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水,慢慢教,对一个孩子不用太苛求!”
闻听此言,那白衣女子霍地起身,朝来人行礼,“先生!”
来人点点头,一身海蓝粗布长衫微微飘动。
他的面容不是谁能描述的出的,只觉让人一见便心生敬畏,却不是因为他相貌令人心怯。无论谁,只要看他一眼,便会不自觉的收敛,因为在他面前没有资格嚣张。他就如北辰紫微星垣,光耀夜空,为万星所崇。
他是东晋始建立的冷月庄如今的主人谢斯寒。
他身旁随有一人,容色清绝,温婉和蔼,绯色衣裙如晨日朝霞的女子。
木阁楼下的男孩见到来的二人,心中一慰,飞奔过来,扑向绯衣女子,口中叫着:“姑姑!姑姑!”那女子俯身抱起小男孩,笑道:“轩儿是不是不听沧水师父的话呀?”
“轩儿……听话!师父……打手心!”小男孩眼中仍蕴着泪,粉颊上泪痕未干,抽噎不止。
绯衣女子爱怜的拂拭他粉腮,一边哄着。
谢斯寒对沧水道:“教孩子不用急。”
楼沧水脸色淡淡,看了眼轩儿,“先生既将他交给我,认我做他师父,我就要既对先生负责也对他负责。先生也知道我对人一向严厉,不会因为他是个孩子或身份特殊就另眼相待。教不好他,我楼沧水名誉受损不要紧,若是有辱先生名声,那沧水可就万死莫赎!”
谢斯寒只是一笑,“只怕你的名声比我的重要!你不愿教出个不才的弟子,却可以顶撞我。”
“属下不敢!”楼沧水微微低头,神色依旧平淡。
轩儿搂着那绯衣女子的脖子不放,一边还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神态甚是亲昵。
谢斯寒笑着道:“轩儿只叫阑珊姑姑,却不理我这谢叔叔!”
轩儿将头转向他,嘻嘻笑着,“叔叔!”
阑珊拍拍轩儿的小脑袋,故意敛了笑容,作出一副训诫的样子,“轩儿记住了,以后要先叫叔叔!”
“知道了!”轩儿嘟着嘴,在阑珊脸颊上亲了一口,咯咯笑着,“姑姑没有师父可怕,轩儿不怕姑姑!”
阑珊与谢斯寒都禁不住笑了,楼沧水于一旁不言不语,既不生气也不舒容。轩儿此时见有谢斯寒与阑珊在场,便不畏惧楼沧水,他小小年纪却也懂得这高下之分。
“好了,轩儿这般大了,不能老是让姑姑抱着,快下来!”谢斯寒这样说了,轩儿便乖乖的从阑珊怀中跳到地上,蹦来蹦去。
楼沧水道:“先生这么宠小公子,日后沧水倒不好管教了。先生和沉香阁主一味做好人,沧水只有一直扮演恶人的角色了!”
轩儿似乎感觉到了师父的不高兴,于是急忙跑到阑珊面前,踮脚扯着她袖子,脸上满是期望,“姑姑带轩儿出去玩好不好,轩儿不要记药草名,它们长得一样,却有那么多怪名字,轩儿记不住!”
阑珊不知如何回答,眼望着谢斯寒。
轩儿将头转向谢斯寒,巴巴的看着他,却不想他突然沉下脸。轩儿想着自己肯定是说错话了,忙把头埋在阑珊掌中。阑珊俯身搂着他,轻声道:“轩儿一定要学好医术,一定要记住那些药草名,一定要和师父一样出色!慢慢学,不要怕,学好医术就可以治病救人做好事,知道么?”
轩儿只好点点头。
谢斯寒对楼沧水道:“我把轩儿交给你,是把半数天下交到你手中!”
楼沧水郑重点头,“属下明白!小公子关系重大,沧水知道自己肩负重任,一定不让先生失望!不会负了半数天下!”
