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副将呢?"靳朔云问。
"徐副将带着一小队人马去平民区守卫了。"
"哦,"靳朔云点点头,"那简总兵呢?"
"在集市那边帮忙来不及转运的商贩。"
得到满意的回答,靳朔云示意兵卒下去。然后一个人走出营区,面对广阔无垠的白色旷野,闭上眼,深呼吸。
大前年的这个时候,贺无晨还没走,他带着一见雪就兴奋的小家伙在外面疯玩。前年的这个时候,他刚升为副将,为着离皇都更近一步而高兴。去年的这个时候,李将军拒绝带他去皇都,他为此郁闷了整整一个冬天。而今年的这个时候,心里什么都没有了。就像眼前的旷野,空空的,一片白茫茫。
有事做的时候他不会去想,可一旦闲下来,那种说不出的巨大难受就会跳出来疯狂侵袭。弄得他头也痛,脚也痛,胳膊也痛,腿也痛,然后四肢百骸的疼痛最终都汇聚到一起,心就像要死掉一样。
"小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长大就不认帐了......"靳朔云念叨着捧起一把雪,等冰凉的晶莹在掌心的温热中融开时,覆上自己发热的眼眶。
□□□自□由□自□在□□□
春暖花开的时候,呼衍少主终于带着一身自信满满的武艺到了碎叶河边。不过这一回他没有给靳朔云飞鸽传书,而是偷偷过来的。集市仍然一片繁荣景象,几个月的贸易交往,让这个小集市逐渐兴旺扩大,如今的规模比最开始大了一倍都不止。两方的兵俨然成了一个战壕的兄弟,不分彼此的为各族平民服务,像是遥南兵与呼衍兵共扛一个巨型麻袋的景象已经十分平常。
由于热闹非凡场面混乱,没人注意呼衍少主的驾到。
呼衍灼翎在陶醉自己治理成果的同时也在使劲搜寻,终于在辛勤劳动的人群中发现了朝思幕想的身影:"简适--"
吃力地将肩膀上的东西放上马车,简适疑惑地张望寻找声音来源。他刚刚好象听见有人喊自己。正奇怪着,肩膀忽然被人大力的拍了一下。
"你小子不是当上总兵了吗,怎么还干这个?"呼衍灼翎皱眉,这可是足够当自己对手的厉害男人哎,怎么能这样给人当苦力?
简适抬手指着远处一个正给人驾马车的兵将:"那个是李总兵。"
然后又转身指着另一边正往水缸里倒水的兵将:"那个是王总兵。"
最后无辜地看向呼衍灼翎。
"不管啦,反正你先跟我过来。"呼衍灼翎说完就拉着简适快步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下了,"你的刀呢?"
"蔺大娘拿去砍木柴了。"
"......"
"你要用吗?"认真的询问。
"......"咬牙切齿。
"......"还在认真的等待回答。
"还不快去!"呼衍灼翎终于崩溃。
等简适取回到跟着呼衍灼翎到僻静处时,后者已经被磨掉了九分的力气。仅剩的一分勉强让呼衍灼翎记起了自己的来意。
"咱俩比试比试。"
简适奇怪的歪着脑袋,在他的思维里,动武就是遇到敌人了。可眼前的呼什么来着,应该是朋友没错吧。上次还帮着一块救将军来着。
"切磋,明白么,就是互相通过比试增进无艺。"呼衍灼翎难得的耐心解释。
简适点点头,这么一说他大概明白了点。握刀而立,等着呼衍灼翎开始。呼衍灼翎也不拖沓,直接把自己这一个月来的努力全数奉上。
刀光。尘土。兵刃相触的清脆。
尽管呼衍灼翎上次已经见识到了简适的快刀,但等自己面对时,仍然感到无比的压力。对方的速度快,刀快,连刀法都是最简单最基本的砍、劈、斩,完全不给人思考时间,只能一昧应对他凌厉的攻势。战斗中的简适就像换了个人,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那张脸上还是一贯的没有表情,当然呼衍灼翎现在明白那叫呆楞,可身子却像被另外一个人控制了似的,迅速流畅到了极致。
半柱香后。
咣当。
呼衍灼翎弯刀落地。
简适收回刀安静地站在那,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就算切磋完了吧。可眼前的呼什么为什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自己明明放下工作不做陪他切磋了呀。
"你等着,我会再回来的!"临走前,呼衍少主留下了反面角色经常使用的口头语。
等呼衍灼翎的身影消失在碎叶和畔,简适才后知后觉,又忘问人家名字了。总叫呼什么似乎不太礼貌。这样想着,简适又投入了新一轮的搬运工作中。
关于呼衍部落小领主的传言最近又进一步升级,已经不是中邪而是走火入魔了,一天不练刀十个时辰以上绝不罢休,据可靠人士称,少主练习时所带的杀气越来越重。
