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疑虑地说,“什么?”
镇长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却掩饰不了其中的恐惧和怒意,“当初我看你是个好孩子,才说服了镇民们让你留下。而你却招惹上了让全镇人、甚至附近所有人落入危险的事情。”
爱尔一头雾水,可来不及辩驳,镇长已继续说了下去,“最近几个月,附近的一些贵族庄园被吸血鬼攻击,人畜不留。”
爱尔紧张地说,“怎么会这样?难道没有牧师来保护他们?”
有镇民冷笑着回复道,“牧师祝福过的结界被人打开了,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
“牧师们在每个庄园上加诸了三道锁,每道锁都十分精巧复杂,因为祝福,吸血鬼不能碰触那些锁,而若没有钥匙,人类也无法破解那些锁。爱尔,你真的不知道吗?”
爱尔怔了怔,他闭上了眼睛,又猛地睁开,随即斩钉截铁地说,“不会的。”
镇长重重地叹了口气,“总之,你快走吧。七天后,还不离开,就别怪我们无情。”
爱尔不知道镇上的人要对他做什么,但他知道不管是什么,他根本无力抵抗。根据过往的经验,他恨不得当夜就收拾好行李逃离这个镇子。但杰埃让先生说,他七天后还会回来找爱尔。杰埃先生让做下了这个承诺,便一定会实现——爱尔觉得,如果自己背弃了二人的约定而离开,他就再也无法见到杰埃让先生了。
比起镇民的威胁,失信于杰埃让先生这件事本身让爱尔更加无法接受。
于是他躲在家里,裹着毯子,缩在自己床边的一角,静静地等待着。不时会有人猛烈地敲打着他的门,还有人用石头砸他的窗户,可当他透过窗口看出去的时候,始作俑者又似乎带着惧怕地飞速消失了。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镇民们对爱尔的敌意只增未减。
终于挨到了第七天晚上,爱尔工房的门被敲响,他一个挺身从床上跳起来,飞也似地冲到了门口,“杰埃让先生?!”
对方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却是镇长的声音,“爱尔,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
“但是我在等我的客人,我答应过他。”
“你到如今还要执迷不悟地帮那个吸血鬼吗?”
“杰埃让先生是个好人!他今天晚上就会来找我,你们见到他便知道我没有说谎。”
周围一阵带着深深恐惧的倒吸气,随即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镇长的叹气似乎沉进了空气里。随即便是大锤粗暴地落在工房门上的声音,只两下,爱尔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惊慌失措地向工房的后面躲去,可还没走几步,愤怒的镇民就已经破门而入,他们一把拉住爱尔,像拽着一只瘦弱的小兔子般将他扯了出去。
再没有人给爱尔机会辩解,石块、棍棒好像雨点一样向他铺天盖地般地砸了过来。
虽然没有机会和村民说太多的话,但爱尔知道他们都是很和善的好人,平日的疏远只是怕被传染了黑死病。杂货铺的老板经常会多给他一些水果,镇长偶尔还会送些红茶放在他的工房门口……可此时,他们的面孔上却都带着狰狞的恨意,他们下手毫不留情,像对待妖怪一般地攻击着自己。
爱尔视线里一片异样的鲜红,身上的疼痛细密而猛烈。他小心地护住自己的手,心想着自己还要去造锁、开锁!
巨大的月亮在围住他的镇民身后变得模糊。
爱尔心想,我要坚持再多活一会儿,再一会儿,杰埃让先生一定会来了。
再给他讲很多奇妙的故事。
(4) 爱尔的七天
可爱尔并没有坚持很久。
才不过十几分钟,他就死在了镇民的棍棒下。被鲜血浸染的少年倒在月色里,几个壮年的镇民将他用破布卷了,草草地扔到了郊外。爱尔明明闭着眼睛,但他却似乎可以看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你想继续活下去吗?”
发问的声音没有感情,却又带着有几分熟悉,爱尔身侧,银发的少年披着长长的黑色斗篷站在那里,他的旁边还伫立着一位身着白裙的少女。
V打断了他的思考,“别发呆了,你已经死了,而我们就是死神。”
爱尔木然地看了看他,随即又挣扎地想要侧过头去看自己工房的方向,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V轻蔑地笑道,“都说你已经死了。不过你是有个机会活下去的。”他等着爱尔再次看向自己,“只要你在七天之内杀掉你脑海里最后出现的人就可以了。”
爱尔的眼睛骤然睁大,V确认般地垂首,又在他胸前放下一把银质的短匕,“杰埃让是吸血鬼,平常的你根本无法损他半根毫毛。但在我给你的这额外的七天生命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只要你把这匕首刺进他的心脏,不,身体也行,就能活下去啦!”
