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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有叶氏浑水摸鱼,道:“二嫂有二哥如此护着,恐怕谁都不放在眼里。”

南老夫人自觉又被深深藐视了一把,差点都要操着拐杖,亲自到次子院里走一遭。

这时,气度端容的南屏,慢周老妈妈一个脚节拍到了。

南屏的态度十分彬彬有礼,给南老夫人、林氏与叶氏各请了一安,然后道明自己的来意。

当然,全是为啥没抱南姗过来的理由。

首先,周大夫有医嘱,他亲娘要保持心情愉悦,不能伤心伤神,而他亲妹自出生之日起,就没离开过他亲娘的视线,若他亲妹被抱予祖母您老人家抚养,母女情深的他亲娘,难免忧心他亲妹是否吃好睡好,如此心神不定,大大不利于他亲娘养病,祖母既体谅他亲娘病了,就多体谅一些,让他亲娘赶快好起来吧。

其次,他亲妹年岁幼小,还不懂事,在祖母您老人家这里,尤爱大哭,这个事儿众所周知,他知道祖母您老人家是一片好心,可他亲妹若整日哭闹,吵得祖母您老人家不得安宁,反倒是他亲妹不孝顺了,当然,作为他亲妹的大哥,他也会很于心不安。

再有,祖母您老人家已抚养毅七弟在膝下,一个奶娃娃就够您费心了,再多一个奶娃娃,岂不劳累了祖母您老人家,哪有他亲妹的爹娘都清闲着,反让祖母您老人家如此受累的道理,若传了出去,大家都会说他爹妈不孝顺的。

总而言之,孙子很感谢您的好意,但是目前真的不用了,当然,您如果真的十分想抚养他亲妹,待他亲娘病好了,他亲妹也再长大懂事些,他亲爹应该会很高兴把他亲妹送过来,与祖母您老人家共享天伦之乐。

最后,南屏很好心地提醒林氏,道毅七弟已过周岁,不出两年就该启蒙了,大伯母,侄儿为您现在还不会走路讲话的儿子,表示很担忧;也很友善地告知叶氏,侄儿在来给祖母请安的路上,远远看着敬六弟,似乎往府里的小湖边方向去了,三婶娘,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呢?

南屏说完,又对三人各施一礼,礼数周全地走了。

南府的小湖里今年才淹死人,叶氏心下惴惴,挺担心爱玩的小儿子,当即辞别南老夫人与林氏,急燎燎找儿子去了。

抱南姗过来养的馊主意,自然是林氏出的。

她知道温氏爱女如命,就想借此事来要挟温氏,帮她的娴儿摆平威远伯府。

她可怜的娴儿,自从独身回去伯府后,就没能再回娘家来,本该三朝回门那日,赵府只打发了一个管事来,态度冷冷淡淡道,老夫人身体不适,五爷和少夫人都在床前尽孝,实在脱不开身,等过些日子,会再来补礼,言毕,转头就走了,女儿在赵家的一点详细情况,都不肯多说一字。

这让林氏如何能安心。

林氏拿帕子掩着湿润的眼角,哭诉道:“母亲,娴儿深陷泥潭,过得不知如何凄苦,我人微言轻,实在无能为力,二弟妹有家世有人脉,却不肯施手拉咱们娴丫头一把…”

南老夫人阴沉着脸,使劲拍着桌几,怒不可遏道:“反了!反了!一个一个全都反了!”

其实,南老夫人也只能干过嘴瘾,通过骂人来解气撒火,她还真不能把南瑾和温氏怎么着。

南瑾是她最有出息的儿子,要是真把他逼辞了官,南家在京城的地位名声,定然一落千丈,外嫁的女儿和孙女,本来就不顺心太平的日子,定然会更加难熬。

而温氏,这个媳妇的出身和来历太不凡,本人又和诸多达官显贵私交颇深,女儿过个周岁礼,竟连王妃娘娘都亲自过来捧场,以前,她还能通过儿子指使温氏做这做那,如今,却连儿子都不再卖她面子,她若真摆出婆婆的威风,给温氏一顿大棒头,她娘家的那个陵安候夫人,消息灵通着呢,又该上门耀武扬威了,更别提,还有那个温家的老头子,上次她想过继一个孙子给老大房里,那老头子竟然亲自过来踹门,她一辈子都没那么丢人过,其实,抱南姗过来养几天,她一点都不乐意,那个一见她就哭的丫头,烦都烦死了,谁想照料她…

南老夫人被林氏哭的一阵心烦意乱,不由火势蔓延,开始窝里横地烧自己人了,喝道:“你再哭有什么用!娴丫头刚成亲一天,就不顾脸面地跑回来,我的老脸都被她丢尽了,你还有脸哭!”

