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夭亡的现象还算常见,可像太子那样的情况,只能说是十分罕见,若太子的儿子都好好活着,数量已经比皇帝的儿子还要多了,可现下,太子仅养着一个独子,传闻又说他不甚正常,这么一来,下一任江山的执掌者到底会是谁,就颇有点犹未可知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早离京在外,每次回京不多久,就又被皇帝撵离京城,他俩的指望看起来是不大的,颇值得玩味的是五皇子,他看着也不像个傻子,明知太子的弱势在哪里,也不鼓着劲延绵子嗣开枝散叶,为自己多增加一份筹码,瞧人家四皇子多努力。
玩味归玩味,五皇子起码也养了一个儿子,能哭能笑,会跳会闹,属性十分正常。
在萧清淮受到热情接待的时候,南姗亦见到了满脸喜气的君子兰。
已是两个孩子妈的君子兰姐姐,一身大红的百蝶穿花滚金线衣裙,腕上各戴一只羊脂白玉手镯,颇见几分雍容清贵的风韵,鹅蛋面庞依旧白润俏丽,挽着南姗的胳膊,和气笑道:“我可等你许久了,以为你今儿个抽不出空来了呢。”
君子兰的婆母是自个的亲姑姑,自不会受到刻意的刁难,夫婿又是青梅竹马一块玩到大的表兄,夫妻感情很是不错,如今一连添了两个儿子,不知多少人羡慕君子兰的好福气。
南姗随着君子兰往屋里走,笑着道:“哪能不来呢,只是今日刚巧要按例去请安,请安出来后,还得回府换身衣裳,又被小石头缠了一会,这才来的有点晚,姐姐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君子兰一脸笑容可掬,微偏了头与南姗偷偷咬耳朵,:“我听婆子们说,你家王爷陪着你一块来的,啧啧,跟的可真是紧啊,莫不是怕你丢了…”
南姗面颊微红:“今日恰是休沐,他反正也闲在府里,便和我出来一道逛逛…”
君子兰低声打趣道:“少糊弄我了,谁人不知五王爷极少外出赴宴,可每逢出去宴饮,必是和你一起,你打量我不知道呀…”
两人交头接耳间,已到宽敞的里屋,里头笑声一片,众人见南姗到了,纷纷起身行礼问好,夫荣妻自贵,如今,京城里的情势颇新奇,太子的处境简直让人为他捏把汗,已成婚一十八年,至今只存一个疑似痴傻的儿子,留京的四王爷和五王爷都得皇上看重,均有几分潜龙之相,一个弄不巧,倘若这位姑娘的夫婿荣登上位,那她可就是未来的国母了。
众人心里猜归猜,嘴上可不敢表露半分,大多数人都抱着‘哪怕结交不上,也不轻易得罪’的态度,南姗在一片问好声中,见到了一个白白俊俊的小婴儿,南姗带着宝石戒指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婴儿的脸蛋,指下的感觉超级超级柔软。
南姗收回纤润的手指,对满脸欢喜的君子兰道:“小哥儿生得真俊,如今正叫着什么乳名呢。”
君子兰温婉笑道:“是娘起的乳名,叫顺哥儿…论起俊俏,顺哥儿哪能跟你的小石头比,你家小石头活生生一个小金童,谁见了都想抱着亲两口…”
小石头的长相嘛,眉眼生得像南姗,眼睛都是大大亮亮的,嘴形和下巴长得似小五先生,尤其是嘴角那俩酒窝窝,像极了微笑的石头爹,一管小鼻子却像皇帝老爷(苏有亮公公是这么说的)。
南姗笑叹着摆手道:“好姐姐,快别提那个小魔星啦,他现在淘气的很,见天的爬高上低,我稍错一错眼珠子,他就钻桌子底下去了,如今,得安排四五个人,才能看着他…安哥儿呢,他没在这里?”安哥儿是君子兰的长子,已快满四岁了。
君子兰笑道:“你来之前,才被领去了外厅,等过会儿回来了,你再瞧他…”
南姗和君子兰说一会话的功夫,便又有一拨新的女客到了,作为今日的女主角,君子兰自要前去相迎,南姗和气道:“兰姐姐忙去罢,不必管我,我和两位嫂嫂说会儿话。”
南姗口中的两位嫂嫂,是自个娘家的嫂子,一个是二嫂安文佩,另一个是四嫂沈佳慧,三人坐在一处后,南姗撇着盖碗中的青绿茶叶,轻语道:“娘今日怎么没来?”
