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一脸若无事情地去了,好吧,其实她是装的,温氏不找她谈人生,不代表老爹也这么好说话,话说,南老夫人竟也没有找她过去训话,这才真是有点奇了个怪哉(其实是被旺财媳妇拦下了)。
到温氏院里进了屋,南姗分别给南瑾、温氏行礼问安,然后耷拉着脑瓜,交叠着双手,一副等着挨老爹训斥的模样,只听茶盏轻脆地放在桌案后,南瑾老爹不满的声音淡淡响起:“傻站在那做什么,爹爹累了一天,也不知过来捶个背?真是白疼你这么年了。”
按照南瑾和温氏的交心程度,南姗压根不信已归来半个时辰的老爹,会不知道今儿个同时有两家来提亲的事,如今是这个态度,也就是说不会训她招风惹事喽…啧,老爹就是明事理,本来也的确不是她的错嘛…南姗忙屁颠屁颠地蹭到老爹身侧,握上拳头给老爹砸肩膀,笑语柔绵绵的,听在耳中极是轻软贴心:“爹爹别生气,是女儿手脚迟钝了,今天我给爹爹多捶会儿就是了…”
不一会儿开晚饭,已两岁过半的小南离和小南果趴在小炕桌上,一人抱着个粥碗独立吃饭,旁边的乳娘只在旁边看着,并不轻易搭把手,只是在少爷们脸颊上蹭到粥渍时,才弯腰用手绢擦一下,并低声嘱咐道:“小少爷,慢些吃。”
在两个小娃娃吸溜着喝粥时,南瑾、温氏、南姗和南梵也一起坐在圆桌开饭,南瑾从小教育子女要食不言,是以用饭之际,很少伴随有说话声,不过,也会有例外的时候,比如,南姗敞开肚皮大吃特吃的时候,又比如,南姗跟小病猫似只吃了一点点。
见南姗第一个放下筷子,南瑾轻皱眉峰,开口问:“姗姗,你吃好了?”南姗稍一颔首:“嗯,好了。”南瑾表示怀疑,再度问道:“真的吃好了?”南姗再一颔首,十分确定地答道:“真的好了。”下午用来压惊的绿豆糕,吃得有些多,这会儿还没挪出地方。
南瑾似乎不相信,半扭过脸,对南姗身后的夏桂道:“再去给小姐盛半碗粥。”南姗一听这话,忙道:“爹爹,我是真的吃好了,因下午多吃了几块糕点,所以这会儿不太饿。”南瑾半信半疑地‘唔’了一声,这才作罢。
又过三天还算清静的日子,如果把调皮捣蛋的南毅抠掉,把心酸嘴更酸的叶氏挖掉,把厉言厉语的南老夫人删掉,南姗这三天就确实是真的清静了,这一日正好是南瑾休沐,用罢早饭后,南瑾拎着南梵到内书房检查功课,南姗则领着两个小弟弟背古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
这首《春晓》被俩小娃记得半熟时,南梵突然蹦蹦跳跳进来,指着在旁边做绣活的夏桂道:“夏桂姐姐,府里来了客人,老爷要你到客厅去奉茶。”
——你闺女身边的大丫鬟,去客厅奉茶?!老爹,你在搞什么东东啊,夏桂将绣棚架子搁回针线筐,脚步飞快地出去了,南姗拍拍南梵圆实的肩膀,眉弯眼笑:“梵哥儿,告诉姐姐,是哪个客人来了?”
南梵贼兮兮地捂着嘴笑:“是钱国舅。”
南姗呆了一呆:钱国舅?
话说,钱世仁与傅晓舸因口角是非,在宝禅寺大闹一场,结果以钱世仁获胜,于是,为孙子出气的福荣大长公主,亲自去皇宫pk钱太后,福荣大长公主在气势上完胜钱太后,三日前,两家分别使人到南家提亲,没想到再度狭路相逢,还被温氏以同一个理由双双婉拒,钱夫人回去之后分析了下,以为温氏是怕应了钱家,从而得罪傅家,又因小儿子不断撒娇央求,故而这回钱国舅也亲自一同出马,并且特意选在南瑾休沐之日到访,准备十拿九稳一次性敲定亲事,当朝太后、皇后和太子妃的娘家,谁敢不识好歹地得罪拒绝,再有,除了圆儿子抱得美人归的心愿,还能顺便狠狠下一回傅家的面子,也算替太后出一口恶气,实在是妙哉。
钱国舅的打算很美好,实际情况却是…听完钱国舅夫妇的来意,南瑾神色淡淡,问:“令郎年岁几何?”
钱国舅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眼珠浑浊无光,反应也很迟钝,钱夫人见老公抓着有点秃顶的头皮,半天答不上话,忙在一旁补拙道:“小儿刚满十七,正值年少有为。”
南瑾‘噢’了一声,又道:“年少有为?不知都有何作为?身上如今正挂着什么功名?”
脑神经功能方才暂停,这会儿又开始工作的钱国舅,态度甚是倨傲:“我儿哪需要考什么功名,再过一两个月,太后娘娘就会让圣上赐小儿一官半职!可不是什么芝麻绿豆小官!”
南瑾又接着面无表情道:“恕老夫直言相询,令郎房中如今有多少内宠?”
钱国舅自个有多少内宠尚不记得,更何况是儿子屋里,于是扭脸看身旁的黄脸老婆,瓮声瓮气问道:“世仁屋里有多少个通房?”
