摘星楼。

“二楼主,楼主带回的女子是冷月庄的人,乃现任沉香阁主。”一人跪地,一句句汇报。

单凌波唇边勾起笑意,手指卷了垂下的黑发,发丝在指间回旋。“真是无巧不成书!天意啊!”挥退了属下,她笑了一阵,渐渐有些悲凉。“父亲啊,女儿无能,这百年基业,只怕要毁于一旦了!当年,为什么您就不信我?”双手捂住了脸,只有双肩颤动,房内无声。

她的罪孽,父亲是知道的。她让他失望透了吧?从小到大从未打过她的父亲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渡云楼早晚要败在你手里!”那是父亲一时的气话,还是,他在预言?弥留之际的父亲将楼主之位传与步虚词,他一手提拔的年少有为的步虚词,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

碍于她如同公主般的地位,步虚词为渡云楼增设了从未有过的二楼主,她家族的血脉依然是尊贵的。地位虽尊贵,可她在他眼中呢?

他在父亲跟前聆听教诲,她在父亲身后笑着看他。年少时,他让着她,她总是可以为所欲为。她是公主,他不敢违逆她。那时,是多么快活啊!她人生最鲜明的色彩是那时候父亲还在世的年岁,父亲一去,她再无依靠。他亦不再是听命于她的属下,因为,他成了这里继任的主人!

他从她身边走过,在她面前,坐上了楼主的位子,所有人向他行礼,而不是向她!她茫然不知所措,跌落进了谷底,终于明白,她失去了所有。

他登上了巅峰,她走入了谷底。

父亲都舍弃了她,还有谁不会舍弃她?

罪孽的种子早已埋下,开花,终要结果……

她整理了妆容,出了摘星楼。

当站在阑珊面前时,她抬起了双眼,看着这个从中原而来的女子。

“姑娘,这是我们二楼主。”侍女在一旁提醒。

阑珊随意看了一眼,淡然的口气,“二楼主好。”

“你是冷月庄现任沉香阁主?”单凌波不在意她的冷淡。

阑珊轻轻点头。

“是步虚词掳你来的?”

阑珊心内有些诧异这个美丽女子的措辞,她竟直呼步虚词之名。然而没有兴趣去探究,阑珊答道:“难道还是我自愿来你们渡云楼?”

单凌波在一旁坐下了,笑了笑,漫不经心道:“冷月庄沉香阁主这么容易就被虏了来塞上,步虚词南下一趟竟这么大收获。”

“莫非二楼主不知晓你们步楼主的行为风格?不熟悉步楼主那些为人不齿的行径?”阑珊怫然不悦,冷语道。

“为人不齿……”单凌波轻笑,随声道:“阁主措辞当真贴切!”

阑珊瞧她一眼,并不知晓她此话的用意,隐约觉得这二楼主有些非同寻常。心内做了一番考虑,她微迟疑着,问单凌波道:“不知你们渡云楼远据塞上,与荆南的百医盟有何冤仇?”

单凌波避开了她询问的眼神,方才的随意霎时都被收起,神情有些奇异,猝然不语。似乎不愿提及,她神色骤冷。半晌,才道:“这是本楼的私事,不与阁主想干!”起身便道告辞。

突然,“砰”!桌上的茶杯被碰到了地上。阑珊捂住了心口处,脸色突然间苍白,额上也见了汗珠,萎顿地伏于案上。单凌波见状,收了脚步,甚是不解。阑珊浑然无力,从桌上滑倒地上,仿如玉山顷刻崩塌。单凌波由面前的场景记起某些往事,恍惚立于门旁,二者何其相似!

侍女忙上前询问,手忙脚乱。众皆不知何故,只想将阑珊扶起,却使她痛苦更增,一动便是撕心裂肺,却又无力开口。只见她额上冷汗涔涔,面色灰白全无血色,唇间轻颤,已然见血。

门砰地被踢开,白衣一晃已到阑珊跟前,推开了侍女。单凌波一看,正是步虚词,想是有人早去通报了,这便急急赶来。步虚词半抱起阑珊,搭上脉搏,便知又是噬心蛊发作,当下急忙真气过体为她减轻痛苦。不多时,步虚词额上也已见汗。噬心蛊每发作一次便是愈加厉害,度入体内的真气也须更加强劲,然而,如此下去,她终有一日无法承受能与噬心蛊相抗衡的外度力量,噬心蛊也好,他的真气也好,终将摧毁她的经脉。

