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悦在一旁帮忙,也是小心翼翼的。看得出来,这位凌霄阁的长老脾气可不怎么好。
将羽衣身上的脓疮清理了一下,轻颜立即开方子制解药。
徐子悦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他静静地想着,好像这位长老跟自己的妻子关系很好啊,是姐妹?她的弟子叫她桑姨?是姓桑呢?还是名字里面有个桑字?
方子开好了,徐子悦立即让心腹之人抓药熬制,不想轻颜却叫住他说:“只管把药材抓回来就好,这药还不齐,我必须亲自煎熬。”最重要的几味药一般的药铺根本没有,好在她不清楚明昊的伤势,带了一些名贵药材。
徐子悦点头表示明白,再次将方子递了出去。
而后,轻颜便将他叫到一边,说:“把你们见面的经过详细跟我说一遍!”
这完全是命令的口气,让徐子悦有些不快,但看轻颜稳稳地坐在主位上,又是久居上位者的言行语气,让他也不敢轻易得罪。毕竟药还需要她亲自煎熬呢!
轻颜微微抬头斜睨了他一眼。这个年轻人还有些胆气嘛!羽衣眼光不错。
“我师傅问你话呢,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碰到我桑姨的?”明慧有些不耐烦了。毕竟她是当朝公主,如何受得住他人轻慢。
“敢问长老与拙荆是何关系?”徐子悦不答反问。
“她…算是我妹妹吧!她陪在我身边好几年,也算是我耽误了她的婚事…”轻颜看徐子悦也是满意的,他对羽衣应该是真心的。可是,轻云怎么办?羽衣和轻云以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不是姐妹,看样子倒是主仆,但徐子悦还是感激轻颜的。他看得出来这位长老对无双的感情不像主仆倒是像姐妹,因而将自己与妻子相识相爱的经过慢慢道来…
轻颜默默听完,对他又多了几分敬重。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心绪有些混乱。羽衣与轻云毕竟有了孩子啊…
“如果孩子的父亲找来,要带走他们母子,你又当如何?”她眯着眼睛看着徐子悦。
徐子悦怔了一下,脸色迅速变化,最后变得坚定起来:“妻子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那个男人…他趁人之危玷污了无双,我不找他算帐已经便宜他了!”
轻颜轻轻叹息,没有说话。倒是明慧忍不住回了一句:“我师伯光明磊落,才不会趁人之危呢!此事一定有误会!”
原来都是熟人啊!徐子悦忽然有些焦急了。这位已经是凌霄阁的长老了,而那个男人竟然是她的师兄,那可怎么得了?如果凌霄阁一定要抢人,他们徐家虽然有钱,却未必抢得过啊!
轻颜看他一脸焦虑,忽然又不头疼了。她轻轻笑了笑,说:“你也不必担心,一切还是看无双的意思。不过,我的意思,孩子…还是跟着他父亲吧!他一个人太孤单了…”是她欠了轻云的,能还多少还多少吧!当然,如果羽衣舍不得孩子,他们一家团聚就最好了。
这时,雁无痕回来了,询问明日是否启程。
轻颜沉默了一下。望着珠帘里面的还躺在床上的桑羽衣,想想正处在危险中的儿子,起身道:“明日就出发吧!我会赶在今晚把药配好。等轻云到了,由他亲手照顾羽衣,我放心。”
徐子悦听说那个玷污妻子的男人要来,这位长老还要那个人亲自照顾无双,立即道:“不必了,徐某自会照顾自己的妻子!”
轻颜冷着脸盯着他的眼睛:“你懂医术么?”
