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这次是真的伤心的哭了,大脑迷迷糊糊中,什么顺手拿什么。
任于归就眼睁睁的看到,她拿起自己领带,十分顺手的擦完眼泪擦鼻涕。
这一刻,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崩溃这种情绪。
“解下来。”任于归冷声命令甘棠。
“什......什么?”甘棠眼睛红红肿肿,好似一只兔子,水润润的双眼看向任于归。
正常人此刻都会举白旗投降。
可任于归却完全不为所动,不再同她多讲,直接握着甘棠的双手,像操控傀儡娃娃一样,用她的手将领带解下,之后随意丢在车厢地上。
原本使命结束,任于归是应该放开她双手的。
可他却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这双手软嫩细滑,一时间,竟接着握于手心,一路没有放开。
而喝了酒的甘棠,此刻已经歪头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
温热的气息洒向任于归侧颈,一下将他惊醒,瞬间松开握着的双手。
再皱眉看看将自己当成枕头的甘棠,任于归十分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推到一旁。
酒精催化下,甘棠困极,头磕在车窗玻璃上头没醒。
反倒是任于归听见声音,动作快过大脑,将她的头扶起来,认真查探一番。
确认没碰出什么问题,他才放下心。
犹豫几秒,最终按按眉骨,认输般又扶着她的脑袋,重新放回自己肩头。
待到将甘棠送回甘家,任于归连车都没下。
唐琳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位未来女婿,有股落荒而逃的味道。
回到位于白加道的任宅,顾漪澜正在挑选婚纱款式。
见他回来,连忙招手:“儿子,我在给棠棠挑婚纱,你过来看看哪件好看。”
任于归摆摆手:“你做决定。”讲完就要上楼。
顾漪澜却突然叫住他,怕他跑路,还立即起身朝他走去。
直到凑近确认,才大喝一声:“好啊,我果然没有看错。”
顾漪澜一副捉贼拿到赃的模样,指着他向来一丝不苟的白衬衫侧领:“说,哪来的口红印?”
任于归低头轻撇一眼,就见到一抹红艳艳的痕迹。
这里是甘棠刚刚睡觉枕的地方,一定是她不小心蹭的。眉心微皱,觉得甘家小囡实在麻烦。
“于归,你今晚做什么去了?这到底是谁的口红印?”顾漪澜清楚自己儿子,他最讨厌和人接触,也从不出入**,这印记位置暧昧,他儿子和那女孩一定有问题。
任于归臭着张脸不答话。
顾漪澜见他脸色不好,不敢再追问。
任于归目光又一次落在领口的唇印上,主动开口:“甘棠是新娘,你和甘太太商量个时间,倒时约她去选婚纱。”
讲完就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亲十九口
甘棠第二日醒来, 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直到进了教室都还无精打采, 自然也没发现,自她一进门, 整间教室瞬间从喧闹进入到诡异的安静。
甘棠宿醉之后, 昏昏沉沉, 连形象都无法顾忌, 将脑袋趴在桌面上。
“棠棠。”阚梦之双眼闪烁着八卦之火, 拉着凳子, 靠在她身边坐下,“你真的要和任生结婚啊?”
她的声音已足够小, 可其他人虽然表面在各自做着课前准备, 却全都高高竖起耳朵探听。
“嗯。”甘棠有气无力应道。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切。”阚梦之撇撇嘴,“真是八婆。”
甘棠一脸冷漠:“嗯, 你不八婆,一早过来就问我。”
“棠棠。”阚梦之突然一脸严肃。
“什么?”甘棠见她突然变脸, 奇怪道。
“你现在讲话的样子, 真的好像任生。”她二哥阚越之是任于归少有的友人, 连带她也自幼识得任于归,见过数面。
甘棠:......
你可以审美畸形, 不认同我的美, 但不能将我比作面瘫, 那是对我的侮辱!
因此毫不留情的送她一个大大的白眼:“痴线。竟然说我和那个死人脸像,小心我翻脸。”
阚梦之偷笑:“现在讲人家死人脸,嫁过去以后还不是要叫人家‘哈尼’‘达令’‘亲爱的老公’。”
甘棠跟随她的话想了想那个画面, 直接打了个冷颤:“好恶心啊你。”
别讲对着任于归那张冷脸,她喊不出这些肉麻称呼,便是她能厚脸皮叫出,以任于归冷漠的性格,他一定会当自己发神经的。
“嘻嘻。”阚梦之笑的意味深长,“到时候走着看。”
说说笑笑间,上课铃打响。
密斯一进门,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八卦的同学们,立即各归各位,规矩端坐起来。
“班长?”密斯扫过课堂众人,严肃的脸上显露不悦,指向一个空座,“那是谁没来?”