唉,呼衍少主的事例告诉我们,习武要循序渐进,切不可一上来就挑战那种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怪人。
第二十二回
碎叶集市出事的时候,靳朔云正在营里思索查哈尔赫琪什么时候会行动。因为三年之约俨然已经到了尽头。这几年间,还真是平淡的可以,马贼偶尔会来骚扰,但都被靳朔云三下五除二给击溃了,至于河盗,更是不用说,基本已经绝迹。谁也受不了每骚扰一次,就全数被擒。简适的行事风格仍然平实而富有效率。
二十三,靳朔云恐怕是整个大南国最年轻的将领。可在草原待的时间长了,有时真的会把自己当作这片土地的主人,而忘记了他不过是受命于遥远皇都的一个地方官。还好,这几年没人再招他回去。还好。
碎叶集市蒸蒸日上,俨然一片睦邻友好的风气。呼衍灼翎现在进他的军营就跟进自己家似的,兵卒们大多数仍然不知道那小子的身份,只当他是自家将军的奇怪朋友。呼衍灼翎每次来都会东拉西扯的和自己瞎聊,并最后以被简适打趴下作为收尾。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股劲头持续了三年没灭。呼衍灼翎的闲扯话题一般一个月一换,最近正围绕被阿爹逼婚而怨声载道。靳朔云本来想安慰他,便说自己最近也总被齐额伯伯念叨,想给他寻个姑娘,这可好,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拧对,呼衍灼翎楞是逼自己保证不能比他先成亲。
胡乱神游了一阵后,靳朔云又意识到查哈尔赫琪的三年之约已经到期,可那边楞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然后上天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下个瞬间兵卒便闯进营帐紧急通报:
"碎叶集市出事了!"
简适奇怪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大队人马。他好几年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了。除了最开始有些想要占点便宜的河盗,这两年多来集市就没再遇过事情。
查哈尔赫琪二话没说,带着自己的队伍就开始了打砸抢。本来他就是挑事的,蛰伏三年,而碎叶集市,便是他要开始行动的号角。
集市人群四散,顿时一片慌乱。干了两年多苦力的士兵们一时间还找不准角色,但片刻过后,便忆起了自己的职责。
混战。
查哈尔赫琪在第三个摊子上,终于逮住一个没来得及跑掉的商贩。眯起眼睛,扬起刀,饮狠的眸子里顿时泛起血光。他真的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没有一丝犹豫,手起,刀落。
当--
皱眉看着挡下自己刀的家伙。穿着大南兵服,高高瘦瘦的,五官找不出任何特点,可居然能稳稳当当地挡下自己的刀,没有一点儿吃力。小贩趁这空挡,迅速逃命而去。查哈尔赫琪无暇顾忌也并不在意,因为他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
开心地从马上跳下来,查哈尔赫琪像小孩子找到好玩儿的游戏一样亢奋。不说话,直接出刀攻向简适。
简适出手时没有任何犹豫,不用管对方的身份,也不用管对方的来意,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先擒下就对了,再交给将军处理,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做的。可过了几招后,简适奇怪的发现眼前的对手和以往遇过的都不一样。他第一次觉察到自己的刀没法按照继定步调来。因为简单的一丝缝隙都会被对手找到,然后凌厉的攻势就会接踵而来。
简适第一次在战斗中集中精神,这话被呼衍灼翎听着估计会吐血,可事实如此。简适不喜欢集中精神的感觉,因为那会让他的脑袋非常不舒服,一跳一跳的疼,没有原由,好像天生就有这个毛病。所以他总是把自己的刀法练得熟到不能再熟,快到不能再快,然后遇敌时什么都不想直接出刀。可面对眼前高大的男人,他却必须小心谨慎的揣度每一次出招。
纠缠了好一会之后,查哈尔赫琪率先收刀分开。他有种预感,再打下去自己很可能会落于下风。生平第一次,查哈尔赫琪竟然觉得激动。眼前的青年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意外礼物,以至于他甚至不忍心这么快的就享用。