点了阑珊昏睡穴,步虚词抱起她快步出了屋,直奔栖风楼。

栖风楼,药室。

步虚词将阑珊放到床上,五名大夫便立时围拢上来,察看阑珊病情。不一会儿,一名大夫将备好的药丸放入阑珊口中,助她咽下。

这五名大夫便是步虚词吩咐阿织寻回的楼中专用医者,负责者为齐大夫,五人被召于栖风楼药室研制解药。

见昏睡中的阑珊眉头稍展,步虚词才接过阿织递来的毛巾擦了把头上的汗水,他虚脱般坐于椅中,叫来了齐大夫。

“楼主,给她服下的是我们这几日为压制噬心蛊研制的止疼药丸,或可管半月。”

步虚词惊道:“半月?那半月后呢?继续服用?”

齐大夫摇头,叹道:“只能服用一次,第二次便对噬心蛊无效。”

“那半月后怎么办?”步虚词立即站了起来。

齐大夫道:“这种噬心蛊出自苗疆,极为恶毒,解药必也产自苗疆,其配方乃是秘制,只有种蛊者本人知晓。遑论我等,即便是百医盟主宁吴越和晋原唐慎微,只怕也是束手无策!而且……那姑娘的时日也不多了,就算研制解药也已来不及了。”

步虚词心下一分分凉透,这塞上的齐大夫医术绝不在中原宁吴越之下,他都说出这等话来!而此时去苗疆或是向幽灵宫寻要解药都是……来不及了……

当日九华上,幽灵宫主说,将活不出一个月。而他与她赶路便花去了半个月,剩下的时日当真是不多了!因他的轻视和自信,毅然不向幽灵宫妥协!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打算,以她做筹码,与冷月庄抗衡,最终目的——还是百医盟!

他十几年的计划,岂能放弃!

也许,当日九华上他便做过牺牲的打算,牺牲她的生命……

舍弃一个不相关人的生命,有什么关系。

然而,这一路,他渐渐动摇。终于,他不愿舍弃。

不愿!

那个生命,他想挽留!

逝者如风枉追怀

步虚词手心攥出了汗水,眼神迷离。

齐大夫与其他四位大夫交换了眼神,最后迟疑着,犹豫道:“楼主,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待步虚词听懂了这句话,神识回归,瞬时拽住了这位医者,目光炯炯,急切道:“齐大夫,你说!”

“这个……”齐大夫还是迟疑,“我们从古书上看到的一个法子,或可一试。”

“什么?”

“这个、只能靠楼主了。”

“嗯?”

“若楼主与那姑娘成了夫妻,或可一试!”

步虚词懵在当地,哑然失笑,“齐大夫这时候还有心情说笑。”

“咳……”齐大夫咳嗽一声道:“没有说笑。”

这时,阿织凑上前来,奇道:“为什么成了夫妻就可以?”

齐大夫看了眼阿织,对步虚词道:“阿织姑娘可否回避一下?”

阿织不满,撇嘴道:“干嘛要我回避?我偏不走!”

见齐大夫坚持,步虚词便支走了阿织,还是想不明白,疑惑的瞧着这位首席大夫。

齐大夫道:“古书记载,借用佛教密宗的双修之法或可……”

半晌,步虚词尴尬的咳嗽一声,“再无其它办法?”

“这是唯一可一试的法子!”

室内陷入了沉默。这时,门外偷听的阿织忍不住了,跳了进来,大声道:“什么密宗?什么双修?”

步虚词默然片刻,终将目光从齐大夫身上移开,“再想其他办法。”说完,他转身便迈出了药室。

阿织大奇,瞪圆了眼睛问数位大夫,“为什么有法子他不试?”

无人理她。

众大夫皆黯然摇头。挽救何其之难!

