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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你受苦了!”张开臂膀,乔雨轩缓缓地拥住了那个单薄的身子。

“你回来就好!”云端轻轻地将头倚在对方的脸前,倾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她的莫名的安静下来。

这个人并没有死,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

如果他能对她好,那么,云端觉得,留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想着,云端本能地伸出胳膊,环住了对方的腰。

乔雨轩缓缓抬起手掌,轻抚上她的发,手指便伸向了她遮眼黑纱后面的结,“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男人嫉妒起来更可怕

云端吃了一惊,本能地向后躲闪。

乔雨轩的手掌却是碰到她别在发髻后的桃花。

两个人分开的同时,那朵娇艳的桃花无声地落在二人中间。

乔雨轩起初还有些不解,看到那朵桃花,他不由地便想起另一枝桃花来。

什么回来就好?

不过只是用来骗他的漂亮话吧!

猛地握紧手掌,他眼中的温柔瞬间化为乌有,“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靴子抬起来,正好踩在那朵桃花上,等到他的身子闪过云端身侧,那朵桃花也变得惨不忍惨了。

老太君挑了挑眉,“我也累了,大家先散了吧!”

芙蓉扶着老太君缓缓离去,其他人也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前厅。

银柳也忙着走上来扶住了云端的胳膊。

刚才的事情她全都看在眼里,当然也理解自家小姐的感受,她思来想去,却是如何也不懂为什么少爷要那样对待自家小姐。

“小姐,你别往心里去,我想,少爷他,只是累了!”银柳轻轻晃晃云端的胳膊,“我们也回去吧!”

只是累了?!

云端可不这么认为。

那个家伙,一定是以为她瞎了眼睛所以嫌弃她了吧!

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便是长了一幅好皮囊又如何,不过也全是些以貌取人的家伙罢了!

转身随银柳向外走,云端迅速将对乔雨轩那点小小的奢望压抑到了心底深处。

“或者,你应该告诉他,你眼睛的事!”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却是一直未走的乔嘉禾。

云端转过脸,只见他正小心地从地上拈起被乔雨轩踩碎的花瓣,送到她面前来。

花瓣中,银戒上的蓝晶石仿佛午夜大海般深邃。

“他回来了,这个还给你!”依旧是懒洋洋的语调,却隐约有淡淡的愁绪。

“连你也嫌弃了!”云端垂脸扫一眼那枚被桃花碎片包围着的钥匙,却是没有伸手去接。

如果乔雨轩因为眼睛便嫌弃了她,这枚戒指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

转过身,云端决然地迈出了前厅的门槛。

注视着那个单薄却坚强的背影,乔嘉禾的手指缓缓地收紧了,数片桃花从他的掌心划落,那枚戒指却被他紧紧握住。

“雨轩,不是我非要与你抢,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被叔叔偷了老婆?

听雨轩里。

乔雨轩独坐在竹亭中,膝上横着一架七弦古琴。

点、拨、提、摇…指尖移动间,俨若行云流水的旋律便溢满了整个院子。

云端犹未进门,远远地已经听到了琴声。

这曲子她也是知道的,不是别的,正是充满了传奇色彩的《高山流水》。

云端随银柳推门而入时,乔雨轩正弹至高潮节,跌岩起伏的旋律,描绘出一幅腾沸澎湃的水流景象,仿佛正行至一条大河最奔腾之处。

倾听着那琴声,云端似乎也体会了弹奏者心中压抑着强烈情绪,她几乎是本能地循着那琴音拉着银柳一路过去,还要再听端祥,只听得嗡得一声锐响,那琴音却是戛然而止。

“高山流水遇知音,知音不在谁堪听?”

乔雨轩轻叹一声,缓缓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云端已经来到了竹亭对面的小径。

一个是与他相敬如宾的妻子,一个是名为叔侄惺惺相惜的兄弟,却是同时背叛了他。

伯牙尚有钟子期,他呢,这天下之大却是再无一人可懂了吧!

“焦尾声断斜阳里,寻遍人间已无琴!”乔雨轩缓缓诵出后两句诗,心中只觉郁结难耐。

他吸了口气,突然扬起手来,大力划下。

随着刺耳的嗡音,古琴的其他六弦俱是被他大力扯断。

断弦崩在手背上,刺出深深的伤口,滚热的血溢出来便化为冰冷,起身将断弦之琴随意地丢在溪水中,乔雨轩踏着溪水绕过云端,大步走出了听雨轩。

“少爷!”

银柳急声唤他,他也全不理会。

银柳长长地叹了口气,急步奔到溪水中,将那断琴弦捞了出来,横抱着回到云端身边,就急急地取出丝帕来擦那琴上的水渍。

“他扔都扔了,你又何必再捞出来!”云端皱眉看着那古琴,心中也有些郁郁的。

银柳擦着那琴身,声音也有些幽怨,“咱们也没有招惹他,却不知道凭白地怎么又发脾气!”