“你知道就好!”谢斯寒看了眼轩儿,叹了声,“不过这次我还真得带他出去,所以来向你替他告几天假。”
“可是为了百医盟的事?”楼沧水猜想如此,这几天的传闻她早听过。
“我带他去祭奠百医盟主,另外还要去拜访一些人。”
楼沧水神色一动,“想必有些危险吧?先生带着小公子,会不会……”
“没有危险还去个什么?只怕早有人等着我们呢!”谢斯寒回身对阑珊吩咐道:“带他去换身衣服,另外准备些路上所需之物。”
阑珊答应了,牵起轩儿。轩儿听说可以暂时不见那些气味熏鼻的草药,早高兴得不知所以。小孩子的世界不过这些眼前的好恶,哪知道江湖的凶险、人生的变故!
妙善红莲渡劫波
京西南路往荆湖北路的官道上奔驰着两骑,马匹颜色一青一白,均是昂首矫健。白马全身如白雪覆盖,不掺一丝杂色,名为雪霁。青马较白马略为高大,马鬃墨青,四蹄踢踏有力,显是名马。
青马宇鸾上乘坐的是谢斯寒,他一手执辔,一手抱着轩儿坐在前方。马行不快,一路景色慢慢欣赏。轩儿第一次乘马,自是兴奋的手舞足蹈,一会儿抱着马脖子,一会儿要自己牵马辔。谢斯寒微笑着让他一一尝试,顺便告知他一些骑马的技巧。阳光下轩儿小脸红扑扑的,一路笑声不断,煞是可爱。
轩儿是第一次出冷月庄,觉得外面的好些景色都是新奇无比,睁着圆圆的眼睛四处探视,处处是新鲜,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道路上断断续续过往些行人,轩儿坐瞧右看,脸现诧异之色,问道:“叔叔,为什么他们不跟我们行礼说话?”
他六岁年纪,便在冷月庄中呆了六年,一直以小公子身份为众人礼敬呵护,便以为理应如此,人人都该待他好,当然,他师父楼沧水例外。
谢斯寒笑道:“他们不认识我们,与我们不相干,所以不用跟我们说话问好。”
轩儿更奇,“他们居然不认识叔叔?”
谢斯寒道:“他们不是我们庄中人,自然不认识了。”
“不是我们庄中人,那是什么人?”轩儿奇怪的接受这一解释。
谢斯寒瞥了眼路人,淡淡道:“逃难的人。”
这一名词更是不在轩儿的理解范围内,茫然的连问题也问不出。
雪霁马上的阑珊脸现忧色,沉思了会,抬眸看向谢斯寒,“今年这处并无灾荒,为何要逃难?”
“你看他们像逃难的么?”
阑珊放眼路人,都是些村民衣着的人,拖儿带女,大包小囊的。观察了一会,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看样子确实是搬迁,人人神色惶恐,似是极欲远离此地,有不舍,却更多的是惧怕。他们脸色不像是饥饿之状,行动迅捷有力,身体颇为健壮。又为什么要逃离呢?”
她自然而然将目光转向谢斯寒,意欲询问,正碰上谢斯寒含笑的眼神,不觉脸上一热,知道他那是嘉奖自己了。
“他们在避难,避离疫病。”
阑珊啊的一声,手抖了一抖。
从两骑旁穿过的行人络绎不绝,似是整个村落在逃离。行不多久,渐闻哭声。村人背井离乡,难免伤感痛哭,阑珊心想如此,然而,那哭声逐渐清晰,却是凄厉无比,如丧亲嚎哭,听得阑珊阵阵心惊,每一声厉哭,犹如冬日墓间寒风刮到人身上。听哭声不止一人,似乎不下十人同时戚声哭泣。
突听哇的一声,轩儿张口大哭。小孩子显是被这种阴恻恻的泣声给吓到了,他回扑到谢斯寒怀中,缩身抓着他衣襟,惶然的抽泣不止。谢斯寒紧了紧手臂,拍着轩儿的背心,温言道:“不要怕,不要怕!”
