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清兴致勃勃道:“哦,什么话本,说来听听?”
“啊,那个话本就是…就是新一代言情小王子兰陵笑笑生的年度巨献《金|瓶|梅》!苏大哥,你知不知道,这书真是精彩绝伦,写情写景,绘声绘色,描摹细致入微,叫人恨不能亲身躬行…”这厢我滔滔不绝,却见他白皙如玉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潮。
我一愣,猛地反应过来——一呃,一不小心又调戏他了。
他略有羞赧地别过头,缓缓收起小枕,眼波依稀轻轻流转。
我心虚地收回手,一句话在心里反复盘来盘去,好半天也没说出口——我既想直接问他,又害怕直接问他,既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搐备份】 “你醒了?今天感觉如何?”他薄唇一抿,那般清清浅浅地笑了。 如果他这样对着我笑,我绝对是毫无招架之力,任他摆布。 过了许久,床上那人才虚弱地回了一句:“比昨个儿好些了。”气若游丝。 我捂着心口恨恨地想,她好,本王可不好。本王头疼心疼肺疼胃疼,哪儿哪儿都疼。 “来,先把药喝了。”苏越清抬抬手,鸨母便将药碗送到苏越清手里。临走时,一脸王爷您自己多保重的神情朝屏风这边望了一眼。这一眼着实叫我不太高兴,心下冷哼一声,整个醉仙阁都是本王的,本王就是看了,怎么着? “夏烟姑娘,昨晚我提及的那些问题,你可曾想好?”苏越清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药汁送到她嘴边。 夏烟喝下药汁,轻咳两声,顺了顺气:“…公子尽管问。” 苏越清点头笑道:“好,你先说说,你和石磊是什么关系?” “他是奴家的恩客,承蒙不弃,对奴家青眼垂爱,来得也算频繁。石公子私下收买了妈妈,不让奴家接触其他客人,说是赚够钱就帮奴家赎身。”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又连连咳了好几声。 苏越清的手上忽的多出几根银针,缓缓地扎下去,那厢夏烟的气息果然顺畅了许多。 我:“?” 圆润与我对视一眼,绿豆小眼里精光闪闪,好像在思考什么高深莫测的问题。 “他遇害的那一夜,可是来见你的?” “是。” “他可曾对你说过什么,或者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保管?” 床里面静默了一会儿,这才说:“咳咳…石公子平日里经常给奴家买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奴家不知苏公子所指为何物…” 苏越清微微一笑,清亮的眸中瞬息万变,他垂下眼睑,只一瞬便又恢复了平静。 “不碍事,你慢慢想想,以后会知道的。”声音仍旧温柔如水,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我越发疑惑了,怎么夏烟不是苏越清的小老婆,倒是石磊的红粉知己?苏越清所问的这些问题,分明是直指失踪的密件,难道他也在偷偷调查石磊被杀一案? 本王正想得出神,没留神脚下,一直弯曲着的忽然就发麻了,膝盖一抖,整个人便猝不及防地朝前趴过去… 圆润伸手想捞我,奈何我的所穿的衣料乃极品江南冰蚕丝绸,质地太好太滑爽。只见我的衣袖在他手里堪堪溜过,伴随着屏风倒下的巨响和圆润杀猪一般的呼喊声,我以一种极不雅观的方式应声落地。 “哐啷嘡——” “王爷!!!” “哎哟喂…” 这回是真的哪儿哪儿都疼了,我扑在地上痛苦地猜想,我现在的姿势大概就像是一直被压扁的青蛙。 糟了,怎么办?怎么办?! 这下好了,本王真的什么形象都没了,亏我在他面前扮了那么久淑女…呃,那什么,本王从来不淑女。何况,床上还躺着个楚楚动人的病美人…好吧,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美人。但,总、总之,让苏越清看到了多不好啊! 混蛋啊,他本来就不喜欢我啊,这样一来,本王连幻想的余地都不剩了啊!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我急中生智想出一个办法——把脸埋在臂弯里,打死不抬头,绝不让他认出我是谁! “王爷,王爷!!”圆润一边嚎一边过来拽我,我心里暗骂,真是个没眼色的奴才,跟了本王这么久还不了解本王的心思。唉,本王身边,怎么就没一个靠谱的玩意儿。 冰蚕缎面太柔顺容易滑手,是以圆润就拽着我衣领,硬是把我往上提。我越是赖在地上不起来,他越是使劲地提,好像跟我卯上了似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呲啦”一声,本王的衣服被他拽裂了。 啧,这可是极品冰蚕绸缎啊,三年才进贡一匹,就这么没了。 眼看就要被他拽起来了,我恨得牙痒痒,眼睛一闭,管他那么多,能拖多久是多久,大不了被拽起来了我装晕。 于是我使劲扒着屏风,我就是不起来! “瑶瑶。”含笑的声音柔似春风,瞬间就抚平了本王心中的躁动不安,让人浑身酥酥麻麻的啊… 这一声,堪堪把我浑身的力气都卸掉了。圆润不曾料想我猛然松劲,来不及收力,竟威武地将我整个提到了半空中。 人算不如天算,他脚下不当心,陡然踩上了我的裙裾。于是猛地一滑,他连人带本王一齐朝后倒去… 忽觉腰上一重,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下一刻便落入了一方温暖有力的臂弯。