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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南姗搂着自己的大心肝宝贝,勾勾他的小鼻子,笑眯眯道:“好儿子,一早上都做什么了,弟弟有没有哭,午饭吃的香不香,有没有很想娘啊…”

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小石头迷茫着表情道:“娘,小石头困了,想睡觉…”在母亲怀里窝了个舒服的姿态,白生生的小肉掌抓着母亲的衣裳,亲昵道:“娘陪小石头一块睡。”

云芳温和的笑道:“奴婢早就哄着大公子午睡,他说要等王妃回来,一直不肯歇着…王妃出府这大半日,也该累了,就陪大公子一块歇午觉罢,小公子那边有奴婢去看着。”

南姗抚摸着儿子的脑袋瓜,目光诚挚地看着云芳:“石头和豆豆这小哥俩,有姑姑细致照料着,我出门在外,也放心许多,王爷素日拿姑姑当长辈看待,我心里也是极敬重姑姑,将来这小哥俩长大了,也会孝顺姑姑的。”

云芳神色温蔼,润润如水地笑着道:“王爷打出娘胎,就是奴婢一手照料,如今,王爷有王妃悉心照顾,不用奴婢再多费心,奴婢以后呀,只好好照管王爷的孩儿,不拘是一个两个,还是五个六个,都会竭心尽力照看,叫他们平安健康长大。”

南姗面上一红,绯色如霞。

云芳又笑融融道:“王妃与王爷成亲不足四年,便已有了两个儿子,按照这个速度预算,只怕不出十年,就该有一屋子公子小姐了。”

南姗默默地囧了,她属牛,不属猪啊。

一转眼,很快便到了中秋佳节,正是万家团圆的日子,皎月如银,高悬天际,萧清淮没在家,南姗只能和小石头一块过节,俩人挤在窗户前看月亮,顺便吃几块月饼应应景。

南姗支着秀美的手臂,倚在雕花窗前,看着夜空中那轮飞彩凝辉的明月,声音懒洋洋的:“石头,知道你爹爹出门多久了么?”

小石头盘着小短腿,手里正捧着一块月饼啃吃,闻言奶声道:“多久了?”

南姗百无聊赖地长叹:“整整两个月了,把你的手指头和脚趾头搁在一块,来回已经够数三遍了…”

抱着豆豆在屋内散步的云芳,笑语柔和道:“王妃可是想王爷了?自打王妃和王爷成亲,还没分开过这么久呢。”

听了云芳的话,小石头也不啃月饼了,带着满嘴的月饼渣子,亮晶晶着眼珠子看母亲,嫩声稚气道:“娘,你也想爹爹么?有我想的厉害么?我可想爹爹啦。”

南姗在石头小小的脑袋瓜上,盖了轻轻巧巧的一记掌瓢,嗔斥道:“你个小东西,哪来这么多话,好好吃你的月饼!”

第205章

中秋过去没几天,钱家使人来报丧,说钱大国舅殁了,这位夫婿名义上的大舅舅,南姗和他很不熟,心里淌不出半点哀伤的感觉,南姗不悲伤,可皇宫里的钱皇后很悲伤,悲伤到病躺在了床榻。

于是乎,作为儿媳妇的南姗,又得把服侍婆婆的义务履行起来,彭氏和南姗值白班,祝氏和四公主值夜班。

彭氏和南姗在钱皇后眼中,自是一个比一个看着讨厌,故而哪怕彭氏和南姗服侍钱皇后的态度,跟照料自己亲妈的架势差不离,依旧没博到钱皇后半句好话,南姗对此也不在意,在很早之前,南姗就把每次的皇宫之旅,当成日常去上班,照料生病的钱皇后,南姗只把此事归作加班一列。

正常上班,额外加班,老板心情好了,少受点气,老板心情不好,就多受点气,这一份工作,反正也辞不掉,除非犯个大错被炒鱿鱼,但是被炒鱿鱼的后果又灰常严重,所以何必再怨天尤人呢,再说,她下班之后的日子,很丰富很悠闲,冲散上班时候的郁闷,还是挺容易的。

如此便是一旬。

渐入九月,气候倏然转凉,钱皇后旧症未好,又添新症,原本只是头晕乏力,如今又添了咳嗽风寒之状,多事之秋,朝政繁忙,闻听皇后病势加重,皇帝亦抽空前来探望,南姗默默垂首恭立着,心里直念阿弥陀佛,皇帝老爷,您不会迁怒她们这些服侍的人吧,她真的有很认真的在上班哎。