"你叫什么?"查哈尔赫琪第一次这么想知道一个人的名字,他目光炯炯,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简适有些困惑地看着刚才拼得你死我活的对手,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条件反射地回答:"简适。"
"你的刀很快。"查哈尔赫琪毫不吝啬的奉献出人生第一次称赞。
"恩?哦。"简适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然后想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地问,"不打了吗?"简适还没有遇见过这种状况,奇怪的强大对手,打到中途却又停下来,一个接一个的奇怪状况让他有点混乱。不过一旦不用集中精神,脑袋倒是不疼了。
查哈尔赫琪勾起一抹奇怪的微笑,收刀翻身上马,语气中满是诡异的愉快味道:"不打了,我等你们将军来。"
于是靳朔云到达碎叶集市时见到的就是如下场景。
集市空旷,满地混乱。两方人马安静对垒,大眼瞪小眼。
见靳朔云出现,简适首先上前,对目前的场面进行了简明扼要的解释:"将军,他在等你。"当然,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解释只会让人更迷糊。
无力地对简适点点头,靳朔云乘着浮云上前两步,很奇怪,对着三年未见的面孔,那种儿时根深蒂固的仇恨反倒淡了,也许是近年来塞北居民们并没有再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剩下的只是对查哈尔赫琪纠缠不休的厌恶:"呼衍部落都能和我们融洽相处,为什么你就一定要挑起事端呢?"
查哈尔赫琪摇头:"不是我想挑起事端,本来相邻地界儿,不是你侵吞我就是我侵吞你,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可我们大南国没骚扰过你吧。"靳朔云皱眉,"这三年边界一直很平静。"
"你不觉得这样太无趣了么?"查哈尔赫琪显然不喜欢平静的生活方式,"草原上的男人,从小就应该玩刀长大的吧,你怎么能忍住不动刀呢。"说到这查哈尔又仔细思量,最后认真的点头,"反正我忍不住。"
靳朔云无语,对方已经直接说白了,就是想挑事,就是想打架,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直接出手吧。
双方士兵稳稳站立不动,腾出地方给主将撕杀。靳朔云刚一出手就明白自己没什么胜算。他和查哈尔赫琪的差距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这些年他在进步,男人也在进步,然后他们的差距就一如当初。浮云灵活的脚步给他添了些许优势,可纠缠了一柱香时间后,他还是明白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再打下去,必败无疑。
奇怪的是,查哈尔赫琪竟然率先退开了。靳朔云警惕地盯着男人,以为他又要耍什么花招。可查哈尔赫琪却并没有行动,只是淡淡开口:"我本来打算二十五岁之前就让塞北成为查哈尔部落的领地。"
靳朔云挑眉,他还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如此大言不惭地阐述自己的侵略版图。可放在查哈尔赫琪身上,又没什么奇怪的了。这个男人骨子里就是极度的狂妄,更可怕的是他也拥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
"可惜,我犯了两个错误。"查哈尔赫琪语气中有淡淡的懊恼,"第一,十七岁那年,根本不该一时心软放你走。这样,你今天根本就不可能站在我面前,别说当什么将军了。"
靳朔云点头,他得承认十三岁那年能从查哈尔那里逃生,多少带有些幸运的意味:"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不该和李颇有那三年之约。"查哈尔赫琪说着把目光投向了简适,"不然你可能没时间找着这样厉害的帮手。"
简适脸上一片淡然。确切的说是根本没反应过来话题已经落到了自己身上。可靳朔云完全明白男人在指什么:"你和他交过手了?"
