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疼爱长子的安慰之语,南老夫人心头憋着的怒火,立即消了一大半,只嘴上依旧不乐意道:“屏哥儿是娘的大孙子,大孙子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祖母的,还不能说上几句话。”
南珏笑道:“母亲,您可不能只偏心屏哥儿的亲事,不管您的孙女啊。”
南老夫人微觉口干,再端起丫鬟新沏的茶,随口问道:“怎么了,娴丫头的亲事,不是老早就已订好,就等着出嫁啦。”
南姗再暗暗补充,这位南娴三小姐的婚事,比她两个姐姐嫁的都好,还是她貌美娘搭成的线,若靠她大伯南珏的声望,和大伯母林氏的交际圈,呵,一准儿没戏。
南珏清一清嗓子,再道:“母亲,儿子膝下女儿多,娴丫头的事儿是订下了,可后头的娥丫头、娟丫头、妍丫头一个一个也都大啦。”看一眼抱着儿子的妻子林氏,继续道:“夫人自生了毅哥儿后,这一年来,身子一直不大好,这几个丫头的亲事,夫人操持起来,恐怕力不从心,您看,让二弟妹多帮衬一些可好?”
南姗忍不住要kao南珏一脸唾沫了,那一票子闺女是你搞出来的,跟我貌美娘有啥关系,这古代嫡庶分明,那南娴好歹是个嫡出的,温氏作为亲二婶,帮忙说话什么的,倒也说得过去,但那南娥、南娟和南妍全部都是姨娘生的喂,况且,这三位小姐的嫡母,还好好活着呢,南珏大伯哎,你那些妖妖娆娆的姨娘们,到底在床笫之间,给你吹了多少温香软玉的枕头风啊…
这些年,温氏的涵养功夫,愈发的良好,南瑾更不必说,一张木头脸,无人能争锋,南珏此言一出,南瑾夫妇一个面瘫一个沉静。
三房的南琦和叶氏,儿女都还小,只做壁上观花。
林氏却变了脸色,抑制住满腔的怒气,勉强理论道:“老爷,二弟妹要关照四个哥儿的起居,姗丫头又还小的很,二弟妹忙碌的很,哪里有时间帮衬三个丫头,我虽身子不佳,可还有母亲呢。”
南珏显然有备而来,语气略含责备道:“母亲年龄大啦,这些事怎能劳烦她老人家?”
口气再一转,变成苦口婆心的良劝:“夫人你养病在家,这一年来鲜少外出,只把丫头们关在府里,怎能寻到好婆家,二弟妹交际广,将丫头们多带出去转转,不挺好么?”
好个屁!
林氏门里清楚着呢,定是那些个骚狐狸撺掇的。
南姗瞧着林氏的脸色,挺担心,林氏这才下床没几天,不会被南珏这老公,再气厥回床上吧,啧,那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南珏再看向炕上的南老夫人,言语诚恳道:“母亲,夫人身子不好,需要好好调养,毅哥儿一直劳母亲照顾,儿子心里已很过意不去,怎好拿丫头们的事,再劳累母亲?”
笑了一笑,南珏再道:“明日二弟和二弟妹去参加寿宴,您看,让这三个丫头一起去,如何?”
第6章 温情
在各方人士回应南珏之前,请允许南姗再kao南珏大伯一脸唾沫。
明日,也就是三月十八,是温氏老祖父的八十大寿,京城的本土居民都知道,这位老人家很少大摆寿宴,基本是逢五岁时,小热闹一场,逢整十岁时,才会大热闹一场,其余的生辰之日,均只与自家亲戚小庆祝一番,从不接待外客。
南家与温家的确是结成了亲家,却是颇有嫌隙的亲家,南家真正的亲家公和亲家母,均已过世数年,这位做寿的老人家,辈分比南老夫人还高上一截,南老夫人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凑热闹(之前去过,老爷子没给她好脸),南姗实在闹不明白,这南珏到底是咋想的,两家又不和睦,让自己的三个庶女,跟着弟媳妇,去参加人家祖父的寿筵,这脑袋瓜是掉在女人的肚兜里,还没有掏出来么。
对于长子的问题,南老夫人婉转地打了个太极,扭脸问温氏:“二媳妇,你觉着如何?”