钱夫人脸色微有不悦,自来男方上门提亲,何曾有过当面询问男方这个问题的,人家都是私下悄悄打听来着,钱夫人也不是傻子,遂道:“只两三个,都是自幼服侍小儿的丫头,极老实本分。”
南瑾轻啜一口茶后,放下杯盏:“老夫膝下共有七子,但唯此一女,自幼视为掌中明珠来疼爱,钱国舅欲为子求老夫之女为妻,老夫也是要挑挑姑爷的,老夫的前四个儿子一十七岁时,已个个自考了功名在身,从进士到秀才、童生一一不等,老夫日后唯一的姑爷,怎么也不能比老夫的儿子差,另外,老夫也早说过,我膝下之儿均不许纳妾,俗话说的好,一婿顶半子,老夫给小女挑的夫婿,日后也绝不许纳妾,令公子可能做到这两条?”
钱国舅当即沉下脸来,哼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事,如何你女儿嫁的男人,便不允纳妾!这是妒妇之举!”
南瑾身姿不动,只语气淡淡道:“这是老夫为小女择婿的基础条件,钱国舅若是不乐意,尽可另寻别家千金。”
钱国舅气呼呼地站起身,怒道:“南大人这是明摆着瞧不起我们钱家了?!”
南瑾静静坐着,神色无波道:“钱家乃太后娘娘母家,老夫如何敢瞧不起。”
钱国舅一掌拍在梨木茶几上,震得几案上的茶碗直跳,黑着脸道:“我再问最后一遍,这门亲事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南瑾反问:“钱国舅以为呢?”
钱国舅冷哼一声:“你竟敢如此瞧不起我们钱家,你以为不答应就没事了?哼,咱们走着瞧,你女儿迟早会是我钱家的媳妇,我儿子纵算三妻四妾,你也管不到!”说罢,甩着宽松的袖子,腆着发福的肚子,怒冲冲地往外走去,踏出花厅门后,还又回头威胁道:“咱们走着瞧!”
“把姓钱的坐过的椅子,用过的杯子,通通给我搬出去砸碎埋了。”钱国舅夫妇离开后,这是南瑾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然后对低垂着脑袋的夏桂道:“夏桂,客人已走了,你可以回去服侍小姐了。”
“我爹真这么说?”南姗听完夏桂的现场重播,愣了一会,才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
夏桂以肯定确定绝不否定的态度,狠狠地点了点头:“是真的,千真万确,比珍珠还真,老爷真的说给小姐挑的姑爷,不仅要比少爷们有本事,还要只能对小姐好,一个妾室都不许纳。”
南姗默默地托着腮帮子不语,夏桂却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可那钱国舅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威胁老爷说让咱们走着瞧,小姐,万一钱国舅去找太后娘娘告状,那可怎么办呀…”
南姗对最爱告状的小货老货二货们,相当鄙视之,除了会告状,就不能有点别的出息么,话说,南瑾老爹敢这般与钱国舅撕破脸,应该不会有啥事吧,貌似听说皇帝为防太后老娘老做不着调的事,安插了好多眼线来着…
钱太后宫中的确有皇帝的诸多眼线,当钱国舅找钱太后告完状,带着‘南家算什么,等哀家给南家下道赐婚的旨意,看南家是否敢抗旨不遵’的喜讯刚踏出皇宫,已有小太监偷偷去给苏有亮打小报告。
因对钱太后此人不甚熟,南姗只能瞎琢磨钱太后会发啥大招,哪知等了好几日,也没等到泼天盖地的为难,反倒等到了一则十分意外的消息——钱世仁死了。
第107章
“姗姗,你知道有一种叫做黑寡妇的毒蜘蛛么?”南笙坐在八仙宽椅中,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嘴里啃着一根尺来长的棕紫皮甘蔗,瞅着倚在窗下绣花的南姗问道。
南姗左手握着绣棚架子,右手捏着穿大红丝线的绣花针,正在绣丹顶鹤脑门上的那一撮红毛,闻言,手上动作不停,仍低着头刺穿绣布,只嘴里答道:“寡妇我知道,蜘蛛我也知道,什么叫黑寡妇的毒蜘蛛嘛,我就不知道了,小哥哥突然说这个做甚么。”
南笙秒移到南姗身侧,清脆地咬一口甘蔗,低声问道:“难道你就不好奇…钱世仁是怎么死的么?”
南姗只知钱世仁去西天见了佛主,至于是什么缘故被召唤去的,她确实还不知晓,因为没人给她说…南姗遂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猜测道:“该不会是被你说的什么毒蜘蛛咬死的吧…”
“我妹妹就是聪明,一点就通!”南笙抚掌称赞一声,又咔嚓咬一口甘蔗,接着冷哼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居然敢打你的主意!你可知道,那钱国舅被爹爹拒绝亲事之后,那头死肥猪立马就去了皇宫见太后,太后那个老娘们也是个糊涂蛋,竟想直接下一道懿旨,赐婚你和钱世仁!”温流庆私下偷偷称呼钱太后为小娘们,南笙耳濡目染之下,便也有样学样地叫起了老娘们。
南姗当即瞪滚圆了眼睛,失声道:“还有这种事?!”请允许她心里也骂一句,钱太后,你个杀千刀的老娘们!
