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将手上的银丝迅速飞出,顺利地缠绕住了闫宁的手。他狠狠地一扯,匕首划破宋晓的衣服,“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刚才的惊恐的场景,苏晔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如果白芷晚一步,一切都晚了…

苏晔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沈君逸,嘴紧紧地抿在了一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刚才一定发生了一场恶斗,而沈君逸保护了宋晓。

“闫丞相好大的胆子!见到本殿下还不下跪?!”苏晔压抑着怒气上前了一步,他心里拼命地警告自己。你是凤晗,你是凤晗,你是九皇子凤晗。如果说能救人,恢复身份又怎么样!凤晗深受女皇的宠爱,他利用这个优势,不但能救宋晓和沈君逸,甚至能帮助沈君逸翻案,惩处那些真正大奸大恶之人。

“殿下?”闫宁嘴里玩味着这个词,凝视苏晔好一会儿,大笑了起来,“这东沐够得上殿下二字的男子只有九皇子,但九皇子已死,你又是谁?你又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要知道欺君大罪可是要斩首的!”

苏晔笑道:“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本殿下花容月貌往日都是遮着脸的,你只要认识这个就行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道圣旨,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意味深长:“这是母皇最新颁布的圣旨!圣旨上说,今日午时沈君逸斩首的事情搁置,母皇将亲自问审!闫丞相,你不会连母皇的圣旨也不信吧。”淡淡的语气,却似包含了一切,透出一股华贵的威压之气。

凌厉的双眸冷冷地等着闫宁,苏晔一字一句道:“本殿下现在要你立刻派人救沈君逸以及宋晓!他们若是有事,本殿下第一个为你是问!”

闫宁微微一愣,随即又笑道:“我怎知这是真的圣旨,而不是伪的!”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笑道,“连劫法场这么大胆的举动都能做得出,伪造一份圣旨,假扮已死的九皇子又有何难?”

“你!”苏晔大怒,气得恨不得将圣旨甩在她的脸上,让她好好地看清究竟是不是假的!但碍于皇子的威严,他深深地忍了下来,脑中急急地转着对应的决策。

闫宁眼中幽光闪过,冷冷道:“来人,将他们拿下!”

凤晗,竟然…还活着…

那时,她明明亲眼见到他的尸体的…七皇女竟然会认错…

不过,无论真假,她只要一口咬定凤晗是假的,圣旨是假的,随后将他们杀了。女皇问罪下来,也是他们抵抗不从,意外死的。

“慢着!”几个人骑马来至闫宁的身边,对着闫宁恭敬道,“闫丞相,这的确是陛下亲自布下的圣旨。我们可以作证。而陛下命我等保护九殿下。”

苏晔和白芷跑得太快,她们这才跟上。所幸苏晔所骑的是凤清歌的千里良驹,否则真的就赶不上了。

闫宁脸上的笑容一僵。这几位竟然是女皇跟前的御前带刀侍卫。而她们的一番话变相证实了凤晗是真的,圣旨是真的,这一切都是女皇的决定!

她一掀衣袍,朝苏晔跪道:“臣拜见九殿下,殿下千岁。”

见有人给自己撑腰,闫宁朝他跪拜,苏晔瞬间挺直了腰板。他低着头,漂亮的丹凤眼略微眯着,很享受这种高临下俯视众生的感觉。

“闫丞相,本殿下现在要你立刻派人救沈君逸以及宋晓!”

苏晔恶意地没有说平身,就是要让闫宁多跪跪!谁让她欺负晓晓!他没拔剑戳她几下已经不错了!天知道,在看到宋晓浑身是血,双眼无神时,他有多害怕多惊恐!这种糟糕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闫宁为难道:“沈君逸斩首的事作罢,但宋晓劫法场应当处置。就算陛下知晓,也不会认为我做错什么。”沈君逸就只剩半条命了,救不救得活也是个问题。

“当然有关。”苏晔朗朗道,义正言辞,“皇祖父病重久久不愈,母皇为此苦恼不已。宋晓医术精湛,我已经向母皇推荐由她医治皇祖父。”

苏晔意味深长地笑着:“如今,母皇正等着宋晓去皇宫呢。闫丞相,你说有没有关?”

