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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情到此还不算完。

“装病”技能失效之后,南老夫人重新get到的“绝食”技能,隆重而华丽的登场了,之前没搞定的事情,一股脑又乌七八糟全部搬了出来,什么你大哥三弟的官职该动动啦(动你妹!),你姨母家的大孙女和屏哥儿多般配啦(配你妹!),娴丫头在婆家又糟心的日子让你媳妇去通融通融啊(融你妹!),娆丫头的脸给她再请个妙手回春的神医治治啦(治你妹!),扒拉扒拉扒拉(扒拉你妹!)…

南姗大怒,md,还有完没完了!

极品老妈,她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极品如南老夫人这样的亲妈,又一次狠狠刷新了南姗的世界观,南瑾只养了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从来没为自己的孩子,滥用过手中职权,敢情他面瘫爹荣居高位,全是为了您老人家的各路亲戚服务的!

一人得道,鸡犬都跟着要升天,噢,南姗见识到了。

穿到古代快两年,南姗头一次听到南瑾怒砸了茶碗。

唉,南老夫人真是吃饱了撑的,都说家和万事兴,南老夫人偏要搅乱最平静的一池水,你能不能别这么二啊,你是要活生生毁了你亲儿子的前途嘛,你儿子是以忠义清明自居的官儿,连皇帝都这么夸赞他啦,不是那啥黑官哎,你儿子若真依了你乱来,一旦被检举揭发给皇帝,自打嘴巴的皇帝,会给南瑾好果子吃么。

目前的情况是,南老夫人对南瑾如此威胁道:“瑾儿,你要是不答应给你大哥和三弟换个衙门,为娘就滴水不沾地死在你面前。”

南姗绝倒中。

上回,南老夫人就是用这招,让南瑾重新接下商映雪的婚事,这事好歹不违大义,南瑾便应承了下来,哪知商映雪之事刚刚搞定,还没平静几天,南老夫人又听了林氏的耳旁歪风,接着祭出此绝世大招,预备拉拔拉拔两个儿子,并有叶氏在旁排忧解扰:“二哥那么高的官,哪舍得说辞就辞,上回那番架势,指不定就是唬唬您老。”

南老夫人细想之后,深以为然,于是,放心地饿着自己。

南姗对此极其鄙视,南老夫人,有本事你照着心窝口,一刀戳死自己啊,干嘛要一点一点饿死自己,还有林氏和叶氏,你们这俩长舌妇的娘们,老资呵呵你们一脸噢。

春暖花开的时节,二房气氛却沉重压抑。

临窗的大炕上,南瑾静静端坐不动,紧紧抿着唇角,温氏坐在炕几另一侧,眉眼低垂,许久的沉默之后,温氏轻轻开口问:“老爷,母亲那里,你如何打算?”

南瑾的声音是浓重的疲倦:“自父亲去世后,我日夜苦读,考取功名,光扬南家门楣,居官半生,清明为正,官声得来不易,到头来,母亲竟以自身性命,如此强逼…”

言至于此,南瑾有片刻的微顿,似乎出神,过了半晌,又语调平平道:“罢了,忠孝难两全,母亲予我有生养之恩,孝字当头…”

南瑾侧脸看向温氏,突然微笑,语气温柔:“玉珑,我以后都陪你莳花弄草,教养儿女,咱们再给姗姗添一个妹妹。”

温氏忽觉一阵悲伤,泪水涌上眼眶。

南瑾起身,走到温氏那旁坐下,揽抱住温氏,缓缓轻声道:“玉珑,别哭,我答应过岳父岳母,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可回京这五年来,还是让你受了好些委屈,以后,我无官一身轻了,也像岳祖父那样,带你四处游山玩水,岳祖父不是常说,人生得意须尽欢,那破官也没什么好当,我们也学他老人家,后半生乐个逍遥自在。”