蓦然抬头,不期然对上一双清澈潋滟的明眸,似有眼波轻轻流转,丝丝笑意掩映其中。我心头一动,顺势就柔柔弱弱地靠在他怀里。哎呀,大庭广众的,真羞涩啊。 “有没有碰到哪里?” 我痴愣愣地看着他笑:“没、没有。” 圆润“砰”地摔了个四脚朝天,抱着手腕哎哟哎哟直喊疼。定睛细看,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细的银针。 原来苏越清用这种方式让他松手,啧啧,我们苏神医果真是心思细腻,灵慧聪颖,身手敏捷… “瑶瑶,瑶瑶…” 我猛地回过神,敛了敛心思,沉声道:“苏大哥,你刚刚说什么?” 苏越清哑然失笑,拇指轻柔地拭过我的唇角。我望着他浅笑淡粉的薄唇,白皙光滑的下巴,微微浮动的喉结,几乎就要把持不住一把推倒他了——极品美男一枚啊,他这是,引诱我犯罪的意思么… 我忙咽下口水,暗自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好歹也得等到夜黑风高、更深人静的时候再下手。 “我方才说,你的口水流出来了。”我一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明明咽下去了,怎么还流出来呢? 他又将问题重复一遍:“瑶瑶,你跑到夏烟姑娘房里来做什么?为什么要躲在屏风后面偷看?” “那不能算偷看!”我嘴硬辩解道:“我就是路过,路过,听说夏烟姑娘那个病…以前我也得过,就想进来关、关心一下…”中气越来越不足,声音也越来越小。 苏越清眼皮抽了抽:“是吗?” 我心虚地摇摇头,说:“是、是的。” 他没忍住轻笑一声,叹道:“瑶瑶啊…” 这场动静实在太大,以至于把好不容易醒过来的夏烟姑娘吓得二次昏迷,本王委实始料未及。我痛心疾首地望她一眼,颇有些内疚地问苏越清:“苏大哥,她还有的救吗?” 苏越清扶额皱眉,我心知此事不妙,能让苏神医皱眉的病,那必定凶险万分。谁知,他思忖一瞬,说:“目前情况仍算稳定,应该无碍。” 我这才松一口气,吩咐鸨母把圆润拎下去上药。 “苏大哥,她不能死,你也不会让她死的,对吗?”回到房间,关上门,我这才道出心中疑惑。 既然夏烟姑娘不是苏越清的心上人,那本王…也就放心了,啊哈哈哈。 苏越清神色复杂地看我一眼,垂眸静默,半晌之后,才愧疚地说:“对不起,瑶瑶,我一直瞒着你。” 我满不在乎地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用不着跟我道歉的。”你肯理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他做了些什么事,只要他待我如初,哪怕他是十恶不赦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他还是我心里的苏大哥。我喜欢他这个人,无关其他。更何况,他只是帮舅舅查案而已。我相信他不告诉我,一定有他的理由,只不过这个理由,此时此刻我不适合知道罢了。 苏越清凝视我片刻,叹一口,道:“瑶瑶,你说的没错,夏烟姑娘的确是此案的关键所在。她一定知道一些极其重要的事,甚至很有可能,她知道密件在哪里,抑或者密件就在她手上。可我之所以尽全力医治她,并不仅仅为了查案,更是为了你。” 我惊道:“为了我?” 他略一点头,说:“不错。现下她莫名其妙患上这种怪病,委实蹊跷得紧。说病不像病,说毒不像毒,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我研制多年的药方,正好可以用夏烟姑娘一试,如若成功,以后你便再也不用担心旧病复发了。” 我听了这话,心头骤然一暖。转来转去,原来他竟都是为我着想,我感动得涕泪横流,恨不能立刻以身相许啊… 亏我还误会他养小老婆,本王真是一只禽兽不如的白眼狼! 但用人试药是多么耗人品的做法,老天,要不你把我的人品分一半给他吧。 我在心里唏嘘了好一会儿,才理了理思绪,道:“苏大哥,舅舅让你查案,幕后主谋是谁,他心里应该有数吧?” “现在还很难说。先前我亲自为石磊验尸,他身受七七四十九剑,每一剑都无比精准,拿捏得当,离要害仅有半寸距离。凶手如此折磨于他,显然是另有目的。” 我说:“也许凶手是一早就知道密件在他手里,所以想要逼他交出密件,再或者是有人买凶杀人也未可知。” 我伏在苏越清的膝头,他轻柔地抚摸我的头发,道:“你猜得有理。能请到如此剑术高手前来杀人灭口,这幕后主谋也不简单。早年我行走江湖,结识过不少高手,能有此造诣的剑客却寥寥无几。” 我想起话本上的段子,遂问:“可那样的高人,不都应该冷酷孤高,不屑卷入朝廷纷争吗?” 苏越清笑了笑,耐心解释说:“那可不一定,有利可图,自然就有人愿意做。石磊生前乃是兵部侍郎崔明辉的管家,势必直接间接地接触过不少军政要务,也是帝都权贵圈子里的核心人物。这兵部侍郎崔明辉,既不是丞相党,亦不属于学士党。当年,他由兵部尚书胡天佑引荐为官,二人私交极好,结为儿女亲家。瑶瑶,你知道的,军事布防、兵权调度悉总于兵部,能坐上如此关键的位置,他们身后定然有人支持。旁人只道二人皆是中立派,却不知这胡天佑的夫人,正是魏丞相的表侄女。” “难不成,那勾结夏国的逆贼竟是魏丞相?”老实说,虽然我不喜欢魏丞相,可也不太相信他会做出通敌卖国这等苟且之事。 古语说,纵然不能流芳百世,却也要遗臭万年。难道魏丞相自觉没希望流芳百世,是以转变方式想要以臭名来彪炳史册? 不、不会这么脑残吧… 苏越清摇头:“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只有找到密件才会水落石出。不过,他大约莫脱不了干系。