闫宁顿时语噎,眼睁睁地望着众臣众百姓对着苏晔跪拜行礼,而他高傲地行驶着皇子的权力,命人将浑身是血的沈君逸和恍恍惚惚的宋晓送上了马车。

那人,是否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局竟然被一个原本该死去的少年亲手捣乱了…

118救他

一路上,苏晔策马狂奔,几次因为速度太过险些被白马甩了下来。这匹白马是凤清歌的宝贝,千里良驹。原本孤傲异常,除了凤清歌外无人能驯服,但苏晔的身子是凤晗,白马自然识的。

在看到白芷在路边拨弄着花花草草时,苏晔猛地一收缰绳在白芷的身边停下。他看了看四周,却没发现宋晓的影子,连忙急急问道:“晓晓呢?”

“刚走…”白芷蹂躏完他身边最后一根花花草草后,看了一眼苏晔,犹豫了一下,道,“女皇一直没来,她等不及,去午门刑场了。”

“你竟然不阻止她!”苏晔的声音猛然拔高,整张脸纠结到了一起,“她会死的!”握着缰绳的手越发用力,满心焦急的苏晔都没察觉,这样细皮嫩肉的双手因为被缰绳磨得血迹斑斑了。素来怕疼的他,竟然恍然未知。

“她将我的马牵走了。”白芷委屈道。

苏晔根本无暇顾及白芷。他来的路和宋晓去的路是两个方向,所以正好彼此错过了。现在赶过去应该来得及吧,凤清歌的这匹白马可是汗血宝马呢。

正当他要策马离去时,远处一阵风沙刮来,一阵阵响声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白芷拧眉道。

“人…”苏晔呢喃着,只听白芷又道,“是女皇的祈福队伍!”

来了,这样姗姗来迟的女皇,来了…

白芷咬了咬牙道:“现在说不定还来得及,我去!”

他从地上跳起,在苏晔怔愣的目光下,急速奔到了大道上,双手大开的拦在路中间,十分得大胆。

“你是何人?”侍卫厉声喝道。

“草民有事求见女皇!”从不喜欢跪人的白芷,第一次跪了下来,言辞恳切,但语气别扭。

“去去去!女皇是汝等百姓随意能见的么!”侍卫上前要将白芷推开,却被他轻易地躲过绕了过去。她心下一凌,心知对方是有武功的人,迅速警惕了起来。

轿子忽然停下,凤琪睁开眼睛,奇怪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严清筱掀开帘子望了望,见到拦在马车前的白芷,眼睛冷冷地眯起,随后他妩媚一笑,梨涡轻陷着:“陛下风姿卓卓,就连出趟门也有少年相求,想必是想求入宫吧。侍卫会将他打发走的。陛下继续歇息吧。”

凤琪听闻点了点头。

白芷猛然打了一个寒颤,刚才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一道熟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一股刺骨的凉意从脚底升起,顿时让他恐慌了起来。

谁?究竟是谁在这里?

就在慌神的空间,他的手突然被人握住,受惊的白芷立刻驱动着银丝缠绕住了对方的胳臂,手轻轻地一扯,一道惨叫声乍然响起。白芷猛然惊醒,一松手,跌跌撞撞地后退了数步,见那个人的手被银丝扯出了一个好大的血口。如果刚才他没有回过神来,那个人的手就被废了!

“是刺客!保护陛下!”那个侍卫高声地呼喊道,瞬间四周的人立刻抽出刀剑将白芷团团围住。

白芷是杀手,但此时,在女皇面前,却偏偏不能杀人,因为一旦杀人就功亏一篑了。

千躲万躲,在即将碰触到女皇坐的马车时,白芷被人压制,团团围困了起来。

一见情形不妙,苏晔急急地骑马冲下,他半弯下腰,伸出手一把握住白芷的手,将白芷拉上了马,助他脱离了困境。

“走!”

后面的护卫来势汹汹,如果此时不逃,就会被抓住,到时候若以刺客论处就大大的不妙了。不但没救宋晓,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苏晔握着缰绳的手不停地轻颤着,眼见着离女皇的队伍越来越远,他的心越发地恐慌了起来。

但如果现在离开,就不能帮上晓晓了。

晓晓,会死的!

