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半睁开,所看见的灰色条纹的墙壁,她大概能猜到这是哪里。
不知道是什么怂恿她来这里。
冲入脑子里的雨水,还是悲伤过度所做出的过激行为。
又或者,她是想报复什么?
外婆走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活。
望着洁白的浴缸底发呆好长时间,直到浴室拉门被人拉开。
主卧的浴室不像酒店,没有多余的窗帘帷幕,人在门口便可以清晰地看见浴缸这边的视野,没有任何的遮掩。
苏轻焰怔怔看着一手拿着浴巾一手拿着……女士小裤裤的男人。
大概,好像,也许。
她应该大叫。
可……是她自己跑来人家家里的。
所以,苏轻焰只是把头低下去,然后两条胳膊呈现出蝴蝶的形状互抱着肩膀,尽量把自己遮掩起来,两条腿弯曲,再试着遮掩一点点……
真卑微。
不知是她的手太小还是因为36D的缘故,好像怎么遮都……
无济于事。
不知是第几次这样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苏轻焰无法做到独善其身。
犹豫片刻,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侧过身。
背对着。
这看似精明的行为落入男人的眼中,已经不足以用愚蠢形容她了。
如果她不动的话,他可能只是看到正面。
偏偏她还要像条在热锅里的煎炸烤的鱼一样,翻了个面。
……生怕他没看全吗?
“别遮了。”江行宁倒是淡定,把手里干燥的浴巾挂在墙上的挂勾上,平稳陈述,“我都看到了,你有这时间不如擦干净穿衣服。”
苏轻焰:“……你有这说话的时间为什么不直接出去?”
江行宁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十秒后,空气沉静。
苏轻焰看着刚说完有道理,又岿然不动的男人。
就差把流氓二字写脸上了。
明目张胆,渣得明明白白。
看这样子,他没有出去的打算了。
苏轻焰知道自己刚刚是被他抱到这里洗澡的,虽然她整个过程昏迷了,但是没看见不代表没发生,她没必要继续装贞洁烈女。
反正迟早要豁出去的。
深呼吸一口气,哗啦一声,她从水中起身。
越是遮遮掩掩越显得她像个跳梁小丑,还不如像他所说尽快擦干净然后换衣服。
只不过……
苏轻焰裹着浴巾走到看似一动不动的男人跟前,媚眼抬起,稍微眨一下便是勾人的弧度,“你刚刚,是去给我买衣服了吗。”
他喉间吐出尾音极淡的嗯声。
“你是不是没买过女人的……小裤子?”
“怎么?”江行宁有意让自己面对美色而保持冷静以防陷入其中,视线没有飘忽到她的身上,顺着她的视线,落在挂架上。
上面是浅紫色的女士睡衣睡裤。
长袖长裤,扣子可以系到最上端,可以做到不露脖颈,非常保暖,和冬天穿的秋衣裤有的一拼那种。
可以说非常直男了。
但苏轻焰想表达的不是这个。
她揪起小裤裤三个角中的一角,提到他的眼前,然后晃了晃,脸上的神情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的嫌弃,“这就是你给我买的?”
“嗯……尺码大了?”江行宁为自己辩解道,“这已经是最小码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苏轻焰又把裤裤在他眼前晃了一圈,最后指着上面的可爱Q版萌萌哒的粉色草莓图案,反问:“这是什么!”
江行宁:“草莓。”
“我多大了?”
“二十。”
“你见过二十岁的女孩穿这么小版型的,且带粉色草莓的小内裤吗?”
“你穿上,我就见过了。”
“……”
行吧。
他能再一次刷新她对直男的认知也算是一种本事。
让一个大男人雨夜开车去买女士用品是一件非常值得敬佩和表扬的事情,就不要管他买来的是什么。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直男行为,江行宁沉默半晌,问道:“那下次买什么图案?”
苏轻焰快要抓狂:“……不要图案!纯色的就行!”
“纯色的没有草莓好看。”
“穿在里面,谁管你好不好看。”
“那你为什么要纯色?”
“……”
既然穿在里面,纯色和草莓不都一样?反正都看不到。
苏轻焰的脸色早在看见草莓就已经沦为一样的颜色了,红得快滴出水来,偏偏江行宁一本正经地想和她继续探讨这个问题。
在他的目光下,苏轻焰红着脸把衣服穿好。
她总觉得,他的眼神不对劲。
像是在嘲笑她。
嘲笑她没必要穿,反正待会还是要一件一件地褪下来的。
外面的雨势似乎越来越大了。
苏轻焰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会穿着如此板正的睡衣,面向一个男人。
她草草吹完头发,洗了把脸,身上透着浅淡的沐浴香,凝白的肤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具有诱惑力,容易让人犯罪。
和之前拿着饼干勾引他的模样截然不同。
“说吧。”江行宁指间捏着香烟,坐在沙发中央,审判者似的,“发生了什么。”
“没有。”
“没人欺负你会哭成那样子?”
过了许久,才从她嘴里听到看似轻描淡写的五个字:“我外婆走了。”
尾音很轻,不着任何情感的陈述,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却不知内心有多波澜。
因为一个碎镯子就憋不住积攒的眼泪,更何况,老人家去世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
江行宁看着她没哭没笑也不是面如死灰的样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英眉皱起,更想不到她为什么会在这个雨天求着他要她。
是什么刺激到她了?