南笙瞧到南姗的震惊之状,忙拍拍妹妹漂亮的脑瓜子,顺毛安抚道:“没事,没事,你也不想想咱们舅舅是做什么的,早在那老娘们派人出宫传旨前,舅舅那里就已得了圣上的口谕要拦下来。”
——幸好小五盆友的皇帝爹靠谱,钱太后的神来一笔若真张扬开来,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南姗不由双手合十念道:“圣上英明。”
南笙忍俊不禁道:“哎,你这丫头,你那姿势到底是在拜佛主啊,还是在拜圣上啊,圣上又不是和尚…”见晃过神来的妹妹,偷偷吐了吐舌头,十足的调皮可爱状,便又接着道:“想来那钱世仁听了他肥猪老爹的传信,以为娶你是十拿九稳的事,第二日一早,便兴冲冲地出城打猎去了,哪知在树林中被一种叫黑寡妇的毒蜘蛛给叮了,起先钱世仁估计没注意到,待打完猎准备回去时,才开始浑身难受不堪,倘若钱世仁早些发现,兴许还有得救,可他在被毒蜘蛛咬过之后,又纵马行猎许久,毒液已随气血运行开来,所以…”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钱世仁还真是挺倒霉的,不过…南姗十分好奇道:“那种叫黑寡妇的毒蜘蛛真的有那么毒么?”
南笙继续咔嚓一口甘蔗:“黑寡妇是蜘蛛中毒性最霸道的一种,一般很少能够碰见的,肯定是钱世仁素日强横霸世惯了,这会儿老天爷开眼,给他送报应来了…”瞅着南姗正绣的仙草云鹤图案十分精致,不由道:“好妹妹,你可许久没给哥哥做过东西了,这个是送给我的么?”
南姗继续埋下头做活儿,悠哉道:“这个是给梵哥儿的,小哥哥再过几个月就有小嫂子了,还稀罕我送的荷包么?”
南笙哼了一哼,斜着眼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亏哥哥我一回府,见过娘亲之后,就巴巴地跑来给你送消息…”
南姗冲吃醋的南笙拌了个鬼脸,嗔笑道:“哎呀,瞧你,是梵哥儿生辰快到了,我才特意做个荷包给他,小哥哥你的生辰又还早着呢。”
南笙笑了一下,瞧着又低下头刺绣的妹妹,因这一年多来南姗的个头猛窜,愈发显出已是大姑娘模样的窈窕身段,面庞自小就是异常的秀美精致,如今又隐隐透出妩艳丰姿的柔媚之色,长长的睫毛弯答答地翘着,有种静谧婉丽的幽韵,若非常常往来的熟人,估计都猜不到南姗其实还没满十四岁,怪道钱世仁只匆匆见过一次,便急吼吼地上门提亲,可惜,他没那个命。
长相比年纪略微着急的南姗,感觉自个一直被盯着,不由纳闷地抬起头道:“小哥哥,你老盯着我做什么呀,我脸上开花了么?”
南笙摩挲着胡茬点点的下巴,挑眉笑道:“我是在想啊,爹爹真的很疼你,连‘未来姑爷绝对不许纳妾’这种话都敢正大光明地摆上台面,他老人家也不怕受到非议。”
呃,说到这个,怎么会没有非议呢,先不提外头的人会怎么议论,光南府里就已很热闹了,叶氏就曾用很忧郁担心的口气问南瑾:“若是外人因为二哥的话,都不上门来提亲了,那可怎么办呢?总不能叫姗丫头当一辈子老姑娘吧…”
南瑾只回叶氏十个字:“我养得起,用不着你操心。”
南姗十分感动,老爹如此任性的回答,她喜欢!故而,南姗决定加倍孝顺老爹,连早些年总不让她出门玩的些许小郁闷,也通通都烟消云散。
两日后,据说是钱世仁出殡下葬的日子,南姗坐在窗前,沐浴着柔和的阳光,正慢慢喝着甘蔗煮出来的甜水,董妈妈的声音忽然在院外响起:“丹露,小姐可在屋里?”
似乎正在浇花的丹露,脆利利应道:“小姐没出去,在屋里呢。”
不过片刻,董妈妈就挑帘而入,南姗冲里屋正在收拾衣裳的夏枝道:“夏枝,你去给董妈妈盛些新煮的甘蔗水来。”又对走进的董妈妈笑道:“妈妈快坐下,我这里新煮了甘蔗水,妈妈也喝一碗,润润肺。”
董妈妈依言坐下,笑道:“今儿个天气这么好,桃花都快开满了树,小姐怎么没去花园逛逛。”
南姗托上白嫩的腮帮子,十分无语的惆怅:“花园最近每日都被毅哥儿霸着,我若去了,免不得和他拌嘴生事,还不如在院里清静会的好。”
那小伙子最近爱上了捉迷藏的游戏,整天蒙着眼睛在扑逮丫鬟玩呢,她的个上帝呀!有一次她远远路过,不过随便瞄了一眼,居然瞅到那小伙子在吃丫鬟的嘴,她当时只感觉被雷劈得外焦里嫩,同样被雷劈傻眼的夏桂,缓过神之后,忙红着脸架起南姗就走。
董妈妈叹了一口气:“毅少爷这么大个人了,整天和丫头们厮混在一块玩,老夫人也不管管,若指着他为官做宰光宗耀祖,南家的祖宗不得一个个再气活过来…”正叹气,夏枝已捧了只热气腾腾的碗进来。
董妈妈接过碗,喝了几口甜甘蔗水,忽道:“小姐,老奴今日出门遇到件稀罕事,其实本不该说与小姐,不过,到底与小姐有些干系,老奴也就嚼一回舌头根子吧…”
南姗略微吃惊:“什么事?跟我有干系?”她的古代生涯,简直低调内敛到不忍直视,大街上还能出现什么与她相关的事,啧,别是她老爹的那一番话,引得大家都在说她是个妒妇吧。
董妈妈微皱眉头,表情有些复杂的古怪,缓声道:“今天不是那位钱少爷下葬的日子么,出殡的队伍路过朝阳街时,那位也来提过亲的傅家少爷,兴许是吃醉了酒,居然在酒楼上对钱家的殡队,很大声地说…说…”
南姗略微回忆,那位叫傅晓舸的年轻人,其实嘴巴挺没口德的,古时候大家小姐的闺名,通常不能轻易说给外人知晓的,而那天在宝禅寺,当着那么多香客,他居然直直咧咧的喊出那位钱小姐的闺名…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浮上心头,南姗轻声问道:“他都说什么了。”
董妈妈忽然恨声道:“死者为大,可那位傅少爷居然当着满大街的人,嚷嚷说…说钱少爷死的好、死的妙,还说我看你一个死了的人,还怎么跟我争…争…争南小姐…”
南姗呈目瞪口呆状:啥!!!!!!她又不是明星,哪个需要这么劲爆的炒作啊,况且,钱家提亲被拒的事,本来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他这么随便一嚷嚷,全京城不都要知晓了!!!尼玛,你这不是坑姐么!!