也难怪他会如此着急,要比我们抢先一步找到密件。老狐狸想拖你下水,好让王大人投鼠忌器,呵呵,他这如意算盘未免打得也太好了些。” 我浑身一冷,只觉得身子像是被冰雪水浇过一般。猛然间抬头仰望苏越清——原本清浅若山涧溪流的眸子,此刻显得深亮夺目,仿佛黑夜明珠。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苏越清… 从前那个在梨花树下安静读书的少年去哪里了?那个静若处子,温润如玉的少年,只消一眼,便足以潋滟心神的少年,美好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莫名的担忧如潮水般向我袭来,我伸手搂住他,脸埋在他的腰间,喃喃唤道:“苏大哥,苏大哥…” “瑶瑶。”依旧是温柔的轻唤。 “朝堂之事,纷繁诡谲,其中牵扯到的利益错综复杂,稍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我们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恐惧忧心,更不想将你牵扯其中。瑶瑶,有我在,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 有我在,我会陪着你的。你若要死,我便绝不苟活。 记忆中,那个面有疲色却依旧笑若春风的少年,抱着我,在我耳边许下承诺。 黄泉碧落,我都会陪着你。 我宽心地笑了笑,方才一定是我的错觉,这明明就是我的苏大哥,与从前一模一样,何曾改变过?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不知道好过知道。人说难得糊涂。不知道,心中便不忧,不慌,不惧,不畏,不怖。苏大哥,你不想让我知道,以后我便不知道。
谁的青春不苦逼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收了偶吧~~偶很勤快的~~泪目打滚求包养~~~~(>_<)~~~~ 【防抽搐备份】 “苏大哥…”我作闲聊状,笑嘻嘻地问道:“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的家乡,你的家人他们都好吗?” 苏越清怔住,目光迅速黯淡下来,微微叹息一声,说:“我自幼无父无母,有没有其他亲人,自然也无从得知了。” 哎呀糟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在心里默默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我绞着衣袖,做小伏低地蹲在他身旁,嗫嚅道:“我错了,对不起…” 他风轻云淡地笑了,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脑袋——天啊,本王只觉得云开雾散,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草长莺飞,年华暗换,真真连花儿都被他笑开了。 他道:“不怪你。” 我顺手抓住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继续“闲聊”:“那你又是怎么认识我舅舅的呢?” 虽然此时此刻我表面上很淡定,实则心里早就是七上八下一片狼藉。万一被他所觉察我是在故意试探他…啧,后果不堪设想! 所幸他并没有在意,坦荡地告诉我说:“王大人与我师父乃是至交好友,他从前任河北路转运司时,时常来与家师对弈,久而久之,便认识了。” “你有师父?”我奇道:“以前倒是没有听你提过。” “嗯,我从小跟在师父身边长大,从未见过父母。”苏越清缓缓讲述:“我的双腿天生带有残疾,出生不久便被父母遗弃。一日师父外出采药时,在一处山涧旁发现我,便将我带了回去,抚养成人,还将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于我。师父姓苏,我也随他姓苏。十三岁我出师之后,师父遣我独自外出游历,直到十六岁再次遇见王大人,跟他回京为你医病。”他的表情平静无澜,仿佛在说着与己无关的旁人的故事。 好可怜… 我不禁有些忿忿,世间怎会有如此没眼色的父母,竟然把这么漂亮的儿子给扔掉了,有没有搞错?!还是他师父和我舅舅比较有眼光,当然啦,本王也是很有眼光的。 我说:“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苏大哥,你放心,他们不要你我要!”刚说完,却又发觉这话有双关意——我要他,我要那什么他… 他微微一怔,旋即唇畔含起一丝笑意。 他笑了,我没看错,他竟是欢喜的?我面上一热,立马暗中告诫自己正事要紧,遂敛住心神,道:“苏大哥,你的医术这么厉害,那你的师父一定也是位高人咯?” “师父隐居世外,住在北方一座边陲小镇,一般不与外人往还。” 世外高人,我了然地点点头。如此看来,苏越清根本就不是有意要瞒我,只是这种伤心过往不提也罢。有道是英雄莫问出处,谁会有事没事把自己的悲惨身世拿出来说事,又不是唱戏要博人眼泪和同情。 我暗自坚定了对苏越清的信任。可话说回来,那夏国世子… 就在这时,鸨母忽然来报,说是夏烟姑娘情况不妙。我与苏越清皆是吃了一惊,那夏烟如今可是国宝级重要人证,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是以苏越清便二话不说就随她走了,这一走又是许久都没有回来。 我探头望了望窗外,天都黑透了。 