安文佩瞟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老太太为着毅兄弟的亲事,今早请安时,又和公爹婆母怄气,婆母便让我和四弟妹亲来道喜,她说改日再过来瞧,已给君夫人和子兰捎过话了。”
南姗简直要无语问苍天了:“她到底想给毅哥儿寻什么样的姑娘呀…”南姗不想搭理这件事儿,实在是不想害别家的好姑娘。
安文佩和沈佳慧面面相觑半晌,无语可答。
无语过后,南姗又问及家里别的可好,沈佳慧端着茶碗道:“公爹和婆母身体都好,大嫂嫂还有一个多月就生了,家里的孩子们,读书的读书,学规矩的学规矩,也都挺好…还有,咱们家的如姐儿、妩姐儿和小芙儿,都十三、四岁了,也都到盘亲事的年纪了…”
南姗掀了掀眼皮,猜道:“有人来给小芙儿说亲事了?”
安文佩轻啜了两口茶后,拿帕子摁了摁唇角,柔声低语道:“虽未明着来说,却已有几家露出这意思了,陵安侯府的侯夫人来过,想说给她的嫡长孙谭山,睿王妃提过她娘家鲁国公府的嫡长孙,静和长公主提过她家的一个孙子,谷夫人提过她的长孙,还有…”
南姗听的直抽嘴角,南芙的行情可真走俏啊…
不过,转念一想,亦可理解,南芙的亲妈是御封的皇家郡主,外祖家更是亲王之尊,她又是睿王爷唯一的嫡亲外孙女儿,单这层关系,就不知有多少门户趋之若鹜。
沈佳慧也轻轻跟着说道:“大嫂嫂回来初时,许多家的夫人过来探望,叶三婶便常领着妩姐儿往跟前凑,满嘴乱夸,还直扯你和妩姐儿多好多好,简直把你和妩姐儿说成了亲姐妹…”
南姗继续默抽嘴角,叶女士依旧很想高门嫁女啊…
三人嘀咕了会家常闲话,安文佩起身去方便,南姗便和沈佳慧挨在一块,窃窃私语:“好嫂子,你怎么瞧着有点不高兴呀。”
沈佳慧扭着帕子,故作欢笑:“我哪有不高兴了。”
南姗偷偷拧了一把沈佳慧,悄悄嘀咕道:“你还跟我装,咱们一块玩到大的,你高不高兴,我还瞧出来呀…嗯,总不会是我四哥欺负你了吧。”
沈佳慧忍不住扑哧低笑:“没有的事,你四哥待我一直很好。”
南姗微挑眉梢,继续问道:“既不是我四哥,那该不会是我娘吧…”
沈佳慧偷偷回掐一把南姗,嗔道:“你乱说什么呢,你娘待我和自己的亲娘也没差了,重话都没说过一句的,怎么会是婆母呢。”
南姗立时斩钉截铁道:“那肯定就是咱家那位老太太了。”
沈佳慧一时不语,形同默认。
南姗伸指头戳了一下沈佳慧:“又为着什么事儿啊…”
沈佳慧微蹙了秀眉,迟疑片刻,才低语缓缓道:“我与你四哥成婚四年,到如今,只得了筱姐儿这一个孩子,她嫌我没生儿子,嚷嚷着要给你四哥屋里放人,我说要问问相公的意见,她就说我是个妒妇,若是个贤惠的媳妇,早就将人领回去了…”
南姗只想再一次无语问苍天,南老夫人呀,你怎么总喜欢搅乱一池静水呀…南姗细语劝慰道:“咱家那位老太太是个什么性子,嫂嫂也知道,何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再瞎嚷嚷有甚么用,只要我四哥不要,她又能如何…”纳妾不纳妾这种事儿,男人的态度真的很重要,他要是不乐意,谁还能摁着他不成。
沈佳慧依旧愁眉不展:“你四哥自是待我没得说,婆母也从不提及此事,只是我心里总有点疙瘩,别的嫂嫂都生有儿子,就我只有一个丫头…”
第183章
按照科学解释,生儿还是生女,老爷们才是关键,可惜古代同胞不明了,儿媳妇(老婆)生不出儿子,婆婆(老公)总是怨怪女方不给力,殊不知,不给力的其实是男方啊。
南姗宽慰沈佳慧几句后,外出方便的安文佩,身姿款款的归来,身旁还跟着数位妇人,一个身穿石榴红衣裳的年轻妇人,当先满面笑容道:“你们姑嫂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呐…”
说话的梅氏妇人,乃是君子兰的嫡亲表姐大姑子,南姗幼时也是常见她的,笑道:“正说淑姐姐你呢,我们都坐这儿好半晌了,你这个顺哥儿的正经姑姑却总也不到,我们正商量待会儿,可要好好灌你几杯酒。”
梅氏上前给南姗行了福礼,话说,自打南姗嫁于萧清淮后,许多人都改成给她行礼请安了,礼毕,梅氏笑盈盈道:“灌我酒倒没事,只是你们姑嫂俩,佳慧妹妹是一杯倒,王妃娘娘又是半壶倒,怕是没灌醉我,你们两个先喝晕了…”
梅氏与南姗、沈佳慧寒暄少许,便告辞去瞧新生的小侄儿,南姗柔和着面庞,对秦楚氏、刘氏和孙氏道:“许久不见舅母了,舅母一向可好,舅姥爷和舅舅身子也都还好罢。”