温氏眼睫颤动间,滚下泪来。

南瑾伸手揩着温氏落下的眼泪,柔声笑问:“夫人,我为官这些年攒下的俸禄,还有皇上赏赐的金银玉器之物,大约够娶回四个儿媳妇,还有咱们俩养老的体己吧,若是不够,我就当个教书先生,开课授徒也不错,这个活儿,可比整日坐衙门里头清闲自在。”

温氏倚在南瑾肩上扑哧轻笑,笑中有泪:“用不着你当教书先生,四个儿子娶媳妇要使费的银两,我早一一准备妥当了,只用再给姗姗备一份嫁妆就成。”

南瑾低声道:“好,我以后挣来的银两,全给姗姗做嫁妆…我会向圣上托病请辞,赋闲之后,我亲自监督儿子们读书,屏儿今年要参加秋闱,砚儿过了县试府试已是童生,明年要预备考秀才,葛儿的字总也练不好,我亲自来教他,笙儿在念书一途,似乎不开窍,我再观察观察,若是真不成,就让他改学它道,还有姗姗,她出生之后,我整日忙着公务,都没时间好好疼过她,一转眼,她都会走路说话了…”

声音缓弱,渐渐不闻…

南瑾呈递奏折要辞官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疯传到各个衙门。

吏部为六部之首,吏部第一职位为尚书,下分设左、右侍郎,现任的吏部尚书柳大人,已临近致仕之龄,下一任吏部尚书,不是左侍郎赵巩,就是右侍郎南瑾,眼神清明些的,大都猜测会是南瑾,赵巩虽资历老,但是南瑾明显更受一国之君看重。

而如今,最有望成为下一任吏部尚书的候选人,居然要…辞官,整个朝堂都震惊了!

众人均知,南瑾之父早亡,其母还健在,除了日后的为母丁忧,南瑾压根就没理由,放弃眼前大好的锦绣仕途,但是,这位不苟言笑的哥们,偏偏就弃了远大前程。

喂喂喂,尚书之职可是从一品高官哎,你这么冲动,你老母知道么。

南姗呵呵呵,有南老夫人这么能扯后腿的老妈,南瑾这官不当也罢,若是这次依从了南老夫人,南瑾半生的清流官声,迟早会被她“绝食”干净。

尼玛的,你个老太太,当萧国敢谏敢言的御史言官,都跟你那俩儿子一样尸位素餐嘛,一旦枉法之事败露,皇帝降旨发落,非但南瑾晚节不保,南家又颜面何存,若赶上皇帝心情不好,一个心狠手辣,南家有可能直接玩完你造么,你都不怕南家的列祖列宗,从坟里跳出来掐挂你么!光把自个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天若塌了,你顶的起来么。

当然,闻此惊讯的南老夫人,正在彻底傻眼中。

与南家有姻亲关系的各家,纷纷登门来访,南家这会儿的气氛,比过年时还要热闹,噢,就和热水锅炸了一般,烫到了一堆人的脚,都在跳脚中,连南老夫人的林家大哥(这位老哥,已过当官年龄,致仕养老中),都亲自操着拐杖过来了。

温氏只冷眼旁观,一言不发,南姗讥诮地笑。

从衙门归家的南瑾,被众星捧月似的围上,林家大舅抖着花白的胡须,语气相当慎重地问外甥:“瑾儿,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辞官,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先跟家里商量一下?”

南姗呵呵呵,好想糊这些姓林的二货们,一脸湿润润的泥土哟,好端端你个润土呀,你的好妹妹不是都跟你讲了前因后果嘛,其中,你的好闺女最功不可没哟,至于南瑾和家里的商量,你的好妹妹压根没当一回事哟。

南瑾眉目平静,语气淡然:“有商量过,母亲说了,随我的意。”

林家大舅登时急眼了,拐杖捣的地面梆梆梆直响,语气微冲:“你母亲脑子糊涂了,你怎么也跟着她一块犯糊涂!”

南老夫人脑子糊涂,南姗颔首表示赞同,至于她面瘫爹,南姗认为,她爹的脑袋瓜很清楚,不然类,一天到晚被南老夫人折腾的团团打转么。

南瑾语调没有丝毫波动,已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只道:“舅舅就当我犯糊涂了吧。”

林家大舅喉间一噎,改曲线救国模式,斥道:“糊涂!你这么一来,屏哥儿几个孩子的前程,岂不是都被你耽搁了!”