“…不懂…”徐子悦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摇摇头。
“我还有事,明日就走,除了我师兄,其他人的医术都达不到那个水平。而更重要的是,无双的药需要他的血为药引。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说完,轻颜便自己去客房休息了。
今晚为羽衣解毒可是费工夫的事情呢!要为轻云解毒,必须以她的血为药引,其实并不需要轻云的血。她骗徐子悦,只为了给羽衣和轻云一个机会。不过好在原靖宇不在身边,不然又要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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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轻颜留下药盒药方便上路了,儿子最重要,她谁也等不起。
又过了三日。轻尘便赶到了。有他在身边,轻颜也放心多了,只想早一日到儿子身边。从这几日的消息看来,行刺明昊的刺客还真有些本事呢!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不说,竟然迅速销声匿迹了。
他们在宝康城渡过离江,真奔豫州而去。明昊目前就在豫州兴城。
凌霄阁总部就在豫州桃源县,毗邻兴城。轻颜估计明昊是想去桃源看看凌霄阁总部,看看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所以才会去兴城。
虽然没有查到刺客的消息,但萧元的密探也不全是吃白饭的,轻颜顺利地在城外一户农家小院里找到了儿子。
到现在明昊他们依旧没有暴露身份,轻颜不知道该夸他能干呢还是骂他蠢。遭遇了这样大规模的刺杀,只要到当地官府去,亮出身份,调拔最好的城卫军过来,至少安全无忧。这孩子还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些,却不知道如今最重要的是他的安全,他的安全就是宇朝的安定啊!
冯俊思看到轻颜一行人进来,怔了一下,张大了嘴,但很快醒悟过来,赶紧过来参拜,却道:“奴才小四参见夫人!夫人您怎么来了?少爷他,他还好…”
听到他的声音,易建业也赶紧出来了。他似乎也受了伤,脸色苍白,眼中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桀骜。他缓缓跪在冯俊思身边,恭敬地叩了一个头,哑着嗓子道:“奴才叩见夫人!都是奴才的错,让少爷遇险,请夫人责罚!”
而后出来的是这家院子的主人,一对老夫妻,一双刚刚成年的儿子。看到双来了这么多人,他们略有些局促,但很快就展现出底层百姓善良热情的天性,满是沟壑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请贵客进屋坐下再谈。
“起来吧!这帐肯定要算的,不过也不急在一时…“轻颜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大步走进屋去。
刚到门口,菁菁就出来了。看到轻颜,她两眼含泪扑通一声跪下,低泣道:“菁菁没用,没有保护好少爷,请夫人赐罪!”
“起来吧!带我去看看少爷!”轻颜俯身将她拉起来,声音总算有些柔和了。
雁无痕迅速让手下的侍卫们分散开躲到隐蔽的角落防守,他自己和凤轻尘刚跟在皇贵妃身后一起走进屋去。不知道太子殿下的伤究意如何了,竟然还没有出来,难道伤得太重起不来?
凤轻尘微微皱眉,眼底也有些焦急。
菁菁掀开米色的棉布门帘,轻颜率先走了进去,然后是明慧、凤轻尘和雁无痕。易建业和冯俊思也跟进屋里,却没有进去里间,安安静静地跪在外面。跟进来的农家少女怔了一下,迟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冯俊思和易建业,最后还是被自家兄长拉了出去。
房间里光线不是很好,因为有病人,窗户也只开了半扇,依稀可以看清屋子里的陈设。靠北一张简陋的木床就占了大半的空间,东面靠墙有一个半人高的木柜子,旁边有两个高大的陶罐。木柜子上放着一节竹筒,里面插着时鲜的野花,因而空气中除了一股子霉味儿,还有淡淡的花香。
木床很简陋,只有一层床帐,前面连踏板都没有。
菁菁掀开床帐,轻颜看到了熟睡的儿子。
明昊脸色很苍白,但呼吸均匀。
“少爷半个时辰前喝了药,睡着了。”菁菁解释着。
轻颜在床边坐下,拉出儿子的手,静静地把脉,一颗悬着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从脉象上看,他的伤势虽然不轻,但已经稳定下来了。
“都伤在哪儿了?”轻颜轻声问道。
菁菁低着头,小声回道:“少爷伤口很多…左肩上有一道刀伤,是最严重的一处;腰上被箭擦破了皮,看起来吓人,其实伤口不深;右腿上被剑刺了一下,流了很多血;小腿上的鞭伤虽然多,又破了皮,其实不严重…”
听着菁菁的禀报,轻颜面色沉静,心里的怒火却翻江倒海般差点淹没了所有的理智。儿是娘的心头肉啊!那些伤仿佛不是伤在明昊身上,而是伤在她自己身上一般。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小心的掀开明昊身上的青花被子,想要看看他身上的伤口。
明昊迷迷糊糊地醒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似乎搞不清楚是现实还是在做梦,如梦呓一般叫了一声“母妃”。轻颜眼圈一红,伸手摸了摸他瘦削的脸颊,勉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轻声道:“母妃来了,母妃就在这里,昊儿别怕,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明昊虚弱地笑笑,低声道:“母妃,昊儿不怕的。母妃,你不要担心,昊儿没事的…母妃,昊儿是在做梦吧?不然怎么能看到母妃呢?”