但是,这还不是高|潮。
高|潮是,董妈妈愤怒完了,接着道:“那位傅少爷如此不尊重死者,引得满街城民瞠目不已,钱家如此被下脸,自然不依,钱家三爷脾气最是暴烈,气得要死,当即也不送棺出城了,直接领着一帮子人上了酒楼,附近只有一小队巡街的官兵,怎么拦都拦不住,反倒全部挨了打挂了彩,然后,那傅家少爷和两个随从都被…被…被打死了…”
南姗听得直接呆若木鸡,这简直比戏文还高!潮迭起啊,缓过神来后想道,傅晓舸被这般群殴致死,福荣大长公主铁定不依,必要为孙子讨个公道,可这罪魁祸首偏又是钱太后的娘家人,左右都是亲戚,皇帝老爷岂不是又要左右为难了?
董妈妈喘了口气,瞧着南姗精致如画的脸庞,犯愁道:“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小姐被那傅少爷那般提在话里,这可怎生是好…”
南姗又呆了一呆,是噢,可她真的神马都没做呀。
第108章
京城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冒出十分劲爆的八卦闲话,傅、钱两家虽素有龃龉,之前却也没闹到如此撕破脸皮的地步,如今两家的官司打到了御前,京城民众又一度将八卦热潮开展的如火如荼。
由结果推演因由——
从出殡下葬的钱家打死出言不逊的傅晓舸,推到傅、钱两家曾同时到南家提过亲,又推到数天前福荣大长公主曾踢馆钱太后,再推到钱世仁与傅晓舸不久前曾在宝禅寺大打出手,最后再深度挖掘二人大打出手的苗头,究其最初的导火线,只是因为在微笑的大肚弥勒佛前,两人都多看了正进香的南家小姐一眼。
——京城人士最终得出两个结论,一是两人双双毙命,皆因在佛主眼皮子底下太过放肆的缘故,这是受到了佛主的惩罚,二嘛,就是红颜女子真乃祸水也。
本来是第一个结论比较占据上风,皆因钱世仁与傅晓舸都是顶有名的纨绔子弟,钱世仁强抢过良家民女,傅晓舸打死过平头百姓,如今双双送了性命,实可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的典例。
但是,自古以来,一提到有关美女的话题,爱八卦的人们很容易辩论到热血沸腾,傅、钱两家的官司一直常打不下,于是,在京城无聊人士每日茶余饭后闲着打趣的时光中,结论慢慢就开始歪了楼。
先是歪成尚未及笄的南家小姐,能将两个见惯美女的纨绔少爷一起迷住,还迫不及待地上门去求亲,那该是怎样的绝色姿容啊。
关于这一点,有位曾亲自在宝禅寺目睹钱傅动手之举的知情人士宣称,那日他陪家母上香,刚巧有幸在场,南家小姐转身回眸之时,他直接傻到不会迈步了,等南家小姐离去之时,他半天还都回不过神来。
众人又笑问那到底生得是什么模样,那位知情人士却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只说你们若亲眼见了,就会知晓,但是很遗憾,南家小姐一向低调,又极少出门,就算有时出席宴会,男客也基本见不着面,无从品评。
大伙儿正遗憾之时,一直无所事事整日走马观花的邓飞,自称他婆娘娘家的堂妹,生得当真是极好极好的,且一手拎着酒埕子,边打着酒嗝儿、边醉意波涛汹涌地笑言:“你们若被我那妻家堂妹瞧上一眼呀,保管你们的魂全被勾飞了~~~”
此话一出,其狐朋狗友纷纷在一旁打趣:“邓飞,莫不是你也被她勾走了魂?”喝得晕头转向的邓飞,酒后吐真言,哈哈大笑:“谁说不是呢,偏我那岳家二叔看管得极严实,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两次,给我这朝思暮想的哟,你们不知道,那眉眼,那身段,啧啧,我现在连晚上做梦都常想着她呢…唉,她若能给我当几天老婆,叫我尝尝*的滋味,就是叫我立时死了,那也无憾哟…”旁边之人无不哈哈大笑:“真没看出来,邓飞你还是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浪荡鬼呀。”
至此,南家小姐极是貌美的传言被证实,但是,以一副猥琐模样言辞又粗鄙爆料出此消息的邓飞,被突然出现的某南家子弟,狠狠暴揍了一顿。
因钱、傅两家的官司仍在继续,已被带歪的话题楼,就这么继续歪了下去,某日,某人突发感慨道,若是钱公子和傅公子那日在宝禅寺,没碰到那位南家小姐,说不定现在都还好好享受荣华富贵呢,随即便有人附和道,可不是,襄中伯家的公子只不过说了几句调侃话,不也被打得下不来床了么,接着便有人摇头晃脑地总结,还是古话说的对,自古红颜多祸水,沾不得啊沾不得。
等钱、傅两家的案子终于了结时,刚满十四岁的南姗,已莫名其妙多了个很响亮的称号——京城第一美人。
理由竟然是,因为此女太过貌美的缘故,从而引起傅、钱两家从小小的口角是非为开端,经过一系列连锁反应后,最后却拼了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实乃萧朝开国以来前无古人的一桩奇事。
具体的连锁反应如下:钱世仁被毒蜘蛛咬挂了,傅晓舸又被群殴仙游了,接着两家开始打官司,一打就是三个月,这桩皇亲国戚的官司结案后,参与殴打事件的所有人,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钱家三爷被判了个牢底坐穿之刑,连顺天府伊都被牵连罢官为民,福荣大长公主对此结果甚不满意,她本就年事已高,这三个月来,又过度愤怒生气外加为孙子伤心难过,刚结案没两天,竟一命呜呼去世了,钱太后本也对这桩官司的判案很不满,但在知晓她目前唯一的克星喜大普奔死了时,便兴冲冲地去找皇帝儿子要求,你那难缠的姑姑死了,这会儿可没人逼你了,快把钱三放出来吧,已四十六岁的皇帝简直要被老娘气死,不过,皇帝没被气死,死的另有其人,总是歪歪病着却总也不断气的钱太子妃,终于气绝身亡了,双重打击都没倒的钱太后,在第三波打击袭来时,被拍病倒在了床榻,over。