南姗嗤笑,呵,耽搁的只怕都是你家孩子的前程吧,咱屏大哥哥几乎手不离书,就冲这勤奋劲儿,也不会一辈子默默无闻,咱砚二哥哥已打通县试府试两关,正预备着明年冲关院试,做一名自考的秀才,但素,你家孩子呢,有秀才名头的,都是花银子捐来的吧,有没有自考出来的后生,掂出来给大家亮个相啊。

南瑾淡淡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初父亲过世,无人照拂,外甥不也一路走了过来。”

林家大舅还欲再言,南瑾拦住话端,直截了当道:“舅舅不必再多言,圣上已恩准我辞官的请求,官印我也已上交,待交接好衙中事务,外甥就再也不是官场中人。”

林家大舅大吃一惊,胡子乱颤颤地抖,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圣上这么快…就同意啦?”这个外甥颇得圣上看中,难道就没有…挽留一下什么的嘛。

南瑾不再回应林家大舅,不带感情的目光微转,看向脸色衰败的南老夫人,声音飘幻:“儿子已不再是吏部官员,帮不到大哥和三弟了,母亲实在不必再绝食损体,如今这样的结果,母亲是否满意了?”

言罢,携妻带女离去,再不回头。

南老夫人顿觉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捂脸失声痛哭了一会儿,突然抄起手边的茶杯,咣当一声兜头朝叶氏砸去,嘴里恨恨骂道:“什么瑾儿只是唬唬我!都是你胡言乱语糊弄我…”

叶氏被砸的太过突然,根本没反应过来,于是,被一砸一个准,光荣无比地晕了过去,噢,顺便说一下,脑门都飙血了…给南老夫人出主意的林氏,见叶氏被砸晕了过去,吓得面孔雪白,身子连抖了好几抖。

南老夫人那里乱作了一团。

而回到院里的南瑾,却吩咐下人收拾行装,决定交接完衙门之事后,就带温氏与五个子女,到城郊的庄园住一段日子。

第25章 悠闲时光

当朝堂内外纷纷议论南瑾辞官之事时,南瑾已内敛低调地走完离职流程,一直如置梦中的南老夫人,在吏部收回她的诰命文书时,才终于恍然回神,她不是在做梦,次子真的…辞官了,她因次子而得到的所有荣耀,也将随之烟消云散,彻底成为过去。

南瑾并非年老致仕,享受不到朝廷的养老俸禄,但因南瑾在职勤勉清廉,又兼政绩卓然,故元启帝特赐南瑾白银五百两,各式绸罗绢缎共计五十匹,以资嘉奖。

待办妥一切事宜,已到初夏四月,无官一身轻的南瑾向南老夫人辞行,要去城郊的庄园小住。

对于次子辞官这档子事,南老夫人的心情相当复杂,又是歉疚又是生气,歉疚是因此事由她而起(你还知道呐),生气却是…这个混账小子,多少人一辈子都混不到的二品大官,你怎么就当真给辞了(喂,你都在以死相逼了哎)。

南老夫人看着面色淡然的南瑾,心里跟有尖锐的猫爪子挠似的,纠结难受的要命,忍不住出口怨怪,还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瑾儿,娘不过是让你拉扯你大哥和三弟一把,你若当真不愿意,也就算了,何必把好好的官给辞了呀。”

南瑾只面无表情道:“之前,母亲可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南老夫人的态度十分强硬,对苦劝她良久的南瑾道:“瑾儿,你要是不答应给你大哥和三弟换个衙门,为娘就滴水不沾地死在你面前。”为防儿子又和上回一样,扯君臣之道以及忠孝难两全的大道理,南老夫人还特意专门补充道:“除非你不当这个官,否则一定要给你兄弟调职。”

经三儿媳妇叶氏从南瑾的名利地位,往日对她老人家的孝敬程度,以及南瑾膝下子女未来等的全方位分析,再加之南瑾上回要辞官的事情,只是故弄玄虚的虚张声势…顺着叶氏思维走的南老夫人,经过深思熟虑后,认定次子不会真的辞官,最多和上次一样摆摆样子,此事若能成,长子和幼子升了官,全家皆大欢喜,若真不成,大不了,她再将辞呈“拦”回来就是,左右都不会吃亏,哪料到这回,等她知道次子辞官的重磅消息时,全京城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南老夫人自知理亏,面红耳赤地辩驳道:“我那说的不是气话么!”