“报告密斯张,是黎菲菲。”班长坐在第一排,每日一来就要统计出勤人数,因此根本不用回头确认,就将人答出来。
阚梦之竖起书,掩耳盗铃的挡住脸,冲甘棠挤眉弄眼:“她被任生赶出宴会,全港城都知道啦,肯定没脸来了。”
甘棠撇撇嘴角,并不多言。
对于这个大伯偷偷养在外间的私生女,她是没有一点好感的。
明明是大伯的女儿,却还要在谣言出来后,态度暧昧,引得大家都认为她爸爸是甘仲文。
简直可恨。
看了眼斜前方的空位。
甘棠心知肚明,黎菲菲的确是没来。
原因却并非如阚梦之和其他人揣测的那般,是因为被赶离人家宴会觉得丢脸。
她大伯父甘伯承还未放弃挽回秦瑜,已经在甘家公开放话,绝不会让这对母女进入甘家大门。
她这会儿正在爷爷家边哭边作态呢。
甘棠心中轻哂,这对母女空长了脑子只会对付男人,看不清现在的大局。
秦家和甘家在这二十多年中利益早已盘根交错,即便秦家在南湾区投资告停,双方没能合作,可在其他项目里却依旧关联甚深。
她们两如果一直在地下,不被人发现,大伯父还能瞒着众人为她们置产置业。
可现在一切闹到台面上,以她爷爷凡事利益为先的个性,为了不碍秦家眼,令他们考虑在其他行业也与甘家切割,这个孙女此时此刻只能被彻底放弃。
如今做再多都只能是白费功夫。
甘棠移开眼,不再看那个空座,不再给予任何关注。
密斯听到回答,皱眉对班长交代:“记得扣她旷课的风纪分,回来罚她做校务劳动。”
随后便放过这事,对大家宣布:“今日有位新同学到来,欢迎她对大家做自我介绍。”
话音落地,便转头看向门外:“进来吧。”
甘棠和大家一样,将目光放在门口,心中好奇学期都进行一多半了,谁这么大本事能中途插班进来。
结果一看,还是个熟人。
许珊妮穿着新制的菁仁校服,款款出现在大家视线中。
在座不止甘棠,许多人都收到消息,许任两家的小公主即将入读菁仁,却没想到会这么巧,会刚好和她的未来大嫂在同班。
于是认出许珊妮的人,大多立即移转视线,看向甘棠。
看我做什么?
甘棠毫不避讳,一一望回去,令她们都不自在的收回视线。
这才低下头去,觉得自己脸颊发热,连许珊妮的自我介绍都没听。
等回过神来,她已经径直走到自己右边空位落座。
“好了,位置就这样安排,下面来上课。”
甘棠就这样被阚梦之和许珊妮夹在了中间。
往左是阚梦之充满狭促的偷笑,往右许珊妮时不时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却又在她每次回望时,躲闪收回。
短短一堂课,甘棠只有“如坐针毡”四个字能形容,根本不知道密斯讲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许珊妮一开口,就让甘棠有了以头抢地的冲动。
“表嫂。”许珊妮乖巧唤她。
甘棠咬牙小声在她耳边交代:“别乱喊啊。”
大概是由于许珊妮在国外长大,领会国语的意识都要慢半拍。
只见她听后紧紧皱眉沉思半响,一副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模样:“我没乱喊的,以你和我大表哥的关系,我是应该叫表嫂啊。”
随后,不等甘棠回答,她又喃喃自语:“莫非错在我平日里都直接对‘大表哥’叫做大哥,所以喊表嫂不够亲切?”
这样想着,许珊妮再次扬头对甘棠露出灿烂的笑脸:“大嫂,刚刚是我叫的不对。”
甘棠:......
怎么纠正着纠正着,还从表亲更近一步,成亲姑嫂了呢?
许珊妮已经亲切的环上她胳膊:“大嫂,我们一起去洗手间吧。”
女生嘛,关系好就是要练厕所都手牵手去。
这家伙也不知是真听不懂中文,还是在和自己装傻。
甘棠被她拉起,边走边头疼的对她交代:“别叫我大嫂,叫我名字。”
“知道了。”许珊妮点点头,随后一脸认真,“大嫂,你害羞了?”
“谁害羞了?”甘棠立即反驳。
“不用害羞啦,全世界都知道你要和我大哥结婚,你就是我大嫂啊。”许珊妮自顾自讲到。
甘棠:这鸡同鸭讲一般自说自话的能力,任家这是一个正常人都没有吗?