林氏嫁人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被婆婆兼姑姑的南老夫人如此喝骂,心内震惊之下,忙敛了哭声,丈夫算是彻底靠不住了,若连婆婆都嫌弃了她,她的日子可真没指望了。

第22章 世事多纷扰

当日,南瑾下衙回来后,被长子南屏告知南老夫人要抱养南姗之事,心中只有无奈的叹息,母亲对幼女从来没有过喜颜欢色,又怎会是真心想养着她。

遣了长子去散心解疲,南瑾挑帘进入内室卧房。

案几上的雕翠大花瓶中,插着一捧新鲜的夏令花卉,供降温的莲花翁中,融化的冰水中漂浮着一层花瓣,空气中尽是清香凉爽的味道,茫茫夏日的烦躁中,令人心神凝定。

流苏金钩挽帐,层叠的薄绡纱帷柔软垂地,换了家常便服的南瑾,在床边无声坐下,温氏正半侧了身子,面容恬淡地静睡,纤白的右手伸搭在床边。

床边摆着一架摇篮,里头,睡着他白嫩呼呼的小闺女,圆滚滚的小肚皮一鼓又一鼓,嘟囔着粉润的小嘴吐泡泡。

南瑾几乎可以想象到,睡在床上的妻子,如何伸手笑着哄睡摇篮里的女儿,再自己看着女儿笑着睡着。

看着酣睡的一大一小,南瑾微微轻笑,伸手轻抚妻子的脸颊。

南姗发现自己睡醒的时候,实在很不是时候。

唔,面瘫爹、美人娘,咱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亲热,不过,你们能先不抱着打亲亲么,你们闺女,我内急的快要尿裤子了!

咳,所以,对不住了!

南瑾夫妇温馨的节奏,被睡醒的闺女打断,此时的温氏肩头衣衫半褪,粉面含羞,似乎很不好意思,南瑾的脸皮就厚多了,面对闺女水灵灵的大眼睛,依旧面瘫着脸,还能镇定自如地抱了南姗出去,交给乳娘去把尿。

再咳,那啥,其实方便这种事儿,咱已经可以自己来了,把咱放地上就可以了,咱都懂的…

解决完内急问题,南姗被乳娘抱着玩,南瑾则又钻回了卧室,南姗摇晃着手里的彩泥娃娃,有点私窃窃地想:面瘫爹该不会是和温氏继续玩脱衣裳去了吧,嘿嘿…

噢,对了,南姗手里摇着玩的彩泥娃娃,是南瑾下江南出公差带回给南姗的,唉,真是个好爹啊…

光阴如水,渐入八月。

经南瑾这个伪大夫诊断,温氏依然还在“病”中,南姗装傻地旁听一耳,已提前得知,温氏的这个病,大概会在秋分这个节气之后痊愈。

南姗掰着指头算了算,温氏起码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用见南老夫人的面了。

本来,她面瘫爹准备让美人娘装病到中秋节,但是,因为长姐南瑶的闺女商映雪之事,又一次对南老夫人累觉不爱的南瑾,决定让温氏再“病”上半个月。

缘由嘛,自然是南瑾为商映雪新寻的亲事,由于前后两门亲的家庭实力落差有点大,南老夫人和南瑶双双表示不满,南姗就想呵呵笑了,已经和商家很门当户对了还不满,难道非要和南娴一样,高攀到富贵家的枝头,然后去受一肚子窝囊气么,到时想为女儿打抱个不平,腰杆子都不够硬壮。