“都好。”秦楚氏的语声很和气,指着身后一个水蓝衣裳的少妇道:“这是次媳孙氏,小字秋玲,王妃怕是还没见过,秋玲,见过王妃娘娘。”
秦华哥哥的老婆是刘氏,南姗早已熟识,孙秋玲乃是秦岳去年娶进门的媳妇,举办婚礼时,南姗的确也去了,却没进去闹洞房,事后,秦楚氏也没带她过来拜访,是以南姗还没和孙氏正式打过照面。
孙秋玲身材高挑,容色可人,鬓边斜簪一枝累丝嵌宝如意钗,笑容亲切地对南姗福了福身:“见过王妃娘娘,给王妃娘娘请安。”
南姗态度温雅,一双秀眉纤丽弯魅:“表嫂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又闲话少许,秦楚氏便带着刘氏和孙氏离开,自出嫁后,关于秦家之事,南姗已甚少理会,所知一二也是闲话听来,看过顺哥儿的梅氏,来与南姗等人扎堆:“子兰的好日子,姑姑却不能来亲瞧,真是遗憾。”
梅氏口中的姑姑,乃是永义候府二房正室夫人莫梅氏,自老侯爷去年过世,永义候府二爷承袭侯爵,莫梅氏已升级成为侯府夫人,只因要守着三年孝期,凡有宴饮场合,均不可大张旗鼓的来。
安文佩轻语道:“热孝在身,梅夫人自不好前来。”叫人捅给御史知道了,嗥,你公公才死一年,你就跑出来宴饮作乐了,实在是大大的不孝。
梅氏微蹙眉尖,叹气道:“就算姑姑没有热孝在身,怕也不得前来,这几日,她正巧病了。”
沈佳慧眼皮微掀,关问道:“梅夫人身子一向挺好,怎会病了的?”
梅氏颇没好气道:“还不是被我姑姑那个大嫂气的…”
南姗捧着茶碗,沉默安静的听着,梅氏姑姑的大嫂,即是莫灵燕姑娘的亲妈莫楚氏,说起来,莫楚氏的人生也挺悲催的,怀了个儿子吧,偏偏小月没了,没几年,丈夫又得了急症死了,一朝沦为寡妇的莫楚氏,所有的心血精力都给了独女莫灵燕。
婚嫁之事,予女儿家而言至关重要,这可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莫楚氏精心为女儿盘算着,闺女日后没有亲父兄撑腰,她必得给女儿许一门万无一失的门第,婆婆不会难为她,姑爷不会嫌弃她,待她百年之后,才能安心闭眼,她瞧中的便是妹妹家的幼子,可是折腾了好几年,终是没能成。
“…我姑姑先前已不知给那莫姑娘寻了多少人家,她那个大嫂一直挑三拣四,一忽儿嫌人家门第不高,家底不厚,辱没了她的宝贝闺女,一忽儿又嫌人家公婆厉害,妯娌太多,怕她的宝贝闺女受欺负,一忽儿又觉着人家后生没能耐,不能让她的宝贝闺女过的顺心…又要门第好、又要家底厚,还要公婆妯娌好侍弄,后生更要有本事,会体贴人照顾人,哪一点不好,她都不乐意…还没等挑出个子丑寅卯来,宫里的贵人薨了…”梅氏颇是无语的嘀咕道。
南姗默默的不做声,莫楚氏大概还是在比着秦岳的标准,来给女儿寻夫婿,古代结亲讲究门当户对,莫灵燕的情况吧,若是她亲爹在世,或有个兄弟为伴,寻个理想中的人家倒挺有可能。
只是,莫灵燕虽披着一层侯府嫡出千金的外衣,可却有些华而不实,她能给夫婿的助力微乎其微,两家结亲,不是你相中了别家即可,别家也要评估,与你家结亲到底值不值。
“…这不,国孝完了,又挨着家孝,一连耽搁了两年,耽搁到现在,那莫姑娘再过几个月,就要满二十岁了,这么大岁数的姑娘,哪里还能寻到顶好的人家…我姑姑那大嫂这些天,可劲儿地在府里哭嚷,说满府的人都欺负她们孤儿寡母,若是莫大爷还在世,侯府的爵位哪轮的着他们,得了她夫婿的爵位,还不照看你们大哥唯一的骨血,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梅氏吐槽的厉害,喝了口茶润嗓子:“天地良心,我姑姑当年给雅表妹寻亲时,也就是这幅架势了,费了那么多姥姥劲儿,就落得一句你们二房真没良心,你们自己的闺女高嫁出去了,却见不得她们孤儿寡母好…姑姑可被气的不清…”
宴后不多久,带着满肚子八卦消息的南姗,红扑扑着俏脸蛋,被君家女眷送至侯府大门前,萧清淮已在门房内处等着她,他芝兰玉树地站着,周围有许多人作陪。
南姗带着两个妈妈和四个丫鬟近前时,萧清淮身边围着的人退开了些,南姗走到萧清淮跟前,先唤了声王爷,又对南砚和南笙微笑道:“二哥、四哥,两位嫂嫂要过会儿才出来,你们就多留会儿罢,妹妹先告辞了。”
萧清淮瞅着南姗通红的双颊,宛如薄染了一层凝汁胭脂,低语问道:“酒喝多了?”