圆润好心地提醒我:“王爷,已经亥时了。” “这么快?”本王还没决定好呢… “王爷,您看是就寝啊,还是去赴约啊?” “是啊…到底去不去呢?”我一面来回踱步,一面烦躁地抠着袖子。 不去的话,那二三事本王要向谁问呢?一日不知道,本王这心里啊,就像是被猫咪挠过一样,痒痒的厉害。去的话,万一袁不要脸满口谎话,胡编乱造,存心损害苏越清清誉… 圆润怜悯地看我一眼,斟酌说:“依奴才之见,王爷不妨先听听看,然后再决定是信苏公子还是信袁将军。” “当然是苏…”咦,对!我顿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纠结个屁啊,不管袁不要脸说什么,本王就随便听那么一听,然后左耳进右耳出不就完了嘛。 我拍了拍圆润的脑袋,欣喜道:“不错不错,你说的对。好,本王决定去会他一会。” 眼看就要走到那门口了,我脚下一拐,转身折了回去。可刚走了两步,又改变心意掉头向前走。走过去,回过来,走过去,回过来…这就这样来来回回无数次,最终我离那扇门的距离好像也没怎么缩短。 还好袁君华住的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否则让被人看见了,第二天又不知要传出什么怪力乱神的谣言。 我泄气地蹲在地上画圈圈。 圆润也蹲过来:“王爷,您怎么了?” 我无力道:“本王歇会儿。” 他贴心地递上一块帕子:“您还好吧?” 我接过帕子擦了擦,幽怨地瞪他一眼:“好,当然好,好得很。”好得汗都出来了… 他不给面子道:“那您怎么不进去?” 我一噎,一跃而起:“谁、谁说本王不进去啦,本王这就进去。” 我只好硬着头皮挪过去敲门。临到门口,我扭头丢给圆润一个眼色,示意他见机行事。他沉重地点点头,脸上写满了王爷您自己多保重吧。 我悲愤地推开门,却见袁君华那厢正优哉游哉地斜倚墙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他的弯弓雪刀。他仿佛在沉思,表情甚是凝重,以至于竟没发现我来了。我微咳两声以提醒他我的存在,他抬眼见是我,立马换了副脸色,笑吟吟道:“你来了。” 我走到他对面端坐,正色道:“袁将军啊…” “这里没有外人,殿下何必守着虚礼叫我将军呢?叫我君华吧。”含笑的双眸在我身上来回一转,袁君华将宝刀搁在架子上,也坐下道:“瑶落,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太假了…我心里暗暗鄙视,你不一早就这样叫过了么,之前也没见你征求我的意见。不过我有求于他,唉,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颇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可、可以。” “你,很紧张?” 我嘴硬:“我没有。”靠,有这么明显吗… 我踯躅了一下,干笑道:“那个,君、君、君…”哎呀呀,本王实在叫不出口啊!算了算了,这段跳过,遂直奔主题道:“说好的告诉我那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呢?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说了吧?苏越清跟夏国世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急。”他提壶将我面前的空杯子斟满茶水,道:“现在还没到子时,子时一到我便告诉你。不如先喝点茶水吧。” “有区别吗?” 他笑:“当然有。” 我忍住把水泼到他脸上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若我说是呢?”袁君华自己小嘬一口茶,一脸怎么样你来咬我呀的得意神情。他搁下杯子,忽然欺身凑近。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放大了数倍呈现在我面前,伴随着他特有男子气息——好销魂啊… 我顿时就蔫了,吞一口口水,结巴道:“…喂,你干、干嘛?” “看你。” “你你你你看我做甚啊?” “想把你看看清楚,到底怎么样才能走进你心里。”他目光灼灼,眸子黑亮迫人,惯有的笑意全然消失。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透出几分魅惑的味道,仿佛在诱我投降。 他说:“不要喜欢苏越清,他终会负你的。我不舍得看你难过,来我身边吧。” 什、什么?! 我握茶杯的手猛然一抖,脸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烫起来。他不是在开玩笑吧… 从小到大还没有男人跟我表白过,如假包换的第一次啊! 混蛋!枉我自称脸皮厚薄收放自如,对苏越清没皮没脸上下其手的时候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做得那是得心应手如鱼得水。可、可这种被人当面表示看好的情况,真心不知道怎么处理啊… 神啊,他厚颜无耻地使坏,我可以不留情面地大声嚷他、骂他、蹂躏他。但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模样,本王我真不忍心痛下杀手辣手摧花啊… 等下,袁君华算什么花啊,至多是一根狗尾巴草。 我又喜又悲,对他的反感情绪也跟着减弱几分。 我一张囧字脸对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认识你还没多久。” 