午门刑场。

“在牢里的几天,你都不吃饭。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宋晓用袖子擦了擦沈君逸狼狈的脸,在他怔愣的目光下,舀一勺饭菜递到沈君逸的嘴边,微笑道,“吃吧,君逸,饿着肚子可不好。”

沈君逸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一瞬不瞬地望着宋晓一勺一勺地喂他吃饭。饭菜的味道,他根本不在意,好吃或者难吃,都反正是最后一顿了。但望着宋晓,能再度看到宋晓,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溢出,一种莫名强烈的渴望从心底溢出。

他想和她在一起。他想恢复到从前,两人亲昵地互相喂着饭,时不时地讨论着宋家的近况,晚上的时候,温馨地互道晚安,随后抱在一起睡觉,一夜到天亮,平平凡凡地过这一辈子。

沈君逸知道此时是他与宋晓的最后一面,他应该要和宋晓说些什么,说些他挤压在心里许久的话语,可是,此时此刻,他连挪动嘴唇的勇气也消失了。

“吃好了没有!时辰快到了!速速离开!”崔侍郎厉声呵道。

宋晓突然停顿了一下,手微微一抖,整个食盒朝地上撒去,零碎的饭菜溅了沈君逸一身以及他身侧侩子手的裤脚及鞋子。

沈君逸微微一愣,原以为是宋晓惶恐地手抖时,却听到宋晓轻轻道:“你等会看我行动,在我牵制住侩子手时,速速逃,别犹豫。”

沈君逸的眼睛猛然地紧缩了起来,他见宋晓慌张道:“不好意思大人,饭菜打翻在地上了,容草民速速整理一番。”

崔侍郎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快!”

宋晓将地面随意清扫了一下,随后朝着侩子手蹲下了身,愧疚道:“不好意思,将你的裤子弄脏了,我帮你擦擦。”

宋晓用衣袖轻轻地擦着侩子手的鞋子,随后缓缓上移,擦着她的裤子。突然她抬起身子,目光一凉,从袖中掏出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对方的胸口,随后,在对方倒下的瞬间迅速地抢夺过对方手中的大刀,朝沈君逸砍去。

“啪嗒”一声,将沈君逸双手双脚所缚的铁链全部砍断。

“跑!”宋晓吼道,将手中的大刀扔给了沈君逸。

再看见沈君逸伸手准备去握大刀,而四周的人还震惊着没有反应过来时,宋晓的嘴角不自觉地划过了一个浅笑。

这一连串动作,宋晓在上台时脑中幻想了很多遍。怎么将饭菜倒在对方的身上,怎么利索地掏出匕首,怎么迅速牵制住对方,如何抢夺对方手中的大刀,怎么将武器丢给沈君逸。

只要有武器在手,沈君逸就能逃出去,他的武功那么好,一定能逃出去!只要逃出去,就能得救了!就算被通缉,到时候找白芷易容就可以了…

此时此刻的宋晓满脑子想的都是沈君逸有了武器之后如何逃出去,却没有想到,三脚猫功夫的自己又如何能逃得出去呢。

“啪嗒”一声,宋晓的笑容僵在了嘴边。

她望见沈君逸的手在握住刀时,吃痛地松开了手,刀清脆地落在了地上。宋晓的眼睛猛地紧缩,她眼睁睁地望着沈君逸的右手青紫一片,手指上有几个肿块,已经有些溃烂。手心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而他的手背同样也有。

她的心猛然一痛,沈君逸在牢里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虐待,让他的右手废成了这样!

而这千钧一发的时机,斩台边的官兵围了上来。沈君逸再改用左手拾起大刀时,已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机会。

因为,他和宋晓,已经成了瓮中捉鳖了。

沈君逸站到了宋晓的身前,拦住了步步紧逼上前的官兵们,淡淡道:“宋小姐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请大人记住我们的约定,放了她。”

他走回原位,跪在了地上,平静道:“行刑照常进行,我不会逃,请大人放心。”

沈君逸的身边迅速围了十几个官兵将他和宋晓拦了开来。

“宋晓,你我毫无关系,我根本不需要你救。你回去吧。”沈君逸撇过头,冷冷道。

宋晓听了这话,浑身止不住地打着寒颤。

闫宁眼睛一眯,冷哼道:“将宋晓带下去。”

两个官兵听命,上前了一步。

宋晓侧身躲避,她将匕首护在胸前,咬着牙,恨恨道:“沈君逸,你告诉我,你和闫宁究竟做了什么约定,让你如此对你的杀母仇人轻易妥协!让你甘愿放弃自己的性命,放弃复仇!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宁愿不要!君逸,就算拼死一搏,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我们一起回宋家好不好!”