南姗眨眨眼睛,一片波光粼粼:“没有多喝,只喝了三盅。”
萧清淮不再多言,只对陪送的人道一句‘告辞’,说完,便领着南姗迈向大门,王府里豪华宽敞的三驾马车已稳稳停着,萧清淮踩着漆红的脚凳,身姿利落地先上了车,南姗搭着侍女的手,动作娴雅地亦踏上车,在倾身钻进马车时,已入车厢内的萧清淮伸出一只手,将南姗扯拉了进去。
车队缓缓驶动间,南姗已懒洋洋歪在萧清淮肩头,酒香不曾散去的缭绕在车内,笑着道:“王爷,你猜,小石头现在是睡着还是醒着?”
萧清淮揽着老婆的小蛮腰:“嗯,你既让我猜这个问题,那不如,咱们便依此来打个赌,我若猜准了,你三天内不许休假,你若猜准了,我放你三天假,如何?”
南姗俏媚的大眼睛瞥向萧清淮,红唇轻轻撅起:“我不赌…”
萧清淮温热的呼吸逼近,轻轻咬了一口南姗的嘴巴,闷笑低语:“为何不赌?”
南姗拿手指抠抠萧清淮的腰眼,秀美的鼻子翘起:“赌了也是白赌,王爷惯爱说话不算话的。”嘴上时常答应着让南姗休息,可事到临头,十次里有七、八次,都言而无信地让南姗加班,偶尔还会重度加班,累得南姗眼睛直冒小星星。
萧清淮抱着南姗附耳低笑:“傻丫头,和我做那事不快活么…”
南姗的双颊连带脖子,一瞬间爆的脸红脖子粗,直接羞恼的说不出话来,萧清淮爱极了南姗脸红的模样,不由继续低声逗她:“你说呀,真的不快活么…”
南姗愤怒地拿手堵住萧清淮的嘴,红着脸轻嗔道:“王爷,你怎么越来越讨厌了,什么话都说!”
被老婆拿手堵了嘴,萧清淮亦不伸手拨拉开,只是伸出了舌头,在老婆掌心舔了两下,他那受不了挑逗的小媳妇,便立即将手撤开了,萧清淮揉了一把怀里的身子,决定道:“你既不打赌,那我便认为是我赢了。”
南姗可想提醒萧清淮一句:同志,你真的不怕早早劳累过度么…
外出赴宴的夫妻俩回到府里后,小石头盆友正在院子里,和南姗寻给的小玩伴捉迷藏,见亲爱的爹爹麻麻回来了,小石头抛开正玩耍小伙伴,踢蹬着俩小短腿,就往归来的爹妈身上扑。
萧清淮将儿子从地上抱起,边往屋里走,边和蔼问他:“小石头今天有没有哭,有没有乖乖吃饭…”
小石头抱着漂亮爹爹的脖子,奶声奶气道:“小石头不哭,小石头吃饭了,吃多多,长壮壮…”
萧清淮温润着眉眼,夸奖道:“小石头真乖…你给爹爹说一句,娘真好看。”
被夸真乖的小石头,张口就是甜甜的一声:“娘真好看。”
萧清淮满意地扭头,对南姗抛了一个疑似媚眼的目光:“听见没,儿子夸你好看呢。”
第184章
“小石头,你给娘背背‘鹅鹅鹅’,你要是背得好了,娘送你一个很好玩的东东…”歇好午觉的南姗,笑眯眯地折腾午觉初醒的儿子。
云芳坐在一侧,微笑着给小石头起头:“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小石头以屁股撅天、脑袋拱地的姿势,吐字虽略模糊,却很轻而易举地完成了背诵。
南姗将正翻跟头玩的儿子,一把拖抱进怀里,对着他雪白剔透的脸蛋,就是一通小鸡啄米似的乱亲:“娘的小石头真乖,真乖真乖真乖…”
云芳满面笑容道:“王爷的哥儿很是聪慧呢,学什么都快…”
南姗掬着儿子的小肉掌,给云芳作揖行礼:“小石头你说,谢谢姑姑夸小石头…”
被亲的雪颊晕红的小石头,龇着两排白白的小乳牙,奶气却流利的学舌:“谢谢姑姑刮(夸)小石头…”
对儿子灰常满意的南姗,扬声唤道:“夏枝,将东西拿进来。”说完,又咧着儿子的两瓣脸颊,笑眯眯道:“小石头猜猜,娘要送你什么好东东…”
小石头扒着南姗的胳膊,目光直往门帘处瞅。