温氏勾一勾唇角,只静静答道:“媳妇听母亲的安排。”
南珏立即再加一把柴火,连连道:“母亲,您瞧二弟妹都无异议,母亲就应了吧,三个丫头也都懂是非,不会给弟妹添麻烦的。”
南老夫人看了林氏一眼,叹了一口气:“随你吧。”而后垂眉饮茶。
林氏的脸色难看欲昏,温氏的表情恬淡自然,叶氏的目光流转不定,南娥、南娟和南妍三个小姑娘欣喜万分,南笙偷偷撇嘴表示不屑,却被他旁边的南葛,暗地捏了下小蛮腰,南姗伸着胖乎乎的手指头,在扒拉着南瑾面无表情的脸玩。
又说了一会话,南老夫人发话要歇息,却给林氏使了个眼色,林氏顺水推舟,说留下伺候南老夫人安置,据南姗猜测,这姑侄俩要说的体己话,肯定与南珏所提之事有关…
…
春天的夜风,香香暖暖的。
南姗被南瑾抱着前去请安,又被南瑾抱着回去睡觉,区别是,去的时候瞌睡的像头小猪,回的时候清醒的像头小鹿。
走了一会儿,南屏稳重懂事的开口道:“父亲,您一直抱着妹妹,累不累,不如儿子来替您抱会吧。”
南姗咬着手指头,目光水盈盈的,感慨:真是个好哥哥啊。
南瑾垂眸,望着怀里白生生的胖闺女,问道:“姗姗想爹爹抱,还是大哥哥抱?”
必须装不知道他们在说啥!
南毅那个小瘦猴,到现在连话还不会说,她若是连大人的话,都能听懂了,也着实太扎眼了些,步调可以比南毅超前,却不能把他甩到没影儿,说实话,她也不愿意困在这具小小的身体中,可是,除了入乡随俗,她又能怎么办呢,穿越大神不保佑她回去!
于是,南姗天真无邪地叫了声:“娘…”
南笙小哥哥咧嘴,乐不可吱地笑:“真是个傻妹妹,问你要爹爹抱还是哥哥抱,却叫娘。”
南姗暗撇嘴,她要是不装傻,估摸得把你吓傻。
十二岁的南砚,拍了拍幼弟的脑袋,温声道:“阿笙,不许说妹妹傻,妹妹聪明着呢。”
温氏伸手,替闺女理了理遮头的小软帽,柔声道:“姗姗是不是饿啦,想吃奶奶是不是?”
一旁的崔妈妈忙应道:“奴婢这就让乳娘准备。”说着低声吩咐小丫鬟,让她先跑回去,让乳娘赶紧…挤奶。
望着温氏柔美的脸庞,南姗再次感慨,真是个大美人啊。
噢,对了,关于南姗吃饭这回事吧,若是睡着时,勉强也能对付过去,但是,让她在清醒的时候,从人乳里吸食珍珠汤,那感觉还是压力山一样的大,久而久之便形成,南姗睡着时啃乳娘,醒着就喝…挤出来的。
…
温氏是个好母亲,时常一一检查四子的作息,因明日要出席寿筵,再亲自为儿子们挑选,明日要穿的衣物,和所搭配的饰品。
这个时候,南瑾正细致无比地喂女儿…吃夜宵。
南姗不知道别人家的爹都是什么样,但是,南瑾却是个很好很好的爹,他很少笑,也常常板着脸,却对四个儿子一视同仁,与南屏探讨科试,教南砚功课,考南葛背书,督促南笙练字,便是对她这个女儿,每日都要抱抱亲亲,问起居情况,得闲的时候,也会陪温氏一起教她说话,还会像现在这般,亲自喂奶…给她喝。
南瑾舀一小匙乳汁,轻轻“啊”了一声:“姗姗,张嘴,啊~”
南姗坐在摇篮中,鹦鹉学舌地“啊”了一声,嘴张开了,南瑾将小匙喂到南姗口中,南姗…一滴不落地喝下。
周而复始,南瑾再舀一小匙,再轻轻“啊”了一声,南姗又乖乖喝下。
一小碗乳汁喂尽,南瑾将碗递回给崔妈妈,崔妈妈递出一方软丝帕,笑道:“老爷,小姐每天都这么乖,夫人可省了好多心呢。”
南瑾接过丝帕,轻拭南姗的小嘴巴,目光柔和。
待南姗吃完夜宵,并清理好嘴巴,崔妈妈躬身告退,南瑾将南姗抱出摇篮,放到他夫妻的大床上,让南姗练习了会站立,又掐着南姗的小胖腰,让她试着学走路。
等温氏安顿好儿子们回来时,南瑾歪靠着一叠软枕,神色舒缓,南姗正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温氏走近,也歪在了旁边,头轻轻倚在丈夫肩头,却并未言语。
南瑾展开手臂,轻搂住温氏的颈背,轻声细语道:“孩子们都睡了?”