“傻孩子…”轻颜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柔柔笑道,“你再睡会儿吧,等你醒了,就能看到母妃了…”
“好…”明昊答了一声,不舍地闭上眼睛,嘴角噙着一个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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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颜放下床帐,将菁菁留下,便带着明慧、雁无痕和凤轻尘出去了。
到了外间,她自然地在一条长凳上坐下,冷冷地看着跪在墙角的两个人。雁无痕和明慧看了看这个简陋的房间,看着陈旧的桌凳,心里有些不安。他们竟然让皇贵妃娘娘坐这样的凳子…但轻颜却丝毫没有在意这些,她也是吃过苦的人,以前跟义军混在一起,他们的家更加简陋。
看样子皇贵妃是要审问太子受伤的经过的了。雁无痕迅速告退出去,他的任务是保护和防守,不在审案。他必须保证这一家人真的可靠,而且,他们的身体需要保密。既然太子殿下没有性命之忧,他也放放心多了。如今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周围转转,看看地形。
明慧和轻尘一左一右站在轻颜身后,也有些焦急地想搞清楚情况。如今天下太平,究竟是谁敢行刺太子呢?诸王余孽?江湖仇杀?还是来自草原?
“把那天的事情详细说一遍!”轻颜开口。
“是!回禀娘娘,臣等跟随太子殿下一路微服私访探察民情,到了豫州之后,殿下说想去桃源的凌霄阁总部看看,所以我们借道兴城。三月十一那天,我们到达兴城,因为时近正午,所以就找了一家酒楼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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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找了城里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酒楼,因为正是用午饭的时间,底楼吵吵嚷嚷已经坐满了人。明昊他们扮成游学的公子,一路上都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从来都是坐底楼与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的。但现在没有空位,他们只好上了二楼。
二楼的雅座也只剩了一间,他们立即付了十五两银子进去坐下。刚刚上菜,外面又来了一群人,逼着掌柜的给他们找一间雅座。明昊不想惹事,吩咐大家快点吃,可是麻烦却要找他们。
二楼雅座里的都是本地有钱有势的主儿,掌柜的谁也不想得罪,猛然想起明昊他们这一桌外地人,便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当然,圆滑的胖掌柜将话说得很婉转,可是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他一副商量又可怜的语气,说想请他们换个地方,饭钱也不要了,进雅间的十五两银子也还给他们。
明昊他们这一桌的都是些什么人?如何受得了这个欺负?自然不答应,易建业自恃身份尊贵武艺高强,小小的戏弄了那个掌柜一番。他用筷子夹了几粒花生米点了掌柜的穴道,那胖乎乎约摸五十来岁的掌柜便跪到地上,紧接着又放生大笑,却表情痛苦,比哭还难受,让人听了感觉碜得慌。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明昊也有些看不惯这个掌柜欺软怕硬,因而看易建业给他一个教训也没有阻止。后来看人越来越多了,这才意识到他们有些太过分了,于是开口道:“表哥,适可而止吧,人家也难做…”
胖掌柜听到此言,赶紧点头求饶。
易建业冷哼一声,又是两粒花生米过去,解了掌柜的穴道。
胖掌柜靠着雅间的墙坐在地上,已经“笑”得浑身无力,连哭和喊冤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家快点吃,等会儿出去轻轻。”明昊暗自摇摇头,觉得他们这样似乎也是“仗势欺人”,本想说表哥几句,又觉得在外人面前落了他的面子不好,打算找个没人的时间再好好跟他谈谈。
可惜,明昊制止得似乎太晚了,引来了一群打抱不平的。
“哪里来的小白脸,竟如此仗势欺人!敢在兴城撒野?”带头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面色轻浮,刚才就是他逼着胖掌柜找位置的。
冯俊思立即接了过去,笑道:“是啊,哪里来的小白脸,不但仗势欺人,还多管闲事?”