只见夏枝、夏桂和丹霞各捧一只圆圆的绣球进来,球身分别以海棠红缎、嫩柳青缎、月光蓝缎为底,球身上头缀了叮叮响的铃铛,还有各种色彩明丽的穗子,再近处细瞧,球面还有各种精致的绣案。
海棠红的绣球上头绣着各类动物,孔雀、仙鹤、猴子、鲤鱼、梅花鹿、燕子、黄鹂不等,嫩柳青的绣球上绣着多总鲜花,桃花、梨花、玉兰、铃兰、牡丹、芍药,木槿、睡莲不等,月光蓝的绣球上绣着的是各式水果,樱桃、石榴、桃子、鸭梨、西瓜、葡萄、苹果、芒果又不等。
小石头抱了这个,又瞧那个,眼睛忙活个不停。
南姗仍是笑眯眯的:“小石头,这些球球好不好看呀,小石头都说说,这上面的东东都是什么呀,这个红顶子、腿细长的,像不像咱们家的小白呀(仙鹤的小名儿),这个身上长了一堆蓝眼睛的,像不像咱们家的小蓝呀(孔雀的小名儿),还有这个红屁股、细尾巴的像不像咱们家的小金呀(猴子的小名儿)…”
小石头伸着肉呼呼的指头,指着绣球上头的动物,一一念叨:“小花(梅花鹿),小红(鲤鱼),小白,小黑(燕子),小黄(黄鹂),小蓝,小金…”
南姗抚掌笑赞:“小石头全认对了…再来看这个,这串圆圆的、紫紫的,是小石头最喜欢吃的葡萄,这个弯弯的,黄黄的,是小石头最爱玩的香蕉,还有这个…”
等小石头认完东西,南姗拿了绣小动物的彩球在手,轻飘飘朝天上抛了抛,又再接回手里,悦耳的铃声作响:“小石头,你也把球往天上抛,哎,小笨蛋,不是扔喂,要用手再接回来的呀,你都扔出去了,还怎么接呀,再来一下,要往上抛,不是往远处扔,哎,对了,小石头真聪明,再来一次,小石头就能接住球球了,好不好玩,像不像爹爹把小石头抛着玩呀…”
小石头盘着小短腿,坐在麻麻和姑姑中间,一下一下抛球玩,铃铛声叮叮响成一片,待萧清淮下衙归来时,老婆、儿子还有丫鬟正做了个大圈圈,一伙人在玩击鼓传球,笑声一片,小石头尤其笑得眉飞色舞…
见萧清淮施施然走进,南姗先推了推身边的儿子:“小石头,你爹爹回来了,还不赶快去迎你爹爹进来,让他坐下,喝茶,歇息…”南姗说话的功夫,众多陪小石头玩的丫头,已极有眼色的站起身,低垂着脑袋告退出门。
云芳自去倒了一盏茶,轻轻搁在小炕桌上,将漂亮爹爹拉至炕上坐好的小石头,顺着亲爹的腿,小猴儿似的,一溜爬到亲爹身上,抱着萧清淮的脖子,糯语甜声道:“爹爹,和小石头一块玩…”
南姗拍了一下儿子的屁股,虎着脸道:“你个不懂事的小东西,你爹爹才进来坐下,连口茶都还没喝,你就泼猴似的往上爬,还不快说,爹爹,喝茶…”
亲妈的脸虎的虽凶,却是美美的凶,又兼之南姗声音柔美,说出来的话语声调,含着钩儿似的引人,故而,小石头一点都没被吓到,亲昵地啃着亲爹的脸颊:“爹爹,喝茶…”
萧清淮只觉贴了心的柔软,照着儿子的脑门,就是吧唧一口。
用罢热闹丰盛的晚饭,略作消食玩耍后,萧清淮抱小石头在水池里扑腾着洗澡,南姗就坐在池边当观众,萧清淮十分好心地邀南姗共浴,被南姗义正言辞拒绝了,哪家大鸳鸯共浴时,还拖着一只小鸳鸯在旁边捣乱的。
待他爷俩儿在水里扑腾的也差不多了,南姗便催了萧清淮领小石头出来,然后,南姗给萧清淮擦湿发,萧清淮又给儿子搓脑袋,俩爷们收拾好了后,南姗在侍女的服侍下也沐了浴。
回到卧房时,只见萧清淮正拿手指尖抵着绣球转,这个控球技术,南姗自己达不到,只好请求外援,幸好,萧清淮很给力,略试了几次后,就很熟练的上了道,彩色的穗子倏倏飘动,铃铛声清脆作响,小石头看得眼睛都直了。
南姗扑倒萧清淮身边,一脸葱白的星星眼:“我要是会转这个就好了…”