阑珊从昏睡中醒来,阿织忙嘘寒问暖,悉心照料。阑珊便在栖风楼住下,与药室隔得近,万一出什么情况也好立时召来大夫。阿织也早被叮嘱不可多话,因此虽满脑的疑问也不敢多问。与阑珊片刻不离,阿织渐渐亲近这个南来的女子,对她的遭遇深感同情,不免暗中责怪楼主的专断和无情。阑珊远离故土,身边照料自己的小姑娘一片天真烂漫,渐生了喜爱,不似与渡云楼中其他人的反感与敌意。

阑珊躺在榻上养神,忽闻笛声寂寥,一声声,从外间传来。阿织张口便唱和了起来,“对潇潇暮雨洒江天……”曲调凄婉,阿织阅历尚浅,还未曾体味其中的意蕴,只是习惯的唱起,曲词从她嘴里吐出,那空寂的意境与她天真的神情全然不相符。

从榻前来到窗边,阑珊倚在窗口,抬眼望去,可见荷池,那汉白玉上是一身雪白的人影,持笛唇上,白袖飘动,身姿虽飘逸,却难掩萧寂。阑珊垂下眼帘,心下怃然。

阿织趴在窗口,看着下面,眼神黯淡,“楼主吹笛常去荷花池,每当这时都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阑珊这时竟生出一丝憾然和感伤,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偏她命途多舛,若是不日殒命塞上,也不得南归吧?心底深处的牵挂,也不得不斩断了吧?生之寂寥,原不过如此!

死生有命,大限一至,终可解脱……

她回到榻上半躺着,手中蓖梳无心的一下下梳理头发,眼眸空茫。

夜幕垂下,凉风起于塞上,透进屋里,竟似能够穿透人的肌肤,凉却人体血液。手脚冰冷,尚未适应这里朝暮的温差,阑珊从榻上起身,了无睡意。索性开了门,夜风急不可耐的闯了进来,她一个寒颤,缩了缩脖子,终不愿进屋,顶着凉风出了屋。

数楼之间的栈道回廊上风声呼呼,夹杂着飞砂,扑打在人脸上,略略生疼。阑珊随意踱着步子穿行在回廊间,风掀的衣袂翻卷,凉意瞬间漫透全身。她这时反倒不怕冷了,生死都已看淡,冷热还有何惧?

夜间各楼间的守卫见到她,也不加阻止,只要她不出渡云楼,行动是不受限制的。

栖风楼,还真是如其名。这座楼里栖的边塞夜风,谁知有多少?下得栖风楼,她仰头观望这连起的三座高楼:揽月、摘星、栖风。最高的是揽月楼,为楼主居所,其次的是摘星楼,为二楼主所属,再次便是栖风楼,为囚禁她之所。三楼成掎角之势,似蟠龙相守。这便是渡云楼的中心。

塞上的夜空下,阑珊心中空旷,信步这天宇下,便如一颗无所归属的游魂,想到此,难免苦涩。不知不觉踱到了数楼的后面,格外安静,连夜风都止于此。这里似乎是渡云楼的后院,不见守卫,只有静悄悄的夜幕无休无止的延伸。阑珊继续深入,唯闻自己的脚步声以及衣袂带起的丝丝风声。

泼墨般的夜里,只有一处似有荧光摇曳。脚步不禁受其牵引,一步步靠近。原来是深处的一座小屋子,阑珊推门进去,问了数声不见有人回应。朦胧的亮光洒在屋子里,只见帷布低垂,空气都是沉寂的。阑珊穿过一片白幔,进入了一个小内室。

室内一灯如豆,这整个屋子的光亮都是来自这里。油灯前是一座神堂,供有观音画像,堂前有香烛数根,只燃了一小截,似乎是刚刚被点上的。

阑珊只看了一眼,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上前几步细看,这哪里是观音画像?看清了,不是观音,是个女子画像。再一看,顿时大惊,她连退数步几乎跌倒。

这、这竟是她的画像!

她的画像为什么会被供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环顾四周,她心中一凉。这是个灵堂!一股莫名的恐惧攥住她的心,是在做梦么?她掐自己手背,一阵真实的痛楚。不是梦……不是梦!眼中注满惶恐,她再看了一眼那灵堂,画像旁有一副文联。借着油灯的光芒,依稀辨得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画中女子的眼神似乎是正在凝视着她,阑珊差点就要抑制不住喉中的惊叫,她一步步后退,猛地撞上了什么。阑珊意志彻底崩溃,只想逃离,她惊惧万分,脚步踉跄地冲出了这座诡秘的灵堂。甩脱了这座屋子,她还在奔跑,这无尽的夜里似乎到处都是那双眼睛,哀伤而不舍,凝视着她深望着她。