爱尔仍然睁着自己浅蓝色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他们。
V看着他,叮嘱道,“记住,是他陷你至如此境地,除去他,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爱尔,”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白衣死神缓缓开口了,她琥珀色的眼睛清澈而冷冽,“在做任何决定前,不要忘记,活着的本质因人而异,没有人可以替你定义生存的意义。”
二人的身影消失后,爱尔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仿佛被去除了束缚一般变得轻松,他坐起身来,却有什么东西从胸前掉落,仔细一看,竟真是一把银色的匕首。指尖冰凉的触感让爱尔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但比起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被确认杰埃让先生是血族一事却更让他感到低落。
他把匕首扔到一旁,决定将死神的话抛到脑后,只想着要快些回到工房,亲自向杰埃让先生澄清。可走了几步,他又停了脚步,最终转回来捡起那支匕首,收进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爱尔趁着夜色,悄悄地潜进了自己的工房,熟悉的屋子,没有人造访过的痕迹,而他仔细地检查了前门、后门的小窗、门缝、窗隙,都没有留言。他有些失望,随即晃了晃头,到后面去清洗了身体,又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重获生命的爱尔不会感到饥饿,他抱着腿,坐在屋子的一角等着杰埃让先生。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佐漂浮在半空,观察着爱尔的情形,只有惋惜,“或许,杰埃让先生不会来了。”
彼时V正靠在树桠上在逗一只小松鼠,闻言他冷笑道,“那你不是白占的便宜。”
“话虽如此,只有这额外的七日凝集了本人最纯粹的情感,它的结晶才……”
佐还未说完,就被V不耐烦地打断了,“省省这种虚无缥缈的理论吧。你和我们一样,都只是为了某个目的而在做这场赌局。我们死神是为了更好的评定,而你的目的是什么?”
佐的视线滞了滞,却突然不知如何回答这句话。于是V继续说,“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让你白赢了这局吧?”
V垂着眼,弹开了他修长的手指,小松鼠嘶叫着从树杈上滚落了下去,“佐,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第六天傍晚,爱尔被来他工房收拾东西的镇民发现了。
他躲在柜子里,没有忍住打了一个喷嚏,把镇民吓得几乎背过气去。可他们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已经“死去”的爱尔竟然还活生生地站在那里!镇民飞速地跑出去,紧接着,爱尔听到了房子周围有柴木堆放起来的声音,他惶恐地推打着门,可镇民早已用杂物将工房的前后门严实地挡了起来。
“烧死他!妖怪!吸血鬼!”
嘈杂的人声沸腾着,随即是火焰炙热的气息。浓烟、高温让爱尔感到绝望,火苗很快就将他逼到无路可走。皮肤被大面积地烧伤,但很快伤口又开始慢慢愈合,然后再被烧伤,只有疼痛——但,这就是与死神七日之约的力量。爱尔哭着,跳进了储水的水缸里。他不需要呼吸,就这样又挨过了几个小时,直到他的工房化为一片漆黑的灰烬。
“他死了吗……?”
镇民们在废墟里谨慎地用翻找着爱尔的尸骸。猛地,爱尔从水缸里跳了出来,拼命地向镇外跑去。
“啊啊,他竟然还活着!!”
那些恐惧的叫声,扔向他的石块,爱尔没命地跑着——他变成了怪物吗?
爱尔跑到了镇子外面树立里的小高地上,藏在暗影里,看着自己居住了三年的地方。镇民们点着火把,寻找着自己,这些星星点点的光芒多么像杰埃让先生曾提起的遥远东方国家的焰火啊,而此时,这些火光却意味着自己的死亡。他紧紧地按着自己胸前的银色匕首,他尊敬、信任的杰埃让先生,真的欺骗了他吗?
不知过了多久,镇内的嘈杂声似乎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爱尔的生命到了最后一天,他看着月色,迷茫的双眼里不知道装着何种情绪。
“爱尔,终于找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爱尔反应了一秒,随即猛地从地面上弹坐了起来,“杰埃让先生!”
年轻的绅士摘下了帽子,月光下他的微笑一如既往地平和而礼貌。
“抱歉,让你久等了。家族内有些琐事……”
杰埃让先生专注地看着自己,爱尔骤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湿漉漉的,面上也带着几分火灰和汗水混合的狼狈。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抬起手的时候,他胸前衣襟下的银剑一晃而过。
杰埃让先生怔了怔,随即抿起了嘴,“你还好吗。”
爱尔点点头,随即又顺从地闭上了双眼,“您说过还有委托,我们走吧。要蒙上眼睛吧?”
但杰埃让先生并没有像平常那样拿出丝帕,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这次不用了。”
(5) 血族的规则
爱尔跟在杰埃让先生的后面。他的双腿修长,步伐平稳。
月光透过黑色的树枝落在二人身上,化为了诡异而恐怖的影。许久,爱尔才小心翼翼地说,“杰埃让先生……您再继续给我讲讲那些故事好吗?”