温氏低低“嗯”了一声,又笑着补充道:“屏儿还想偷偷看书,被我杀了个回马枪,逮了个正着。”
闻言,南瑾也不禁笑了一笑,与温氏亲密地抵了抵了额角,道:“孩子们很懂事,都是你教的好。”
温氏伸手,轻轻挠着南姗的胖脚丫,声音变得低微:“教的再好有什么用,母亲还是不喜,姗姗才九个多月大,她什么事都不懂,今日是被吓着了,才会大哭了两声,便被母亲那样训斥,老爷,我心里实在难过的很…”
南瑾微微出了会神,才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玉珑,你跟着我这些年,让你受了好些委屈,你怨不怨我?”
温氏窝靠在南瑾的颈窝,轻语道:“瑾郎,嫁给你,我从来都不后悔,母亲的性子,我也了解,我受些委屈,倒也罢了,可屏儿的婚事…”
南瑾出言打断,静静道:“玉珑,母亲已年老,我这个当爹的可没老糊涂,屏儿是咱们的长子,他的亲事岂能随便,姨母家的那个丫头,是万万不成的,便是后三个儿子的亲事,也不会由着母亲乱做主,你别担心,有些事,我可以让步,有些事,是绝对不成的。”
温氏放下心来,南老夫人是个扭性子,在南瑾这里,她想办成的事儿,你若直接答应她,那也罢了,若不答应,后续就是卧病在床,哭诉儿大不由娘,字字句句都戳出来一个意思,儿子不孝。
是以,很多事情,南瑾都会再三忍让,不过,亲儿子的婚姻大事,丈夫既做出了不退步的承诺,温氏便无所虑了,正如当年,南瑾承诺,除了她,再不会纳别的女人。
一晃十八年,此诺从未打破。
南瑾摸了摸闺女的脑袋,突又问道:“大哥那里的三个丫头,你明日真要一块带去侯府?”
温氏不甚在意地笑道:“有何不可?到了那里,也不过是多占几张椅子,我让阿黛看着,不会委屈了她们,若是推拒了大哥,没得家里又要不安生,家和才能万事兴,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吧。”
南瑾偏头,轻吻一下温氏脸颊,柔声道:“玉珑,你总是为我着想。”
温氏俏脸微粉,嗔道:“说什么见外的话,你我夫妻一体,自该相互照应。”瞅了瞅还在乱爬的胖闺女,笑道:“姗姗是不是很乖,我们在这儿说半天话,她自己不哭不闹,也能玩的开心。”
南姗暗暗黑线,若她端端正正坐着,一本正经听你俩讲私房话,会吓着你俩的好么。
南瑾捞了女儿在怀,香了香嫩脸,道:“我刚刚教姗姗走路,腿还是有点软,白天的时候,让她再多多学站立。”
温氏笑道:“每天都让她练着的。”
南瑾看着温氏笑靥生光的脸,轻咳一声,才道:“玉珑,你那个日子…过去了吧。”
南姗暗笑,这是爹向娘发出了…求欢的信号?
温氏微垂了螓首蛾眉,低低应了一声:“嗯。”
南瑾矜持地“噢”了一声,然后揉着怀里的胖闺女,缓缓道:“姗姗今日精神倒好,这么晚了,还不犯困。”
南姗无语,这是在嫌她…碍事了?
温氏倾身,摸了摸南姗的肉盘子脸,眼波如流,柔语道:“乖乖,困不困,娘哄你睡觉好不好?”
