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笑道:“那是佳慧长大懂事了,有了大姑娘的样子,姗姗这丫头,现在还一心只想着玩呢,她脸皮又厚,对着我家老爷的冷脸,也笑得跟朵花似的,见他爹揉脖子,立马就趴到背上去捶肩了,她老子再想当严父,也绷不住脸了不是…”
轻叹了口气,又道:“去年那回,我老爷病了好些日子,怕过了病气给我们娘儿俩,便不让姗姗去看他,这小丫头老是偷偷溜过去,她老子虽然嘴上没说啥,可心窝里高兴着呢,以前十天笑一回,现在都改三天了,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我老爷疼爱姗丫头,姗丫头也知道心疼自个爹,若老是一边热乎乎的疼,那才能热多久…阿蓉,人的脸可以是冷的,可心里却是热的,沈国公只要不是我家老太太那号人,你让慧丫头在国公跟前,多尽些女儿的孝道,你看他还能不能绷得住脸。”
邱氏饮了一口香茶,放下茶碗,笑道:“我晓得了。”忽而眼波一动,压低了声音,有点幸灾乐祸地问道:“阿珑,你这回又生了儿子,你家大房和三房那里都是个丫头,你家那个老太太…”
温氏微微一笑:“唔,气得半个月都没吃好饭…我老爷也没理她…”
…
阔别阳光许久的南娆小姐,在去年林家老太爷过世时,终于被南老夫人放了出来,南姗与她初逢面之时,南娆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南姗打量,南姗语气天真,笑颜无辜:“这位姐姐是谁呀,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南娆被南老夫人关禁闭之时,南姗才两岁,一连被关了两年多,要让南姗记得她才有鬼,思过许久的南娆,骄纵的小姐脾气还是没改掉,语气相当恶狠狠的自我介绍:“我是你九姐姐。”
南姗笑嘻嘻地问叶氏三婶:“三婶母,我知道婵姐姐是七姐,娜姐姐是八姐,原来我还有一个九姐姐啊。”
对于抓伤自己儿子脸孔的南娆,叶氏相当没好气道:“废话,你在堂姐妹里排行十一,当然会有个九姐姐。”
南姗“噢”了一声,一脸求知欲地再道:“既然我有九姐姐,那也该有十姐姐的,我怎么也从来没见过十姐姐?”
叶氏三婶目光古怪的瞟了眼南娆,语气忽得悠然无比:“你十姐姐呀,她命苦的很,小小年纪就被人害死了。”
南姗瞪圆了漂亮水润的大眼珠子,惊诧无比:“被人害死了!?是被谁害死的,她怎么那么狠心呀。”
南娆气怒的满脸通红,南老夫人使劲拍桌,先吼叶氏道:“姗丫头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乱嚼什么舌头根子!”吼完叶氏,再吼南姗:“小小年纪不学好,瞎乱打听什么!”
噢,她连姐姐怎么死的知情权都没有了,唉,真没地位…
虽然禁闭时间未够,不过南娆既被放了出来,南老夫人也没再将她关回去,一则林老太爷是南娆的外祖父,南老夫人那年被顶撞的气也消了,二则林氏总是病歪歪,见了南娆兴许能好上一些,三则当年的受害者南敬已基本养好了脸,故南娆重得自由,再不用被锁在屋子里。
十岁的南娆脾气依然大,同是嫡出的小姐,十三岁的南婵她不好很招惹,便想在五岁的南姗跟前摆威风,南姗扭脸就向南瑾告了状,在南家,撇开南老夫人不提,位高权重的南瑾其实最有地位,南琦三叔他训的了,南珏大伯他谏的了,林氏和叶氏想从二房捞好处,也只能很委婉地从南老夫人下手。
南瑾早不喜南娆,听了幼女的委屈之语,便去找南珏大伯踢馆了。
事情其实挺简单,根源在同样五岁的南毅身上,日久能生情,对于两年多未见过的亲姐姐,南毅小娃娃自然更同每日都会见面的南姗亲近些,看到自己亲弟弟和别的堂姐那般亲近,却不搭理自个儿,心里很吃味的南娆十分气恼,某一天在花园与南姗狭路相逢后,借故狠狠骂了一通南姗。
…
南瑾与南珏分坐桌几两侧,南瑾端着茶碗,平静无波道:“毅哥儿不亲近娆丫头,难不成是姗姗的错,她们姐弟两年多没见过,生疏些实属平常,想和兄弟关系亲热些,娆丫头不去好好疼爱毅哥儿,反倒责怪姗姗,这是什么道理,大哥,娆丫头思过这么久,她身边的嬷嬷和妈妈,就是这么教导她的?!”