沈君逸望着宋晓,嘴微微张开,就被宋晓厉声打断。她眼睛红红的,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这次,你就算说不要,我也要执意救你!你若不走,那我陪你死!”

沈君逸苦笑了一番:“宋晓,别做傻事了。你救不了我的…没有人能救我…你若现在走,还有活命的机会…”

宋晓再次躲避了几个想捉拿她的官兵,扬声道:“我有时候真想不明白,你到底在什么,为何要将所有事都瞒下,为何又要执意送死?但就算想破脑袋,我也知道自己读不懂你的心,你总是藏得很深,什么都瞒着我。就连如今,都不愿意说出真相!我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活!”

“宋晓,不是我执意送死,而是我根本没有活下来的理由…”沈君逸低着头,淡淡笑道:“眼看大仇将报,却落入了敌人的陷阱,甚至连母亲的死都与自己有关。我是个罪人,而且是无药可救的罪人,一心想着复仇,甚至连你都连累了,我有何脸面再回宋家呢?什么美好的东西一下子都失去了,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晓晓,我只求你平安,我怎么样,真的,都无所谓了。

沈君逸望着宋晓,一字一句道:“宋晓,你根本不必觉得愧疚,我不是为了救你而做什么,我只是在赎罪,将自己亲手推入深渊的你拉离我的世界,而唯有死才能洗脱我的罪孽…父亲,母亲,姐姐,都在等我呢…”沈君逸笑摇头道,“真的,不要自作多情地救我…”

明明说着不要,脸上为何沉浸的悲伤。明明是对她说话,为何不敢看着她的眼睛。君逸啊君逸,你说出这样的话是想劝我离开,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怎么眼睁睁地平静地看你血流满地呢…

“沈君逸,你有你的执着,我有我的执着。既然你我毫无关系,那我做什么就与你无关,我想救你,我不会放弃这个仅有的机会,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弃!”

见他们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闫宁本就是不耐,但碍于沈君逸所谓的“约定”,让她找不到理由动宋晓,如今宋晓这话一说,她心下一喜,立刻义正言辞道:“看来宋小姐是决意赴死了。来人,将这个劫法场的逆贼杀了!”

宋晓握着匕首,狠狠地朝扑向她的人刺去。滑过脖颈,刺入胸口,鲜红的血液彪了她一身,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的手在颤抖,她的眼瞳不断地因为害怕而紧缩着,但她却仍然紧紧地握着匕首。

她要救沈君逸,就不能倒下,就决不能放开手上的武器。

从官兵手里抢夺过长剑后,她的右手握着长剑,按照记忆不断挥舞着,刺入潮涌而来的官兵,她的左手握着匕首,时不时地给未刺中的人补上一刀。

追杀逃亡那天的记忆,宋晓仍然记忆犹新。之后,她向沈君逸请教学武就是为了防身,甚至,她还讨教白芷,如何更快地将敌人斩杀。

其实,宋晓的武功还是可以的,不过以前赖着沈君逸学武,希望沈君逸亲自教他,所以装作啥都不会,装作错误连篇,让他握着自己的手一遍又一遍细心地教着。

宋晓的脸上,身上布满了血,身上更是满是伤痕,但她一步步地坚定地朝着沈君逸走去,挥剑,再挥剑,在危难的时刻,她更是发挥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因为,她有了保护的人。

因为,她的心中只有一条信念,只要能抵达到沈君逸那里,只要能救下沈君逸,即使是跪着,她也要抵达他的身边。

一只纤长却满是鲜血的手伸到了沈君逸的面前,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阳光在宋晓染血的发上洒了一层淡淡的金粉,黑玉般的眼瞳似是晕染着万般情意。

在他发怔的时候,宋晓紧紧地握住了他手,朝着沈君逸扬起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轻快地说:“君逸,我们走吧…”

他颤着唇,哽咽道:“宋晓,别做无用的事…”她会死,而宋晓会因为他而死。

“不,这不是无用的事。你救我多次,我就不能救你一次吗?”