哭声近了,前方村落外一团熊熊烈火正在焚烧,火焰吞吐,噼噼啪啪,焦臭味不绝于鼻。火堆旁聚了一堆人,几乎都用布条蒙住口鼻,有站的有躺的有跪的,站的人议论纷纷,指手画脚,指挥着什么。哭声来自跪着的人们,有朝火堆的,有朝地上躺着的人的,有朝站着指挥的人的。场中男女老少都有,各种哭声交杂混合,说不尽的混乱。
有处厉呼夹杂哭泣格外明显,压倒了众哭声。吸引了谢斯寒一行人的目光。那叫唤的人是个中年庄稼汉,皮肤黝黑,脸上涕泪纵横,两只眼睛红肿似灯笼。此人未在口鼻处缠布带,只是跪抱着一个妇人向几个人乞求号哭,那妇人不知是死是活,双手垂落,双眼紧闭,面无人色。被那黝黑汉子乞求的一干人往后退了又退,生恐被那汉子碰到衣角,都不禁脸现憎恶之色,紧皱眉头。
那干人估计是村中首领,其中一个年长的瘦老者居中站了,脸色威严冷酷,似是族长,他一挥枯瘦的右手,后方立即站出两个精壮的大汉,阴沉着脸走向那嚎哭哀求的黝黑汉子。
那黑汉子紧抱着手中妇人缩了缩身,两名大汉一步跨前,抢过黑汉子手中的妇人,神态极为厌恶。
黑汉子见哀求无用,立时强硬起来,瞪着眼珠,发疯般上前抢夺,口中大叫:“她还没死!不能烧她!”
他使尽全力拼命回夺那呼吸微弱的妇人,那两名汉子一时竟也奈何不得,四人缠作一团,你拉我夺。这时族长又召来两人,拉开了黑汉子。那妇人被两人抬着,朝火堆荡了几荡,就要抛向火中心焚烧。
迈开弓步站开的两名大汉突然膝弯一麻,不由自主跪了下去,手中的妇人便顺势飞了出去,直朝向吞吐的焰心。
黑汉子张大了嘴,叫喊不出,眼瞧无望,顿时瘫倒在地。
这时,一身红影掠过,飞过众人头顶,如彩虹架过,落入火心,在火焰中旋转回身,绯色裙裾展开,宛如红莲绽放,又如浴火的凤凰,光彩胜过身后烈焰。红影脱离火焰,浴火重生,降到火堆前。众人瞧的发呆,再定睛看时,发现落地绯衣人怀中还抱着方才投入火中的村妇。二人从火中出来,却是毫发无损。
眼见死而复生,众村人惊讶的发出阵阵惊呼,都不禁将目光投向那突降的绯衣女子身上。
不知是谁带头叫了一声——观音菩萨显灵了!
接着人们纷纷呼喊:菩萨显灵了!观音菩萨现身了!
村民们一边喊着一边跪拜,都是激动得无以复加,火堆旁人众跪拜此起彼伏,个个虔诚膜拜。
阑珊站在火堆前抱着村妇,对众人此举呆了半晌,当明白人们是把自己当成了观音时,神色有几分尴尬,红着脸对众人摆手,分辩道:“你们弄错了,我不是……观音菩萨!世上哪有什么菩萨!”
她的声音被众人祈求许愿声淹没,人们依旧三跪九叩,虔诚礼佛。唯有近处的族长听得分明,那族长不在跪拜的人之列,他开始就怀疑,此时听阑珊自辩身份,便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那不过是个凡胎女子!于是他沉着脸,冷冷盯着阑珊,“姑娘是何人?为何插手我族中事务?”
阑珊看向那族长,抱着村妇朝他躬身一礼,“我路过此地,不明白为何公然烧死活人,所以施以援手,不得已干涉贵族事务,请见谅!”
族长板着面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要想我见谅,就请放下你所抱之人,离开此地!”
阑珊眉头一皱,看了眼怀中人,“我非救下她不可!”
四名大汉在族长的眼神示意下虎视眈眈向阑珊走来,四人都□上身,可见油光闪闪的虬结肌肉。四人步步逼来,便如四座小山移动而来。
方才参拜的众人都已起身,脸色惊讶不迭,疑惑的瞧着阑珊。
阑珊待四人走到一定的距离,便腾出右手,衣袖动了动,突然疾风般扬起,数道红光闪过,飞袭向四座移动的小山。红光没入山峦,霎时山峦定格,半步都移不动。
那族长见多识广,临危不乱。此时他上前朝阑珊一抱拳,“女侠隔山打穴技艺不凡,老朽佩服!然而女侠既要救人就请救一救在场的所有人!如今我族中疫病流行,沾染者必死无疑。为了救多数人的性命,只有烧死染病者,以免感染更多的人。女侠抱的人此时虽未咽气,然而已感染疫病多日,早已不可救,再不投入火中,只怕女侠也会被感染!不是我们狠心,大伙为了生存,不得不做些残忍的事!女侠若同情我们,就请让我们自行解决!”