南珏脑门筋又是一阵乱跳,砰的砸碎一个茶碗,脸色铁青地吼南娆:“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还不给我跪下!”
跪倒在地的南娆,抹着眼泪呜呜咽咽个不停,蜡黄着脸的林氏拿帕子拭着眼泪:“二弟,娆丫头她不懂事,我会好好说她的。”
南瑾重重放下茶碗,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冷笑道:“大嫂可真有意思,你可记得,娆丫头今年到底几岁了!”
林氏掰指一算,顿时脸色一僵,原来幼女已…十岁了。
南瑾冷声道:“姗姗今年刚满五岁,素日对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妹、以及她同辈的兄弟姐妹,可有过一回不敬不爱之时,怎的偏偏就对娆丫头不敬了?”
南娆忽然抬起头来,尖声哭叫道:“那个死丫头看我的脸,嘲笑我!”
南瑾斥道:“你长的脸不是给人看的,难不成还是让人供的!嘲笑你?看你是嘲笑你,不看你还是嘲笑你,对你笑是嘲笑你,不对你笑还是嘲笑你,你倒说说,怎么着才是不嘲笑你!”
南娆语塞,又继续呜呜咽咽起来。
南瑾仍是神色淡然,继续说道:“思过修身快三年,脾气还是如此乖戾,还望大哥好好管教娆丫头,若我下次再知晓,娆丫头顶撞姐姐欺负幼妹,动不动就打骂府中下人,我便送她到慎役司去。”
慎役司是关押囚禁犯错的女眷之地,林氏哭道:“二弟好狠的心,娆儿不过和姗姗绊了几句嘴,就要送她去那不是人待的地方…”
南瑾语气森然:“大嫂可是忘了,四年前,南娆害死了南娅一条性命?”
林氏哭嚷道:“不过是个贱婢所生的庶女…”
南瑾拍桌大怒道:“住口!南娆的命是命,南娅便不是一条命了,她就算是庶女,也是大哥的亲生女儿,南娆小小年纪就草菅人命,心思如此恶毒,到现在还屡教不改,我最后再说一遍,南娆若还这样下去,休怪我不讲情面!”
林氏气得浑身颤抖,突然扭脸吼南珏道:“你是不是男人!人家都欺负到脸上来了,你是死人啊,能不能说句话!”
南珏也怒了,指着林氏的鼻子骂道:“你让我说什么!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儿女,都是什么样子,婉儿、婷儿、娴儿,哪个不是在婆家丢尽我的颜面,还有这个孽障,成天给我惹是生非,你再不好好管束她,不用二弟送她去慎役司,我亲自打死这个丢人的东西!”