牛老御医躬身回着皇帝的问话,言辞镇定,不见慌乱:“皇上,皇后娘娘起病是因心中伤怀,才致五内郁结,恕微臣直言,这是心病…”顿了一顿,又接着道:“皇后娘娘本就病着,又兼近来气候骤变,时气不佳,邪风浸体,才会有咳嗽风寒状,只要娘娘悉心调养,凤体自愈。”

皇帝听完御医的话,只简单嘱咐皇后几句类似‘好好养病’的话,就又提步走人了。

彭氏和南姗不是单纯的光杆媳妇,各有家务和孩童拖累,时日短了还可,若天长地久日日来宫中服侍,那是很不现实的,自从御医说皇后需慢慢调养之后,南姗与彭氏便每隔三日去问候一回。

小豆豆已满半岁,牙床上冒出了两星小白点,自从学会打滚后,最爱玩的游戏,便是和哥哥在一块滚来滚去,每到这时,南姗就撑着下巴,看俩儿子嘻嘻咯咯地玩闹,顺便遗憾,萧清淮先生看不到此场景。

某一日,南姗正乐呵呵地喂豆豆吃蛋糊糊,小石头在一旁捣乱的嚷嚷‘我也要喂豆豆’之际,夏枝突然欢天喜地跑了进来,语气明快道:“王妃,王爷已经回来了!”

闻言,南姗暂时忘了喂豆豆吃蛋糊,小石头也不撒娇着吵闹了,唯有懵懂无知的小豆豆,依依哦哦了两声,似乎在问亲妈,怎么不给我喂吃的了。

南姗微愣神的功夫,小石头已高兴地跳起来,大声道:“是我爹爹回来了么!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夏枝笑嘻嘻地接着道:“王爷进宫复命去了,叫包公公先来给王妃说一声,他这会儿就在外头候着呢。”

南姗心中突然有一种瞬间花开的愉悦,回过神来后,淡定得抬起手中握着的汤匙,又很淡定地塞到啊啊张嘴的豆豆口里,然后才淡定道:“叫他进来回话。”

三个多月不见,圆白的包子瘦了一圈,变成了个瘦黑的包子模样,见到斜坐在暖炕上的南姗,麻溜地纳头行礼:“奴才给王妃娘娘请安,给大公子和小公子磕头!”

南姗还没说话,小石头已蹦跶到小包子跟前,蹲落穿着臃肿的小身体,声音甜嫩道:“我爹爹呢。”

小包子趴在地上答道:“回大公子的话,王爷去皇宫了。”

小石头微歪了脑袋,嫩声追问道:“那我爹爹什么时候回家来呀。”

南姗微抽了抽嘴角,出声召唤小石头:“石头,你给娘好好回来坐着。”又对尚伏地叩首的小包子道:“小包子,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受到召唤的小石头,倒是乖乖奔回了南姗身边,可趴在地面磕头的小包子,却未谢恩起身,依旧脑袋着在地,说道:“奴才有负王妃所托,没照顾好王爷,请王妃责罚。”

萧清淮既能进宫复命,说明手脚齐全,身体无恙…南姗眉心跳了一跳,温声问道:“近来天气转凉,王爷可是得了风寒?”

小包子跪在地上道:“回王妃的话,王爷不曾得风寒。”

南姗把玩着豆豆的小巴掌,忽微笑道:“小包子,你随王爷离京前,我虽说过,倘若王爷瘦了一星半点,或者掉了几根头发丝,我就找你算账,那不过是些玩笑话,你该不是当真了吧…起来说话吧,别再跪着了。”

小包子依旧长跪不起,埋着脑袋苦声道:“奴才不敢起身,奴才确实没照顾好王爷…”

南姗不由黑线道:“那你倒是说出个所以然啊…”

小包子这才扭扭捏捏开了口:“王爷到了江南之后,便有些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

南姗脑袋中迅速浮起一系列水土不服的症状,食欲不振,失眠乏力,头晕便秘,腹痛腹泻,呃,不知萧清淮有几种症状…

正暗自思咐之间,已听小包子继续道:“…王爷除了饮食不佳之外,面颊上还长了许多小红疙瘩,虽有跟随的御医尽心调理医治,皇上也派人送了膏药,可一直没有很见效,所以…”

所以她的玉面郎君,现在变成了一个满脸小红疙瘩的痘痘郎君?不是吧,南姗这几个月来,一直担心萧清淮身体生病,怎么也没想过,萧清淮会因水土不服过敏到脸上长疙瘩啊。

南姗心里有了数,便道:“别再跪着了,王爷会水土不服,又不是你的错,我能罚你什么,除此之外,王爷这一路出行,可还有其他不适?”