云端吸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大步回到了卧室,银柳只抱了琴随在她身后,又担心她见了那琴心烦,便将那琴随手放在走廊的石栏上,仔细擦拭起来。

注意到石栏上只剩了些底子的药碗,银柳不由地生起疑惑来。

她记得当是走得急,云端并未喝下这药,这碗怎么会空了呢!

抓只麻雀试试毒

好奇地四下巡视,银柳立刻就发现阶下的花丛中原本开得娇艳的那丛芍药,不知道是怎么了,花叶俱是低垂着,原本娇艳的花瓣现在也是黑乎乎的,极尽破败。

云端近了屋子,只嫌屋中的药气浓,便推开窗来透气。

抬眼看到银柳正在那里皱眉看着那丛芍药发呆,不由地疑惑问道,“银柳,怎么了!”

银柳回过头来,向她招了招手,“小姐,您快出来看看,这花有些不对头!”

云端好奇地走出来看了那芍药,也是没有弄明白这好端端的花怎么说枯便枯了。

不解地走到阶下查看,却见那芍药丛的地上隐有黑色药汁的痕迹。

莫非,是有人将这药汁泼在了芍药底下,就算是如此,为何这芍药突然就枯萎了呢?

难道是这药有问题?!

想到这一点,云端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

扫一眼碗底的药汁,云端猛地拉住了银柳的手腕,“快,去想办法找一只小鸟或者猫儿狗儿的来!”

银柳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却也是从她的表情中感觉到了此事重大,答应一声抬腿便走。

“小心些,不要让人看到!”云端拉住她袖子,又叮嘱了一句。

银柳急步去了,云端的目光在药碗和那芍药上来回巡视着,却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时候不大,银柳急步从门外走了回来,将那院门掩了,这才回到云端面前,张开拢着的手掌,露出一只灰头灰背的小麻雀来。

“刚巧在后花园里遇到小秋哥,让他帮我捉了只雀儿!”

云端接过那只小家伙,“快去屋里找些吃的来!”

银柳进了门,端了些早饭剩的点心出来。

云端便将那点心捏碎了丢到药碗里,寻了只小棒将那点心渣与剩下的药汁搅到一处,一边就命令着银柳把那小雀的嘴巴掰开。

“小东西,对不起,我也不是有心要害你,若是这药有毒,你只管记恨那下毒的人去!”

念叨两句,云端这才咬紧牙关,终于狠下心来将那点心渣用勺子把盛了,填到小雀的口中。

小雀被捏住嘴巴,只好无奈地将口中东西咽下了肚。

相公闹分居,麻雀吐血死!

银柳紧握着小雀的双脚,却是惊得脸色苍白,“小姐,你是说二夫人她…”

“不要乱讲!”云端扫一眼紧闭的院门,压低了声音,“不管结果如此,此事都不要生张!”

银柳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忙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目光却是同时盯上了那只可怜的小鸟。

时间一点点过去,主仆二人的额上却是都溢出了细汗。

院门猛地被推开,只把二人都吓了一跳,银柳手中一松,那小麻雀立刻就抓住机会,飞离了她的掌心,盘旋一圈,落在了院中一只青竹上。

云端迅速便向院门的方向转过脸去,隔着黑纱,只见乔雨轩沉着脸走了进来。

她到底还是胆子大些,很快就冷静下来,一边用脚将地上的碗向角落踢了踢,一边就故意向银柳问道,“银柳啊,我听得门响,可是有人进来了!”

“是!小姐,是少爷回来了!”银柳也收回心神,忙着就向乔雨轩露出微笑来,“少爷,您回来了!”

乔雨轩向她轻轻点了点头,“老太君让我到百福院住几天去,你帮我去收拾几件衣服!”

少爷吩咐,银柳哪敢耽误,忙转身近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云端故意伸出手来,摸索着坐到走廊的石栏上,却是看也不看乔雨轩,只是默不作声。

沉默了片刻,乔雨轩终于还是开了口,“我能活着回来,你一定很失望吧!”

云端听了不由地眉头大皱,“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知肚名!乔雨轩冷哼一声,“云端,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不要再搞什么诡计,现在我是念及之前的旧情再加上可怜你盲了眼睛,所以不与你计较,如果你…”

扑楞楞!

啪!

刚才从银柳手中飞走的小麻雀突然从竹尖上跌落下来,重重地落在青石径上,却是七孔流血,污物溅了满地。

“少爷,都收拾好了!我给您送过…”

银柳执着一只包裹出来,看到乔雨轩正盯着地上的死麻雀发呆,脸上便是一阵慌乱,话说一句,便哽在喉咙,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用了!”乔雨轩伸过手来,接过了她手中的包裹,眼睛却是深沉地看向了云端的脸,“果然是天下最毒妇人心,对一只鸟儿,你也下得去手!我提醒你,如果再敢动什么歹心,我绝不会心软的!”