南瑾公务本就繁多,每日已经忙的脚底朝天,哪有空再理老娘和长姐的各项诸多高大上的要求,所以,一甩手,撂开不管了,你们爱咋地就咋地吧,当然,也将“病中”的温氏摘了出来。

至于,为商映雪新寻的那桩亲事,南瑾还要去给人家致歉,他实在理解不透,被退过婚的侄女已经十六岁,都到这时候了,长姐还居然如此挑三拣四,男人的好前程,大都是自己一步步挣来的,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唾手可得的天生富贵。

对此,南瑶自有自己的理解,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姑娘出嫁,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万一那后生一辈子都没能飞黄腾达呢,让她女儿也跟着庸碌平淡一辈子么,换句话说,若是直接嫁入门第显赫的富贵之家,起码未来的前程起点就高上许多啊。

南姗只想叹气:这南瑶姑姑不愧是南老夫人的亲女儿…

嫁女儿都爱往高了攀,好让女儿过的风光体面,娶媳妇都老想低了娶,只为自己日后拿捏方便,好摆婆婆的威严款儿。

唉,这就是南老夫人最不喜温氏的缘故么…

给跪了,若不是南瑾娶了温氏这个贵媳,南瑾的仕途哪有这么一帆风顺,高高青云直上的,南家又何曾会有如今的风光地位,出嫁了的闺女,那基本都是别家的人,你以后要倚仗的是自己儿子,而不是出嫁女儿的婆家啊,噢,南姗忘了,南老夫人经常向着林家>向着南家…

南瑶婆家不给力,娘家最出息的兄弟夫妻俩又都撒手不管,南瑶只能扒着南老夫人这棵大树求助,女儿和侄女孰轻孰重,南老夫人自然更偏自己的闺女,所以,南老夫人抖擞了精神,亲自出马去给女儿的女儿筹谋,理所当然,侄女的女儿的糟心事儿,自然要往后排了。

于是目前,林氏焦躁上火地抑郁中,南瑶满含期盼地等消息中,温氏悠然自在地逗女儿中,南老夫人正在碰软钉子中。

南娴私回娘家的事儿,只捂在了*两家,但是,商映雪被退婚的事儿,大半个京城都已知晓,现在还愿意与商家结亲的,都是些门楣低的小门户,条件稍好点的,对于南老夫人抛出的橄榄枝,都在装傻充愣中,京城待嫁的小姐这么多,又不是没别人了,人家干嘛非要求一个被退婚的小姐啊,至于条件再好些的人家,只对南老夫人礼貌地呵呵一笑。

出师不利的南老夫人,还偏不信这个邪了,她好歹是个正二品的诰命老夫人,还能寻不来一门合适的好亲事,南姗也呵呵笑了,您的诰命名头靠的是您二儿子哟,然后呢,您二儿子寻来的亲事被您一口否决了,您二儿媳妇都被您气倒在床了,当谁不知道呐。

这日,天气凉爽,豫国公夫人邱氏过府来探望温氏。

邱氏出身显赫富贵,又有儿有女,如今更稳坐豫国公第一女主人的位置,豫国公沈茂文的一众姬妾,以及几个庶出的小子女,均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邱氏不去找那些姨娘通房的麻烦,她们都要给佛主烧高香了,哪敢给邱氏添乱生非,豫国公沈茂文此人,相当注重嫡庶尊卑规矩礼数,府里的一干姬妾只是他无聊的消遣玩意儿,谁若仗着他的宠爱对嫡妻失礼,沈茂文自个就发作了那逾礼之人,是以,邱氏当家做主后的日子,爽哉加美哉。

邱氏的打扮雍容华贵,与卧床的温氏聊着闲话,坐在摇篮里的假小孩儿南姗,丢开手里的拨浪鼓,又抓起一把小金算盘,握在手里哗哗摇着玩,纯金打造的算盘珠子,碰撞出来的声音,实在妙不可言。

南姗大汗,拿纯金算盘当玩具,好奢侈的感觉。

邱氏看了一眼南姗手里的金算盘,笑盈盈戳了戳南姗的小肉脸:“姗姗,算盘好玩不好玩啊。”

南姗露出两颗小白牙,眯着大眼睛笑:“好…好…”