小包子大声谢了恩,才从地面爬起来,接着回南姗的话:“别的再没有不适之状了,只是夜里睡的晚,常对着灯烛发呆,奴才想着,王爷定是在想念王妃和两位公子了…有用银票行贿王爷的,王爷一概全收了,然后叫人去钱庄兑了银子,充当赈灾的银饷了,王爷又以他们行贿钦差为由,抄了那些官儿的府邸,还有给王爷送美女的,王爷全叫奴才打发走了,王爷真的看都没看一眼…王爷本来九月初就能返京的,因为又接了皇上催缴商税的旨意,这才耽搁到十月,这一路都是压着囚犯和银子回京的…”

南姗听够了萧清淮的江南之旅,才将小包子放了出去,然后,南姗长着脖子等呀等,等过了午饭,盼过了晚饭,最后小石头都困得睡过去,萧清淮还是没有回来,南姗很想和皇帝公公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放她老公回来呀,你俩都说了快一天了,还没说完啊。

因已入了寒冬,房里早烧起了地龙,十分温暖舒服,幽滟的烛光冉冉,南姗窝在暖炕上的被笼中,身上披着丰软厚密的皮毛袄子,手里还捂着个小手炉,等的也有点困了,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后,继续等,最后等的脑子都开始和浆糊了。

在南姗把盛放的心花都快等谢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挑开珠纱帐,脚步轻轻缓缓地走进来,本来已有些睡眼迷蒙的南姗,陡然间清醒过来,定了定神后,很无语地瞅着迈步进来的萧清淮——都回自个家了,您老还戴个黑纱斗笠做什么…

搁下手里捂着的暖炉,掀开腿上盖着的被笼,南姗伸脚穿上软底棉鞋,迎面走到萧清淮身前,伸手拉住萧清淮的袖子,触手冰凉,带着冷冷的寒气,低声道:“你回来啦。”

萧清淮从袖中伸出手掌,反手握住南姗的手,暖暖的干燥温热,一个用力,已将许久未见的媳妇抱住,抱得很紧很满,低低的声音含着笑意:“嗯,我回来了。”

南姗在萧清淮的胸口蹭了蹭,又道:“小石头等了你好久,最后没熬住,他已睡下了。”

萧清淮抚着挨在心口的脑袋,低语道:“我知道…”掌下的发丝柔软温顺,萧清淮继续道:“我在外头没有沾花惹草,也没有勾搭小妖精,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

南姗用力捶他一肩膀,忽然恨声道:“谁问你这个了…你个死人,路上不舒服,也不告诉我,每回都说平安平安,都回来自个家了,你还戴个破斗笠做什么,还不快摘了…”

萧清淮依旧紧紧搂着南姗,下巴搁在她如削的肩头,有一种契合的愉悦满足感,笑意融融道:“我变丑了,怕你一时不适应,所以戴着。”

南姗哼哼两声,毫不在意道:“不就是脸上长疙瘩么,又不是变成恶鬼模样了,有什么不适应的…松开我,叫我看看你的脸,王爷既是因为水土不服,脸上才会长疙瘩,如今回了生养之地,过不几天就会好的,丑些也不要紧,省得一有姑娘见你就春心萌动,哎,你怎么还不松开呀,勒的我骨头都疼了…”

萧清淮一把摘了斗笠,随手扔落在地,对着南姗就是一通猛亲。

待南姗被亲够了,南姗粉烫着嫣红的面颊,戳着萧清淮的脸蛋,一字一字问道:“王爷,你这就叫变丑了?!”老娘以为你的脸,现在是小红疙瘩堆成的马蜂窝,然后恁,就这几个小红点,还是几乎褪色版的!

第206章

在外头混了三个多月,如今终于能和老婆孩子热炕头,萧清淮心中甚是欢悦,不过两个娃娃都已睡下,作为一个慈祥的好父亲,打搅儿子们的好梦是不对的,老婆和热炕头暂时也享受不了,因为萧清淮要先去洗尽一身的风尘。

“王爷素来爱洁,外头到底比不了家里,兰姐姐送我的玫瑰香露,还有好多,我给水里撒了些,王爷也好好泡一会儿,豆豆最喜欢这个味道,我每回沐完浴,他就很往我脖子里拱…”搓澡工南姗捏着布巾,边和坐在水中的萧清淮说话,边在他后背一阵猛搓。