袁君华捋了捋我的鬓发,轻声道:“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至于我,你可以慢慢了解。” 我愣了:“认识很久?” “贞靖元年四月,泰山南麓。”他提醒我。 我略一回想,旋即大吃一惊——当年那个擅闯祭天大典的少年刺客,如今竟然成了威名远播的镇远将军! 贞靖元年四月,当今皇上登基,率群臣于泰山岱庙举行祭天仪式。那时我才八岁,祭祀这种活动自然不可能是我的菜,是以我就独自偷跑出去玩。 在山里遇见他时,他正蜷缩在山洞里,饿得直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身上还有好几处伤痕。他又瘦又黑,衣衫褴褛,脸上脏脏的,只一双眼睛灵气逼人,如黑夜珍珠般明亮,略带几分敌意审视我。 我见了甚不忍心,遂取来衣物、食物和金疮药给他。我对着他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他却一个劲儿地狼吞虎咽,完全忽略我的存在。我觉得这个人太不识好歹,就气鼓鼓地走了。 后来,他为向我道谢,竟然直闯祭天大典,身中三箭硬是不低头,倔强地要求见我。奈何本王当时人小言轻,父王母后又离得很远,谁也不肯听本王的话放过他。 至于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想不到啊想不到,真叫人欷歔啊。 我想了想,艰难地说:“…你是个好人。” “十年了。”他说:“瑶落,我看了你十年。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你、你也是个好人。”还是第一个跟我表白的人。 本王、本王都要哭了… 他微微叹一口气:“你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可不就是吗… 苏越清不过误了我八年,我却误了他十年。 ——直接拒绝他吧,好像不太行,本王要背良心债的。不拒绝他吧,好像更不行,本王心里已经有苏越清,万万容不下第二个了。 不等我作答,他又说:“我是遗腹子,还未出生父亲就因病去世。五岁那年,母亲积劳成疾也撒手人寰,我被人贩子卖到大户人家做小厮。主人家为富不仁,动辄打骂下人,不给饭吃。有一天我找机会逃出来,在山里被人追了四天三夜,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若不是遇见你,恐怕我早就死了。” 唉,谁的青春不苦逼,原来大家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我忧伤地想。 我叹道:“可怜的娃…” 袁君华无奈地笑了笑,眸子里深不见底,我看得不甚明白。 忽然,我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就要喝茶。岂料他眸光一变,一把抓住我的手,几乎是从我手里抢过杯子:“不要喝!” 茶水洒落在我的裙裾上,我诧异地看他。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列,缓缓放下茶杯,另取来一只倒上茶水递给我:“茶凉了,换一杯。” 我的嘴角不禁抽搐——这厮该不是被我打击傻了吧,茶凉了倒掉重斟不就行了嘛,不至于换个杯子吧。我接过茶杯喝了几口,决定先扯开话题:“…那天后来,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你真想知道?”笑意再次浮上眼底。 我心虚地点了点头。 袁君华瞄一眼窗外,道:“闲聊结束,下次再告诉你。” 我一头雾水:“?” 他一抬下巴,伸手指向窗户外面。我凑过去一看,登时就震惊了——只见楼下那一风姿卓雅、芝兰玉树的美男,正是苏越清。他着一袭黑衣,轮椅转得飞快,行色匆匆地向城西方向赶去。 莫非“痴书生星夜觅佳人,俏小姐殷切把郎盼”,苏越清私会情人去了? 该、该不会是苏越清星夜觅佳人,李元皓殷切把郎盼吧… 我浑身一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可要说会情郎,他为什么要穿着夜行衣去赴约呢?难道是犯了形式主义错误,认为晚上出去就一定要穿黑衣? 我狐疑道:“苏越清这是去见李元皓?” 谁知,袁君华那厮一摊手,竟然说:“不知道。” 我一听,顿时炸毛:“那你让我看这个作甚啊!” 他作无辜状:“刚好看到了嘛。” 我擦,袁不要脸又打回原形了,这是红果果的调戏! “袁君华,你不要卖萌…”本王只觉得肺都快要被他气炸了,龇牙咧嘴瞪他道:“本王问你,那个二三事,你到底说是不说?” 他笑得像只狐狸:“亲我我就告诉你。” 此言一出,我立马化身草泥马,咆哮道:“去你丫的!滚!!!” 后来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夏国世子,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那都是幌子,袁君华就是想骗我过去告白。 但转念一想,好歹他喜欢了我…十年啊。从今以后,他也算是个跟本王有感情纠葛的男人,本王看他的眼光,那自然不一样了。 老实说,被人喜欢的感觉,还真是很不错的嘛。
“苏大哥…”我作闲聊状,笑嘻嘻地问道:“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的家乡,你的家人他们都好吗?”