邱氏夸了一句姗姗真乖,而后对温氏言道:“阿珑,姗姗连玩的小算盘都用金子做,这闺女可真是你心尖尖上的肉。”

装病也有装病的模样,温氏穿着素白的薄绸寝衣,一头乌丽的长发垂在肩头,颇有柔弱之态,对邱氏笑道:“姗姗在周岁礼上,不是抓了算盘么,想是我大哥回去说与了祖父,祖父特意着人打造了一把,送过来给姗姗玩的。”

继而又翻了个优雅的白眼:“若是我让人打造金算盘,我那婆婆肯定训我不节俭持家,不心疼我老爷的血汗钱。”

邱氏掩唇而笑,声若黄鹂婉转,突然眼睛一亮道:“说到这抓周,听说你家大房的那个毅哥儿,抓了不少好东西呢。”

温氏忍俊不禁道:“是不少好东西,一块吃的糕点,一盒抹的胭脂,还有一朵戴的绢花…”再压低声音道:“听说,我婆婆训练他抓了好久,没料想,竟抓了这三样,噗,你当时没在,没见着我婆婆与大嫂的脸色,哎哟,笑死我了。”

邱氏语气轻蔑道:“哼,若不是你嫁来她们南家,我这辈子都不会踏进南家的门,我说你也是,当年好歹是名门贵女,百家抢求,到头来,偏偏嫁进南家这种门户,好在,你男人还算有本事,没有辱没你,要不然,后悔死你。”

温氏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求饶道:“好阿蓉,我还病着,你能等我好了再教训我么?”

邱氏戳了一下温氏的额角,笑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还跟我装,瞧你这容光焕发的气色,哪里像是病着,亏我以为你是真病了,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来看你,我出门时,我老爷还在纳闷你到底病得多严重,说我出趟门,跟要搬一回家似的。”

温氏拉着邱氏的手,俏生生地撒娇道:“我就知道,阿蓉你对我最好啦。”

邱氏颇是嫌弃道:“别和我撒娇卖乖,我不吃这一套。”

俩大美人肆无忌惮地调侃,南姗听得…如痴如醉,谁说古代的女人都娇羞来着,明明也有豪放洒脱的一面嘛。

南姗一边自个玩,一边听俩人谈话,顺便收集些关于本朝——萧朝的信息,唉,目前看来,她是暂时回不去现代的都市生活了,只能先顺应时代潮流,做个…大家闺秀。

本朝的皇帝,国姓为萧,以萧为国号,现下皇帝的年号为元启,皇帝名讳是萧元德,今年已三十三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目前膝下已有五子嫡长子即当朝太子萧清斌,今年十六岁,娶了太后和皇后母家的钱家女为太子妃,钱太子妃目前已在蒸包子中。

二皇子萧清远与三皇子萧清伦,这俩皇子均是十二岁,他们的生母出身低微,膝下均养了一枚皇子,才堪堪被封了个嫔位。

四皇子萧清裕,今年七岁,年少早慧,听说很得元启帝喜爱,其母乃是位居皇后之下的德贵妃,是钱皇后的眼中钉加肉中刺。

五皇子萧清淮,今年一岁多,就是曾被南姗怀疑是“煞神”的那位,他在众皇子龙种中最有传奇色彩,刚出生不久,就连连遭遇血光之灾,当然,不是他本人,全是和他有关联的女人,搞的偌大皇宫内,竟没有一个妃子,胆敢接手抚养他。

但是,五皇子的生母珍妃,逝世后被追封为珍贵妃,作为元启帝的宠妃,在皇帝心中颇有分量,元启帝在她逝后曾喟然长叹,佳人再难得,对其母的思念之情,自然就转嫁在其子身上,儿子没人敢养,连皇后都称病避之,他一怒之下,就带回自己的寝殿养着了,或许有帝王的祥瑞之气笼罩,五皇子入住勤政殿后,皇帝寝宫里的宫女和嬷嬷,虽心下都战战兢兢,但是都好好的安稳无事。