热雾蒸腾,满室芬芳,享受着老婆贴心服侍的萧清淮,浑身的毛孔都舒服地抖开了,身心全部感到很惬意,一路的奔波劳累似乎都被抹尽了:“我离开京城的时候,豆豆连翻身都不会,现在该学会打滚了吧。”

南姗笑吟吟道:“滚的利索着呢,最爱和石头一起打滚玩,明儿个,我叫他们兄弟俩滚给王爷看,看着有趣极了。”

萧清淮听得默抽嘴角,怎么有种要去看耍猴戏的感觉,想到一大一小两个宝贝儿子,萧清淮又问道:“姗姗,我离开这么久,咱们这俩儿子还能记得我不…”

南姗摆出磨生锈铁刀的架势,在萧清淮后背搓个不停,哼哧哼哧十分卖力:“王爷走的时候是夏天,这会儿都入冬了,豆豆铁定是记不得的,石头肯定记得,我天天在他面前提你,还画了几幅你的小像给他看,他明儿个要是敢记不得,看我不揍他的屁股…”

萧清淮听得暗暗好笑之际,忽然半转了身扭过头来,*的手掌摸了下老婆的脸蛋,笑得格外情意绵绵:“有没有想我?”

南姗白了萧清淮一眼,伸手把他推转回去,哼哼唧唧嘀咕着:“我不想你还能想谁呀…”继续搓。

“那有没有想我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萧清淮追问道。

南姗停下搓澡的动作,又把萧清淮的脑袋掰回来,氤氲香雾中,对着他随便一笑迷晕百女的脸蛋,很细致地瞧了瞧,最后口吻悠悠的评价:“观王爷的面庞和气色,既没丁点儿消瘦,也没半丝憔悴,恐怕在外头半点都没惦记我吧…”

“我是挺想衣带渐宽,为伊憔悴,让你瞧瞧我有多惦记你,只是小包子每回都唠叨着说,王妃说了,倘若奴才把王爷照顾瘦了,就要打断奴才的腿,奴才断腿事小,王妃心疼事大,说不得,我只能好吃好眠了…”萧清淮又道。

“这个烂包子,我只说过要他好看,何时说过要打断他的腿了…”南姗也不推萧清淮转身了,干脆给他搓起胳膊:“说到这个小包子,看我明天不罚他跪搓衣板,竟敢不给我说实话,说你生的一脸疙瘩,连跟着去江南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萧清淮似笑非笑道:“是我叫他那么说的,想看看你知道我丑得不能见人时,会有什么表现…”

南姗义正严词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王爷真的丑到不能见人了,我还能跑了不成,再说是水土不服引起的症状,回来京城将养调理些日子,自然会好的,王爷就算想吓唬我,也说些严重点的,这个才唬不住我,真当我没见过世面呐,我二哥早些年曾去西北办过差,他水土不服也长过疹子,回来京城不过半个月,便叫我二嫂照顾没了,王爷现在就剩那几小粒了,还不是小菜一碟,你看我三天之内,不把它们全给灭了…来,换搓腿了…”南姗的搓澡功夫已很娴熟,老公不在的日子里,小石头深受其益。

萧清淮顿时笑了,笑得雪白牙齿尽露,伸一条水淋淋的腿给老婆,嘴角愉悦地翘着,眼角的那一滴小泪痣,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又道:“我叫小包子哄了你,你气我么,若是生气,可以打我两下出出气,就别罚小包子跪搓衣板了,我还要用他跑路传话呐…”

南姗挠了挠萧清淮的脚底板,痒得他嗖一下缩了回去,南姗咯咯一笑间,又将临阵脱逃的腿捉回来,继续给它清理风尘:“王爷最爱用的小包子公公,我哪敢罚他呀,我看他这一趟跟王爷出去,活生生都瘦了一圈,人也黑了不少,实在是太尽职尽忠了,赶明儿我让厨房好好给他补补,让王爷日后用着更顺心些,嗯,话说,王爷怎么都没变黑呀,我本来以为我的玉面郎君,会变成炭面郎君…这个也好了,再伸另一条腿…”

萧清淮依言递上另一条腿,叫妻子给它去灰,又笑着讲述自己依旧肤白的缘故:“我南下之时,乘的是车,太阳又晒不着,刚到江南,便犯了水土不服之症,你想呀,我顶着一张小红痘痘脸,如何能见得了人,每逢外出之际,便戴着黑纱斗笠,因着此事,还有人悄悄说我有怪癖,后来,我看戴着斗笠还挺方便,便索性不摘了…”