“到了兴城就是爷的地盘,小爷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对方看明昊他们衣着打扮并不出众,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哦?”明昊忍不住接了一句,“兴城是你家的?”
对方哈哈大笑:“可以这么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公子是皇亲国戚?就算是皇亲国戚,这话也是不能乱说的。怎么,难道公子想要谋逆造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公子可要想清楚了…”明昊懒洋洋地说着,面色却很是冷峻。
那公子立即就变了脸色,招呼着同来的家丁侍卫:“哪里来的野狗,尽干乱吠!给我上!公子爷今天要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于是,一群十来人就涌了进来。
明昊他们一行人人人都会功夫,就连侍女菁菁比起这群人也绰绰有余,因而一个易建业就将这群人全都“丢”了出去。
听着外面众人嗷嗷乱叫,明昊也没了用餐的兴致,留下银子就走人了。
他们在城里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下,打算听听百姓们说说些次科考的事情,不想当晚就来了一群公差,说他们涉嫌坑蒙拐骗年轻女子,要将他们拘往府衙大牢。
易建业又要跳出来,明昊却瞪了他一眼。冯俊思打算离开将消息传出去,却被这帮衙役围起来了。
众人都盯着明昊,等他拿主意。
明昊沉静地说:“国法为重,既然知府大人怀疑我们是疑犯,如若不去岂不是心中胆怯反而坐实了罪名?只有等知府大人秉公断案之后,才能洗清我们身上的嫌疑。”
言下之意是不准反抗。他想看看兴城的这位父母官是如何“爱民如子”“秉公断案”的。
对于兴城的这位知府,明昊在吏部的考核中看到过,当时吏部给他的年度考核结论就是“爱民如子、秉公断案”,百姓多称“青天”!
由于明昊下令不抵抗,这群衙役也没有对他们动粗,甚至都没有搜身,只是押着他们往府衙走。
谁都想不到会在半路上遇到了刺客。
刺客黑衣蒙面,约有三四十人,个个武艺高强,所用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只从刺客的兵器上就可以看出,这决不是一般江湖门派组织的刺杀。
那些衙役还算有良心,立即拔刀将明昊他们一行人围在中间,可惜的是他们的武功差了点,不是刺客的对手,片刻之间就伤亡了大半,看着都让人发狂。
明昊他们第一眼便看出对方是冲自己来的,一行十一人也在第一时间内取出藏在身上的武器与刺客厮杀。刺客人数众多,又武功高强,不大一会儿,明昊他们也基本上人人都受了伤。菁菁武功最弱,明昊为了保护她,肩上挨了一刀。他们正感觉吃力,不想又有人在暗中放冷箭,目标直指太子明昊。明昊虽然躲过了致命的一箭,腰腹部却还是被擦伤了,而就在这时,一条长鞭又挥了过来,似乎要将明昊卷走…
易建业发狂一般扑过来救明昊,自己却挨了一剑,伤在右胸。
危急时刻,援兵到了,虽然人数不多,武艺却极高。那些刺客眼看无法达成目的,但四散逃走了。
因为大家都有伤,明昊和易建业又伤得很重,所以他们才找了一家农户住下。
“依你们看,是什么人做的?”轻颜看似平静地听完,衣袖中却紧紧握拳,指甲差点刺破了掌心。
“应该不是兴城知府。”冯俊思首先下了结论。“我们这些天探听的结果,这位兴城知府官声还是很不错的。那天在酒楼那个年轻公子是他的侄儿,虽然娇纵了些,喜欢喝酒赌钱,倒也没做过什么坏事…”
“是啊,当时遇到刺客,那些衙役还想保护我们呢!”易建业接了一句。
“先起来吧!”轻颜瞪了易建业一眼,想着他身上的伤,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既然相信兴城知府,为何不去府衙养伤?”明慧皱眉问了一句。
冯俊思搀扶着易建业缓缓站起身来,低头道:“是殿下说…说要引蛇出洞…”
轻颜沉默了一下,问:“你们联络了兴城的奚将军?”兴城的城卫军统领奚鸣曾在易明臣军中待过,算是易氏一派的将领。
易建业点头称是。
轻颜细细审视了易建业好一阵,转而又问冯俊思:“还有别的想法么?”