南瑾沉默片刻,再缓缓道:“纵然母亲说的是气话,儿子也不敢拿母亲的身子开玩笑,儿子不在府中的这段日子,还请母亲多保重身体。”

随即起身行礼,声音淡漠:“儿子告退。”

人间四月,芳菲无限。

南姗随南瑾夫妻搬到了城郊的庄园居住,每日不用见到南老夫人,南姗只觉连空气都新鲜不少,当然,南姗的四个哥哥也一道同来。

在南府授课的教书先生,虽知识渊博,但到底只是个落第秀才,一辈子未曾中举的老秀才,唉,要是能在秋闱中举,人家早当官去了,谁还屈居别人屋檐下,只当一个培养桃李的教书先生。

古代学子寒窗苦读,只为一朝扬名,可经寒窗苦读,又一朝扬名的南瑾,却弃了大好前途,改当教书先生了,他的第一批学生,即自己的四个儿子,怎么说,南瑾也冲出过秋闱,厮杀过春闱,又在官场混迹多年,对如何念好书,南瑾颇有心得。

南瑾对四子的学业管束严厉,对快满两岁的女儿南姗,便是毫无要求的疼惜宠爱,不然咧,若还不到两岁的南姗,也能一本正经的读书,南瑾只怕要揉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见鬼了。

咳,客观点来讲,南姗还真是一只失去前*的鬼魂。

这日,晴空万里,暖风柔和。

南屏四兄弟被圈在屋里读书,南姗则随南瑾与温氏在屋外放风。

一棵茂盛的花树之下,置有一棕红色长条案几,几上摆一架七弦古琴,此时,温氏端坐其后抚琴,南瑾配着音律,正在翩翩起舞,噢,不对,请容南姗更正用词,是在慢悠悠打拳。

据说,此套拳法由温老爷子亲授,常年坚持练习,能强身健体,避离病魔,南瑾自制力极佳,自学后每日不辍,所以身体倍棒,嗯,温氏很受益匪浅,南姗的四个哥哥也皆学之,咳,偶尔的五人共舞,个头从高到低一字排开,神色表情大为迥异,那画面景致实在太美,恕南姗难以用词描述,她只想抱个枕头,在床上翻腾着打滚狂笑,砚二哥哥哎,你的表情可不可以不要那么陶醉…

温氏的琴音润透,南瑾的动作舒缓,撑着小下巴看了半晌的南姗,决定…亲自下场,也跟着耍上一把,活动活动胖莲藕似的胳膊腿儿,嗯,她现在的身材模样,实在过于富态了些。

于是,在温氏诧异含笑的目光中,南瑾淡定无比的神情中,南姗气势磅礴地走到南瑾后头,跟着南瑾伸短胳膊,踹小腿,扭头颅,旋腰下身,接着,就旋坐到了…地面。

噢,好尴尬。

温氏止了琴音,掩唇发笑,眉眼弯弯间,美似两轮皎月。

南瑾将摔倒在屁股后头的小闺女,从地面上捞站起来,伸手轻拍着衣衫的细灰尘,同时和声问道:“姗姗想跟着爹爹一起打拳?”

快两岁的南姗出落的极好,细肤嫩肉,眉目嫣然,瞳若点漆,弯眼喜笑间神似温氏的风致,有个像漂亮老婆的俊俏闺女,本就爱屋及乌的南瑾,自然更喜之悦之。

南姗嘟着粉润的小嘴巴,稚音青嫩甜糯:“想。”

南瑾再问:“姗姗为什么想学?”