久别重逢的夫妻俩,说笑着搓了澡,浴毕,萧清淮带着一身清郁的芳香,被贤惠的老婆摁进暖炕的被笼中窝着,惬意地倚靠在松软的厚垫中,墨黑的浓密长发垂在肩头,只用一根墨蓝滚金边的丝带松松挽着。

不用丫鬟进来服侍,南姗接端过来一盅热气腾腾的汤,外加四碟热乎乎的点心,一一搁在四四方方的海棠花纹炕桌上,然后支着下巴坐在一旁,看着伸手拾起汤匙的萧清淮,笑眯眯道:“都是王爷素日爱吃的,王爷稍微用些暖暖胃,别吃太多,当心撑着了,一会睡不着。”

黄铜烛台上,数只红蜡滴泪成血,凝结之状,宛若深海之底的红珊瑚,萧清淮正欲说话,忽闻隔间里响起婴孩的啼哭声。

南姗听到小豆豆哭了,随即站起身,对正夹着芙蓉糕的萧清淮道:“王爷先吃着,我去看看,一会儿把豆豆抱来给王爷瞧瞧。”

过得片刻,南姗将喂了奶的小儿子抱进屋来,带着一阵香甜的奶味儿,挨坐在萧清淮身边,轻轻拍着怀里的儿子,南姗低声笑着道:“呶,王爷看他啦,吃饱就又睡了,连眼都不肯睁…”

萧清淮伸手接过小儿子,小心地抱在怀里,怜惜地亲了几口,也低声道:“他既没有醒,何必还把他抱过来…”嘴里虽如此说,却细细看着儿子的眉眼,凝视片刻后,幽声笑赞着:“他大了好些,也更俊俏了。”说着,又亲亲儿子熟睡的小脸蛋,柔语微微:“好儿子,爹爹回来啦,你想不想爹爹呀…”

时辰已不早,更何况来日方长,萧清淮看了会小儿子,便把他送回隔间好好睡觉,然后揪了老婆的衣领,将她丢到床上,再塞进被下,自己钻进被窝后,密密搂了个满怀,然后道:“我这几日还会很忙,待过几日闲了,咱们再好好说话,先睡吧。”

南姗在萧清淮身上蹭了蹭,调整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感受到怀里的小小动静,萧清淮抱着怀中温暖香软的身体,嘴唇附在南姗耳边,低声笑道:“好姑娘别闹,我知道你也想我,不过,我今日疲累的很,明晨还要去早朝,唔,等过个几日,咱们再快活…”

她不过稍微动两下,居然会被误以为在发出求欢的信号,萧小五你个大猪头,她要真是欲求不满,直接就啃你的肉了好不好…南姗心头大怒间,遂伸脚踹萧清淮的小腿肚,嗔斥道:“…啰嗦什么,睡你的觉吧。”

萧清淮闷声发笑,很快便沉沉而眠。

此后的几天,萧清淮果真忙的不见人影,噢,具体来讲,是小石头总也见不着老爹的人,他清醒着的时候,老爹在外头忙,他睡着的时候,老爹才从外头回来,父子俩总在阴差阳错的错过。

待到萧清淮恢复正常作息时,小石头抱着很久未见的老爹,蹦蹦跳跳着十分兴奋,南姗则苍白着面孔,没精打采地蔫着。

萧清淮一阵唏嘘和郁闷:“父皇给了我五日假,叫我好生歇几天,我本想着能和你…可偏偏你又…真是…”

老婆的这门亲戚,来的虽很不合时宜,萧清淮却半点无可奈何,撵是撵不走的,只能等它自己逛游够了才成,貌美如花的媳妇动不得,某人只能望洋兴叹地逗逗大儿子,和小儿子重新熟悉起来。

待萧清淮的假期结束时,大儿子已经能完整无误的背诵三字经了,小儿子一看到自个儿,就会咧嘴甜甜的笑,被自己抱在怀里时,还会涂自己一脸口水,萧清淮对此十分满意,更为满意的是,老婆也不蔫得像霜打的茄子了,又似一朵花儿般灿灿盛放。

冬日夜来早,这天,萧清淮陪大儿子玩了一整天,将他搞得很疲惫,吃过晚饭后,轻轻易易就将他送去见周公了,小儿子压根不用哄,这个娃娃自打入了冬,就只负责吃睡长膘,据老婆提供情报,除了晚上饿醒尿醒之外,其余时辰睡得踏实的不得了,跟养小猪崽似的,萧清淮经过数日验证,证实老婆的情报果然很可靠。