于是,邱氏要给温氏讲的稀罕事又来了。

南姗侧耳细听,邱氏神秘兮兮道:“这五皇子被养在皇上那里,太平了快一年,有皇妃见风平浪静了,就又动了抚养五皇子的心思,皇上毕竟忙于朝政,也没过多精力关照五皇子,最后,被淑贵嫔抱回了宫里,前五天倒还无事,第六天的时候,淑贵嫔带五皇子到花园里玩,正在亭中赏花之时,皇上忽然来了,淑贵嫔出亭子迎接圣驾时,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脚崴了,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好巧不巧的,一脑袋就扎进了花丛里,那花丛好赖不赖的,刚好全是带着利刺的,淑贵嫔人倒活着,就是花叉了脸,你说她倒霉不倒霉…”

南姗默默接口道,这位本有些恩宠的淑贵嫔,看来要彻底失宠了,毕竟,让皇帝对着一张花叉叉的脸,估计很难对她提起圈圈叉叉的兴致…

邱氏叹了一口气,道:“折腾了一圈,淑贵嫔的脸毁了,五皇子,又被皇上带回去养着了。”

南姗暗戳戳地想,这算啥,这位五皇子不克太监和侍卫,是专逮着女人克嘛,呃,为五皇子以后的媳妇点蜡默哀。

第23章 人生如戏

从吃奶的娃娃再重新长大一回,南姗一直以为这个过程,会很苦逼,很枯燥,但是,她发现,投胎在南家,人生真是半点不寂寞,隔三差五就有戏可听。

元启九年的后半年,林氏的心脏几乎在坐过山车。

八月上旬,被划伤脸的南娆,在精心调养数月后,终究还是留了两道疤痕,南娆一向爱美,如今惨遭破相,心情可想而知,疯得几乎要拆了屋子,林氏抱着抓狂的小闺女,母女俩双双痛哭,但是,除了哭,她们什么都做不了。

罪魁祸首秋姨娘,本就是浮萍飘零的一介孤女,唯一的女儿被无辜害死,还没有得到任何公道,她早无生念,杀南娆未遂后,已然引颈自杀,至于又一次护主不力的刘妈妈,已被林氏狠打一顿板子,瘫痪在床苟延残喘。

崔妈妈说,因果自有其轮回,善恶到头终有报。

南姗想了想,表示同意。

若非南娆害了南娅,又无丝毫悔改之意,更兼南老夫人与林氏纵容包庇,秋姨娘也未必会如此决绝,人生在世,谁不想好好活着。

林氏正为幼女伤春悲秋之际,忽有一则好消息传来。

她一直未曾有孕的二女儿南婷,终于怀上孩子了,林氏知晓这个喜讯后,郁结的心情大有缓解,又打起精神,派人送了好多东西给次女,表示她当娘的关切之情。

没过两天,让林氏糟心的事儿又来了。

中秋节次日,出嫁的第三女南娴,终于携夫归来。

南娴被调|教地活生生瘦了一圈,莹润的圆脸盘,都削成了尖下巴,对着丈母娘,三姑爷赵柏泓的脸木木讷讷,比南瑾还能面无表情,林氏却说不出一句重话,这会骂人家一句,人家会不会拂袖离去暂且不知,但是回伯府后,绝对不会给南娴好果子吃,所以,只得强忍怒气,还要给新姑爷说好话。

因南家长房唯一的儿子南毅年幼,赵柏泓便由年岁差不多的南屏接待,俩年轻的小伙子倒能聊的来,至于,和林氏说私房话的南娴,又哭成了泪人,诉说自己当媳妇的心酸历程,林氏也跟着抹泪,又是一场抱头痛哭。

入了九月,病愈后的温氏,皮肤润泽,眼波流转,活似又年轻了好几岁,衬得心情烦恼的林氏,活似一位年迈的老妪,连比温氏年龄小的叶氏,看了也嫉妒地要死。

至于重新出现在人前的南姗,被养的活脱脱像一枚喜褔娃娃。

白嫩呼呼的肉脸颊,乌黑溜亮的大眼睛,挺翘秀丽的小鼻子,粉泽细润的小嘴巴,还能开口从祖母喊到大伯母再喊到三婶娘,更兼能在地面自由自在地走动,动作有些生硬地行请安礼,震得林氏直瞪眼珠子,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温氏和南瑾却都很淡定,女儿成长的节奏,与四个儿子的情况基本吻合,他们一点都不表示惊讶。