看着又一次化身“十万个为什么”的面瘫爹,南姗露出一口小白牙,笑眯眯答道:“爹爹打得好看。”

数月之前,也就是在南姗过了周岁之后,只能在梦里找肉吃的南姗,终于头一回喝上了…肉汤,起因是南笙喝了一碗鲜鱼汤,放下碗后,神色极为满足地发出一声赞美的惊叹,大大刺激了一年多没吃过肉的南姗,于是,南姗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戳着南笙的空碗,强烈渴望地要求道:“娘,要喝,喝…”

闺女还在吃奶的年纪,就想着喝肉汤,温氏思虑着,兴许是女儿闻着鱼汤味道鲜美的缘故,便笑着应了,不过,给南姗喂喝的是稀释版,南笙喝的鱼汤是重口味版,喝惯没啥滋味的淡奶的小闺女,目前还承受不来。

虽然是淡淡的稀释鱼汤,南姗也觉人生终于圆满了一回,她终于尝到…肉味了。

当时的南瑾下衙回府后,每日都要说些南姗童趣的温氏,将此事告知了南瑾,南瑾将闺女抱坐在手臂,问首度开了荤腥的南姗:“姗姗为什么想喝汤汤?”

当时的南姗说话还不太连贯,嘴巴里只蹦出了两组词:“小哥哥…好喝…”脑补了缘由的南瑾,捏捏南姗的小鼻子,说出天籁之语:“好,以后也给姗姗喝汤汤。”

自此,南姗奔上了能喝肉汤的康庄大道。

偶好耐你噢,面瘫爹爹。

听到闺女赞自己拳打得好看,南瑾失笑,将南姗抱离地面,柔声道:“好,待姗姗再长大些,爹爹也教你。”

温氏笑盈盈道:“老爷,姗姗是个女儿家,学什么男孩子打拳。”

南瑾自有自己的想法,甚是一本正经道:“夫人此言差矣,屏儿四兄弟自幼练习岳祖父的这套养身拳法,都极少生病,姗姗这两年来,大大小小也病了几回,多活动活动身子骨,也能强身健体,嗯,女儿家确实不便,就让姗姗在屋子里练,不给外人知晓便是。”

南姗眨眨眼睛,面瘫爹,你好贴心噢,其实,她有打算日后暗戳戳搞锻炼的,弱不禁风的身体,她真承受不来,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这时,南瑾若有所思地望着温氏,沉吟着说:“夫人其实也可学学…”

温氏扑哧轻笑,道:“没想到老爷也会讲笑话,我一个妇道人家,学这个做什么?”

南瑾语调悠然:“夫人此言又差矣,夫人要与为夫白头偕老,怎能时常病在床榻,我亲自教夫人,不会给外人知晓。”

温氏脸颊飞上两团红晕,应了一字:“…好。”

南姗轻眨眉眼,南瑾赋闲之后的日子,过得好不悠闲自在,不必再天黑起早,每日挨个训导一通四子,常陪着幼女玩耍,温氏又通琴棋书画,能与南瑾弹琴对弈,红袖添香,风光旖旎好似新婚之际。

至于被弃的仕途,南瑾道:“人生得意须尽欢,纵算人生失意,日子也要“须尽欢”地过下去。”

南姗默然,在这个没有任何文献记载的朝代,她也会认真的生活下去。

第26章 大事小事一箩筐

南瑾以“养病”的名头,带着一家在清雅别庄悠闲度日,可别庄之外的世界,一点也不悠闲清净。

萧国和南家均有事儿。

先来唠唠国家大事儿。

当朝太子萧清斌的嫡长子,在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里出生,作为皇帝陛下的头一个孙子,太后娘娘的头一个曾孙子,这个不知人事的奶娃娃,可谓是含着金汤匙来到人间,三月初二的满月之日,皇宫内大摆筵席,宴请贺喜的百官女眷。