太子妃薨逝,凡有爵之家和官宦之家,三个月内不得摆宴设席作乐婚嫁,庶民皆一月不得婚嫁,君子兰的长子刚刚出生,一系列的洗三酒、满月酒皆需免办。
已二十九岁的太子爷,成了单身的黄金汉子,如今膝下又尚无子嗣,倒不是太子爷搞不出儿子,十几年来,他也搞出来了五六个,只是,每搞出来一个,不论在亲生母亲那里养多大,但凡只要被钱太子妃养两天,通通都稀里糊涂的一命呜呼了,其实,好多人已私下猜测,钱太子妃是个克子的命,不仅自己生的儿子养不大,连老公其余的儿子也均活不长,如今这位太子妃死了,已有不少官宦之家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自家闺女捧到太子妃的位置。
自钱世仁和傅晓舸双双毙命后,南姗之名顿时在京城大噪,在南姗怀疑自己已红透半边天之时,太子妃突然甍了,又把她piapia踩了下去,现在大伙儿都在关注,谁将成为新一任的太子妃。
新一任太子妃尚未出炉,皇帝最近的心情估计又在唱周华健大哥的‘最近比较烦’,所以又开始出手收拾手下不听话的员工,在太子妃三个月的孝期间,着实发作了不少权爵之家,其中就有南婵姐姐的婆家襄中伯府,他家无半个能挡事的顶梁柱,对朝廷既没突出贡献,又败坏朝廷体制,凭什么还白白吃着皇粮,是以被皇帝直接下旨夺爵抄家,贬为庶民。
因被抄家从而沦为平头百姓的邓飞,常催着南婵向丈母娘叶氏打秋风,叶氏实在难以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才高嫁的女儿,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一天两三趟地找温氏哭,求温氏让南瑾出面求皇帝开恩,温氏只感匪夷所思:“皇帝圣旨,金口玉言,岂有朝令夕改之理?”
叶氏捏着帕子捂脸大哭:“那可怎么办呀,我苦命的婵儿啊,现在过得那叫什么日子啊,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得穿,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啊…”
其实叶氏已资助南婵不少银两,奈何邓飞大手大脚惯了,没两天就花了个一干二净,便又催着南婵回娘家哭诉日子艰难。
温氏已知邓飞那个兔崽子,竟对自己女儿有非分之想,那个出手揍邓飞的南家子弟,正是南笙,如今邓家落难,她不落井下石,让他全家去蹲大牢已很好了,竟还有脸求她帮忙,当即冷笑道:“邓家那门亲事,是弟妹自个寻的,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也怨不得别人!”随即扬声唤道:“来人,送客。”
叶氏被‘请’走后,南姗从温氏屋子的次间出来,默默坐到温氏旁边,轻唤一声:“娘。”温氏揽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后背抚慰:“没事,凡事都有爹娘在呢。”
南姗很无语,也很无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得了个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又被扣上一顶红颜祸水的帽子,她祸害谁了她!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莫楚氏就深深的认为,自己女儿被南姗给祸害了,若不是有她横在前头,秦岳怎么就死心眼地一直犟着,那个南姗才刚满十四岁,自己女儿如今已过十六岁了,男孩子能等得起,可女孩儿却禁不得等呀,偏偏秦家侯爷也不催促秦岳的婚事,就这么温水煮青蛙地一直慢慢熬着,唉,若是南家能赶快给南姗那丫头订下一门亲事,让秦岳早点死心就好了。
话说,老天爷还真挺应莫楚氏一半所求,真的有一门大好姻缘找上了南姗,那是在本年的八月秋闱之后,南笙就如一匹黑马,一路过关斩将,又拿下京城本届武科考举子的第一名,彼时太子妃的孝期已临近尾声,不久之后,京城武科举第三名的举子桑云博,其母丰顺候桑夫人亲来为子求亲。
桑云博乃丰顺侯爷的嫡长子,今年刚好二十岁,已被请封为侯府世子,他自幼勤于练武,又行事稳重,更毫无半点权贵子弟的不良习气,颇受桑侯爷重视,更让桑夫人满心骄傲,只有一点,儿子似乎不太喜欢女人,别家的公子从十四、五起基本都会收几个房里人,可自己儿子很奇葩,一个都不要,一问原因,儿子只说不够漂亮,后来给儿子提亲事,凡她挑中的儿媳妇,儿子均以‘不好看’拒绝之,桑夫人很无语,正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又要贤惠又要绝色,哪有那么多一举两得的事啊,这么一拖二拖,就到了现在,那一天,她拖着儿子到宝禅寺进香,以期儿子能早日成家,就在这一天,她无意中看到了南姗,于是问身旁的儿子那个姑娘可够绝色啊,儿子虽没答话,却极少见的多看了一会儿,桑夫人感觉这回可能有戏,便着人去打听那是哪家的小姐,知晓其出身门第后,又多方细细打听这位小姐的成长史,知她十分孝顺,擅长女红,还会厨艺,连陶冶情操的琴棋书画也均有涉猎,这些日子虽被大街小巷议论着,可到底人家姑娘规规矩矩,极少出门招摇,好容易出门一趟进香祈福,却被两个浪荡公子哥儿盯上了,既然这回儿子没反对,孝期一出,桑夫人挑了个好日子就登门了,儿子确实已老大不小,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刚刚过上平静日子的南姗,一听又有人登门提亲,不禁惊呆了,并且又被告知,那位桑世子不仅相貌出众,而且人品端正,家世显赫,又有自考的功名,最关紧的是,如今房里没有收半个人,桑夫人直接保证她儿子不会纳妾,南瑾说过择婿的基础条件中,这位桑公子通通符合标准。
于是,问题来了,老爹,这个你会同意么?