萧清淮正值青春,又茹素颇久,更兼回京之后,老婆体谅他在外奔波辛苦,便给他使劲补呀补,补得他精力很是充沛,再行*之事,颇是龙精虎猛,一番狠狠的折腾之后,南姗的血槽掉血严重,几乎再去轮回重生。

萧清淮伸手抚过光洁细腻的后背,不住在上面亲吻噬咬,食欲异常旺盛的追问:“好宝贝儿,真的不行了?你可别又骗我…”

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的南姗,不死不活地趴着:“我要是骗人,我就是小狗,小五哥,来日方长啊,咱们明天再来吧,你今天就饶过我吧…”

萧清淮从松软的枕头间,掰出来老婆娇媚的脸,一脸潮红,颜若桃花,哑着嗓子道:“可我真的很想你…”

南姗哀声道:“你这哪里是想我,分明是想我死呀你…”

萧清淮嘴角一抽,低声道:“我只快想死你了,没有想你死,不许给我胡说八道,看你还能说这么多话,就知道你这个小骗子,又在骗我了…说,是不是又在骗我了,哎,你这个小骗子,这会儿又装起蚌壳嘴了,还给我装睡,看你睫毛还在一个劲儿的颤…”说话之间,萧清淮伸指头戳向老婆的腋窝之下。

南姗素来怕痒,被萧清淮一咯吱,登时扭着身子咯咯笑起来,想躲又无处躲,推又推不开,只得嘴里直讨饶道:“好王爷,别挠了,别挠了…”

萧清淮指尖依旧挠个不停,眉眼含情道:“就知道你又在哄我,知错了没…”

南姗难忍痒意,断断续续认错道:“知错了…知…错了。”

萧清淮拿出哄长子的语气,又言辞温柔道:“知错能改才是好孩子,知道该怎么改么…”

“知道,知道…”南姗差点笑断了气:“你先别挠我…”

萧清淮这才住了手,笑望南姗怎么改错,南姗一骨碌翻爬到一堆硬肉硬骨头上,萧清淮满意地一笑,拉上被子,继续与媳妇滚做一团,和谐。

第207章

窗外寒风朔朔,天色尚浓黑如墨之时,已快到萧清淮该起身的时候,对于晚上值夜的人而言,倘若主子每日都能准时自然睡醒,那当然再好不过,可若主子睡得沉沉不醒,值夜的人自当十分警醒,倘若叫迟了主子,呃,就等着挨打受罚吧。

“王爷,该起了。”见叫人服侍的铃声,始终未主动拉响,值夜的人悄步走至最里头的大卧房门前,隔着撒碎金合欢花的软帘,轻轻唤着。

萧清淮倏然睁开眼睛,从被中伸出一条胳膊,拉了下绑在床头的绳子,绳子一动,接到外房的铃铛声,自然细细碎碎的玲玲响起,此举便是告知值夜的人——知道了。

手臂间拢着的那颗秀丽脑袋,还在安睡美梦中,萧清淮正待坐起身、轻轻搁妻子独睡时,忽觉胸襟口的寝衣一紧,借着帐外朦胧的宝珠华光,低头一看,只见一只指形优美的手,正扯抓着他的衣裳。

萧清淮不由莞尔,昨晚云里来雨里去之后——

妻子几乎软成没骨头,却娇艳妩媚的不像话,给她裹好睡衣后,那小丫头伸手抓住他的衣裳,哼哼唧唧赌咒道:“我就不信,我天天都睡不醒,我抓着你的衣裳睡,你明天起身的时候,肯定要掰我的手,我一定会被你吵醒的!”

对于劳动过后的次一日,萧清淮每天都能神采奕奕去上班,而自己却总是呼呼大睡到天亮,如此天差地别,南姗一直很耿耿于怀。

看着信誓旦旦的某人,萧清淮很想告诉她,他曾经掰绕在身上的麻花腿时,也没见你动弹过,何况扯他衣裳乎,面上却只戏谑笑道:“得了吧你,我看你也不像属牛的,你该是属猪的。”

对于爱吃肉啃肉的萧清淮,南姗隔三差五都要发泄一回:“你不属牛,你属狗的是吧。”