苏越清怔住,目光迅速黯淡下来,微微叹息一声,说:“我自幼无父无母,有没有其他亲人,自然也无从得知了。”
哎呀糟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在心里默默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我绞着衣袖,做小伏低地蹲在他身旁,嗫嚅道:“我错了,对不起…”
他风轻云淡地笑了,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脑袋——天啊,本王只觉得云开雾散,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草长莺飞,年华暗换,真真连花儿都被他笑开了。
他道:“不怪你。”
我顺手抓住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继续“闲聊”:“那你又是怎么认识我舅舅的呢?”
虽然此时此刻我表面上很淡定,实则心里早就是七上八下一片狼藉。万一被他所觉察我是在故意试探他…啧,后果不堪设想!
所幸他并没有在意,坦荡地告诉我说:“王大人与我师父乃是至交好友,他从前任河北路转运司时,时常来与家师对弈,久而久之,便认识了。”
“你有师父?”我奇道:“以前倒是没有听你提过。”
“嗯,我从小跟在师父身边长大,从未见过父母。”苏越清缓缓讲述:“我的双腿天生带有残疾,出生不久便被父母遗弃。一日师父外出采药时,在一处山涧旁发现我,便将我带了回去,抚养成人,还将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于我。师父姓苏,我也随他姓苏。十三岁我出师之后,师父遣我独自外出游历,直到十六岁再次遇见王大人,跟他回京为你医病。”他的表情平静无澜,仿佛在说着与己无关的旁人的故事。
好可怜…
我不禁有些忿忿,世间怎会有如此没眼色的父母,竟然把这么漂亮的儿子给扔掉了,有没有搞错?!还是他师父和我舅舅比较有眼光,当然啦,本王也是很有眼光的。
我说:“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苏大哥,你放心,他们不要你我要!”刚说完,却又发觉这话有双关意——我要他,我要那什么他…
他微微一怔,旋即唇畔含起一丝笑意。
他笑了,我没看错,他竟是欢喜的?我面上一热,立马暗中告诫自己正事要紧,遂敛住心神,道:“苏大哥,你的医术这么厉害,那你的师父一定也是位高人咯?”
“师父隐居世外,住在北方一座边陲小镇,一般不与外人往还。”
世外高人,我了然地点点头。如此看来,苏越清根本就不是有意要瞒我,只是这种伤心过往不提也罢。有道是英雄莫问出处,谁会有事没事把自己的悲惨身世拿出来说事,又不是唱戏要博人眼泪和同情。
我暗自坚定了对苏越清的信任。可话说回来,那夏国世子…
就在这时,鸨母忽然来报,说是夏烟姑娘情况不妙。我与苏越清皆是吃了一惊,那夏烟如今可是国宝级重要人证,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是以苏越清便二话不说就随她走了,这一走又是许久都没有回来。
我探头望了望窗外,天都黑透了。
圆润好心地提醒我:“王爷,已经亥时了。”
“这么快?”本王还没决定好呢…
“王爷,您看是就寝啊,还是去赴约啊?”
“是啊…到底去不去呢?”我一面来回踱步,一面烦躁地抠着袖子。
不去的话,那二三事本王要向谁问呢?一日不知道,本王这心里啊,就像是被猫咪挠过一样,痒痒的厉害。去的话,万一袁不要脸满口谎话,胡编乱造,存心损害苏越清清誉…
圆润怜悯地看我一眼,斟酌说:“依奴才之见,王爷不妨先听听看,然后再决定是信苏公子还是信袁将军。”
“当然是苏…”咦,对!我顿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纠结个屁啊,不管袁不要脸说什么,本王就随便听那么一听,然后左耳进右耳出不就完了嘛。
我拍了拍圆润的脑袋,欣喜道:“不错不错,你说的对。好,本王决定去会他一会。”
眼看就要走到那门口了,我脚下一拐,转身折了回去。可刚走了两步,又改变心意掉头向前走。走过去,回过来,走过去,回过来…这就这样来来回回无数次,最终我离那扇门的距离好像也没怎么缩短。
还好袁君华住的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否则让被人看见了,第二天又不知要传出什么怪力乱神的谣言。
我泄气地蹲在地上画圈圈。
圆润也蹲过来:“王爷,您怎么了?”