幼童的诞生礼有:洗三礼、满月酒、百日宴以及周岁礼。

太子爷的嫡长子,风光无限地办了洗三礼以及满月酒,可到了五月十二的百日宴那天,这位金娃娃的状况,突然有点不太妙,百日宴本是祝祷婴儿长寿的仪式,可偏偏在这一日,这位金娃娃从晨起便严重不适,一群宫廷御医轮番上阵挽救。

奈何,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元启十年的五月十二,这日三更天的梆子刚敲过,这位刚活百日的金娃娃便…夭了。

对于老天爷的恶作剧,萧国臣民一致唏嘘感叹。

钱太子妃没了儿子,哭得肝肠寸断,钱皇后没了孙子,愁得黯然销|魂,钱太后没了曾孙子,恼得雷霆大怒,怒火大肆蔓延,将照看婴孩的一众乳母嬷嬷和宫女,全部杖毙严惩,如此仍不消邪火,更要将挽救无力的御医们通通砍头,被皇帝陛下萧元德阻拦下来。

开玩笑,若是那一颗颗脑袋全部落地,朝廷的御医院就成空摆设了。

钱太后只得接受宝贝曾孙子已夭亡的残酷事实,自我安慰道,反正太子妃还年轻,以后再接着生就是了,如此思量之后,方平定心神。

噢呵呵,太后娘娘,以后还有让你更心潮澎湃的事哟。

另有一件,自南瑾辞去吏部右侍郎之职后,朝堂官员在震惊之余,均在暗自思量,谁能候补上这个肥缺,某些任期将满的官员,都在暗地摩拳擦掌,某些意欲此职的官员,已友好礼送吏部柳尚书,求其在皇帝跟前美言几句,还有极爱扶持娘家的钱太后,自也不放过这个机会,在自己的寝宫内,光明正大让自己的皇帝儿子…给开一开后门。

萧国有律,后宫不得干政。

可有位总爱掺和一脚政事的亲娘,皇帝老爷大是头痛,既打不得,又骂不得,更严惩不得,你和她讲道理,她偏和你讲感情,皇帝时常被这位老妈气到牙疼上火…

南瑾与皇帝请辞离职时,曾举荐四司中的文选清吏司郎中孙策为新任侍郎,皇帝也问过吏部柳尚书,意见同南瑾一致,皇帝思量之后,未授孙策侍郎之位,却允他暂行侍郎之权。

横插一脚的钱太后,未能得偿所愿,却还不死心,整日与皇帝闹腾使性,毕竟,孙策只是暂行侍郎之权,那职位却还是空着的。

皇帝扶额呻|吟,十分后悔允了南瑾的请求:他倒问心无愧了,可老子水深火热了。

再来叨叨南家的“小事”儿。

南家长媳妇林氏的长女南婉,在元启九年冬,撒手病逝,只留下两个年幼的外孙子。

俗话说的好,晚|娘的拳头,云里的日头。

南婉的夫婿才二十多岁,没道理一直做鳏夫,过个一年大半载后,定然还要再娶继室进门。

林氏日愁夜愁,唯恐后进门的冷面晚|娘,虐待两个外孙孩儿,最终狠了狠心,决定将膝下的一个适龄庶女,配予南婉的夫婿,将此打算说与了南珏后,南珏只说随意(自南瑾辞官后,南珏大伯在官位上干啥都不顺,正烦恼的很)。

南珏的前三个庶女,分别是南娥、南娟和南妍,她们生于同年,只不过不同月,到了元启十年,已都是及笄待嫁之龄,她们的婚姻大事,亲姨娘插不上手,只能由嫡母拍案决定。

元启九年时,她们的姨娘好不容易缠着南珏,让二婶温氏带三人出去见世面,好顺便求上一份良缘,第一次出门便颇有成效,哪知却被南老夫人中途破坏,三人当时便将南老夫人恨了个半死。