连一向对南姗不假颜色的南老夫人,都不由多瞅了南姗好几眼,南姗喊南老夫人祖母的时候,表现的是怯生生我怕怕的模样,被南老夫人多看好几眼后,南姗立即甩着我怕怕的哭腔,投入到了面瘫爹的怀抱。

南瑾抱着一向乖巧的小女儿,蹙眉。

南老夫人被南姗的反应差点噎死,她明明什么重话都没说,你个小丫头当老娘是洪水猛兽,还是财狼虎豹啊。

当然,让南姗自己形容自己,她认为,她只用一个肉巴掌,就能把同岁的南毅小弟弟摁趴着不动,谁让她壮的像头母猪,南毅弱的像只瘦猴呢,穿越大神,求瘦!

年龄只相隔十几天,南毅和南姗的各项表现,却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让林氏本就抑郁的心情,更加暴闷烦躁,自己的小儿子还站不稳,只会言语模糊地零星说几个称呼,南姗却已有了几分小大人的模样,心里那个恨啊。

南姗嗤笑,她除了睡觉之外,每天都在学习好不好,练走路,练说话,练数数,虽然她本来就会这些,但是,她有时也想撒娇偷懒,温氏会温柔却执着地让她继续…哪有你儿子的好福气,每天被当成小祖宗似的供着,哭一声,嚷一声,立即心肝长宝贝短地哄着。

亲子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噢。

九月中旬,从威远伯府传来一则喜讯,南娴…怀孕了,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子。

南姗掰着指头算了算,南娴七月二十五出嫁,至今为止还不到两个月,也就是说,新婚头一晚的洞房,赵柏泓便准确射中了十环箭靶。

南姗竖拇指表示,娴姐姐,你好运气噢。

这消息,可喜坏了林氏,威远伯府赵家的孙子辈,子嗣挺单薄,来传话的南府陪嫁嬷嬷,说威远伯夫人挺看重这一胎,便不再让三小姐整日站规矩,嘱咐她好好安心养胎,还赠了许多补品给三小姐养身,连三姑爷都常去看三小姐了。

林氏直乐得满面春风,她的娴儿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春风拂面的喜消息,维持的好景不长,还没入十一月,报喜的陪嫁嬷嬷,又惨淡着脸回来报愁,南娴…小产了。

林氏只觉五雷轰顶,眼冒金星,直直瘫软在了椅中。

据说,喜怀上身孕的南娴,自觉腰杆粗壮了,对和她说风凉话的嫂子们,也敢昂着脖子呛声回敬了,对老公房里几个通房丫头,也气势呼呼地颐指气使起来,然后,某一天,南娴就莫名其妙…小产了。

南娴小产的原因,表面上查无可查,自南娴怀孕后,威远伯夫人免她头几月的请安站规矩,又准她独开小灶补身,小厨房里的人手,全是南娴自个的心腹,南娴小产的日子前后,既没有人推她,也没人撞她,她好端端坐在自己屋里,突然就喊肚子痛,折腾了几天后,孩子终究没保住,能赖怨到谁身上去。

对此疑案,南姗只想呼叫穿越大神,求破解内里门道。

穿越大神鄙夷一笑:谁让她rp不好,已揣到肚里的娃,都能玩掉。

屋漏偏逢连夜雨。

老天爷仿佛和林氏开玩笑上瘾了,这边第三女南娴刚小产,林氏还没从中缓过劲来,长女南婉挂掉的噩耗,又传回了南府,林氏…彻底晕菜了,每天都在数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星星。

当然,在寒冬中晕菜的不止林氏,还有南府三房的叶氏。

她那里之前怀孕的那两个姨娘,也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在十一月的雪花飘起时,两个姨娘在同一天,一先一后产下了两个…庶子,个个嗓门洪亮,叶氏一连多了两个便宜儿子,差点被气死。