场中安静之极,那族长声音不大,却在每个角落都能听见。人们静静听着,将求助的眼神注到阑珊身上。他们的眼神无辜无助无奈,没人反驳族长的话,他们的目光表达了他们同样的心意,他们在祈求阑珊交给他们染病者,他们在热切盼望阑珊给他们生路!
阑珊在他们的目光中迷茫,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怎样才是救?
她缓缓放下怀抱的妇人。
“不要烧死我娘子!要么把我一起烧!”
尖声呼号传入阑珊耳中,震的她耳膜发痛。她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入那昏迷的妇人嘴中。她起身对族长道:“先不要烧她,看这药丸是否管用!”
那族长闭嘴不答。
周围人众渐渐围上来,纷纷向阑珊伸出手来,嘴里喃喃念着求救的音符。阑珊将药丸全部倒出,一一分到他们手心。那小小瓷瓶中哪有那许多药丸分发,没分到的村民不甘心,一波波继续围上来,眼神满是渴求,是欲望,求生的欲望。阑珊被逼连连后退,一步步退向烈焰。不管她如何解释药丸有限,村民只管索要,不甘心别人有自己没有。
“非如此么?”
疯狂的村民身后陡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犹如响在每个人心底,蓦然的寒意充斥心间,令他们心神一清,灵台明澈,心中疯狂的火焰被浇灭,他们眼中的火光暗淡下去。
众人回身。
谢斯寒抱着轩儿立在马前,神色冷淡,扫视众人。他遥对阑珊,道:“过来。”
阑珊看了眼地上的妇人,犹豫着穿过众村民走向谢斯寒身边。
谢斯寒目光射向族长,“可有大夫看诊过?”
“哪有大夫可找?若能见到一个大夫,恐怕也不至于此!”族长轻叹,“方圆百里的大夫早消失了,死的死,逃的逃!大夫靠不住,大伙便靠自己,四处山上挖草药,各家早把草药吃得精光,山上半颗药材也找不着,现下只有听天由命了!”
谢斯寒将轩儿放到马背上,牵起马缰,道了声:“走吧!”
“先生!”阑珊立在原地不动,语声恳切,殷殷哀求,“怎能见死不救?你救救那妇人吧!”
“怎么救?我又不是大夫!”谢斯寒拍了拍宇鸾马,宇鸾仰首嘶鸣。
“可……不能烧死活人吧?”阑珊看了看场中,只怕那些人不会顾及这些。
“那些真正的活人是要生存下去的。”
阑珊不答话,却也未动。
谢斯寒等了一会,仍未见她上马,回身待再说,却看她含泪望着他。谢斯寒看着她,良久,从她身边经过,走向场中,走向那妇人。
阑珊一时喜不自胜,眼角一弯,两滴清泪滚下脸颊。她眼中模糊,加上前方人影重重,看不清楚谢斯寒在用什么办法。但她相信只要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到。而他愿意回到场中,就是他承诺了。
不多时,火堆旁爆出阵阵惊呼,极为愉悦,更是惊喜之极。
阑珊心怦怦跳动,他果然有办法!
谢斯寒从人群中走出来,不受任何人的跪谢,也不理众多贪婪的目光。
他走过来,翻身上马,淡淡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阑珊抬头,吞吞吐吐,“嗯……我……”
谢斯寒一骑已远去。
她骑上雪霁赶上。谢斯寒在一处有水的地方下马,阑珊也将雪霁牵过去。两匹马在河边饮水,轩儿被它们保护在中间玩耍。
“坐在这儿!”谢斯寒对阑珊招手。
阑珊过去依言坐在一块石上。谢斯寒取出一个青玉小瓶,倾出一粒黄豆般大小的小白丸递到阑珊手心,“服下!”