南姗应景地打了个小呵欠,被温氏接过去,不过悠悠晃了一小会,南姗便真的睡着了,小孩子这种生物的身体,就是为睡…而生的,连绵羊都用不着数。
…
次日,三月十八,晨。
南姗迷迷糊糊醒来时,已身处前往陵安侯府的马车中,见南姗睁眼,温氏笑盈盈道:“娘的小乖乖醒啦。”
轿帘水纹似一下一下摆动,南姗眨了眨眼。
这辆马车中,只坐了南瑾、温氏和假小孩儿南姗,南瑾依旧面瘫着脸,眉间却柔如春风,温氏则神色温和,粉面晕霞,请允许南姗脑补一下,这对爹妈昨晚的夜生活,应该很和谐。
南瑾开口道:“夫人,姗姗是不是饿醒啦?”
温氏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笑道:“不会,早起的时候,乳娘已经喂她吃过奶了,她呀,准是睡饱啦。”
南姗微默,她又无意识地啃人乳了么?穿越大神,求快长大!
南瑾又道:“放姗姗站着吧,她挺重的,你若这么抱上一路,仔细胳膊酸。”
这话说的,语调虽朴素平淡,情意却深厚绵长。
温氏胳膊酸不酸,南姗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牙酸…
才长了四颗小牙的南姗,被放到了马车地毯上,温氏捉着南姗的两只胖爪子,给她支撑的力量,南姗这才注意到,自己被收拾的焕然一新,一身红艳艳的鲜亮小衫,极是欢欣喜庆,胳膊上各悬一环小金镯,脖子上还挂了一个长命百岁的小金锁,脚下穿一双小红靴,边上滚着雪白的风毛,不用照镜子,也知脑门还扣着一顶小红帽。
南瑾望着小小的女儿,见她虽是婴儿肥的肉嘟嘟状,眼睛却水汪汪的,好似盛满一汪清澈的溪泉水,鼻子也翘翘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指勾上一勾,不由道:“夫人,姗姗长大后,定是像你的。”
温氏忽起玩心,故意装傻道:“像我什么?”
南姗暗猜,南瑾应该会说,她长大后,会像温氏一样,是个顶级的大美人,女人嘛,都是爱美的。
哪知,南瑾居然板着脸道:“像你一样傻。”
南姗想吐血,老爹喂,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不夸媳妇漂亮,却说媳妇傻,还顺带说闺女傻,你不怕你的傻媳妇和傻闺女,联合起来造你的反么。
第7章 温老寿星
南姗一路听着爹妈的另类情话,晃晃悠悠到了陵安侯府。
陵安侯府,南姗是来过几次的,这座府邸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占地甚是广阔,处处雕栏画栋,气派十足,亭榭假山,小桥流水,奇花异卉,景致极是秀丽,实话讲,比南府的格局妙上不知几许,当然,作为第一代陵安候与萧国第一位长公主的居所,富贵华丽些也正常。
温氏唯一的嫡亲兄长温玉玳,亲接妹妹一家入府。
温玉玳、南瑾与温氏走在最前头,傲娇了的南姗不让乳娘抱,点名要大哥哥抱,南屏自然义不容辞,抱着白嫩柔软的小胖妹,跟在父亲、母亲和舅舅后面,南砚、南葛和南笙脚步规矩,又跟随在大哥后面,再后面便是南珏大伯家的南娥、南娟和南妍。
她三人第一次来公侯府邸,顿时被眼前的富贵镇住了,眼中均有艳羡之色,情不自禁地生出,自己若是二婶温氏的女儿就好了。
而温氏的亲闺女南姗,此时正在琢磨,她是不是应该表现地兴奋一些,小孩子嘛,到了热闹的人多地儿,不是哭哭闹闹地不适应,就是嘻嘻闹闹地很高兴,太安静镇定,不符合现在的年龄呐。
于是,南姗乐滋滋自说自乐道:“大哥哥…%#$&*…”
称呼能听懂,后面的乱码…南屏实在破解无能,含笑问道:“姗姗在说什么?”
南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信口拈来的天外之语,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继续欢快地嘟噜着:“%¥#*&%¥…”
嘴里嘟噜过快,一不小心,把口水都嘟噜出来了,糟糕,丢人了…
南屏亲切地笑了笑,单手抱着胖妹妹,另一手捏着干净的软帕子,替妹妹拭流出的口水,他不认为南姗流口水丢人,他的三个小兄弟,包括他自己,也都是流着口水长大的。
听到后面的动静,温玉玳扭头笑道:“阿珑,听说姗姗已会说好些词了,会叫舅舅么?”