林氏一阵急火攻心,眼前一黑,晕了。
…
脾气大的南娆姐姐,好不容易略收敛了脾性,年纪小脾气却不小的南毅弟弟,刚入学堂没两天,便把在南家教书好几年的孙老先生气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个亲戚来拜访,真不爽啊真不爽…好久没4k字了,这回居然达到了~~~
第52章 发盒饭之快被气死的林氏
古代十分讲究尊师重道,故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言。
初入学堂读书的南毅,第一天就把孙老先生气得胡子乱颤,孙老先生严厉地摸出戒尺,要好好训诫一下南毅,天不怕地不怕的南毅,当场冲孙老先生身上吐口水,并趾高气扬地尖声骂叫:“你个死老头子,竟然敢打我!我告诉我祖母去!”然后,脚底抹油似蹿出了课堂,找南老夫人告状去了。
孙老先生被尊敬惯了,陡然碰到这么一顽劣幼童,身上被吐口水+被骂死老头子,直愣愣地被气厥过去了,南姗估计这位老人家是突然高血压,脑袋有点缺氧。
知晓此事的南瑾自然大怒,孙老先生是他重金聘请,入府执教南家子弟的,南毅如此不尊不敬,南瑾放言,若南毅不改好性子,便不准再入学堂,南珏更怒,他幼时读书被先生打了板子,还要对打他的先生感恩戴德,到自己儿子这里,怎么还倒成当学生的反而成天王老子了,南老夫人比他俩还怒,尼玛的,我孙儿上学堂第一天,你个老头子就打他呀,你就不能一步一步慢慢来么…
当晚,被南珏压着去给孙老先生致歉的南毅,在刚缓过神来的孙老先生面前,与自个老爹上演了一场父子全武行,南珏扑着大手揍南毅的屁股,却遭到了南毅的剧烈反抗,哭闹着对自己的老爹又踢又骂,顺带着将孙老先生和南瑾也一同骂了进去…
士可杀不可辱的孙老先生,当场向南瑾请辞,南瑾极力挽留,南砚、南葛更是跪请孙老先生留下,南斐、南敬也跟着跪下,孙老先生见此情状,叹了一口气后决定留下,哪知次日,孙老先生闲来散步,后脑勺竟被南毅用石头给砸了,用南毅的话来讲,他这是在报仇…
孙老先生这回说一不二,铁了心地一定要走了,没得把老命交代在南府,南瑾厚赠双倍束脩,命南屏、南砚兄弟将孙老先生好生送回。
南珏简直快被气疯了,怎么他儿子就养成了这幅模样,暴走的南珏亲自拎着板子,狠狠痛揍了南毅一顿,林氏哭得泪流成河,南老夫人又亲自动手把南珏捶了一顿,整整闹腾到大半夜,才平静下来,哪知到了第二天,南毅居然很伤心的病了,浑身烧得滚烫滚烫…
…
元启十三年,七月院试,十六岁的南砚和十三岁的南葛,双双考上秀才,温氏大喜,同年八月秋闱,十五岁的南斐首次参加秋闱,桂榜无名,叶氏大怒。
九月的天气,秋高气爽。
已五岁多的南姗,被南砚哥哥捉抱在怀里,禁锢着手脚一动不能动,南姗哭丧着脸问:“康妈妈,到底好了没呀?”
康妈妈用黄豆蹂|躏着南姗的耳唇,笑眯眯地千篇一律道:“快好啦,就快好啦。”
南姗面部表情很忧伤地对南砚道:“二哥哥,你别拘我这么紧,我保证不再偷偷跑了。”
一旁的南葛掰着一颗大石榴,石榴子嫣红如血,一粒一粒拈着吃,笑眯眯道:“二哥别听小丫头的话,你一放开她,她铁定又藏到爹爹身后不出来…这耳洞恐怕又要过几天才能扎了,娘可交代了,今天一定要给小丫头扎好耳洞。”
南姗立时龇牙大怒,南葛嘿嘿一笑,神情悠然。
待戳好两只耳洞,耳朵麻麻酥酥的南姗,抱着南瑾的大腿,眼泪汪汪求安慰:“爹爹,我耳朵好疼啊。”
南瑾板着脸道:“过几天就不疼了。”
没得到安慰的南姗,很自觉地跑到一边去玩弟弟了,温氏听着幼女摇着拨浪鼓,细声细语地逗摇篮里的幼子玩,眼神柔和地转回头,与南瑾道:“老爷,如今孙老先生回乡去了,砚儿和葛儿的功课怎么办,是不是要再请一位先生?”
南瑾皱了皱眉,道:“除非请尊菩萨回来,不然谁受得了毅哥儿的脾气,打不得,骂不得,我已想过了,送砚儿、葛儿还有斐哥儿,去徐道开设的私塾念书,至于敬哥儿,让三弟先送他去岳弘书院,毅哥儿让大哥自己操心去吧,我是懒得管了。”
耳边听着幼子南梵的咿咿呀呀声,南瑾严肃道:“夫人,梵儿虽是你我幼子,却也不可娇养与他,你瞧瞧那毅哥儿,都被母亲娇惯成什么模样了。”
温氏柔声笑应:“老爷放心,我晓得事理。”
南姗戳戳幼弟南梵的肉脸,非常同情地哀叹:娃啊,你都快算是老来子了,咱爹还是那么狠心,要天天给咱们板着扑克脸了,梵弟弟要乖哟,姐姐会很疼你的…
聊完儿子们的学业之事,温氏又操心次子南砚的婚姻大事:“…老爷,砚儿今年也十六了,本该去年就为他打算娶妻的事情,哪知我又怀上了梵儿,便耽搁到了现在,老爷那里可有合适的人家?”