阑珊知道是怕她沾染上那疫病,便不多说什么,依言服下。
突然,她记起一事,微微诧异,小心道:“据说,冷月庄历任庄主都有三件宝,一为印月剑谱,二为紫微令牌,三为九重续命丸。”见谢斯寒点头,她又道:“前两件宝,历代相传,唯独第三宝每任庄主只有三粒,用完便不会再有,那是为什么?”
“九重续命丸是庄中精英药师苦炼十年方能得的,且只有三粒。冷月庄乃东晋始创,传世已七百多年,唐时第十任庄主燕无痕庄主广邀天下知名药师,并与药师约定,众药师为历届庄主配制丹药,药师世代如此,冷月庄也将世代供养药师。当时众位药师耗费二十年才配出一粒九重续命丸。时至如今,庄中药师也不过达到十年配出三粒的成果。既有约定,药师们为每任庄主配制三粒后便不会再耗费心血。况且十年之期的配制完成后,药师会折损大半,需得再经多年才能恢复药师元气。”
阑珊听得心惊,不确定的问道:“那……刚才先生救那妇人……用的是……九重续命丸?”
“除了九重续命丸,怕是没有什么能那么有效救人了。”
阑珊感激地看着他。
谢斯寒微微笑道:“我看是那些药师们吝啬,不肯多给,其实又有什么稀罕的。命该完结时便完结,续个什么命!作预防疫病或补品之用倒还值得。你刚才服下的也是一粒,味道怎么样?”
“啊?”阑珊一声惊呼,简直不敢置信,她红着脸,嗫嚅良久,“那可真是浪费!……犯不着……让我吃了。刚才吞下去了,……也没留意有什么味道!”
谢斯寒大笑,“不知这最后一粒会是谁服下,到时一定要让那人告诉我是什么味道!”
不一日,两骑到达沅江。
沅江水波澹澹,芳草萋萋,物候甚佳。若是闲情游玩,必是风景心境两旷怡然。然而除了轩儿觉得一切新奇外,谢斯寒与阑珊均面色凝重。轩儿本想跳下马游玩的,但见气氛不对,也就没敢说出口,闭着嘴巴好奇的东张西望。
两骑忽然停住,谢斯寒抱了轩儿下马。阑珊牵着宇鸾雪霁到江边饮水,她拍拍马背,将马缰绕在鞍上,附在雪霁耳边低语了几句,仿佛坐骑也能听懂人话。随后,她离了两匹名马,跟着谢斯寒沿江边行去。
一座墓堡孑然伫立。
墓碑上刻:百医盟盟主宁吴越及夫人之墓。
轩儿问道:“那是什么?”
阑珊看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牵起他手,走向墓堡。谢斯寒伸手挡在二人面前,摇了摇头。阑珊不解的看他。
谢斯寒瞥了眼墓堡,对轩儿笑道:“轩儿,想玩捉迷藏么?”
轩儿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拍手叫道:“想、想!叔叔陪我玩!”
谢斯寒微笑道:“有人陪你玩,好些人已经藏起来了,让你来找他们。你猜他们在哪?”
轩儿抿嘴想了想,小脑袋左转右转,突然哈的叫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墓堡,兴高采烈道:“在那个里面,那个土包包里!”
他话音刚落,突听一声爆响,接着脚下土地晃了几晃。轩儿站立不定,一跤跌下。谢斯寒右手一把牵住他,左袖已倏然挥出。
墓堡炸开,从中飞出团团黑影,急忙躲开了谢斯寒的一击。
轩儿小脸苍白,吓得不轻。谢斯寒将他抱到怀中。
阑珊腰畔袋囊中点点红光跃出,她手法极快,只见暗器飞出,却已不见她如何出手。无数红光在空中飞舞,流萤般飞向四周的黑影。黑影陡然连成一片黑幕,如一方天空突陷,黑夜所属。红光无法突围,尽数跌落,丁丁声不绝。
阑珊脸色陡变,一时手中暗器扣住不发,就要抽出袖中薄剑。
谢斯寒一拍她肩,示意她不必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