查哈尔赫琪嘴角奇怪的上扬,"你在哪找着这么有趣的家伙?"
有趣?!靳朔云今天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形容简适。同时他发现查哈尔赫琪的情绪转换之快也是世间罕有。他真的为没有侵略成功而懊恼么,怎么看起来反而兴奋的成分多一些?
不过靳朔云还是如实相告:"他是我的总兵。入伍两年半。不用我找,征兵征来的。"说完靳朔云又略为自豪的补充了一句,"很明显,我们大南人杰地灵。"地灵不假,可这个人杰嘛......靳朔云边说边企求各路神仙不要计较他对简适的过度美化。
查哈尔赫琪眯着眼睛半天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靳朔云没理会,而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在我看来你只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十三岁那年没杀我。今天就算没有简适,我也不可能让你占领漠北,你信吗?"
查哈尔赫琪歪着脑袋看了靳朔云良久,然后叹口气,表情仍然有丝不解:"没见过你这么拗的。就那么想保护这块儿地么?"
"这是我的家。"靳朔云一字一句的回答。
"啧。"查哈尔赫琪好象忽然觉得无趣起来,掉转马头,招呼属下撤回,"查哈尔和大南交界,也建个集市吧。"
靳朔云看着男人转身,却一时间无法接收到这句话。因为这完全不像是查哈尔赫琪会说的。正奇怪着,只听男人又补充了一句:"做领主,就这一点最讨厌......"
靳朔云恍然。从前的查哈尔赫琪可以任性妄为,因为他只是一个人。可现在,他这个领主背负着查哈尔部落数千口人的生计,任性便有了限度。也许今天他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来的,抢得了便抢,抢不了便和。总之,他要让自己的臣民获得最大限度的利益。
三年,二十七岁的查哈尔赫琪,也学会妥协了呢。
"对了,"男人忽然在马上转过头来,指着简适道,"他必须去那里守着。"
靳朔云点头。差不多行了,你不能指望查哈尔赫琪既学会妥协又放弃对更强武艺的追求。只是,总有点对不起简适的感觉,总觉得像把他送去和亲了。靳朔云摇头甩掉自己奇怪的想法,依简适的淡然性格和武学造诣,说不定正好可以给郁闷中的查哈尔领主打发时间。
"今天查哈尔赫琪来过了?"
"恩,闹了一场,不过结果还不错,过一阵子那边的集市也要起来了。"
"我没及时赶过来,集市明明也有呼衍部落的一份,却都要你保护了......"
"没事,现在不是挺好么。"
"可......"
"行了,其实我也没起多大用,主要是他先和简适打了一场,知道自己没胜算。"
"......"
当呼衍少主怀着满腔被抢功的愤慨去集市找简适第一百零一次比武却发现男人早被另一个狂人相中要走,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第二十三回
皇都 金殿
"老臣认为此次太后的五十寿诞是举国同庆的大事,如草草了事,未免有损我堂堂大南威仪。"
"对于陆尚书的提议,臣不敢苟同。我大南国近年来国库日益紧张,工程营造、屯田水利等关系百姓存亡的大事尚且不够银两,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为太后大办寿诞!"
"孙尚书,你言辞凿凿为百姓,我请问你,这几年来百姓见到多少水渠几座堤坝?莫不是你们工部把银子都私分了吧。"
"陆正千,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这样急于为太后办寿典,难道没有一点私欲?"
"孙尚书切莫激动。微臣一直将太后放在心中敬重,如今真心想为她老人家进点心意,你这样揣度,恐怕是对太后的大不敬。"
"你......"