“什么故事?”他的声音带着迷茫,又有着几分冷漠。
“就是,您以前给我讲的,行商时候的见闻……我十分喜欢听那些故事。”
“嗯。”杰埃让先生想了想,“好,给你讲一个年轻人的故事吧,他叫凡特。”
“和您的名字一样。”
“呵,是啊。可故事却发生在六十年前。”
凡特出生在匈牙利喀尔巴阡山区的小村庄里。村庄隶属于纳达司第伯爵的领地,但伯爵经常四处征战,诺大的赛依特城堡便由他的太太,神秘的巴托里伯爵夫人管理着。虽然已经有四十岁,巴托里伯爵夫人却看起来仿佛一名才二十余岁的少妇,这在当地十分有名。
凡特还很年轻,他有一个十分宠爱的妹妹洁西。他竭尽全力地照顾自己的妹妹,让她过得无忧无虑。直到有天,洁西被巴托里伯爵夫人的仆人带去了赛依特城堡,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凡特去找过几次,每次都被巴托里伯爵夫人的仆人赶出来。焦急万分的他终于在某一天趁着月色潜入了赛依特城堡,却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数名年轻的少女被绑在黑铁的柱子上,伯爵夫人的仆人们用利刃切开她们的喉咙和手腕,像对待牲口般将她们的血通过管子输入房间中间豪华的浴池里。浴池里浮着黑色的玫瑰花瓣,巴托里伯爵夫人在少女的鲜血中沐浴着,她用水晶杯喝下她们的血,露出满足的笑容。
凡特突然觉得十分恶心,随即万念俱灰。洁西,他珍贵的妹妹,难道已经也变成了那血池中的血水吗?
他扶着自己藏身的柱子、几乎无法控制地干呕了起来,可就在此时,他被伯爵夫人的仆人们发现了。
“巴托里伯爵夫人,是吸血鬼……?”爱尔屏息问道。
从杰埃让先生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他的声音平静地持续传了过来,“巴托里她……只是血族的仆人。她被血族诱惑,饮下少女的鲜血来维持青春,却并不配成为血族的一员。”
巧得是,真正的血族那日恰好也在城堡里。
对方是非常位高权重的纯血,最简单的证据是他的名字——与血族的先祖、圣子该隐一同。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该隐不仅没有杀死他,反而亲自举行了仪式,将他变为了血族的一员。
凡特十九岁,他在该隐麾下庞大的家族里,位于最卑微的末端。但凡特十分聪明,别人教过一次的东西,他就可以明白,而且他善于数字。很快,他们开始让凡特参与家族商业的管理。高级的血族不参与这些与人类交往的琐事,而这些维持血族生存、奢华生活的财富积累全部交由混血来经营。而凡特是百年来为数不多的新入混血,他很快得到了重用。
“从庄园经营、贸易买卖、到后来的,粮仓管理。”
对于血族而言,人是粮食,而就好象人类会吃牛、羊一般,血族也必须吃粮食才能存活。
约定俗成的事情便是,血族绝对不能对人产生心灵上的凝系,就像人不会因为同情一颗玉米而一辈子养着它。血族若对人类产生了感情的羁绊,便会被视为背叛。
杰埃让先生突然转过头来,“对于一个混血来说,起初是十分难做到。”随即他的表情又变得漠然,“但若做不到,就会受到非人的惩罚,所以渐渐地,也做到了。一晃,凡特已经成为血族的一员很多年了,如今,若他再次‘背叛’,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杰埃让先生背着光,他的身后,茂密森林的尽头,一座暗色的古堡若隐若现,正如他的面容般模糊难辨。“爱尔,听了这个故事,你怕吗?”
锁匠垂着头,再抬起来的时候,他的双眸清澈而坚定。
“我从您第二次来找我的时候,便意识到,我们开的锁背后并非一般的粮仓。”
杰埃让先生的面容微微透出讶异。
“三道锁,第一道是坚实,第二道是巧妙,第三道则是复杂。每一道都牵动着很多机关,我能感到这些锁在尽力守护着远比粮食贵重的东西。但我不去想自己开了那些锁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一次次地跟您去,因为想听您给我讲那些奇妙的故事、想和您交谈!您的眼神温和而透彻,那不是一个说谎的人可以拥有的。即便到了如今,您也从未骗过我。”
爱尔上前一步,“人会吃动物,而动物又会吃植物,这都是为了自保。我虽为人类,却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没有人去理解我的想法。只有您,因此,不管您是谁,您是什么,我都不会怕您!”