宋晓将沈君逸从地上拽起,轻轻地笑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宋晓说的很快,沈君逸乍一听没有听清楚。他突然抬头,眼睛直直的望着宋晓。那太阳正照在他的脸上,照映着他惨白无血色的容颜,白花花的极刺眼,令人瞧不出他脸上的神色究竟是喜是悲。

忽然,沈君逸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瞧见一支箭速速地从远处飞来,笔直地朝宋晓背后扎去,但宋晓浅笑着望着他,毫无知觉。

一瞬间沈君逸只觉得一种恐惧涌上心间,压抑得他连心都在颤抖着。

沈君逸只来得及将伸手宋晓推开,冷箭狠狠地扎入了他的手臂,他不由地皱了一下眉。

“君逸!”宋晓惊呼着。

“我…没事…”沈君逸想要抬头安抚一下受惊的宋晓,但一抬头,他的脸又是一白,宋晓的背后有四五个持剑向她袭来,远处还有一排弓箭手随时等候着。

他知道,在宋晓拼了命地朝他跑来时,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两条路,要么一起活下,要么一起死去。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或许会放弃自己,但宋晓在身边,他决不能让她出事。

沈君逸用脚尖挑起一把剑,左手持之,他的神色如罗刹,眼里冷冽无比,狠狠地朝着偷袭宋晓的人砍去。虽然是左手,但他的动作依然凌厉,仿佛挥舞过数千遍。

闫宁见沈君逸动作凌厉,接连砍伤了数人,连忙撤下了场上的人,冷着脸,道:“弓箭手,准备!”

沈君逸一手牵着宋晓,一手挥舞着剑为宋晓抵挡着漫天而落的箭雨。偶尔有箭雨顺着空隙刺入了沈君逸的身上,但沈君逸将宋晓护在身后,宋晓只能看到他俊挺的背影,而不知,他的身子早已千疮百孔了。不止千疮百孔,其实,若非紧紧握着宋晓的手,他连一丝一毫站的力气也没有。

他想保护宋晓,想护她平安,想和她一起活着。只是单单这一个信念,就让他发了疯似地朝外冲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宋晓愣愣地望着两人紧扣的双手,鬼使神差地,她觉得此时茕茕孑立的身影,是会保护她一辈子的那个人。所以,只要有他在,似乎,什么也不用担心了,什么也不怕了。

即使再多的人,再危险的场景,他们都能逃出去!

“噗…”就在宋晓发愣的空隙,她的身子猛然被人一转,被人甩开了手。

长剑刺入了沈君逸的胸口,宋晓才发现沈君逸的身上竟然中了八只箭,箭深深地插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流淌着鲜血,十分骇人。她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

长剑缓缓地从沈君逸的胸口抽离了几分,又狠狠地再刺入了一次,随后才缓缓地拔出,沈君逸的嘴里猛然喷出了一口去。

沈君逸缓缓地倒下去,染血的衣衫随风摆动,好似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那么轻盈。这一刻,宋晓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沈君逸就将要化作一只蝴蝶离她而去,永远的,离去…

宋晓狼狈地冲上前跌倒在地上,慌张地将沈君逸抱在了怀里,封住了他的几处大穴,手轻颤着将他身上的箭拔出,随后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给沈君逸包扎,衣服瞬间浸满了鲜血,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滚落了下来。

“君逸,君逸…”血滴滴答答地从沈君逸的胸口冒出,不要命地流着,怎么也止不住。如果不迅速包扎的话,君逸会死的…

宋晓抱着沈君逸,身子止不住地发着寒颤。沈君逸染血的手指抚过宋晓眼角的泪水,他的声音轻微地喘着,带着轻柔和愧疚:“晓晓,对不起…我不过是想保护你而已,为什么连这么一件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反而到最后,还是…连累了你…”

“说什么连不连累的,是我自己要救你的!”见沈君逸又吐了一口血,宋晓急急道,“君逸,你别说话,别浪费力气,我会救你的,你一定没事的…你知道的,我医术很高明的…”

宋晓勉强地扯了一个微笑:“不过是身上有几个洞而已,补一补就可以了…”她这样不停地安慰着自己的,但沈君逸伤口的血却根本没有停下的趋势。她发现自己此时此刻除了哭,根本无能为力…

“别哭…”

沈君逸的手忽的滑落了下来,在地上轻轻地发出了一阵轻响。

宋晓一怔,眼睛剧烈地紧缩着带着惶恐和颤意。她发现沈君逸的身子越来越冰凉,脸色接近于苍白无色。她的手越发地颤抖,声音惶恐不安:“沈君逸,你给我醒着!你还有很多很多是没有解释给我听呢!我不许你死,你听到了没有!”

但她怎么喊,她怀里的人都没有再睁开眼睛了。

“救他,要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宋晓呜咽着,嘴里不停地呢喃着这句话。

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