第109章
“咳咳咳,你说什么?!”正在悠闲喝茶的南姗,乍然听了夏桂新得的小道消息,差点没被呛岔气:“你说…桑世子喜欢男人!”
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南姗也曾半腐过,然而,十多年闺阁的宅居生涯,在悄无声息的潜移默化中,又将她拖出了腐海,因为没有素材再让她歪歪了,久而久之也就慢慢淡忘了…如今又猛闻同性之恋,南姗竟有点难以言表的兴奋之情,眨巴了几下眼睛,忙八卦问道:“那他喜欢的谁!”
“…呃,我的小姐喂!”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跑偏了,夏桂微微默,随即又露出鄙夷之色,极是气愤的嘟囔道:“那个桑世子明明喜欢男人,却来咱们府里求亲,他这不是害您么!好在,老爷还没答应下来…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真是太…太…”
南姗有点飘忽的兴奋劲儿,忙沉寂冷静下来,咳咳,事关她的终身大事,她确实不能表现的太不靠谱,其实,桑云博的各项条件当真是极好,南姗看得出来,南瑾老爹确实有些意动,不过为谨慎保险起见,南瑾说要再考虑考虑,其实也就是要再考察考察,好嘛,老爹这边还没考察出结果,桑家那边却先出了纰漏。
具体的个中缘由,夏桂也不太清楚,不过最近常在大街小巷乱窜的南笙哥哥,给南姗讲了这件事基本完整的来龙去脉,两位主角的名字,分别是桑云博和花无缺。
桑云博是丰顺候嫡长子,今年二十岁,花无缺是花太傅的嫡孙,今年十八岁,两人属于自幼相识的竹马竹马组合,至于俩人的友情因何变质,又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喜欢女孩子的南笙,几乎要挠破了半块头皮,也一直没想通这个问题。
桑云博的各项属性,南姗已基本知晓,花无缺的属性嘛,咳咳,这个不用南笙介绍,南姗很早就知晓,因为这位花公子的名气极大,他正是如今的‘京城第一美男子’,不知是多少官家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俩人暗地的关系一直没露馅,想来是保密工作做的不错,至于为啥又突然露了呢,原来呀,花无缺在得知心上人决定要娶妻时,心痛难当,醋意爆发,遂约桑云博出来会面一谈,两人约见的地方,是城外某片人迹罕至的小山林。
但是,人迹罕至并不等于没有人去。
那个瞧见两人约会的丁公子,偏偏和花无缺有点爱恨情仇,丁公子相中的媳妇,十分痴恋花无缺,丁公子视之为‘夺妻之恨’,两人约会的过程中,丁公子不仅听到令他十分作呕的情话,更瞧到情绪激动的花无缺,竟抱着桑云博又亲又摸,如此没有伦理的伤风败俗之状,丁公子直接惊成了被雷劈的蛤|蟆,回到城中之后,丁公子深觉这是个好机会,既能打碎‘媳妇’的黄粱美梦,又能叫花无缺再抬不起头做人,遂蛤|蟆大口一张,呼哧呼哧全部抖了个干净。
这段不伦之恋一经爆出,京城随即再度火热热的沸腾起来。
桑云博虽年少情热,也真心喜爱着花无缺,但功名利禄、家族前程以及对他寄予厚望的父母,一一都摆在他眼前,他不能这么一直混沌下去,他需要做出一个选择,其实,桑云博那天去见花无缺,是最后一次去终结那段上不得台面的感情,但是,运气实在有点太背,偏被丁某人听了个大囫囵。
此事喧嚷的如此沸腾,南瑾自不会再同意嫁女,但是,那个大嘴巴的丁公子,为保证自己的爆料真实可信,直接将桑云博和花无缺那天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全部描述得清清楚楚,言语之间不免又提到桑云博欲求娶的‘南家小姐’,如今,京城人士都戏称,桑云博真是有艳福,搞完了京城第一美男子,又要去搞京城第一美人,实可谓男女通吃——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实在是躺着也中枪,南姗默默撞枕头。
目前的最新消息,由于此事极度离经叛道,品德败坏,影响很是恶劣,桑云博已被废了丰顺侯府世子的头衔,并革除举人的功名,数日后的深夜,桑云博留下一封遗书,拿用了十多年的佩刀引颈自杀,桑侯爷一夜白头,桑夫人中风在床,而被花太傅几乎打残的花无缺,在听说此事之后,亦割腕自杀,无数芳心一片破碎。
又是一年春节到。
南屏夫妇携一女两子从临州归来,南砚膝下已又多了个刚满周岁的小闺女南蓉,南葛也有了个快两岁的大胖儿子南衡,南笙刚刚新婚一个月,每天乐得像个裂了嘴的大傻瓜,快满十岁的南梵依旧胖得肉嘟嘟,三岁多的小南离和小南果,每日牵着手蹦蹦跳跳的甚是可爱。
瞧着二房子孙满堂,其乐融融,本就心里苦的叶氏,愈发觉着自己命苦,高嫁的女儿一朝沦为平民百姓,自己又没有金山银山,能接济女儿一时,却接济不了一世,说到子孙福,叶氏就更想哭了,大儿媳进门即将整六年,连半颗蛋都没生下来,二儿媳嫁进门来快两年,也没有要孵蛋的迹象,哎哟喂,老天爷啊,怎么不下蛋的母鸡都让她给碰上了呢。
大年初三,照例要去远靖候府走亲戚,夏桂日复一日地求着南姗快起床:“小姐,奴婢知道天太冷,您不愿出暖和的被窝,可是,老爷夫人今天要带你去远靖候府走亲戚,您不能起得太晚啊,若是老爷知晓您现在还未起身,怕是要责罚的…”
南姗抱着枕头呜呜呜,她什么时候才能冬日不早起啊啊啊啊啊啊!!!!