某人没有再说话,只嘟了嘟嫣红的嘴巴,抓着他衣裳的手指,却更多用了几分力,似乎要将他牢牢抓在手里,萧清淮轻轻一笑,闭上眼睛,与妻子交颈而眠。

——一梦醒来,居然还抓着呢。

萧清淮轻轻掰开那只优美的手,搁在嘴边亲了亲,再小心地塞到被下,翻身下床后,轻悄悄地出去穿衣洗漱了。

夜尽天明,南姗打着呵欠醒来,望着已然明晃晃的窗纸,将脑袋埋进枕头里深深叹息,萧先生果然是将她当成猪头养着了么。

大冷的天儿,不拘是主子还是仆从,都很乐意窝在熏笼边吃茶唠嗑,再有三两个娃娃在旁边玩闹着,便更增热闹气氛了,已临近十月底,南姗抱着一架算盘,一如既往地核查府中的开销与进账,云芳抱着豆豆在暖炕上玩,夏枝和夏桂看着小石头在地下玩,丹霞和碧草在给南姗打下手。

众人正各司其职之际,芍药进了屋里,脆利的声音禀告道,南家的田妈妈过来了,南姗从娘家带来的丫鬟有数,眼看着一个个都快到配人许嫁的年龄,董妈妈便挑进来四个已调|教许久的小丫头,以花作名,分别为芍药,海棠,腊梅,杜鹃,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

南姗自个在未成年之际,都已经嫁人生子了,所以,对使用童工的心理负担,也就那啥啥啥了,呃,潮流如此,入乡随俗嘛。

洪妈妈(暗香)和田妈妈(盈袖)早些年,都是温氏身边的大丫鬟,后来南姗分居独院,温氏将洪妈妈指派给了南姗,出嫁之后,便将暗香一家子作为陪房,带到了王府,盈袖则依旧留在温氏身边,温氏最倚重的崔妈妈(阿碧)和康妈妈(阿黛),她们二人的年岁都渐渐大了,盈袖已慢慢接过一把手的位置。

南姗搁下手里的笔毫,道:“叫她进来吧。”

想是小豆豆终于见着母亲看他了,便挥着小爪子朝母亲招招手,嘴角跑出甜甜的笑,一对大眼睛也笑得弯弯静静,云芳见状,便起身将豆豆抱给南姗,南姗接过小儿子,在他的小脸上用力亲了两口。

不一会儿,田妈妈进了屋里,给南姗行礼问安,又问石头和豆豆的好,南姗笑着让她坐下,又叫人给她端滚滚的热茶来,田妈妈捧着热茶,笑道:“王妃,咱们家的葛少夫人,昨儿个夜里生了,又是个大胖小子!那哭声响亮的哟,简直能掀翻屋顶了。”

在魏如敏肚子大到七个月时,温氏便使人将四儿媳妇从锦州接了回来,南姗悠悠晃着怀里的小豆豆,笑道:“一听到妈妈来,我约摸着就是报喜的来了,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几天来着。”

田妈妈笑容满面道:“喜事还不只这一件,夫人听老爷说,咱们家的笙四爷大概也快能回来了。”

南姗在豆豆脸上画着圈儿,亦笑:“边疆安定了,大军自可班师回朝,我娘和四嫂嫂再不必日夜悬心了。”

说了会喜话儿,田妈妈看着南姗怀里抱着的奶娃娃,笑着闲话道:“小公子长得可真俊,和王妃小时候像极了,都是这般白胖秀气,还很爱安静,奴婢和王妃说了这么久的话,小公子闹都没闹一下。”

南姗戳戳豆豆的小脸,柔声笑哄道:“豆豆,田妈妈在夸你乖呢,听懂了没,要是听懂了,就给娘笑一笑,笑笑…”

小豆豆恬静秀美的一笑,南姗深觉被萌翻了。

正趴在地毯上拼七巧板的小石头,看母亲逗弟弟玩得高兴,便丢下七巧板,歪扭着臃肿的小身体,伏到炕沿,踮着脚尖伸指头戳弟弟,边戳边逗:“豆豆,给哥哥笑…”

午间,萧清淮回来用午饭,进了门,一不去换衣洗脸,二不去逗玩儿子,先把南姗拖到屋角深处,避开已渐不天真无邪的小石头,搂着老婆玩亲脸蛋,满眼戏谑地笑问:“小懒猪,今儿个睡到了什么时辰?”以往没生儿子时,或者小石头还小的不行不行时,屋里随处都可亲香玩闹,如今石头大了,能到处乱窜乱跑了,白天和老婆稍微亲热些,都得躲着来,不然,那小伙子看到爹妈在打亲亲,会大呼一声,我也要亲亲。

…好想咬死你噢,哪壶不开提哪壶。

南姗掐了一把萧清淮的腰,面颊微红的嘟囔道:“反正没睡到日上三竿。”再通俗点的说法是,我没有睡到太阳晒屁股。

萧清淮刮了下南姗的鼻子,默默地提醒:“…今儿个是阴天,你哪怕睡到晌午呢,也不会有日上三竿。”说完,又低低笑着,跟一头小狼狗似的咬着南姗,还越咬越来劲。

面对老公一回来就热情无比的架势,南姗也配合着回应,可只一会儿,南姗便觉走势快趋向失控了,只得气喘吁吁低声道:“你到底是回来吃午饭的,还是回来吃我的呀!”