“你外婆……”江行宁微顿,“镯子修好了,无法恢复原样但基本上看不出来有破损的痕迹,这段时间在外面,一直没机会让你送给她老人家。”
他起身离开前没看见苏轻焰皱起的眼眶再一次泛起晶莹。
等他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东西修好了,但是人不在了。
苏轻焰看着茶几上和原先差不多模样的镯子,再一次想起外婆是如何把它从手里取下,然后告诉她这个东西可以卖多少钱,有多贵重……
她答应得好好的,会卖个好价钱,但实际上没有苏家这层背景身份,再好的古董也不会有人买,放在黑市更是不值钱。
不值钱到没人要,再被夜阳买走,当着她的面摔碎。
刚才在医院竭力压抑住自己,没有哭出来的悲痛,在看见镯子后纷涌而出,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扑通坐在地上,捂着眼睛哭出声。
原本打算用镯子哄人没想到把她眼泪逼出来的江行宁束手无策了
。
“苏轻焰?”
“地上凉,你站起来,要哭去床上哭。”
“不哭了吧,你看你……”
简单笨拙的几句安抚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饶是他开会时的言语再怎样精简怼得对手无话可说,面对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风大雨大,导致室内的地板也凉得彻底,再坐下去会生病的。
江行宁皱眉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轻轻放到床上,拉过软被盖在她身上,“不许哭,你要是再哭的话,我不介意唱童歌哄你。”
从之前的相处可以判断出,她不希望别人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条草莓内裤就让她有些炸毛,那么童歌的话,她肯定更不愿意接受。
但是,事与愿违。
只见苏轻焰翻了个身,揉揉眼睛,哑着嗓子道:“那你就给我唱一首《小跳蛙》吧。”
?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江行宁只有一个念头,现在的小孩子不好带,男人带孩子太难了。
还是出去抽根烟静一静吧。
男人原本坐在床侧的身子刚起来,一只小脚从边沿慢慢缓缓地探过来,从腰带处辗转,最终停留到暗扣前。
“别走——”苏轻焰用低弱沙哑的嗓音哀求。
她的脚趾头带有薄但存在的指甲,隔着衣料都能感知到一点又一点让人温度上升的挑衅。
这叫不会勾引男人吗。
是不自知吧。
脚据说是第二X器官。
她如此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的脚伸过来……
江行宁喉间一紧:“苏轻焰,你要想清楚后果。”
“我想清楚了。”
“是夜阳吗?”
“什么?”
他突然拿开她的脚,反身摁住她的胳膊,俊脸冷峻,“我问你,你外婆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事到如此还不明白的就是个傻子了。
为了报复夜阳所以才来找他,放下昔日大小姐的尊严,卑微地哀求,求着他……
要她。
“是。”苏轻焰没有对上他的视线,侧首,目光不知道飘飘忽忽看向什么地方,“你,帮帮我……”
帮她摆脱夜阳。
也帮她报复他。
原先几个月的黑暗生活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苏家没了,外婆走了,剩她一个人,再像以前那样的话,早晚都会被控制不住兽意的夜阳抓到手中。
从上方看下来,她的眼睛里没有太多的悲哀,更多的是想要报复的冷漠。
第一次她也是这样送上门,像一只把自己烤熟的小白兔,送到大灰狼的口中,丝毫没考虑到后果。
这一次,重蹈覆辙。
他如果再不享用,就不是品德方面的问题,而是生理上。
江行宁解开扣子前,问她一句:“不后悔吗?”
本该甜软的嗓音此时带着几分沙哑,轻声道:“不后悔。”
…………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
外面风雨狂作,室内一片美景。
男人吻过她脊背曾被人烟蒂烫伤过的疤痕,吻过她膝盖曾跪在地板上磕碰出来的青紫,也吻过唇角,耳际,低声地陈述——
嫁给我,我帮你毁掉他。
苏轻焰始终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他好像很温柔但下一秒又暴力得不行,导致她原先不想哭的,最终还是忍不住嘤嘤出声。
末了她像只小猫似的双手扒着他的脖子被抱着去浴室,见到刺眼的光后才轻声呢喃出一句:“我要是嫁给你的话,我肯定会给你戴绿帽子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么得感情,婚后肯定各玩各的。”
花洒水落下,江行宁把她抵在墙上,缓缓陈述:“没事,我可以一边把绿帽子摘掉,再一边收拾你。”
顿了顿,单手拂开她额上的发,将她往墙上压得更深,哑声低笑:“收拾到你不敢给我戴绿帽子为止。”
第三十一章31
第二天。
苏轻焰清晰地认识到两件事情。
以后不要被男人的表面所迷惑住。
以及, 被江行宁欺压的时候少说话。
尽管知道他就是一个假正经的伪君子, 但卸下伪装真的是要多禽兽有多禽兽, 绿帽子三个字就将他轻而易举地惹毛,后果就是不管她再怎么求饶——
都无济于事。
又撕又咬,又哭又闹, 为了求他从名字到老公,从爸爸到祖宗叫了个遍。
他无动于衷, 反而变本加厉!
……但是再凶悍, 好像没让她怎么疼过, 唯一的感觉就是太累了,到最后四肢乏力, 软趴趴地附着他,求饶的嗓音都细小了。
睁开眼睛,苏轻焰不由自主地把昨晚的事情回味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