萧清淮瞥南姗一眼,老婆才沐了浴,一身清脾灵郁的花香,穿在身上的雪绫缎子里衣,襟口并未掩好,露出一小片春光,两团雪脯,一道细沟,煞是诱人采撷,萧清淮原本正取悦儿子,此时顿作一脸讨债相:“快把儿子哄睡了,我们好…”言尽于此,却意味深长。
南姗行经数日,萧清淮抑郁数日,眼瞧着媳妇的亲戚‘dbye’了,又能度过和谐美满夜晚的萧清淮,此刻便觉着精神太好的儿子,颇有点碍眼,挺想直接把他丢给云芳,可是瞧着南姗哄儿子入睡的模样,便什么话都没说,还很配合地闭眼装睡。
“…小石头,你看爹爹都睡了,爹爹每天早出晚归,每天还要陪小石头玩,可辛苦了,我们不吵他好不好,来,乖乖躺着别动,娘唱歌歌给小石头听,小宝宝,睡觉觉…”
小石头精神好时,固然玩得十分起劲,只要安静下来,眼皮一搭上,很快就呼呼入梦了,小石头的睡姿虽不好,睡品却奇佳,正是雷打不动的模范,可爹妈要妖精打架这种事儿,咳咳,还是抱走的好。
萧清淮送走儿子,随手卸了烟霞红的薄纱软帐,便老实不客气地和媳妇打起架,战况厮杀地很是激烈酣畅,鸣金收兵后,萧清淮摸着光滑如玉的脊背,眉目舒展地问道:“快活么…”
南姗趴在萧清淮的胸前,闭着蚌壳嘴拒绝回答,假使你答快活,萧清淮会道‘那我们再快活快活’,于是继续妖精打架,假使你答不快活,萧清淮会道‘那下次一定快活’,还是要继续妖精打架——这是一个怎么答都免不了继续打架的问题,另外,此楼怎么也歪不掉,楼主翻来覆去只重复那一句话。
见南姗不答话,萧清淮丢出一颗炸弹:“姗姗,我们再要个孩子罢。”
南姗从萧清淮胸口抬起头,疑惑道:“王爷不是说待小石头再大些么?”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萧清淮将南姗的脑袋捞到眼前,嘴角含情道:“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理我?”
南姗怒捶萧清淮一拳:“原来王爷在唬我来着…”
萧清淮捉住南姗一只拳头,拉到面颊上贴着,低笑道:“打我这么有劲儿,看来你这会儿还挺精神…”另一手摁住南姗的后脑勺,将她压到自己脸上,擂鼓再响,继续打架。
小石头清晨醒来时,只看到了闭眼沉睡的母亲,浑然不知自己被搬来搬去的小石头,将母亲吵醒后,爬到母亲身上奶气询问:“娘,爹爹呢…”
腰酸腿疼的南姗,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将压在身上的胖儿子拨拉下来,搂着软乎乎的小身体:“你爹半夜就上班去了,小石头别闹,让娘再睡会儿。”
初初睡醒的小石头,精神头好的不得了,哪肯乖乖躺着不动,南姗被挠得不能安睡,只得唤人进来,南姗一脸倦容的坐起,将小石头丢给夏枝:“给他穿衣起身。”却不提自个的起床事宜,看情况,自家小姐还要继续补眠。
小石头撒丫子跑出去玩后,南姗抱着枕头继续睡倒,还没睡到自然醒,便被夏桂半道推醒,南姗揉着朦胧的眼睛,没精打采问她:“有什么事啊。”
“夫人和芙小姐来了。”夏桂忙忙地挂起床帘,再补充一句:“就快到了。”
南姗一个鲤鱼翻身,从床上扑腾起来:“快给我穿衣裳,什么时辰了这会儿。”
夏桂斟酌着词汇道:“王妃,已日上三竿了。”
温氏和南芙进来时,南姗的头发堪堪绾了半茬,温氏目带惊讶:“姗姗,你刚睡起?这都什么时辰了,你…”
瞧到闺女虽一脸疲态倦容,却是一幅快滴出水来的娇媚模样,温氏吞下快出口的问话,改口道:“小石头呢。”
南姗被母亲瞧了一眼,耳朵根子无端的发烧,水润玉白的面颊红了一片:“到园子里逛去了,这就叫人领他回来,娘先坐会吧,您怎么今天过来了?”