说罢,他大步下了台阶扬长而去。

误会不会要命,毒药可是会要命的!

云端主仆二人站在台阶上,却是呆愣了许久。

“小姐,您说少爷他不会误会吧!”银柳喃喃地问道。

说起来,乔雨川不在这里过夜,却是正合云端的心意。

否则的话,万一晚上他要与她亲热,云端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随他去吧!”云端叹了口气,目光却是紧盯着那只麻雀,“我现在更担心的事情是这药里的毒究竟是谁下的!”

误会不会要命,毒药可是会要命的!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在她的药里下毒呢!

眼前闪过芙蓉的脸,银柳只气得嘴唇哆嗦起来,“小姐,您等着,我这就去把芙蓉给找来!我倒要问问她,哪来的这么大胆子敢给您下毒!”

看银柳急步要走,云端忙拉住她胳膊,“傻丫头,你小声点,你仔细想想,咱们这么贸然把芙蓉叫来,她会承认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银柳也意识到自己是有些鲁莽了,“那您说,现在怎么办?”

云端一时间也是没有主意,只是示意她去先把院门关上,“先去把门关上,然后把东西收拾妥了,进屋来,咱们仔细商议!”

银柳自去关门,她便沉思着进了屋,坐到椅子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眼下的情况。

坐在椅子上,云端仔细地回忆了今晨时芙蓉端了这药来时的情景,越想越觉得芙蓉这丫头可疑。

平日里她总是放下药碗便走,今儿怎么突然就非要盯着她喝完呢!

想起来,云端又是一阵后怕,要不是这乔雨轩突然回来,赵宁急急地把她叫了去,恐怕这会儿吐血而死的便不是那小麻雀,可是她云端了。

看到银柳进来,云端忙就问她这芙蓉的为人。

“芙蓉姐姐?!”银柳皱起眉头,“您来乔家短,与她们接触不多,银柳对她并不了解,只是听那些婆子们议论,说是她已经被二老爷收了房,不日便要行礼称妾呢!”

云端点点头,“那她与咱们可有过节!”

“除了你那日教训她两句,之前应该不曾有过!”银柳拧着手中的帕子,“这点子事情,她也不至于便向您下毒吧!”

想要自由,先有银子再说!

云端也是想不通,如果说是二老爷他们指挥芙蓉做的,这样做也太过明显了些。

如果这药她真的喝了,出了人命,追查起来,怎么也不可能避过芙蓉这个送药的丫头。

云端左思右想,却是怎么也想不通。

“小姐!”银柳凑到她身边坐下,一边就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您说,如果这芙蓉是真的想害您,为什么这药碗她不收走,反而留在咱们院子里呢!”

“这也是个问题!”云端索性就将她看出的疑点与这银柳说了,“你也仔细想想,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两个人也许能想出点事情来!”

银柳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门道,只是感叹道,“话说回来,咱们大少爷还真是您的福星,要不是他突然回来,二太太也不会急着过来把您拉过去,恐怕今儿这药你便喝了去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云端肃起脸色,“便是这通话传话的事,平日都是丫环们做,今儿怎么的二太太却是亲自来了呢!”

银柳撇了撇嘴,“大太太凡事都写在脸上,二太太却是最精致,平时做事八面玲珑,她还不是看今天大少爷回来了,想在大少爷面前做个好人儿!”

“算了,这事便先放下吧!”云端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后咱们凡事都要小心些,谁知道以后这种事还会不会出,尤其这芙蓉,你要仔细盯着些!”

银柳答应一声,出去收拾院中的残局。

云端起身看着她将那死麻雀打扫起来,又用水去冲刷血迹,心中却是越发认定,这乔府不是久留之处。

如何弄到离开后生存需要的银钱,再一次成了云端最主要的任务。

反正这乔府中也没有什么人喜欢她留下,也没有什么东西让她留恋,她又何必死赖在这里呢!

辗转反侧,临近天亮的时候,云端终于想到一个可以来钱的地方——乔家钱庄。

“我倒不信,以我这乔家大太奶奶的身分,就不能从乔家搞些银钱出来!”

想到这个办法,云端这才心情放松了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正睡得香甜,突然就被人用力晃醒了。

窗下有“野狗”?!

“谁啊?!”云端迷里迷糊地问道。

“小姐,不要出声!”银柳忙捂住她嘴巴,在她耳边说道。

猛然睁开眼睛,借着窗帐透进来的日光认出是银柳,云端的心这才落回了原处,一对眼睛里却满是疑惑,询问地看向了银柳。

银柳向窗子的方向指了指,“您快起来看看!”

揭起被子,云端汲鞋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舔舔手指,小心地将窗纸捅开一个小洞,将眼睛贴了上去。

仔细在院中巡视一圈,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正准备直起身子,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竹林中闪出一个身着粉色短衫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送药的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