冯俊思迟疑了一下,犹豫地说:“臣感觉那批刺客似乎又分成两派,抢先动手的一派,后来放暗箭的一派…”
“噢?他们有何不同?”轻颜对这个消息倒是很上心。
冯俊思认真思索道:“抢先动手的一派似乎只是想重伤太子,不然以他们的武功,我们没理由能活下来。太子若不是救菁菁姑娘,也不会受重伤。放暗箭的一派目的就是杀害太子殿下,所以下手毫不留情,不但伤了我们的人,也射死了几个刺客…”
轻颜点点头,让他们都下去休息。她自己再次回到明昊床边,考虑着是立即将他带回去呢还是调查清楚了再回去。
虽然住房条件很差,但他们的饮食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轻颜对这些也不是很在意。明昊醒来看到母亲真的来了,既惊喜又羞愧。第一次单独出门,他抱了很多期望,没想到最后却连累母亲出宫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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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奚鸣就过来了。
轻颜只问他调查结果,其它的一概不提。当然,萧元都调查不清楚的事情,奚鸣能查出什么来?奚鸣怯怯地低着头跪在地上,觉得无颜见皇贵妃。皇贵妃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那种冷漠和失望比训斥更让人难受。
“兴城的苏知府为人如何?”轻颜忽然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苏知府是个好官呐!为人刚正不阿,断案英明,很得民心的…”奚鸣几乎是不暇思索地回答。
轻颜点点头。如果真的跟奚鸣有关也断不会在兴城境内吧?如此一想,轻颜立即找到了方向。五花八门的兵器,或许正是为了掩盖他们惯用的武器。地点在兴城,或许他们原本就是附近的人…
兴城附近的人,又有如此高强的武功,最近的就是凌霄阁了…
轻颜打发了奚鸣,将菁菁单独叫过来,详细询问了那些刺客的招式,心不断往下沉。而后,她又问了明昊。
明昊显然已经想到这些了,回答的时候有些迟疑,还总是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的神色。
“依你看,凌霄阁的人有多少?”轻颜直接问道。
明昊想了想,认真地回道:“十之二三吧!”
轻颜沉默了一阵,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还是要放在自己手里才放心啊!否则,宁愿毁去…”
可是,她如何能做这个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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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颜打算等明昊身体好一点了就回宫,反正让明昊了解民间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还是回去放心些。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想会一会那位苏知府,若他真的秉公职守,为何又会纵容自己的侄儿随意抓人?
四月十六,轻颜在兴城不过才三日,就收到原靖宇的飞鸽传书,让她尽快带明昊回宫。信上简略地说太子在江南遇险一事已经传回朝堂,百官们担心太子出事宇朝后嗣无继,联名上书要求皇帝宠信后宫其它嫔妃,以繁育子嗣。
轻颜皱眉,联想起此次太子遇刺,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眉目。
谁都知道皇贵妃不育,所以皇上十多年来都没有子嗣诞生。以前还好些,想着皇贵妃娘娘好歹生了两个儿子,又都是那么聪明能干,所以朝臣们对于皇帝的子嗣稀少也没有太多的关注。直到册立太子的时候才恍然得知明晖世子是个女儿,天下哗然,然而皇上护着皇贵妃,谁又能多说什么?而这一次太子殿下在江南遇刺受伤,群臣再次震动,皇上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这要是有个万一,宇朝的大好江山可交给谁呢?
在朝臣不厌其烦的上谏中,皇帝将其中呼声最高的几个人传进宫,恼怒地吼出了“实话”:“这件事情别指望朕了,朕早在十多年前受伤之后就失去生育能力了。你们还是等着太子成婚之后为皇室开枝散叶吧!”