南芙俏生生地立着,脆声道:“姑姑,我和祖母去了清平侯府,顺道拐这里瞧一瞧你和小石头。”
第185章
送走还要去探望温流庆的温氏和南芙,已梳妆妥帖的南姗,不好再倒回床榻,便歪靠在秋香色纹案的迎枕上,与刘豆家的说话:“秋雁,给太子妃和四王妃的绣球送去了么?”
刘豆家的笑道:“都已送去了,宫里头是孙大总管亲自去的,太子妃让带回了一箩筐鲜果子,四王府是秋鹊亲去送的,四王妃让捎回了些江南的土特产,因王妃先前歇着,刚刚又陪着夫人和芙小姐,这才没亲来回话。”
南姗揉着儿子的玩具绣球,懒懒道:“你看着分一分,让管事们和丫头们都尝个鲜…近来府里的下人都还规矩罢,倘若有夜里吃酒赌钱的,可得报我知晓…又该做夏衣了,你让针线上度量度量,报个数…还有,丫头们也一个个都大了,我问她们想配个什么女婿,一个个都跟葫芦似的光知道脸红,你和暗香、秋鹊几个帮我撬撬她们的嘴,你们也留意留意,看有哪些好的…”
和刘豆家的拉拉喳喳了一会儿,南姗道:“厨房里新炸的松仁奶油卷还余有不少,你拿些带家去,给孩子们吃罢,你和暗香、秋鹊家住的也近,也给她们家孩子捎些。”
秋雁福身道了谢,才脚步轻轻地出去。
小石头又跑出去疯玩,无所事事的南姗,依旧懒得动,便闭起双目养神,养着养着就又去见了周公,再次睁眼醒来时,只见萧清淮抱着叽叽喳喳的小石头,从外头走进来。
“就困成这样?”萧清淮抱着儿子走近,笑着问道。
南姗撑着双臂坐起身,白了萧清淮一眼,没好气道:“王爷还说风凉话,就是你给闹的。”
萧清淮坐到炕沿后,将怀里的小石头搁到地上,小石头伏趴在炕边,伸手去捉海棠红的绣球,萧清淮摸了一把爱妻的脸颊,好脾气的赔罪道:“好好好,是我不对,别撅嘴了,不过,你哪怕撅着嘴生气,也还是好看的紧…”
南姗绷不住脸了,伸脚去穿软底鞋,弯唇笑道:“行啦,王爷惯会拿好听的蜜话哄我,我服侍王爷去洗漱下,好用午膳。”说着,扬声唤道:“夏桂,夏枝,你们进来看着小石头玩儿,别叫他磕着碰着了。”
净了手,落座用饭,萧清淮拾起筷子,先给劳累的媳妇夹菜:“我听门房说,今日岳母过来了,只略坐了坐,就又离开了,你怎的也没留岳母吃顿晌午饭?”