跑回栖风楼,阑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面色已如白纸。被她的响动惊醒,阿织从隔壁过来探视,见到她的样子不禁大惊,以为蛊毒又发作了,就要去叫大夫,却被阑珊一把拉住,犹如溺水者抓住救命的稻草。阿织更惊,弄不清状况,却被拽地紧紧的。

阑珊只是抓住阿织的手臂,一句话也说不出,她眼中的惶惑还未消散,只是求助般的看着阿织。阿织虽也被吓得不轻,但见她这样,还是脱口安慰着,“不要紧!不要紧!有我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阑珊只是摇头。阿织费了不少劲才稳定下她的情绪,给她倒了热茶,披上件外衣。

这时,本来安静的夜里起了喧哗声,楼外的走动声渐多,不知出了什么事。阿织拉开门,问了外间的一个守卫,那守卫道:“阿织姑娘,听说有人进了禁室。”阑珊听见这话,一颗心又砰砰跳开。禁室?莫非就是那间屋子?她进灵堂被发现了?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

阿织回来后见她面色又白了,也是焦急万分,“我去叫楼主!”阑珊却又拉住了她,忙摇头,“阿织别走,我没事!”阿织无奈,只得寸步不离她,心中却担忧,万一病发了不及时叫大夫楼主不是要怪罪她?

阑珊忐忑不安,问阿织道:“禁室……是什么地方?”

阿织把一只热手的杯子塞进了阑珊手里,随后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自我来到渡云楼便被告知那里去不得,只有楼主可进出,楼主不许任何人靠近的,所以才是禁室。”

此时,门被推开。阑珊和阿织同时看去,二楼主单凌波立在门口,眼神奇异,她开口道:“阿织出去,我有话要对她说。”阿织有些迟疑,自上次阑珊病发单凌波冷眼旁观后,步虚词便吩咐过,不要让她们二人单独在一起。阿织既怕步虚词责怪又惧单凌波的威势,一时难以抉择。

单凌波凛然的眼神抛过来,阿织一个哆嗦,不得不离开了阑珊,走出了屋。终究不放心,她并未走多远,万一出现什么情况她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

单凌波看到阑珊惊魂弗定的样子,笑道:“果然是你!”阑珊无意辩解,避开了她的目光。

“有守卫说见你从禁室的方向惊慌失措地跑回来,想必你已看见了吧?”单凌波走上前来,死死盯着阑珊。阑珊躲开她的目光,不去看她。

“步虚词没告诉你,想必你有不少疑问吧?”单凌波一步步紧逼。

“你看见自己的画像被供奉在灵堂,一定吃惊不小吧?是不是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阑珊终于不再退避,抬起了眼睛。

单凌波诡异的笑了笑,语声奇特的道:“禁室便是……步虚词亡妻的奠堂。你先别吃惊,那画像不是你。只是天有凑巧,你与他已故妻子的相貌十分相似!”

阑珊弄翻了手里的茶杯,茶水泼了一身,她人却木然了。

单凌波继续道:“大概是你撞倒了什么被步虚词发觉了,他正发怒呢,大晚上的弄得楼里的人不得安宁,若是他知道是你进去了,呵呵……”

“他现在在哪?”虽然单凌波带来了令她无比震惊的真相,她还是想去面对这件事,亲自去担当。单凌波玩味的看着她,轻声道:“揽月楼一楼大厅,只怕现在正砸桌子呢!”

阑珊不知道是怎样走到揽月楼的,脚下如踩云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她一推开大厅的门,一个紫砂壶便猛地飞了过来碎在她脚下,厅内已是满地的碎片狼藉。步虚词正要冲来人发火,转身一见是她,猝然收了言语,铁青着脸转过了头。

“你不用怪别人。”阑珊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误入禁室的……是我。”

步虚词霍然正过了身子盯住她,眼里有火焰在跳跃。阑珊从未见他如此神色,不禁后退了一步,舌头打结,“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那里是……”

“你都知道了?”步虚词紧盯着她问。

“二楼主都已告诉我了。”阑珊垂下了头。

“哼,所以你就来认错!”步虚词脸色极冷,眼如刀锋。

“我误闯了禁室,扰了尊夫人仙灵,你……罚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