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的风很大,天气很冷,雨夹雪刮在脸上,刺骨般凉。

于休休半个身子被他推出窗台,冷得发颤,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男人用枪把子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说:“你男人来了。叫啊,叫他出来救你啊。”

于休休咬住牙,“拿女人做挡箭牌,挡枪子儿?不要脸。亏我刚才还高看你一眼,认为你是精英。原来……我呸!”

男人笑起来,“霍仲南的女人,挺有种。只比我女人,差了一点。”

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他扭头看韩惠。

韩惠正欲偷偷过去,闻言脚步一僵。

男人哈哈大笑,“霍仲南,你他妈听到了吗?你不是这么没种的男人吧?你女人在我手上,你还要做缩头乌龟吗?”

于休休大喊:“他有枪!大魔王,你别出来。他有枪!”

山风呼啸,她的声音高亢尖锐,似有回响。

整个世界一片静默。

片刻后,公路上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大灯的光线拉了老远的距离,刺得山林里的树叶晶亮亮的,闪着某种骇人的幽光。

霍仲南坐在一辆越野车的驾驶室里,连续几个急转,踩油门,加速,俯冲,在两道震天的枪声里,直接将越野车开向小木屋,重重地撞开大门,半个车头开了进去。

同时,他连人带车也脱离了楼上枪支的射击范围。

于休休只觉视线一阵模糊,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接着,就听见霍仲南冷冷的声音。

“赵子豪,原来你还活着。”

赵子豪,霍仲南小叔赵培选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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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妹妹们,要是看得好了,就给二锦一些鼓励~~么么哒!

于休休鄙视脸:作者姐姐,我怎么感觉你,像个走街串户练假把子的江湖混子?

二锦:……你是我亲闺女,居然说这种话?

苗芮拿起扫帚冲过来:谁?谁抢我闺女,老娘打死她。

二锦抱头鼠窜!

幸得一帅哥舍身相救……

故事由此展开……

第315章 儿时兄弟(一)

久违的名字,很久没有听人叫过了。

只是,赵子豪无法将这个低沉冷漠的声调,与那个儿时稚嫩的童音联系在一起。

霍仲南从不叫他哥哥。向来直呼其名,连名带姓。

“好久不见。”赵子豪笑了一声,冰冷的声音里有一种彻骨的寒意,“我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不是早就重逢了吗?”霍仲南问。

赵子豪笑了笑,“你看到我了?”

霍仲南没有说话。赵子豪又笑得更大声了些。

要是看见了他,又怎么会有今天?他只是怀疑而已。

赵子豪有了几分得意,“要不是那次尾随你这小木屋,我还找不到这么安全舒适的居住环境呢。”

霍仲南与他隔着一个楼层,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聊了起来。他似乎不急,声音也缓,如同久不见面的兄弟在寒暄。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丧家之犬。能去哪里呢?”

“偷偷活着不好吗?为什么回来?”

“你活得这么好,我不舒服。”

“这是命!”

霍仲南冷冷的声音,在赵子豪听来十分刺耳。

“你是想为你的罪孽开脱吗?命?没有人命该如此。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说到最后,他的嗓音已是沙哑,情绪极是不安,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在他掌握下的于休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愤怒,她生怕他失控,擦枪走火,一颗心紧张得胡乱跳动。

“我能说句话吗?”

她弱弱地说,“既然你们是熟人哈,我建议,咱们能不能为了人质的生命安全考虑,认真地谈一下诉求?”

赵子豪冷呵一声,“看来你对他,也没那么重要嘛?”

他手里的枪,位置在不停变幻,看得出来,他十分专业,并没有因为霍仲南和于休休的谈话而分散精力。只有专业的人,才能做得到,因为他非常清楚,在那些飘着细雨的林子里,也许有不止一个狙击手的枪孔,在寻找他的破绽。精力分散,就是死。

霍仲南瞄着从二楼落下的灯光,手心攥紧。

“你想要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

赵子豪笑了起来。

在这样的夜晚,这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要你死。可以吗?”

他轻松地说出个死字,霍仲南同样轻松的答,甚至带了笑。

“好啊。”

“你不怕死?”

“看你本事了。”

霍仲南说到这里,缓了缓,又说:“那两次车祸,是你吧?”

一次车祸死了司机周叔,一次害得霍仲南头部重伤,失去记忆,差点没命。

赵子豪笑了起来,“可惜,你命大。”

霍仲南说:“那这次,你有把握?”

“你说呢?”男人的笑声,在夜晚的山风呼啸里,格外刺耳:“有你的宝贝在手上,我很有自信。”

“行。”霍仲南淡淡说,“你交换她。”

男人笑得更响了,“你当我三岁小孩儿,这伎俩咱们小时候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时,不都玩过了吗?我负责抓,你负责骗。”

……

警察抓小偷。

遥远的那年那月,那对兄弟。

那时候,这个举着枪胁持人质逼迫霍仲南的堂兄,还是一个喜欢扮演警察的小少年。

一群小孩子里,他总是那个举着玩具枪大声喊“警察!别动”的人。

他身手利索,顽皮好动,是个孩子王,霍仲南比他小几岁,性格内向沉默,常常远远地坐着看他们玩。每当这个时候,赵子豪就会拉他过去。

“你做小偷?”