南瑾摸着下颌的胡须,缓声道:“此事我已与砚儿提过,不过这小子对我说,他想等下次秋闱之后,再说娶媳妇的事儿,他这三年要专心念书。”
温氏微蹙秀眉,沉吟道:“可若是等上三年,砚儿就十九岁了…”
南瑾微勾唇角,浅笑道:“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数,梵儿如今还太小,夫人也没空闲精力张罗此事,砚儿的婚事稍缓一缓也不打紧…”
南瑾不急着为次子娶妻,叶氏却急着为长子南斐相媳妇。
南斐十三岁便考中秀才,是她心目中的第一骄傲,这回秋闱落了榜,明年也自然成不了更年轻的少年探花郎,叶氏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盼三年之后儿子桂榜题名,给她好好长长脸,儿子眼看着就十六岁了,也该娶房媳妇,因着南斐小小年纪便是秀才,此次虽未中举,却被南瑾引荐给素有名声的徐道为弟子,各家夫人得知南斐被南瑾看重,又被名师收为学生,想与叶氏结亲者也大有人在,叶氏挑媳妇正挑得眉花眼笑。
…
南府阖家的少爷哥儿,南屏已入了翰林院,南笙早已外出学武,南砚、南葛、南斐每日前往徐道处念书,再小些的南敬进了岳弘书院,南琦的两个庶子南鸿和南陶才三岁半,被拘养在叶氏眼皮子底下,很少放他们出去溜风,还剩下的俩个闲置的娃儿,一是只会咿咿呀呀的南梵,另一则是五岁多的南毅。
林氏见南瑾为所有的哥儿都安排妥当,独独闪下她的毅哥儿,非常不满地对南珏抱怨:“二弟真是偏心,自己的儿子和三房那里的两个,都一一照应到了,偏偏把咱们的毅哥儿落下。”
南珏最近被气得着实不轻,闻言,哼了一哼:“你还有脸说,二弟请回来的教书先生,在府里教书几年都好好的,毅哥儿就去了一天,就把人活生生气走了。”
林氏心里来气,十分恼火道:“那你倒是想个法子,毅哥儿没人教着念书,整天找那个姗丫头玩儿,简直气死我了。”
南珏继续不悦的哼哼:“我能想什么法子,早些年,我说把毅哥儿送到二弟妹那里,和姗丫头一起学点东西,你死活不肯,我找了个秀才来给他启蒙,你让人家不能说重话,不能给冷脸,我亲自管教他,还没动他一手指头,你就哭的要死要活的…毅哥儿那脾气大的,现在连我都敢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老子呢。”
林氏恨的掐了一把南珏的胳膊,怒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赶紧给毅哥儿找个教书先生来。”
南珏困得想睡了,翻了个身,拿背对着林氏,不再理她。
被无视的林氏火了,继续掐南珏的腰:“你倒是说话呀!”
南珏被烦得要死,干脆翻身坐起,跨过睡在外头的林氏下床,扯过衣架上头的长袍,披在身上就往外走,林氏又惊又怒:“你干什么去!”
南珏头也不回,气呼呼地直往外走:“没有你的地方去!”