后来,南瑾下江南办公差,温氏也别居府外,三人再无外出之机。

这期间,南瑶姑姑家的表姐被退婚,三人知晓南老夫人生出想将她妹妹家的孙女,配予本来有可能成为她们的良缘时,个个在背地里,咒骂南老夫人,你个不知羞的老不死。

当然,这门亲,最终谁都没结成。

温氏归府后,南老夫人确实提了此事,温氏言道,想是令国公世子夫人,见咱们南家无意结亲,已另择他家了,南老夫人扼腕叹息。

一恍眼,已到元启十年,南娥、南娟和南妍三人已均满十五,嫡母林氏只顾着犯愁亲生儿女,压根将待嫁的三个庶女,抛之脑后,不管不问,三人暗自着急,却也别无他法,因为她们的姨娘旁敲侧击南珏时,得到的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喝骂(南珏大伯还在烦恼中,谁找他有事,都沦为了泻火的炮灰)。

三人正欲嫁无门时,林氏忽将三人召到跟前,说已为她们三人定好亲事,分别是给南婉的夫婿做妾,给一个中年富商当填房,给一个老员外做小妾。

三人头皮发麻地震惊不已。

头一门亲,基本算是替嫡母照看外孙子了,而后两门亲,分明就是将她们卖了换银子,更让三人崩溃的是,林氏说命由天定,让三人抓阄来决定谁嫁入哪家…

然后,被恶毒诅咒的林氏,没有倒霉的挂掉,却应验在了次女南婷身上。

南婷出嫁四年,一直未曾有孕,在元启九年时,终于有喜讯传来,林氏大喜,不过在元启十年,林氏敲定三个庶女的亲事后,南婷也到了分娩的日子,南婷在嗯嗯啊啊疼了两天后,却落了个一尸两命,母子俱亡。

一连丧了两女,承受不住打击的林氏,又病倒了。

有个词叫做…雪上加霜。

次女南婷刚过世不久,嫁入威远伯府的南娴,又出了件喜忧参半的事儿,喜的是,南娴又怀孕了,忧的是,胎像很不稳,极有可能再度落胎。

林氏更有气无力地下不了床。

幼女南娆,今年已七岁,自脸上留了伤疤后,性子越发乖戾嚣张,动辄打骂身边婢女,噢,目前为止,已弄花了五个婢女的脸蛋。

南娆每逢踏出房门,总要在脸上搓一层厚厚的香粉,遮掩盖住脸颊的两道刀疤,南府的下人见了南娆,都是低眉垂眼的走路。

最近,南娆因受到叶氏次子南敬的嘲笑,对六岁的南敬大打出手,在南敬的两瓣脸颊上,各留了数道泛血的抓痕。

其实,南敬只是多瞅了南娆几眼,南娆却疑心疑鬼地以为南敬笑她丑。

嫡幼子几乎被抓成了丝瓜脸,爱子情浓的叶氏不干了,抱着流血的儿子,哭到南老夫人跟前求做主,而被抓烂脸的南敬,哭得更是嘶声力竭,那场景当真惨不忍睹。

南娆也哭哭啼啼,嚷嚷着南敬笑话她,泪水湿了南娆敷面的香粉,那模样倒不哀哀凄惨,却相当滑稽可笑。

在南老夫人眼里,南敬与南娆相比较,自然是孙子份量更重些,不过看在林氏生病的面子上、以及她小小年纪却毁了容颜的可怜份上,南老夫人命人将南娆关回房里,只罚她禁足思过一年,此事就算揭过,也算给三房一个交代。

但是,南娆得林氏爱护,脾气素来骄纵,更兼脸受伤后,身边之人无不对她百依百顺,这会儿,一听要闭门思过,还是长到没边的一年,当即口不择言了,口口声声哭嚷南老夫人偏心。

自婆婆病重离世,老公驾鹤远走,南老夫人纵横南家几十年,极少被挑衅过威严,就算是高官厚禄的次子,出自名门的二儿媳妇温氏,也对她恭恭敬敬,甚少有当面翻脸的时候。

而南娆这个丫头片子,竟敢直言她偏心,南老夫人登时大怒,无半点怜惜之情,直接请出了家法,南娆尖声哀叫着,一手重重挨了十下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