一个礼部尚书,一个工部尚书,整个早朝只听这两个人争吵。可如果真的这样简单,争吵不会弥漫一个时辰还得不出结论。满朝文武,谁都有自己的派系,泾渭分明。年轻的帝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庆典事宜表面上是礼部尚书提出的,可一天前,自己的老师也就是当朝太师潘怀已经在私下觐见时提过此事。当时仅是状似不经意的一带,可今天由礼部尚书早朝提出,贺无桓便明白了太师的立场。可事实上,贺无桓一点都不想办这个所谓的五十寿诞,这也就是为什么孙谨一个小小的工部尚书敢于和太师间接抗衡,那背后正是年轻帝王的授意。大家都明白,可谁都不点破。
贺无桓清了清嗓子,事情已经到了他不得不出声的地步。可如何出声,怎样决断?他根本没有自信能守住自己的意见。登基的道路是父皇给铺平的,为此父皇竟狠心送走了自己的弟弟,让他在边塞险些送命。可父皇只能助他坐上江山,若说要坐得稳当,坐得自在,坐得把手下一干重臣完全驯服,贺无桓真的没有多少信心。年轻的帝王现在已经感觉到了隐隐的吃力。
环顾殿下众多臣子,可每一个即将接收到自己视线的都会小心的避开。谁都知道,太师得罪不得,可难不成要忤逆皇帝?
"宋丞相,这事你怎么看?"贺无桓缓缓开口。若说朝中唯一能与太师抗衡的便是宋皖亭宋丞相,他与潘怀同是两朝元老,位高权重。
不愧为宰相,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被点到名字,宋皖亭仍从容有余。
" 老臣认为,此事并非没有两全之策。寿诞固然需办,一来这是皇上作为人子必须恪守的孝道,二来也是让大南百姓感受皇帝仁慈孝顺的好机会。可铺张浪费万万使不得,所以臣以为此次寿诞可以仅召二品以上官员同贺,既庄重不失大气,又不会因为人员臃肿而花费不必要的银子。同时也可以趁此机会让外地重臣回皇都述职。"
宋宛亭一直没有什么明显的派系,居于高位,全赖他的中庸之道。说来简单,可不是每给人都能像他这般游刃有余。这番言语就像已经在他肚子里转了千百回,严丝合缝,滴水不露。没触犯皇帝,又给了太师面子。
满朝文武同松一口气,很明显,结论已经有了。
漠北 军营
"不去不行吗?"
"你当我真是领主啊,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员,难道抗旨不成?"
"那你走了我咋办哪,没人陪说话没人陪骑马还不得无聊死,还有,你走了塞北安全谁负责啊?"
"交给简适就行,不然白给他升副将了。况且他也有那个本事,对了,你可以找他聊天解闷嘛。"
"......你是认真的?"
"......咳,后半句当我没说......"
圣旨到达的时候,靳朔云正在帐子里和来窜门的呼衍灼翎讨论扩大两国边境居民交往的严肃问题,他几乎快忘记了在千里之外还有那样一个地方,一年当中会有好几个月不停的下雨,阴冷,潮湿。自己二十四年生命中所有不想记得的东西都来自那里,同样,也埋在了那里。
靳朔云其实很想抗旨,有些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却为何非要再来一次机会要把它们翻出来呢?太后寿诞,怎么可能少了那个家伙?仅有的一次照面,让靳朔云完全没有记住贺无晨长大后的样子,记忆中的家伙仍然是个孩子,会耍心眼,会撒娇,却绝对不会冷漠。
靳朔云好笑的发现原来记忆深处自己并没有完全放下。不过没关系,三年的时间足够让受伤的感觉消失怠尽,再次忆起,仅仅有些感触罢了。他多少理解了贺无晨,所以说,人都在成长不是么。
思及此,靳朔云道:"寿诞一过,我马上回来。不会很久的。"
"真的?"呼衍灼翎瞪大眼睛,呼扇呼扇的全是喜悦光芒,"一言为定,我等你回来喝年关酒呢!"
"恩,说好了。"靳朔云认真点头。
查哈尔-大南国边界 集市
"到底还要等多久!"
"你很着急吗?"
"不着急,我不过等了半个时辰而已嘛。"
"哦,那就好。"
"你故意的吧?"
"恩?"
"我说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恩......一块和我帮大娘搬东西可能会快点。"
"......"
查哈尔赫琪不爱与人交流,不然他肯定会从呼衍灼翎前辈那里得到这样的经验,想和简适比武,就得先和他一起为人民服务。
一柱香之后
"现在可以了吧?"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