爱尔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嘶哑着嗓子喊出来的。
就在此时,森林里刮起了厚重的风。
尖细的声音伴随着黑色蝙蝠翅膀的煽动,空气里漂浮着令人不安的气息。杰埃让先生眼睛里似乎流转过无数难辨的情绪,可紧接着,他突然沉下了脸,他向着来时的方向狠狠地推了爱尔一把,随即异常粗暴地低声喝道,“快滚吧,你这个下贱的人类。你对我们已经没用了。”
爱尔一怔,他只犹豫了那么一下,随即便上前一步,拉住了杰埃让先生的外衣,微弱却坚定地说,“我没地方可去了,我就要在这里,哪怕是您要吃了我也没关系。”
杰埃让先生看着爱尔,突然他的双眸变得如血一般鲜红,而嘴里也露出了长长的獠牙,他似乎竭尽全力才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滚,快滚——”
爱尔缩着身体,虽然心里带着难以控制的惧怕,却也似乎有种安心的感觉。
杰埃让先生的面容几乎是扭曲了起来,“来不及了……”
电光石火之间,他突然转过身去,将爱尔揽到了自己身后。遥远的古堡里如箭一般地弹射出来数个锐利的黑影,赤红双眸的血族,宛若饥饿的厉鬼,向森林边缘的二人发起了进攻。
“凡特,你又背叛了我们。”
“难得该隐大人给你了机会!”
(6)双重交易
从古堡中涌出的吸血鬼们,叫喊着、狰狞地向二人扑击而来。他们的手臂像钢铁一样狰狞有力,而他们赤色的眼里充满着嗜血的兴奋。爱尔第一次看到失去冷静的杰埃让先生,他展现着与自己同伴相同的外表,却将身为人类的爱尔紧紧地护住,开始了顽强的反攻。
在该隐庞大而古老的家族里,凡特只是一名很新的血族,他头脑很好,却并不擅进攻。在数名战力高强的吸血鬼面前,凡特看起来脆弱不堪,很快便弄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只有将爱尔护在自己身后的行为坚定而没有犹豫。吸血鬼们叫着,“他是混血,扭下他的头,他就死了!”
站在前面的高大吸血鬼提起凡特的肩膀,他用手按住他的头,这使得凡特不得不松开了自己紧紧保护住的爱尔。身体终于获得自由的爱尔突然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他从胸前抽出死神的银剑,竭尽全力地刺向那名高大吸血鬼的前胸。
银剑拨开筋肉,深深地埋进他的胸口,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那名吸血鬼带着几分戏谑地看着他,而其它吸血鬼也笑着说,“他是贵族,你这种一般的银剑根本伤不到他的心脏。”
话音刚落,突然“扑”地一声,那名吸血鬼的胸口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他的心脏化为了细碎的粉末,而紧接着,以胸口的洞为中心,他的身体也在瞬间变为了灰烬,甚至没有给他机会发出最后的哀鸣。
吸血鬼们惊恐地看着爱尔,“这不是一般的银剑,这也不仅仅是牧师祝福过的银剑!”
爱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剑,随即他的神情又变得坚定起来,他站到凡特倒下的身体前,“我要保护凡特!”
吸血鬼们闻言,突然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就算你有把特别的剑,你也不过是个人类而已!”
随即,爱尔就被一只结实的手臂狠狠地击打向了另一侧。巨大的疼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的脸侧瞬时被鲜红的液体浸透了,但他还是坚持站了起来,握着银剑,看向对方。
攻击他的女吸血鬼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爱尔,“他的脸已经碎了一半,怎么还能够站起来……”话未说完,她的身体就被银剑刺透,随即化为了灰烬。失去一半脸的爱尔仿佛再无惧怕,他瘦小的身体挥动着短剑,金色的短发杀戮中更显得圣洁耀眼——碰触他的吸血鬼都只有毁灭一途。
血族们不解着,却也真实地产生了因为未知而出现的恐惧。
“够了。”城堡里传来低沉而压抑的声音,飞跃了漆黑之森,仿若黑夜里的闷雷,近在咫尺。血族们闻声,几乎是带着恐惧地立刻跪倒在原地。爱尔浑身是血,而脚下又踩着已死血族化为的灰烬,他拿着银剑楞了楞,随即抓住这个机会飞快地转头,看向倒在自己身后、奄奄一息的凡特?杰埃让。
“爱尔……快、快走。是该隐。”凡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爱尔脸上的泪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他擦了擦脸,坚决地说,“杰埃让先生,我带您走。”
他尽力地拉起身材高挑的血族的一只胳膊,抗在自己的肩膀,但没走几步,就因为重量而摔倒。于是他再试着将他背起来,然后再摔下去。
四周一片寂静,时间仿佛停止,爱尔狼狈的挣扎前,再次出现了死神的身影。
黑衣的死神说,“不要管他,他死了,你就活下去了。你的生命只有这几个小时了。”
白衣的死神却说,“不要在乎结果如何。只要你追随了自己的决定,你的人生就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