抱着南姗的南屏,从旁指导道:“姗姗,娘有教过你的,叫舅舅,舅—舅—”
这个不用藏拙,的确是练过的,南姗甜着小奶音,语调蜜糖似的悠扬:“舅舅!”
温玉玳朗声大笑,连道三声好:“好!好!好!”
…
一行人来到正堂,今日的老寿星公,是如今陵安候唯一的亲叔叔,与其父乃是孪生兄弟,老陵安候早逝,如今的陵安候也已白发苍苍。
被老寿星自小疼爱的亲孙女温氏,以及老寿星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孙女婿南瑾,两人恭恭敬敬给坐着的老人磕头行礼,贺寿道:“祝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寿星公银发如雪,面容清瘦,精神却十分抖擞,虽已是八十岁的高龄,看着不过六十来岁的模样,笑道:“快起来,起来。”
朝温氏招了招手,声音很和蔼,一脸笑眯眯道:“乖孙女,快过来,让祖父好好瞅瞅。”拉着温氏的手,凝视了片刻,见她粉光致致,容颜甚佳,又道:“好,好。”
再看向一脸恭顺却没个笑脸的孙女婿,不由瞪眼道:“这愣小子,都几十年了,还是这幅木板脸。”
温玉玳展眉一笑,出声替妹夫解围道:“祖父,孙儿天生不爱吃萝卜,妹夫天生不爱笑,哪能说改就改呢。”
温氏倚在祖父跟前,冲一众儿女示意:“快过来,给外曾祖父拜寿。”
老寿星的四个曾外孙,一字排开,相貌清俊,声音明朗,齐声道:“给外曾祖父请安,祝外曾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温老寿星受了礼,看着四个样貌出挑气度卓然的外曾孙,挨个问了几句话,都答的有条有理,心内大是欣慰,有子如此,孙女以后的福泽,定会绵长无限。
崔妈妈抱着南姗,喜气洋洋地给温老寿星磕了头,而后谆谆诱导道:“小姐,你说祝外曾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个也是练过的,南姗张嘴道:“外曾祖父…”卡个咳,没音了。
崔妈妈再一字一字清晰念道:“福如东海——”
南姗乖乖嘟着小嘴跟着念:“福如东海…”又没音了。
崔妈妈再接再厉道:“寿比南山——”
南姗有模有样道:“寿比南山…”继续没音。
一句祝寿的贺词,被南姗断成了三句,虽然有点走音,却还是赢得了满堂喝彩,温老寿星尤其大喜,被一个不满周岁的娃娃开口贺寿,与他漫长的一生中,却还是头一遭。
温老寿星大悦,合不拢嘴地连连道:“阿碧,把小姗姗抱过来。”
别看温老寿星已八十,身子骨却还十分硬朗,眼不花耳不聋,背不弯腰不疼,脚下能够行走如风,绝对不是吹出来的,爬得了高山,舞得了长剑,所以,南姗说这位老人家,能够再活二十年,基本不成问题。
风闻,有许多人向他请教长寿秘诀。
既能舞得了长剑,抱抱小外曾孙女的一把力气,温老寿星是绝对有的,外曾孙女的脸,生的肥润嘟嘟,柔嫩如花苞,一双眼眸亮晶晶黑漆漆,抱在怀里的份量,比上次又重了不少,不由感慨道:“小姗姗长的真好,和阿珑小时候,一个模样。”
南姗立即星星眼,未来的大美人喔。
一堆人凑趣,纷纷赞南姗,夸得她都快飘起来。
或许喜极生哀,温老寿星突然叹了口气,摸了摸南姗的肉脸蛋,语含哀意:“可惜,你外祖父母走的早…”
温老寿星虽高龄长寿,他唯一的独子却早逝,纵然再心胸开阔的人,在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之时,也定是极为哀恸的,南姗有些触景生情,以前的她,或许已青年早逝,她记得变成南姗的不久之前,她还答应了奶奶,会回去给她过大寿的…
穿越大神,你什么时候放她回去啊。
南姗现在的心情,难过的实在有点想哭…