秦家的主子人口较少,以前三辈同堂时只五人,如今秦华的夫人刘氏,成婚五年内又生了一子一女,虽是四世同堂,满打满算也只有七口人,可当温氏和温玉玳两大家子一来,二十来票人立时将宽敞的厅堂,占得满满当当。
秦舅姥爷抚着胡须,笑问外甥温玉玳:“你家老爷子身子可还好?”
温玉玳舅舅亦抚着微微白的胡须,瞅了瞅可爱无比的小南离和小南果,笑道:“好着呢,昨儿个阿珑带那两个小子去拜年,祖父他老人家,一手揣一个,抱着不费劲儿。”
秦舅姥爷又笑道:“到底是阿珑有福气,养了这么些个儿女,大的孝顺出息,小的懂事守礼,可比我这个做舅舅的强多了。”
温氏道:“瞧舅舅说的,是表弟不够孝顺啊,还是华哥儿不够出息,我瞧着芸姐儿和智哥儿也都懂事的很,舅舅您就别太谦虚啦。”
秦舅姥爷指指下首的一众晚辈,笑道:“大过年的,一个个还这么规规矩矩做甚么,该去哪儿玩去哪儿玩,现在不敞开着玩,待出了年,你们再想乐呵时可都没空闲了,都玩去吧。”
刚过十岁的南芙,青嫩如合拢的花苞,抱着南姗的胳膊,商量道:“姑姑,我还想玩打雪仗…”南姗轻拍一下南芙的爪子,顺便瞪眼嗔道:“打什么雪仗,你是想让你祖父再打姑姑一顿么你…”
话说,近日大雪纷飞,落得处处银装素裹,某日由南笙起头,南芙、南铭、南姗和南梵热情参与,五人在南姗的院子打起了雪仗,南笙最是狡猾,你准备扔雪球的时候,他在你面前,等你抛出去的时候,他就跟飞毛腿似窜到了你背后,南姗屡砸不到对手却被反砸一身雪花,顿时怒了,随即以姐姐和姑姑的名义,让其余三个娃儿纷纷将揉好的雪球贡献给他,南姗预备做一名雪球射手,要不间断地攻击南笙,她好歹也算半个练过的,她就不信还打不着一次,于是,南笙跑跑跑,南姗追追追,玩得那叫一个忘我,扔得那叫一个痛快,满院的看客笑得也十分尽兴,谁都不知南瑾什么时候突然冒了出来,在自家后院,南瑾通常不带景福那个保镖,于是,南瑾悲剧了,被自个最疼爱的宝贝闺女,一个大雪球biaji一下,直接糊到了正脑门,当然,南姗更悲剧,在老爹顶着雪花抹额、却黑着脸瞪她时,她直接腿软的跪下了,至于求原谅的过程,不提也罢,提了满脸都是泪啊…
南芙对此事亦心有余悸,小心地瞅了瞅端坐的祖父,随后小声道:“那我们还是去看梅花吧。”
南姗和南芙出去的时候,自然能感觉到背后秦岳幽怨的目光,那回,秦岳问她是不是喜欢睿王爷家的公子,说实话,她谁也不喜欢,在这个男尊女卑、又不允许女子当剩女的年代,她只想有个可靠老实的未来,两人凑活着过一辈子也就是了,喜欢不喜欢的,其实无所谓,只要能你敬我我敬你,太太平平过日子就好。
按照现代婚姻法三代以内旁系血亲禁止通婚的规定,秦岳其实是不合适的,至于萧清凌,他待自己是挺好,可选择权也不由她,父母之命大于天,最终决定她未来的其实是南瑾和温氏,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他们总不会害她,再过半年,她便满十五岁了,她以后会是如何的人生,也快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出了正月,三年一度的春闱又将开科,南家有两位举子参考,文举子是快二十三岁的南葛,武举子是刚刚成婚不久的南笙,至于南斐哥哥,咳咳,他去年秋闱再度落榜,今年还是无缘春闱,所以叶氏依旧心里很苦。
时光匆匆,到三月中旬时春试又再度落幕,皇天不负苦心人,南葛好歹捞了个三甲同进士出身,南笙嘛,比他大哥二哥三哥以及老爹都要出息,他直接抱了个皇帝御赐的‘武状元’牌匾回来,作为对南笙考试很给力的奖励,沈佳慧姐姐给他蒸起了包子。
前四个儿子以后都无需再参加科考,南瑾冷峻的目光朝南梵一瞥,南梵只感虎躯一震,菊花一紧,哈利路亚,压力好大!