“我娘还要去看我外曾祖父,她也知道,王爷晌午会回来吃饭,不肯留着。”南姗食欲不佳地挑着一根青菜。
萧清淮看着食欲不旺盛的南姗,微蹙眉道:“厨房今儿做的菜,不合你口味么,怎的半天都没吃几筷子。”南姗瞧了瞧萧清淮,口气幽幽道:“王爷,我才吃早饭没多久…”
——哪怕饭量大如猪,也得喘口气才能吃下一顿呀。
光阴易逝,转眼又快到一年一度的端阳佳节,南姗使人去各亲戚家送节礼,每一拨人都给南姗带回点八卦。
静和长公主近日把次孙打了一顿,原因——静和长公主想让次孙娶南芙,他的次孙相当相当不乐意,不乐意的理由是,要是娶了南芙,他就再也不能采摘别的鲜花了(这个婚不敢骗,若是骗了,后果很严重,睿王舅姥爷会发飙的),小伙子还有没说出的心底话,家里的叔伯父兄均有娇妻美妾,可叔伯父兄的亲爹亲爷爷,也就是他可怜的祖父苏老驸马,数十年来,就只能守着公主老祖母过日子,连年轻水灵的小丫头,都不敢多看几眼,实在是太可怜了。
容萱长公主近来的心情很不好,原因——女儿谢婉莹与杨家姑爷过的很不睦,常哭哭啼啼从婆家跑回来,指责婆婆让她立规矩,怒骂嫂嫂给她使绊子,抱怨丈夫不体贴,对丈夫的抱怨话最多,什么我出门去赏花,他都不陪我,我外出赴宴,他闲着也不来接我,婆婆说我哪里不对,他也不护着我,云云之语抱怨了快一本书,最后使性子干脆不回婆家了,在娘家住了快十日,杨家再没人来接她(谢婉莹以前赌气不回婆家,杨姑爷亲自来请过几次),谢婉莹又羞又怒,却又拉不下脸自个回去,愈发在娘家哭闹不休,求公主亲妈做主,容萱长公主一个头两个大。
柔嘉长公主近来心情颇好,原因——自家儿媳新给自己添了个大胖孙儿,女儿刘玉燕与许姑爷又举案齐眉夫妻和睦,如今还怀了身孕,胎像稳健,好心情自然加倍,而与她素来不睦的容萱的女儿,不提怀孕生子了,婆家都快被她搅成一锅乱粥了,哼哼,当她不知道,谢婉莹那小丫头的心思,还倒挂在五皇子那里呢,见南氏被五皇子宝贝似的捧在掌心,便觉她的夫婿处处不如五皇子好,整日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她夫婿拌嘴吵架,啧啧。
太子宫中的八卦是,太子新纳六名姬妾,到如今已半年有余,却没一个有福气有运气怀上胎儿,眼瞧着孙子萧明昊越来越大,却依旧不吭不闹,儿子萧清斌躁郁的肝火旺盛,钱皇后除了给儿子的姬妾搜罗坐胎秘方,已在重新筹备选好生养的女人给儿子。
四王府亦有八卦,四王爷的正妻一连三胎均为女儿,而侧室姬妾但凡生产,却均是儿子,不知何时便冒出些闲话,大致意思是,四王妃没有生儿子的命,此刻又正怀孕的某位姬妾,肚子里怕还是个哥儿,彭氏自然咬牙怒极,那位正怀孕的某姬妾却愈发得了意,她被送来服侍四王爷的缘故,不外是王妃总也生不出儿子,你去给四王爷多多开枝散叶罢,近来夜里,这位姬妾常以胎儿不适之由,将萧清裕从正妻的被窝里勾走。
要说,还是南姗娘家的八卦最多,一家三房处处都有八卦。
叶氏因率先揭出分家产之事,近来被南老夫人以防贼的态度,死死的盯着防着,连协助理家的任务也被免了,又因儿子没能成功中进士,女儿南妩还没攀上好亲事,近来心情很是抑郁,虽然她的两个庶子马上就要办喜事了。
南姗这一房,首先南梵兄弟本次参考童试,只过了第一试,第二试没有通过,受到老爹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一连五拨谈话,谈话内容不详,其二,被南老夫人指责没生儿子的沈佳慧,用又已怀孕的诊脉结果,打了南老夫人半张嘴,只待这回幸运得个儿子,打回另外半张嘴,其三,已可以议亲的小南芙,行情十分火爆抢手,嫉妒的叶氏眼圈直泛红,南瑾的态度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南芙的亲事由南屏和萧清湘商量即可,很疼爱女儿的南屏夫妇,很开明的对南芙道你先自己选个满意的,你选好了,我们再细致考核,故目前,因萧清湘身子不便,南芙正被温氏随身携带着,考察有意向成为她夫婿的候选人。
南珏大伯那里嘛,南毅的亲事由于南老夫人的操控把持,总也挑不到合适的儿媳妇,南娴姐姐每回娘家,都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提及,能否放南娆出来了的话题,也到谈婚论嫁年龄的南如,被姐姐南娜牵了一门亲,目前正在商讨中。
端阳节前一天,宫中来人传皇帝口谕,叫萧清淮和南姗明天到宫中过节时,把小石头也一块带上,理由是,你们都来宫里热闹过节了,却把一个小孩子孤零零撇在家里,那多不好。
南姗很犯愁儿子明天的表现,要是儿子的嗨皮劲儿一上来,撒丫子跑到大厅中央,打滚给人瞧肿么破,虽说端阳节只是皇亲的家宴,可毕竟也有不少人呀,自个已常常被人当猴看了,她不想小石头也变成小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