正头疼要不要放弃和她交流,路过一间教室,甘棠见到被人围在正中央的庄孝孝。
她立即推开人群走进去,将庄孝孝挡在身后:“都围在这做什么?没事干吗?”
许珊妮弄不清情况,却坚定的和自己未来大嫂站在一起,连忙跟进去站在她身边壮声势。
原本围着庄孝孝的众人,见她们两站出来,顿时四散开来。
甘棠这才回过身看向庄孝孝,只见她双手抱着一个纸箱,里面放着书籍文具,一看就是她的私人用品。
直接伸手和她一起抬着:“要去哪?”
庄孝孝目光复杂的看她:“出校门。”
甘棠回头对许珊妮道:“珊妮你先自己去吧,我帮帮孝孝。”
许珊妮十分想跟上,目光来回在两人中打转,犹豫半响,觉得她们可能需要私人时间,这才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甘棠则和庄孝孝一起将箱子搬出去,累的气喘吁吁,见她一直神色古怪的看自己,疑惑:“看我做什么?”
“你昨晚还好吗?”庄孝孝神色变得更加奇怪。
“别提了。”甘棠伸出手腕,“你怎么送我回去的,就算我醉酒了难搞,你也不用使这么大力气吧,而且我觉得胃那块,好像被什么撞过一样,也青了一些。”说着她戳戳庄孝孝,“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甘棠手腕上有些浅浅的痕迹,看得出是指印,却因为不太明显,分辨不太出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
庄孝孝看后,又想到她说腹部也有痕迹,顿时目露同情:“你以后,自求多福吧。”
看不出任生冷冷一个人,还有这种爱好。
“你在说什么?”已经断片失去昨夜记忆的甘棠,完全跟不上她在讲什么。
庄孝孝却叹口气,觉得无知也是种福气。
原本这是人家未来两公婆间的事,她不应该多嘴多舌,可想到甘棠这个傻白甜,每次都冲出来护住自己的模样。
庄孝孝顶着以后被任生记恨报复的压力,拍拍她肩膀:“总之,以后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如果你不喜欢,就千万别配合任生。实在不行,回去和伯父伯母讲吧,他总该有所顾忌的。”
甘棠:???
不过是宿醉一宿,对方到底在讲什么外星语。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庄孝孝见她一脸懵逼,只好出言提醒,“昨天晚上,谁最后送你回家的,你还有印象吗?”
“还能是谁啊,不是你吗?”南湾区合作在即,甘仲文和唐琳一早就出门忙碌了,甘棠一觉醒来,家中就只余她一人,自然不知晓昨夜情形。
庄孝孝只好点破:“昨晚我准备送你回去的时候,碰到了任生。是他将你送回甘家的。”
“任于归?”甘棠吃惊,随后呆呆看向自己腕间的痕迹,“这么说来,这些都是他弄得?”
之后又捂捂自己有些发青的腹部,满脸惊恐:“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呜呜呜,此前一直对这段联姻,没有实在感触的甘棠,此刻简直要留下清醒的泪水。
妈妈,我未来要嫁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变-态啊?!
作者有话要说:莫名又被扣下一口黑锅的任于归:......
谢谢小天使“王大眼家的”“花花姑凉归来兮”“奔冲山下去”的营养液~
☆、亲二十口
任于归到底怎样变-态, 又有什么特殊嗜好, 甘棠一时不得而知。
陪庄孝孝等在校门口的她,现在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别说他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
一早将自己私人物品收拾干净, 又出了校门, 甘棠心里有模模糊糊的想法, 却拒绝承认。
庄孝孝倒是大方坦白:“我已经申请了休学, 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将东西搬走。”
“你疯了?”明年五月她们就要进行IB考, 菁仁贵为全港第一女校,录取率自然也是位居全港前列, 这时离开这所教学资源顶级的学校, 实在是拿自己未来开玩笑。
庄孝孝则摇摇头:“原本我就不是庄家的女儿,现在好了, 各归各位,我也该回归原本的生活了, 菁仁还是更适合你这个大小姐, 至于我, 已经申请了其他公学,你就别担心我了。”
甘棠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觉得自己好似在听天方夜谭。
本港私立中学只占全城中学的15%, 却囊括了90%的大学升学率, 而每年考入名校的本埠学子,更是百分百来自于私立中学,可想而知公学与私校差距有多大。
大家都挤破头要进私校, 她却要从顶尖私校转去公学?
甘棠十分想晃晃她的脑袋,听听里面是不是灌了水。
庄孝孝一向成绩优异,常年高居菁仁全校第一,不出意外,明年IB考定能进入名校。
到时即便她不再是庄家千金,也能搏个优异的未来。
可她现在竟然要去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