萧清淮气息浓重,只答三字:“都想吃。”

脖子间一阵热气蒸腾,南姗深觉再不停下,俩人估计很快就要滚到床上脱衣裳了,脑门顶飘着黑线道:“你一百年没见过我了呀,怎么…”跟天雷勾地火似的,眼瞅着四年的老夫老妻了,还玩烈火干柴呀。

萧清淮顿了一顿,愈发死紧的箍着南姗,稍停片刻后,才闷声闷语道:“一见到你,我就情难自禁了…”在南姗耳边深吸一口气,又很不含蓄地笑道:“你就是话本里的小妖精,我的魂儿全被你勾走了,先去吃午饭,你留着晚上再吃。”

南姗更黑线了,她真的有很饿着小五先生么…但是,南姗怒捶一把萧清淮,秀目圆睁:“你说谁是小妖精?!”

萧清淮立时安抚道:“好好好,你不是小妖精,你是威风凛凛的母老虎。”

南姗继续无语中:“…”

午饭摆上宽整的大炕桌,萧清淮、南姗和小石头围坐成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自打南姗嫁人后,已几乎通通作废,寝不语的规矩就不提了,萧清淮压根没执行过,饭桌上的规矩,依旧是萧清淮带头破坏,导致的结果就是,饭桌上的小石头也相当话唠。

南姗刚与萧清淮闲侃着说,我家三哥哥又添了个儿子,正捧着小碗吃饭的小石头,立时插嘴发表意见:“爹爹,我又多了个小表弟。”

萧清淮丢了颗肉丸子,在大儿子的碗碗里,一脸严肃道:“爹娘说话的时候,你不许插嘴,好好吃你的饭。”

小石头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噤了声,将脑袋埋进了碗碗里,萧清淮又满脸微笑地望向媳妇,柔声脉脉:“噢,那你是要回娘家看洗三吧,去吧,天冷了,多穿些衣裳,多带点侍卫,你若想留着陪岳母,回来的晚了,我过去接你,现在各处的大事都基本平息了,我没之前那么忙了。”

南姗还没开口,埋进碗里的小石头,又仰起小脑袋,冲南姗道:“娘,你要出门么,带我一起好不好?我保证很乖,不捣乱。”

才训过话,就又打岔…萧清淮默默抽了抽嘴角,然后问老婆:“他怎么能这么多话?”

南姗悠哉悠哉地啃起排骨:“王爷不是说过,有其母必有其子嘛。”

萧清淮叹气,为毛突然有种大儿子这么烦人的错觉呢,作为和心爱的姑娘生的第一个儿子,他一直都很喜欢疼爱石头的呀,为毛突然就冒出这种嫌他烦的情绪了,这一定是个错觉。

待南姗参加完洗三回来,次一日,远靖候府也有人来报喜,说秦岳的老婆孙秋玲也生了个儿子,南姗笑着恭喜了一番,刚打发走这个婆子,陵安侯府亦差人来报喜,说温谭川的老婆赵婉兰,亦刚生下一子,南姗再度笑着恭喜。

入了十一月,初雪降落,飘飘渺渺撒在人间。

随着今年第一场降雪来到人间的,还有睿王世子的第四个孩子,南姗捂着暖融融的狐裘,正倚在廊下看小石头在雪中漫步时,睿王府的一个嬷嬷前来报讯,南姗依旧笑着表示恭喜,并且告诉小石头,儿啊,你又多了个弟弟,略隔一层的小堂弟。

嗯,春花秋果,瓜果熟了,自然就该蒂落了。

到了月中,皇四女安乐公主亦诞下一子,南姗揪着小石头的辫子,又一次告诉他,儿啊,你又多了个弟弟,姑表弟。

前往北疆平乱的大军,予十一月底班师回至京中,次一日,十一皇子出生,听说,皇帝龙颜大悦,从某种程度而言,子嗣是否繁盛昌茂,亦可看出某个王朝的气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