老公好不容易夜宿一回自己屋里,最后又拎着衣裳跑了,林氏憋得胸口差点上不来气,待身边的丫鬟告知她南珏又去睡小妖精了,林氏气得掀了被子,再砸床头的花瓶,最后气喘吁吁地抱着枕头哭了大半夜…
儿子读书的事儿还没解决,林氏长女南婉留下的两个外孙,小的那个出事了。
元启十年时,林氏做主将膝下的三个庶女南娥、南娟、南妍,分别配给了南婉的夫婿做妾、一个中年富商当填房,一个老员外做小妾。
南娥做了长姐夫婿的妾室后,被安排照顾长姐的两个儿子,而长姐的夫婿,她曾经的姐夫,现如今的夫婿,与新婚夫人甜甜蜜蜜过了好些日子,待新夫人怀上身孕之后,夫婿才常常怜惜南娥,南娥肚子很争气,很快就有了身孕,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南娥自然更重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便略轻忽了长姐留下的孩子,渐入寒冬,小的那个染上风寒,南娥肚子月份已大,不便来来回回走动,故只吩咐丫鬟和妈妈好生照看,然后,没几天,林氏的小外孙…没了。
心中忐忑的南娥,挺着大肚子回来南府,满胸邪火的林氏,看着南娥的大肚子,实在刺眼的很,难以自抑地打了南娥一巴掌,林氏虽久病体弱,那愤怒的一巴掌,却用了浑身的力气*n倍,被打翻倒地的南娥,直接在南府…产下一子,因不足月,活了不足一个时辰,便再无声息了。
那天正是休沐日,南瑾和温氏携了膝下儿女,去侯府看望温老祖宗,南屏也带着萧清湘、长女南芙去了睿王府,二房均不在家,待南瑾和温氏得知消息时,南婉的夫婿家已来人和林氏闹上了,南瑾黑着脸和温氏先行回去,将南姗和南梵暂先搁在了陵安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没被气死,下章就气死了…
第53章 发盒饭之终于领盒饭的林氏
南姗和自家可爱无知的幼弟南梵,被爹妈撇在了舅舅家三天,依然还没有被接回去的迹象,南姗抱着潘氏的胳膊,很担忧地问道:“舅母,我爹娘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和梵弟弟?”
潘氏摸摸南姗的小脑袋瓜,和蔼道:“姗姗乖,你娘有事拖不开身,待办完了事,就会接你和梵哥儿回家。”
南姗乖乖静言,却若有所思,都三天了,难道还没pk完毕南婉+南娥的夫家?
…
其实,南婉+南娥的夫家郑家已pk完毕,死的两个娃儿,既是郑家的孙儿,也是南珏的亲外孙儿,两家争吵理论半天也没啥结果,最后,勃然大怒的南珏,将举止失当的林氏,当众暴吼晕倒而告结了此事,南娥因身体虚弱,不易挪动,暂时就歇养在了南家,待身子好后,再回夫家。
只不过林氏的麻烦,就跟游戏里刷怪似的,打翻了一批,又刷新出来一批,还一批比一批邪门儿。
温氏本来次日就要去接幼子幼女回府,哪知还没出府,南娟就被五花大绑的捆回了南府,形容披头散发,外加衣衫凌乱。
南家阖府大惊,原因那是不问不知道,温氏和叶氏听了之后,险些被气死。
当年,林氏为三个同龄的庶女,择选了三门亲事,林氏为示公平,让三人抓阄决定,南娥嫁入长姐夫婿郑家做妾,南娟便嫁了中年富商赵老爷做了填房,南妍则给那位极度好色的王老员外做不知道第多少房小妾。
南娟被绑回娘家的缘故是,身为继母的南娟,居然跟老公的儿子搞上了,给正经老公带了顶大绿帽,当然,按照那家人的说法是,南娟不守妇道,竟背着正经夫君,勾引夫君的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赵家把被抓奸的南娟、连带着一封休书一同送回,并带着那家老爷的要求,当年娶这女人的聘礼,一个子不许少的给他退回,这事就当他吃哑巴亏了,不然,就闹到满京城知晓,要丢脸大家一起丢!
温氏本以为出嫁次日就跑回娘家的南娴,已够胡闹丢脸了,不想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个更好,竟直接和继子苟且,南娟的事儿还没处理,南妍那头也出了幺蛾子,她居然和府里的一个管事私奔了,然后双双被抓了回来,王家也登门南府找南珏林氏讨说法来了,当然很顺路的,南妍也被顺便遣回来了。
被南珏吼晕的林氏,还没恢复元气,一听挨着个的两件恶事临门,干脆直接躺在床上哼哼起不了身,丢尽脸面的南老夫人,发话让温氏摆平这两件事。
温氏彻底炸毛了:“母亲,纵算大嫂是您的亲侄女,母亲这一碗水也未免端的太不平了,大嫂才是南娟、南妍的嫡母,这两门亲事,也是大嫂自个挑的,如今,这俩丫头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有母亲护着,大嫂可撇得真一干二净!”