温老寿星悲伤了一小会,又恢复神色如常,看到怀里的外曾孙女,两只大眼睛泪光盈盈,不由笑道:“这小丫头,怎么跟要哭了似的。”
一听这话,南姗的眼泪顿时不受控制了,哗哗地滚落,郁闷,又丢人了…
温氏抽出细软手绢儿,忙俯身给南姗擦泪,柔声哄道:“姗姗乖,不哭噢…”
她自己的眼眶里,也涌着热泪滚烫。
眼泪这种东西,不落也就罢了,掉起来后,就没完没了了,南姗挺想忍住,奈何泪腺太发达,泪珠子还是扑簌扑簌个不停,丢脸到家了…
古往今来,大人哄哭着的小孩时,常常会拿东西,分散小孩的注意力,温老寿星貌似也挺有经验,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勾着穿玉佩的系绳,在南姗眼前来回摇晃,和声道:“小姗姗乖,快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逗小孩的语调,让南姗忍不住破涕为笑,她又不是真小孩儿…
见南姗破涕为笑,还挂着一脸潮湿的泪花,温老寿星喜爱之极,微微笑了,将手里的玉佩,慢慢套到了南姗的脖颈。
正拭泪的温氏一惊,忙道:“祖父,这可是您最珍贵的东西…”
温老寿星眼光脉脉,静语道:“东西再珍贵,也不过是件物事,能把姗姗从哭逗笑,也算物有所值,我刚刚心感悲戚,小姗姗便泪从中来,好似知道我难过似的,这块玉佩便送了她吧。”
南姗很羞愧,不过是触景生情的巧合而已…
温玉玳又冒头说话,语气酸溜溜的,脸上却是笑呵呵的:“祖父,这块玉佩您连阿珑都没给,孙儿一直以为,您会偷偷给我,哪知,您为了哄哭鼻子的外曾孙女儿,这就给送出去了哟。”
温老寿星笑骂道:“你个泼猴孩子,你从祖父这里淘到的好物件,还少么,都够你开几个古董店了,你还好意思说。”
被称为泼猴孩子的温玉玳,一点也不孩子,他已年逾四十,还有了一个小孙子,木有办法,这位老人家的辈分,实在是太高了,谁在他眼里,都是个孩子,连白发苍苍的陵安候也…不例外。
这块玉佩,许多晚辈都不知道它的来历,如今的陵安候爷却是知晓一些的,如今的陵安候也是六十岁的老人了,与温老寿星坐在一块,看着跟兄弟也没差,抚着胡须开口道:“二叔,我听先父提起过,当年先父被立为世子后,曾祖母怕你心里不痛快,特意将一块随身玉佩给了您。”
温老寿星亦笑:“你爹还给你说过这事儿?我那老哥哥净瞎说,我当时可没有半分不痛快,我和你爹虽是一母双生,可性子却大不一样,你爹好强,老头子懒散,就喜欢游山玩水,昔年做了几年官,还是被你祖母强逼着的。”
目光落在南姗正捏着玩的玉佩上,神思有些怀念的悠往:“这块玉佩,是你曾祖母的母亲送予她的,本来有一对,一块给了你曾祖母,另一块给了你曾祖母的兄长。”
家族传承的历史,温家子孙都清楚。
如今的陵安候的曾祖母的母亲,便是萧国的第一任太后娘娘,至于那位曾祖母的兄长,自然就是萧朝的开国皇帝。
南姗顿感手里一阵沉甸甸,这一辈辈累积下来,这玩意儿起码有上百年的历史,不由细细凝看,只见白玉无瑕,玉质极为细腻,触手即生温,想来是暖玉打造,这块玉有南姗的拳头那么大,至于形状嘛,她描述不出来,感觉好像不太完整,正反面均雕刻着纹路,一面像是枝蔓,另一面像是两只鸟…
正在思考间,想来是看到了南姗傻看不停,温老寿星笑着解惑道:“姗姗喜欢这块玉佩是不是,这一面雕的是连理枝,另一面刻的是比翼鸟,外曾祖父把它送给你,愿你以后也嫁个好夫婿。”
“泼猴孩子”温玉玳又开口了,笑道:“祖父,您那么疼爱阿珑,以前怎么没送给她?”
温老寿星吹了吹颌下的长白胡子,挑着修长的白眉,目光瞥向绷着脸的南瑾,道:“有老头子活着一日,谁敢对我家阿珑不好!”
南瑾躬了躬身,严肃道:“孙婿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