小小孩子不愿意,摇头。

赵子豪咧着嘴乐,两排白生生的牙齿整齐发亮。

“我就知道,你也想做警察。那行,跟着哥做警察,抓坏蛋。”

每当这个时候,霍仲南总是摇头,默默走开。

他是很少说话的,赵子豪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会走到他的身边,逼着,拽着,拉着他一起玩。

霍仲南会生气,低声吼他,“赵子豪,你够了!”

赵子豪哈哈大笑,嘴巴长得大大的,看着小小孩子严肃的学大人板脸,很觉有趣。可是,他仍然把霍仲南当孩子,最喜欢捏他奶气嘟嘟的脸,“哥不会叫?”

“赵子豪!不要捏我的脸。”

“小嘟嘟,小南南,我就喜欢捏你的脸。”

“不许这么叫我。”

“我就叫,看不惯,那你来打我呀?”

迫于赵子豪的“淫威”,一群小孩子无奈只能做永远的小偷和坏蛋,围着他转,“老大老大”的叫,霍仲南从不理会他,可他总是邀请他做警察。

小孩子之间是没有矛盾的。

当年,赵培选跟着哥哥赵矅选在盛天做事,是盛天集团核心成员之一。总有些风言风语,说兄弟俩,一个靠老婆,儿子都跟老婆姓,一个靠裙带关系,浑水摸鱼在盛天揩油。

从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会不好听。这些人无视赵氏兄弟俩的贡献,假装看不到把盛天公司发展成盛天集团的不是霍钰珂,而是赵矅选。至于他的弟弟赵培选,名校毕业的大学生,留学归国,在那个年代极为稀有,他有本事,有魄力,有经营手腕,不在盛天也是个人物。

赵培选常常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对赵矅选发脾气。

在外人眼里,兄弟俩的感情是有些古怪和别扭的,并不是那么好。

但是赵子豪对霍仲南,一直很照顾。

这个弟弟不快乐,他看得出来。尽管少年时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就是会同情霍仲南,他在他的家里,拘谨得像个客人,学习,生活,一丝不苟,小小年纪就活成了成年人的样子,懂事得令人心痛。

哪像他?逃学,旷课,早恋,打架……把年少时能干的坏事都干齐活了。

他觉得他活得很快活,很痛快,同情霍仲南。

那时,他从来没有想过,霍仲南的家庭变故会把他拖入痛苦的深渊。

他的家庭,也毁于一旦。

在霍钰珂和赵矅选父亲过世后,赵培选在与霍钰柠一同争夺盛天集团财产的过程中,因为打死许宜海的助手,打残了许宜海的双腿,涉嫌故意杀人而入狱,不多久,就死在了里面。他的母亲还没有来得及为父亲办理后事,就投河自杀,他年仅十六岁的妹妹,小小年纪误入酒吧卖醉,被人轮.奸,警察赶到的时候,她大笑着从酒吧跑出来,白晃晃的身子养了一条街男人的眼。她疯了。

赵子豪家破人亡。

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正在外地执行任务,因为没有通讯,对家中消息一无所知。

等他得知家中消息,已是三个月后。

当是他是怎么做的?

他趁夜偷了枪,跑回了申城,并在逃跑的过程中,打伤了两个战友,最后中枪跳海,“死”在了涛涛巨浪之中。

……

“我没有死,你很意外吗?我也很意外。”

赵子豪声音低低的,懒懒的,于休休听得声音紧绷起来,而他身后不远处的韩惠,竟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突然有些心疼发出这个声音的他。

“开枪的是我的老班长。他枪法神准,百步穿杨,击毙歹徒,从无失手。可是那一枪,他没有打中我。没中。没中,哈哈哈,我很意外。”

“那天的海水可真冷,我在海中拼命地游啊游啊,我以为我死定了……”

倾诉欲,在特定的人面前,往往会更加强烈。

赵子豪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霍仲南刚好就是最好的倾听者。

“我怎么能死呢?我大仇未报。我爸,我妈,怎么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还有我妹妹……”

他突然恶狠狠地说:“你还记得子嫣吗?你的小姐姐。霍仲南,你告诉我,你怎么这么忍心?怎么忍心对她下手?就算我爸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他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还不够吗?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杀我妈,辱我妹!”