南老夫人瞪眼,老脸涨的通红。
温氏再冷笑道:“南娟、南妍虽是庶女,到底也是官家的女儿,这两家暗地将俩丫头送回来,也就是存了私了的心思,毕竟闹将出来,大家都没脸,南娟那边已说得很清楚,将当初聘南娟过门时的聘礼如数退回,南娟由南家自行处置,哼,大嫂当初收礼钱时,收的不知多开心,现在要再吐出去,可是舍不得了?”
不待南老夫人说话,温氏再继续道:“南妍那里,母亲不妨让大嫂把当初收的聘礼,也全部如数退回!”
说完这些话,温氏是怎么也不肯再开口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件件事关南府的颜面和名声,南府自是派人赶快请三位当家老爷回来,南珏、南琦急燎燎的回来,南瑾因被皇帝召进皇宫议事,回不来。
南娟、南妍已被各自关起来,回来的南珏将两人暴吼了一顿,骂的尽是不守妇道、丢他的脸云云之类的话,南娟、南妍也索性破罐子破摔,哭嚷着指责南珏为父不慈,任由嫡母作践她们,也不出声管上一管,一个送给能当爹的肥肠大叔,一个卖给能当爷爷的色老头子,用她们换了好大一笔银钱,可给她们置办的那点嫁妆,还不如南娆的零用多,生她们的姨娘又被嫡母害了个干净,她们在夫家任人欺负揉搓,也没人给她们撑腰出头,她们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南珏暴怒着青筋,气呼呼地摔门离去,迈着大步去见林氏,进门之后,二话不说,将躺在床上的林氏,连人带被撸翻在地,哭闹声、咆哮声,争吵声乱作一团。
…
又过了两天,南姗和南梵依旧没有被接回去的迹象,温氏只打发了人过来一回,让南姗乖乖在舅舅家住,等过几天就接她回去,这年头,又没有电话可以远程沟通,她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个妈妈和两个丫鬟跟着,溜着玩儿根本就没机会。
南姗扒拉着舅舅温玉玳的胳膊,愁苦着小脸问:“舅舅,我爹娘是不是不要我和梵弟弟了,怎么还不接我们回去?”
温玉玳捏了捏外甥女的小鼻子,笑骂道:“小丫头竟胡说,你爹娘哪里舍得不要你们,以往舅舅想留你多住几天,你爹的脸,板的别提多不乐意了。”
南姗眨眨眼睛,只得道:“好吧,我再等几天。”
…
南家立足京城多少辈,家门中也不是没出过不肖子孙,却还没有过哪个出嫁的女儿,犯七出之条中的淫之过,这回可好,不仅有人犯了,还一犯就是俩,俩人还跟商量好似的,同一天被遣送回娘家,好在,郑、王两家都没有敲锣打鼓的大肆宣扬,只悄无声息地将人捆回南家,关起大门来说理。
家门如此不幸,南珏骂完俩丢脸的闺女,再骂林氏,骂完林氏又骂半点不省心的南娆和南毅,等南珏将一房人骂了个干净痛快时,南瑾黑糊糊着脸回府了。
南瑾目光阴深,只瞅着南珏,微扯嘴角:“大哥,你让做兄弟的说什么好…”
羞愧欲死的南珏,将半死不活的林氏拎了出来,在南珏眼中,林氏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已好几年都是这样了,喝斥她当初卖俩女儿收了多少银钱,让林氏再给全部理出,一个子儿不许少的退回,力求尽快平息有辱门风的丑事。
南珏说的很容易,可林氏做起来却相当不容易。
当初,林氏用南娟、南妍的确换回了很大很大一笔礼钱,当时,林氏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亮灿灿的金子、满箱子闪光的珠宝,第一次觉着碍眼十几年的庶女,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好处的,她的亲生女儿过得不好,这些贱|人生的下贱胚子,凭什么嫁到好人家,她偏要她们受尽磨辱。
而至于那些换回的许多银钱,林氏这些年其实也花的七七八八了,她要大力讨好孝顺南老夫人,要给南珏打点官场用,要贴补在婆家的南婷、南娴,偶尔也会给娘家做人情,更要填补早些年持家时的‘亏空’,如今,陡然让她一股脑拿出这许多银钱,林氏就是把自己的嫁妆全搬出来,也凑不齐。
于是,一连几天就没顺过气的南珏,再度冲林氏发飙怒吼:“你说,那么多银子你都干什么使了!?”