我无力道:“本王歇会儿。”
他贴心地递上一块帕子:“您还好吧?”
我接过帕子擦了擦,幽怨地瞪他一眼:“好,当然好,好得很。”好得汗都出来了…
他不给面子道:“那您怎么不进去?”
我一噎,一跃而起:“谁、谁说本王不进去啦,本王这就进去。”
我只好硬着头皮挪过去敲门。临到门口,我扭头丢给圆润一个眼色,示意他见机行事。他沉重地点点头,脸上写满了王爷您自己多保重吧。
我悲愤地推开门,却见袁君华那厢正优哉游哉地斜倚墙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他的弯弓雪刀。他仿佛在沉思,表情甚是凝重,以至于竟没发现我来了。我微咳两声以提醒他我的存在,他抬眼见是我,立马换了副脸色,笑吟吟道:“你来了。”
我走到他对面端坐,正色道:“袁将军啊…”
“这里没有外人,殿下何必守着虚礼叫我将军呢?叫我君华吧。”含笑的双眸在我身上来回一转,袁君华将宝刀搁在架子上,也坐下道:“瑶落,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太假了…我心里暗暗鄙视,你不一早就这样叫过了么,之前也没见你征求我的意见。不过我有求于他,唉,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颇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可、可以。”
“你,很紧张?”
我嘴硬:“我没有。”靠,有这么明显吗…
我踯躅了一下,干笑道:“那个,君、君、君…”哎呀呀,本王实在叫不出口啊!算了算了,这段跳过,遂直奔主题道:“说好的告诉我那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呢?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说了吧?苏越清跟夏国世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急。”他提壶将我面前的空杯子斟满茶水,道:“现在还没到子时,子时一到我便告诉你。不如先喝点茶水吧。”
“有区别吗?”
他笑:“当然有。”
我忍住把水泼到他脸上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若我说是呢?”袁君华自己小嘬一口茶,一脸怎么样你来咬我呀的得意神情。他搁下杯子,忽然欺身凑近。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放大了数倍呈现在我面前,伴随着他特有男子气息——好销魂啊…
我顿时就蔫了,吞一口口水,结巴道:“…喂,你干、干嘛?”
“看你。”
“你你你你看我做甚啊?”
“想把你看看清楚,到底怎么样才能走进你心里。”他目光灼灼,眸子黑亮迫人,惯有的笑意全然消失。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透出几分魅惑的味道,仿佛在诱我投降。
他说:“不要喜欢苏越清,他终会负你的。我不舍得看你难过,来我身边吧。”
什、什么?!
我握茶杯的手猛然一抖,脸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烫起来。他不是在开玩笑吧…
从小到大还没有男人跟我表白过,如假包换的第一次啊!
混蛋!枉我自称脸皮厚薄收放自如,对苏越清没皮没脸上下其手的时候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做得那是得心应手如鱼得水。可、可这种被人当面表示看好的情况,真心不知道怎么处理啊…
神啊,他厚颜无耻地使坏,我可以不留情面地大声嚷他、骂他、蹂躏他。但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模样,本王我真不忍心痛下杀手辣手摧花啊…
等下,袁君华算什么花啊,至多是一根狗尾巴草。
我又喜又悲,对他的反感情绪也跟着减弱几分。
我一张囧字脸对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认识你还没多久。”
袁君华捋了捋我的鬓发,轻声道:“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至于我,你可以慢慢了解。”
我愣了:“认识很久?”
“贞靖元年四月,泰山南麓。”他提醒我。
我略一回想,旋即大吃一惊——当年那个擅闯祭天大典的少年刺客,如今竟然成了威名远播的镇远将军!