南琦三叔为新得的两子,取名南鸿和南陶。

南姗摊手表示,真是人生如戏啊。

萧国例律,在职官员每五日一休,一般都在逢五和逢十之日。

腊月十五,大雪初霁。

南姗裹着一件厚实的雪白狐袍,胖鼓鼓的像一只肥粽子,两只小肥爪被面瘫爹笼在掌心,时不时揉一揉搓一搓,实在好不温暖,南姗的脑门顶,飘出南瑾吟诗的语调:“墙角数枝梅。”

南姗嫩嫩的声音跟着念:“墙角数枝梅。”

南瑾继续吟道:“凌寒独自开。”

南姗一字一字重复,言辞清晰:“凌寒独自开。”

南瑾抱着南姗轻轻晃了晃,语调柔蔼:“遥知不是雪。”

南姗被晃的咯咯一笑,语丝甜甜道:“遥知不是雪。”

南瑾搓了搓南姗的手掌,吟出最后一句:“为有暗香来。”

南姗一气呵成念道:“为有暗香来。”

教完南姗吟罢梅花诗一首,南瑾将南姗从腿上抱站而起,亲了亲南姗的小脸颊,满目柔和道:“姗姗真乖。”

南姗有模有样地回亲一口南瑾,鹦鹉学舌地自我称赞道:“姗姗真乖。”

南瑾被童真稚气的小闺女逗得失笑,南姗趴在南瑾怀里傻笑,特么的,装小孩儿,心好累。

这时,温氏捧着一件崭新的袍子进来,笑盈盈道:“老爷,你和姗姗说什么呢,乐成这样,我给你新做了件冬衣,老爷穿上试试吧。”

南瑾应了声好,随即把南姗放到热炕上,嘱咐她乖乖别乱动,南姗听话地乖乖点头,心里默默吐槽道,她被裹的跟一只小木乃伊似,胳膊腿都伸展不开,想乱动也乱动不了啊。

温氏帮衬着南瑾换上新衣,南瑾试穿之后,腰袍袖领无一处不妥帖合身,柔声对温氏道:“有劳夫人。”

温氏抿嘴一笑,替南瑾理顺垂背的长发,眉眼之间,温柔缱绻。

南姗眨巴眨巴眼睛,突觉南瑾与温氏的相处,简单纯粹的温情,美好的犹如一幅画卷,有些羡慕的微笑。

南瑾不经意的蓦然回首,望到小闺女弯着眼睛笑的模样,弧度优美的月牙儿状,瞳若点漆的眸子,和温氏弯眼笑起来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岁月如流,往事仍历历在目,南瑾思绪浮翩,忆起与温氏相识的旧时光景。

见南瑾面露缅怀的神情,理好南瑾长发的温氏问道:“老爷在想什么呢?”

南瑾凝视着温氏,忽然低声道:“想你。”

温氏红了脸,差点被哈喇子呛着的南姗,心里呐喊:哎哟喂,爹哎,我牙酸!能别在啥都懂的小孩子面前,讲夫妻间的悄悄情话么。

冬走春又来,已到元启十年。

新一年的二月份,萧国有喜事,二月初二之际,钱太子妃娘娘一举得男,据说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南姗暗戳戳地想,这该不会是个小二货吧,别怪她想歪,实在是出生在二月二十二的南老夫人,让她再也伤不起了…

南老夫人亲自出马,为外孙女儿商映雪筹谋终身大事,战绩是屡屡受挫,转来转去,南老夫人又转敲回次子南瑾脑袋上,这事儿,南老夫人揽不下了,她这半年里头挑来挑去,结果越挑越差,回头一想,南瑾当初择选的那家相当不错,但是…那个小伙子已经成亲了,听说媳妇连娃娃都怀上了。

南瑾之前虽言明再也不管这事,但是,最后还是不得不接手摆平,已十七岁的外甥女上吊去寻死,南瑶泪流满面地要给南瑾下跪,最绝的是南老夫人,竟然玩起了绝食,以死相挟。

南姗呵呵一笑之后,也只能叹气,面瘫爹,你还伤的起不?

事实证明,南瑾伤不起了。

第24章 伤不起

南老夫人以死相挟,南瑾不得不屈服于孝道之下,和妻子温氏商量之后,温氏几经周折,总算给商映雪又寻了一门亲,女儿到底岁数大了,南瑶一看门第勉强还成,也不再挑三拣四,忙喜气连连地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