林氏通红着双目,嘶哑着嗓音,气息不稳:“干什么使了!我孝敬给娘了!给你打点用了!给你的女儿用了!”
南珏烦躁的直抓头发,最后不得不去找南老夫人,请求开南府里的大仓赈灾,因着近些年林氏时不时久病卧床,已不能很照顾府中之事,南老夫人已将大权揽回。
南老夫人就算劳累着自个儿,也不愿把管家权交给温氏和叶氏,对她而言,除了自个儿女,只有林氏算是自家人,温氏和叶氏就算是她南家的儿媳妇,也被她划在外人的行列。
帮最疼爱的长子赈灾,南老夫人自然没什么不愿意,但是,需要她赈灾的灾款…也有点太多了,侄女是常私下孝敬她不错,但是份量也没有多到不像话,而用于给南珏打点事物的银子,其实也没有那么那么多。
缓过神来的南珏,又把林氏捞到南老夫人跟前,怒斥:“银子到底都用哪儿了!”
万般无奈之下,林氏只得一五一十说了。
自南老夫人把南府的家业大权,全部交给林氏之后,林氏料理的并非顺畅,年年均有亏损,但林氏又不好告诉南老夫人,怕她一怒之下收回自己的管家之权,便硬撑着头皮说家业运转的很好,而南老夫人对自己本家侄女相当信任,自然对她的话无所置疑,为了少支出府中银两,林氏使计让二房自理所有花销,三房那边很严谨的一钱银子都不多发,又很是克扣自个房中妾室庶女的份例,力求早日将做的盈利账面抹平,不过,自她生下毅哥儿后,身子益发不好,林氏怕被揭晓,便强撑着揽理府中大权,后来,南老夫人实在看不过去了,便将管家权收了回来,不过,南老夫人十分信任林氏,也没有许多精力管事,故没有核查过往年账务,来回话的各路管事,也都被林氏仔细交代过,不许乱露口风,是以,南老夫人收权多日,也不知内里乾坤。
林氏这一老实交代,南老夫人顿时气炸了,早就对林氏独揽府中大权不满的叶氏,更是讥讽嘲笑的风凉话不断,南珏感觉自己这辈子活的真失败,仕途不顺,子女不才,连多年的枕边人都叫他丧尽颜面…
当晚,也不知是病魔发作,还是因各种被责骂、被数落、被抱怨而集一身怨气的林氏,晚上掏了心肝肺似的咳嗽不止,最后,一口气没缓上来,死了。
…
又等了两天,南姗终于等来接她回家的南屏大哥哥,却见南屏容色不佳,眉头深锁,完全不似素日的温颜柔面,南姗语气小心地问道:“大哥哥,你怎么了呀?”
南屏轻轻摸着幼妹的脑袋,低声道:“姗姗,大伯母去世了,你跟大哥哥回家。”
南姗:“…?!”