第316章 你希望我怎么死?(二)

他嘶吼起来。

山风里,声音野兽般尖锐。

霍仲南沉默许久。

“你妈妈,自杀的。”

“不!”赵子豪怒吼,“我妈是什么人?她的儿在外未归,她的女年纪尚幼,她的丈夫骨灰未领,尚未入土为安?你告诉我说,她会自杀?哈哈哈哈。卑鄙!你卑鄙。”

凄厉得吼声像吃人的山鹰在尖叫。

……

当年的事,霍仲南已经记不清了。

十五岁那年的他,父母过世后过了一段混沌而麻木的日子,身外事,几乎全无感知。

他只知道,他的小姨霍钰柠,他的小叔赵培选都双双背叛了他,对他主张公司的所有权。他们都想从他的身上扒一层皮,啃一块肉,他们贪婪地看着他富可敌国的财富。

他曾对许宜海说,给他们吧。给他们。

给他们这嗜血的财富,满足他们的欲望。

他只想清净。

因为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能活几天。

财富于他,有可意义?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小姨,他的小叔,不仅要他的钱,还要他的命。

好几次差点死于非命,都得益于许宜海的帮助,许宜海那双残疾的腿,终生的轮椅生活,就是为了救他。

……

“这是命。”

霍仲南又重复了一句。

他的声音,淡淡的,无喜怒。赵子豪听了,冷冷一笑,“不是命。是你的错。”

顿了顿,他望着黑黝黝的大山,若有似无地笑,“如果不是你。我退役后,肯定是个警察,而不是现在这样……”

满山的警察,都在等着抓他。

“贼他妈的讽刺!”

赵子豪长长吸一口气,“你看,我明知道你在拖延时间,知道你在等着狙击手,瞄准我的脑袋,给我致命一枪,要我的命,我还是陪你聊了这么久。我仁至义尽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点诚意呢?”

“好。”

霍仲南说:“你要我的命,我给你。”

“爽快!”赵子豪说,“你死后,我保证不会杀你的女人。”

“君子一言。”

“老子不是什么君子。但老子说话算数。去死吧。”

霍仲南说:“你希望我怎么死?”

赵子豪想了想,“你走出来。”

走出去,就会暴露在他的枪口之下。

到时候要怎么死,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霍仲南:“好。”

……

尖利的警笛声划破黑夜的天空,一辆又一辆警车靠近了这座无名的山峦。

此刻,刑警、特警和前来支援的武警战士已经把下山的路和小木屋围得水泄不通。可是,犯罪嫌疑人很狡猾,有战斗经验,手上有枪有人质,又有小木屋做掩护,再多警察也是投鼠忌器。

“看赵子豪选的位置,就知道很有经验。他在二楼设伏。背面是悬崖,无法攀爬,前面是一个山坳,没有障碍物,找不到合适的狙击位,人质又在他的手上,目前来说,没有很好的解救方法,很难办。”

缪延走到亲自带队的支队长面前报告情况,脸上满是焦虑。

“赵子豪提出的第一次诉求,是要霍仲南的性命。他抓了霍仲南的女朋友在手上,我看这情况……”

他回头看一眼小木屋方向,“咱们得先想办法,稳住他。”

支队长坐在汽车上,正在翻这个案子的材料。

“赵子豪,有什么亲人吗?”

缪延说:“不知道。我没有查到他的个人档案。”

支队长皱眉,“没有档案?怎么可能?”

缪延说:“我也纳闷。除非……”

支队长问:“除非什么?”

缪延说:“档案被人提走,再刻意抹掉了。他好像服过兵役,我在想,是不是在特殊部队,执行过特殊任务?”

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会留下档案。

若非刻意,不会什么都没有,连户籍记录都没有。

支队长沉吟,“务必保护好人质。通知狙击手,找准机会,击毙!”

“这……”

很难办啊!

怎么击毙?

投鼠忌器不是一句话。

缪延额头有汗,又不得不应下。

“是,我这就通知下去——”

话音未落,眼前警灯闪烁,直晃眼睛。

又一辆警车驶了过来,坐在车上的男人面部线条坚硬冷漠,正是黑着脸的权少腾。

认识这么久,缪延第一次看到权少腾这么严肃的样子。

他微微诧异,“权队?你怎么来了?”

权少腾下了车,脚上的警靴将湿漉漉的地面踩得嚓嚓作响。

他肩背挺拔,走路很快,没怎么跟缪延哆嗦,径直往里面走。

“人呢?”

“在里面。”缪延看他拎着把微冲,径直往里面大步而去,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权队!”

他冲上去,急欲制止。

“犯罪分子手上有枪!占据有利射击点,不能过去。”

权少腾斜着眼睛,睨他一眼,“老子怕他赵子豪!”

缪延:“???”

这个从京都重案一号来的权队长,行事乖张任性,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这么视生命如儿戏,缪延却不敢由着他。

他一把抓住权少腾的胳膊,“权队,不可以!”

权少腾拍开他的手,正了正头盔,冷哼,“我有防弹衣。”

缪延着急,“那也不行!”

他觉得这人太不靠谱了,可是权少腾压根儿就不听他的话,踩着警靴就靠近了小木屋,高声大喊着。

“赵子豪,听说你他娘的还活着?”

彼时,霍仲南刚刚走出屋子,赵子豪刚刚举起枪,于休休刚刚大声喊着霍仲南的名字,尖叫着挣扎——

时间突然就这么静止了。

赵子豪低低说:“权队?你…怎么在这儿?”

权少腾哼笑:“哎哟,小爷我总是出现得这么恰到好处,很合时宜。”

霍仲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