此言一出,举朝震惊,自此后此类谏言便销声匿迹了。原靖宇冷笑,他就知道这些人的嘴巴不严,很快就给他传出去了。他只是不计较而已,毕竟这不是事实。否则,这些人还真得当心脑袋。皇帝的隐私也是可以随便传的么?
当然,也有人上密折,认为皇帝不应该自暴其短,又提议让御医院的御医重新诊治。不过皇帝始终没有同意。朝臣们也能明白,只要是个男人,谁愿意将自己的隐私说出来?朝臣们对皇帝大多抱着一种同情的心理,没有人质疑其真实性,反而对皇帝独宠皇贵妃有了新的理解。闹了这么多年,原来皇贵妃只是在为皇上打掩护啊!
皇贵妃出宫自然是秘密,对外,她是生病了,所以没有出席宫里面任何的活动。皇帝也跟之前一样,每天都住在骄阳殿。而且,御医院的丁医正每天早上都去骄阳殿请脉,而后每天两次汤药送过去。
这段日子,为着太子殿下选妃,好多诰命夫人求见皇贵妃,皇帝担心这些人打扰皇贵妃养病,下了禁令,禁止任何人探视。骄阳殿除了皇帝、公主和御医,谁都进不去。
骄阳殿进不去,大家便将希望寄托到简皇后身上,记得前次选秀都是皇后负责的。皇上虽然多年不与皇后亲近了,却还是很尊重她的,后宫里的事情都是交给皇后负责的。
此次选秀的复选名册送上来了,原靖宇先让萧元筛选一遍,选出了三十六名秀女,他再一一过目。
虽然每名秀女都有画像,但原靖宇知道这个东西可信度不高,所以丝毫没有看,只看了这些女子的家世、年纪和品性。当然,品性这一项也多半不可靠,如今他能考虑的,只是之些秀女的出身而已。
他的意思是此次先为太子选一名正妃,两名侧妃,年纪不要太小,最好很快就能为太子生个孩子。至于家世,易氏家族可以选一个,他们毕竟为宇朝的建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易明扬对轻颜又一直很好,想来是愿意他的孙女当自己儿媳的。
如今易氏的兵权都裁撤得差不多了,易允捷早来就回来当他的护国公了,易明扬进入兵部,他的三个儿子都在地方当城卫军统领,最多不过八千人。虽然之前下嫁了一位公主到易氏,但易建业并未得到重用,因此,安抚一下易明扬这一系人也是应该的。
另外,冯文轩有个幼女也可以考虑。他已经对不起崔瑞瑶了,让太子从冯氏中选一侧妃安抚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而岑远志作为臣子最是本分,想来家教不错,他的孙女儿也可以选,就是年纪稍微小了一点,还需再考虑考虑。还有周仲元的孙女也参选了,如果不选,只怕让老臣寒心啊。对了,秦翼的女儿倒是很不错的,他也见过几次,怎么名册上没有?唔,肖锐也有个女儿…
另外,桑氏和韩氏也送女参选了,要不要留在后宫呢?
看来看去,还真不好选呢。毕竟太子年纪太小,总不能一次选得太多吧?他想了想,还是等轻颜回来再作决定吧!
此次选秀,皇帝打算交给轻颜安排,毕竟要为太子选妃,还是应该多听听轻颜和太子自己的意思。
轻颜,轻颜,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宫呢?
自三日前收到飞鸽传书说已经在路上了,原靖宇就老是忍不住想她,夜里每每辗转反侧睡不着,往往需要抱一个软枕当成她哄着自己才能入睡。
男人,真是离不了女人啊!他上次到底是怎么挨过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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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太子殿下终于回朝了。
那天,太子一身簇新的明皇龙袍,头戴金冠,腰悬宝剑,骑着一匹矫健的黑马进城。他沉着稳重,俊美威严,引得全城百姓围观,赞誉蜚声天下。
轻颜和明慧跟在后面的马车里进了东宫,明慧立即就回齐府了,想孩子啊!轻颜在东宫洗了个澡,换了一件衣服,跟着明昊一起去乾坤殿见原靖宇。他们有意隐瞒了行踪,加快了速度,就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