作者有话要说:来回改了好几遍,总是觉着写得不对劲,唉,就这么着吧…
第54章 缘分这种事儿
元启十三年,冬,四十五岁的林氏病逝。
因南娆在林氏的丧礼上一通胡闹,整个南家,一整个冬天,都活跃在相当劲爆的八卦话题中,素来家丑不可外扬,大人们生怕捂不严实,泄了风声影响家风,南娆却发了疯似地乱嚷嚷,纵算被嫡亲的姐姐南娴甩了一巴掌,南娆仍理直气壮地叫嚣:“是那些贱|人自己不要脸,关我娘什么事!你们全部都怪她!是你们害死了我娘…”南娆下面的话,被帕子塞回肚子里去了。
可火苗已冒,本就心有疑虑的吊唁之客,好一番顺藤摸瓜,八卦便如火如荼的披露开来,最先气死的是叶氏,她的长子、长女都恰到说亲的年纪,突然闹这么一出,她抑郁地直想呕血,当然,大多数人都是暗地议论,钱太后则非常不厚道地明着乐。
不过,待到元启十四年春,钱太后乐不出来了。
太子聘的两名侧妃,最后择定的是一名钱家庶女+翰林院掌院蒋学士家的一名庶女,蒋家女儿成为太子侧妃后,很快便有了身孕,在元启十四年三月产下一子,那个婴孩刚离开母体,就被抱养到了钱太子妃跟前,然后,钱太子妃养了不到三天,那个婴孩被养…死了。
太子萧清斌已连得三子,三子又个个命丧黄泉,对此,京城的豪门贵妇也个个都醉了,京城的好戏总是这么精彩连连,看都看不尽,听都听不完,噢,顺便提一下,皇帝老爷应钱太后所愿,又添了个六皇子萧清羽,太子的新生儿夭亡时,六皇子刚满周岁,皮埃斯补充,不是钱皇后生的,再皮埃斯补充,远赴各自封地的二王爷萧清远和三王爷萧清伦,又各自添了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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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尽,暖春临,桃花已灿灿绽放。
南瑾与温氏的幼子南梵,会叫的第一个称呼既不是爹,也不是娘,更不是哥哥,而是姐姐,然后,板了一整个冬天冷脸的南瑾,把在幼子跟前爆刷好感度的幼女,塞进马车,踹她去探望曾经的幼子南笙。
被老爹无情的踹出家门,南姗倒还挺高兴。
古代的小朋友实在太惨啦,男娃儿要拼了小命的念书,而像她这种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的女娃儿,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老爹教她读书识字,多次强调一定要她懂大体明事礼,老妈要教她管家理财礼数女红等,顺便弹琴下棋品书赏画烹茶莳花等雅情之事都要知晓一些,南姗看着温氏制定的全能才女养成计划,心里默默流泪,不由再次祷告穿越大神,求穿回去啊。
暂时摆脱温氏魔爪的南姗,狠狠亲了一大口南梵,然后屁颠屁颠地颠出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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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温老祖宗温流庆八十五岁寿辰之年,话说这位老人家,除了模样外形是老头的模样,那爱玩的性子,矍铄的精神,绝不是他这个年纪的老头该有的,别的七八十岁老头,不是躺在床上动弹不了,就是走起路来晃颤悠悠,而这个温老头迈起步子来,仍是健步如飞的气魄。
见着了南笙哥哥,自然就见着了温老祖宗,南姗举着自己的白软拳头,凑到温老祖宗眼皮子底下,可怜兮兮道:“老祖宗,您看我的手,被针扎了好几个小洞,好疼。”
温老祖宗颇有几分老神仙的飘逸之风,笑眸轻扬间,宛若清风拂面:“那老祖宗帮小姗姗吹吹。”说着,拉过南姗的小胖手,朝上头呼呼吹了几大口气。
南姗仰着如画精致的脸庞,眯着大眼睛,甜甜的笑:“谢谢老祖宗,我不疼啦。”
南笙端着一杯热茶过来,动作恭敬地捧给温老祖宗,神情却相当愉悦:“老祖宗,姗姗都快六岁了,您还拿她当小孩子哄啊。”
温老祖宗接过茶盏,一下一下撇着茶叶沫子,笑眯眯道:“六岁怎么样,就是六十岁,在老头子眼里,也都是个小孩子。”
已是俊俏小少年的南笙讪讪地笑,他这个外曾祖父最能笑傲天下的,就是他这一大把岁数,每每看到白发苍苍的陵安候,还要给这个更大龄的白胡子老头行后辈礼,南笙总莫名地感到有趣儿。
南姗去探望南笙的第三天,也就是三月十六,爱玩的温老祖宗逸兴横生,把南笙撇在侯府里自个做功课,则带了南姗去京郊的普生寺游玩,顺便会友,皮埃斯补充,普生寺有位很老很老的和尚,据说被称为得道高僧,和温老祖宗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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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南姗求遍漫天神佛,也没哪一路拔刀相助的神仙,把她的灵魂再给送回去,南姗就再没啥精神信仰了,给庄严的佛像磕头,南姗只当给爹妈磕头了,当然,心里祝祷的还是大家(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要身体康健,平安喜乐。
普生寺,取普度众生之意,是一座历史很悠久的古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