贞靖元年四月,当今皇上登基,率群臣于泰山岱庙举行祭天仪式。那时我才八岁,祭祀这种活动自然不可能是我的菜,是以我就独自偷跑出去玩。
在山里遇见他时,他正蜷缩在山洞里,饿得直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身上还有好几处伤痕。他又瘦又黑,衣衫褴褛,脸上脏脏的,只一双眼睛灵气逼人,如黑夜珍珠般明亮,略带几分敌意审视我。
我见了甚不忍心,遂取来衣物、食物和金疮药给他。我对着他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他却一个劲儿地狼吞虎咽,完全忽略我的存在。我觉得这个人太不识好歹,就气鼓鼓地走了。
后来,他为向我道谢,竟然直闯祭天大典,身中三箭硬是不低头,倔强地要求见我。奈何本王当时人小言轻,父王母后又离得很远,谁也不肯听本王的话放过他。
至于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想不到啊想不到,真叫人欷歔啊。
我想了想,艰难地说:“…你是个好人。”
“十年了。”他说:“瑶落,我看了你十年。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你、你也是个好人。”还是第一个跟我表白的人。
本王、本王都要哭了…
他微微叹一口气:“你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可不就是吗…
苏越清不过误了我八年,我却误了他十年。
——直接拒绝他吧,好像不太行,本王要背良心债的。不拒绝他吧,好像更不行,本王心里已经有苏越清,万万容不下第二个了。
不等我作答,他又说:“我是遗腹子,还未出生父亲就因病去世。五岁那年,母亲积劳成疾也撒手人寰,我被人贩子卖到大户人家做小厮。主人家为富不仁,动辄打骂下人,不给饭吃。有一天我找机会逃出来,在山里被人追了四天三夜,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若不是遇见你,恐怕我早就死了。”
唉,谁的青春不苦逼,原来大家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我忧伤地想。
我叹道:“可怜的娃…”
袁君华无奈地笑了笑,眸子里深不见底,我看得不甚明白。
忽然,我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就要喝茶。岂料他眸光一变,一把抓住我的手,几乎是从我手里抢过杯子:“不要喝!”
茶水洒落在我的裙裾上,我诧异地看他。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列,缓缓放下茶杯,另取来一只倒上茶水递给我:“茶凉了,换一杯。”
我的嘴角不禁抽搐——这厮该不是被我打击傻了吧,茶凉了倒掉重斟不就行了嘛,不至于换个杯子吧。我接过茶杯喝了几口,决定先扯开话题:“…那天后来,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你真想知道?”笑意再次浮上眼底。
我心虚地点了点头。
袁君华瞄一眼窗外,道:“闲聊结束,下次再告诉你。”
我一头雾水:“?”
他一抬下巴,伸手指向窗户外面。我凑过去一看,登时就震惊了——只见楼下那一风姿卓雅、芝兰玉树的美男,正是苏越清。他着一袭黑衣,轮椅转得飞快,行色匆匆地向城西方向赶去。
莫非“痴书生星夜觅佳人,俏小姐殷切把郎盼”,苏越清私会情人去了?
该、该不会是苏越清星夜觅佳人,李元皓殷切把郎盼吧…
我浑身一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可要说会情郎,他为什么要穿着夜行衣去赴约呢?难道是犯了形式主义错误,认为晚上出去就一定要穿黑衣?
我狐疑道:“苏越清这是去见李元皓?”
谁知,袁君华那厮一摊手,竟然说:“不知道。”
我一听,顿时炸毛:“那你让我看这个作甚啊!”
他作无辜状:“刚好看到了嘛。”
我擦,袁不要脸又打回原形了,这是红果果的调戏!
“袁君华,你不要卖萌…”本王只觉得肺都快要被他气炸了,龇牙咧嘴瞪他道:“本王问你,那个二三事,你到底说是不说?”
他笑得像只狐狸:“亲我我就告诉你。”
此言一出,我立马化身草泥马,咆哮道:“去你丫的!滚!!!”
后来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夏国世子,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那都是幌子,袁君华就是想骗我过去告白。
但转念一想,好歹他喜欢了我…十年啊。从今以后,他也算是个跟本王有感情纠葛的男人,本王看他的眼光,那自然不一样了。
老实说,被人喜欢的感觉,还真是很不错的嘛。
论噱头与炒作
我又羞又恼地破门而出,圆润狗腿地跟上来,笑道:“王爷,聊得还顺利吗?咦,您的脸怎么如此之红呀?”
我咬牙切齿憋出两个字:“无赖!”
圆润一噎,委屈地瘪瘪嘴:“王爷,奴才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嘛…”
我烦躁地挥手:“不是说你。”
他哦了一声,又说:“王爷,方才苏公子来过。”
一道天雷劈向我的脑门,我震惊道:“你、你说什么?!”
圆润显然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道:“方、方才苏公子来找袁将军,奴才说王爷在里面和袁袁袁将军谈话,苏公子等了一会儿就走、走了。”
刹那间,又有好几道天雷轰隆隆地劈过来。月黑风高,孤男寡女,捉奸在房…这种字眼在脑海里滚动出现。
我急问:“那苏大哥可曾说什么?”
“苏公子说他要外出办点事,过两日就回来,他叮嘱奴才按时给王爷煎药。”
“他去哪办事?”
“苏公子没说。”
这下完了…我松开圆润,一种无力感汹涌而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心里像是被一团棉絮塞满,乱糟糟的,想理,却又如何都理不清楚。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脑子也仿佛转不过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