已到暮春时节,温氏已在和二媳、四媳商量着办南姗的及笄礼,要打造一整套全新的头面首饰,还要给南姗做两身刺绣精致的裙服,而南姗嘛,已被老爹严格禁足在家中,什么地方都不许再去,因为她发现凡女儿出趟门,就能引两只花花蝴蝶回来,年后又有两户人家来提亲,不过均不了了之,还没等南瑾打探清楚底细,一个忽然得了羊癫疯,一个又害上了肺痨,自然无需再考察下去。
被圈禁的南姗闲来无事时,就练个小字、下个小棋、偶尔画个小画、或者弹个小琴,就这么掰着指头数日子,待数到五月初时,南姗正拈着一根鲜艳的石榴花枝条顽,夏枝又跑来告诉她,又有人来提亲了。
被提亲的次数多了,南姗也就见怪不怪了,便随口问道这回又是哪家啊,夏枝挤眉弄眼地说:“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忽想到自家的四少爷也是状元郎,忙改口道:“是今科的文状元郞!”
第110章
在南姗被新一任文状元郎毛思恩求亲时,身边的侍女丹露又遭到了南毅的垂涎,也快十五岁的南毅,终于懂了点事,但却不是什么正经事,南毅自十四岁开了□□后,便跟抽烟酗酒赌博一般上了瘾,不过大半年的功夫,屋里服侍的丫鬟几乎被他淫了个遍,前一段日子,在南老夫人的纵容之下,他还将小杨氏身边的丫鬟讨去睡了俩,如今见十三岁多的丹露,出落得愈发水灵,一颗色心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中。
丹露哭得一双眼睛红肿似桃,跪在南姗的腿边呜呜咽咽道:“…小姐,求您别送我去七少爷那里,他屋里已收了那么多姑娘,个个玩两天便抛到了脑后,奴婢自打入府服侍小姐后,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求您别送我去跳那火坑啊…”
南姗瞧着丹露哭得泪涕满面,忙道:“夏枝,你把丹露搀起来坐着,让人打盆水来,给她先洗把脸。”夏枝应下,将几乎趴在地上的丹露,捞起来坐到小板凳上,顺便劝道:“丹露,你别一直哭啊,小姐不是说不会答应的嘛…”丹露半抬着头,泪眼朦胧地哀声道:“可老夫人她同意了呀,已叫了婆子来给我传话,让我收拾好东西,就去七少爷院里服侍。”
南姗忍住粗口骂祖母的冲动,冷哼一声:“你的身契在我这里,你是我的人,只用听我的话便是,去好好洗把脸,然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就不信了,倘若我不交人,谁还敢打我一顿。”
儿子愈来愈不听话也就罢了,现在连个小小孙女也敢和她叫板,明确下了命令却被直接忽视的南老夫人怒了,随即派人传南姗过去问话,夏日本就烦躁,南姗又被南老夫人气了一肚子火,尼玛的,活生生的一个人,连商量都不商量,直接下令来要人,还只让个老腌臜婆子顺便说一声就完事,当她是透明人啊。
南姗平静着脸才给南老夫人请了安,南老夫人就怒拍桌子吼了起来:“好啊,你们一个个长大了,翅膀都变硬了,连我说的话都敢当成耳旁风,刮刮就算完事了!啊!”发怒的南老夫人旁边,南毅坐在一旁趾高气昂地笑。
南老夫人啰嗦了一大筐话,南姗只淡声回答四个字:“孙女不敢。”
“不敢?”南老夫人高声反问一句,接着继续发怒:“那我让你身边那个什么露的,调到毅哥儿院里去服侍,你为何扣着不放人?”南毅在一旁以撒娇状的口吻,适时的补充:“祖母,她叫丹露。”
忽略南毅,南姗木着脸回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个丫头,孙女已用惯了,舍不得。”
南老夫人不由嗤之以鼻:“不过就是个丫头,你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南毅昂着尖削的细下巴,嚷嚷道:“大不了我也拿个丫头和你换,不让你吃半点亏,这难道还不成么。”
再度忽略南毅,南姗凝声道:“我喜欢她给我浇的花,所以舍不得。”
南老夫人摆了摆手,颇不耐烦道:“我管你喜欢她浇花还是种草,我只问你,把那个丫头拨给毅哥儿,你给还是不给?”南毅这回不说话了,只抽着下巴等待让他满意的结果。
南姗静静吐出两个字:“不给。”
威严和脸面受到严重的挑衅,南老夫人顿时又毛了,再度吼道:“你说什么!你敢违逆我的话!”南毅也甚是同仇敌忾地横眉竖目,大声道:“反正你就快要嫁人了,你的丫头又不会全部带走,送给我一个又能怎么样!亏你还是做姐姐的呢!”末了,又补充道:“连祖母说的话,你都敢不听,你这是大逆不道,不孝顺祖母!”
南姗瞅了一眼南毅,反问:“我不孝顺?”既而轻笑一声,朗声诵道:“何为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何为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此才为孝…另有,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依我看,毅弟弟你才是真正的不孝顺。”
被指不孝,南毅大怒,喝道:“你少和我掉书袋!你不听长辈的话,你才不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