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很小的样子,大概还不到两岁的个小小子。
少年拄着个棍子,艰难地站起身来,又俯身摸了摸他的头:“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吃的了。”
叶今朝在他身后,看着他点着的左脚,鼻尖微酸。
小娃娃眼泪更凶了,他一把抓住顾倾城的裤脚,他伸手抹去小家伙的眼泪好生哄道:“别哭了,等一会儿粥好了哥哥给你盛个大碗的。”
话音刚落,身后递过一块糕点来,顾倾城诧异地回头,正对上叶今朝刚刚没忍住落下的一行清泪。少女跳起来一下抱住了他:“顾倾城!”
她忽然想起一点梅唱的大戏里面,永乐公主千里寻夫说的那些话来。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心里的那丝丝想念竟然那么浓那么浓…
真想揉着少年的脸,对他说:好吧,就算海水枯就算石头也烂掉,就算山无棱,就算天地也相连,我叶今朝也不许你再到我找寻不到的地方去!
作者有话要说:就算海水枯就算石头也烂掉,就算山无棱,就算天地也相连…我也会在你的身边。
好吧,其实这是我内心的独白…
解释一下,赈灾的粮食都被克扣剩得不多,等到叶今朝送去的一到顾倾城手里,他立即边走边发放了下去。一切就绪,只等钦差一到,杀贪官吐出东西来…
35
顾倾城单臂抱住她扑过来的身子,少女伏在他的胸前,满怀都是想念。他低头在她红扑扑的脸上啄了下,眉宇间尽是欣喜。
“你怎么来的这么快?冷不冷?”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放在两腋窝夹住了给她取暖,叶今朝一点没觉得冷,她抽出手来蹲□子看着那小小的娃子。
他正吃着她给的糕点,一小口一小口地:“太好吃了,哥哥吃不吃?”
少年摸摸他的头,看着她解释:“他饿坏了,每天都找我要吃的。”
她鼻尖微酸,这情景让她想起了铁牛来。那小子起初被救出来的时候就像个小傻子,不哭不笑,不知道饱饿,从小包里拿出两块包好了放进他的小胳膊上面挎着,小家伙高兴坏了,直嚷嚷着说要去找娘去就跑掉了。
顾倾城连忙叫侍卫跟过去看看,他脚上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今朝扶着他走到屋里,这才伸手拍了他的腿,心疼地问他:“这是谁伤的?”
他坐好,对她笑笑:“没事,小伤而已。”
她瞪眼:“到底是谁伤的你!”
他为她的关切感到暖心,只勾起双唇露出一点笑意来。
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又不能公开,白景玉特意寻了住处,今朝当然是不情不愿的,她的先遣队被顾倾城调走先去送粮食,为了安全起见,顾倾城也只得同意让她跟着白另寻住处。
天寒地冻的,都是难民,很快就寻了个干净的地方,来时皇叔说已经安排妥当,叫她不要乱来,叶今朝虽然鲁莽但对于这个皇叔的话不敢违背。
北方的寒冷,叶今朝第一次领略到,她初见顾倾城,尽可能的想在一块,他无法,只得将人送了回来。小小的院落,外面都是冰雪,屋内是现添置的炭盆,地龙烧了半日才暖了一点。
树上挂着个随风摆动的灯笼,昏暗的烛光映衬着雪景,两个人走在村路上,顾倾城紧紧拉着她的手,他指尖冰凉,一条腿还跛着,后面遥遥跟着两个侍卫。
叶今朝一言不发,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是自己忽略掉了什么事情,他送她到门口,两人并肩站了,厢房烛火跳跃,白景玉屋内还亮着灯火。
“回去吧,”再舍不得也怕他冻着,今朝笑道:“明天咱们一起回城。”
“好,”顾倾城捏了捏她冻红的鼻尖,忍不住俯身与她鼻尖相抵:“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一起回去。”
他推着她,她依依不舍地走进院里,回头看着他还站在原地,咧着嘴对他挥挥手,见他转身这才捂了快要冻僵的手。门口站着白景玉的家从,见了她深深一躬:“大人还在等您。”
她脚步一顿,厢房的房门就打了开来,白景玉就站在门口,他的脸隐没在阴影当中,看不清表情。
叶今朝只得一溜烟跑了过去,这才瞧见他手中还拿着个大斗篷,一下披了她的身上。
温暖的气息顿时就包裹了她。
她呼着热气,走进一脚踢上房门。
白景玉皱眉,她却已经跑到炭盆旁边去烤火了…
少女还跺着脚,她拍着手来回在炭盆边上转悠:“太冷了,这天儿怎么这么冷!”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脚:“夜里比白日不知要冷多少,你回来得太晚了。”
她坐在矮凳上面,伸脚又在炭盆边上,对他俏皮地笑笑:“反正也睡不着,这才什么时辰那!”
路途当中,她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因着顾倾城此时脸上笑得跟朵花似地,他低下头走到她身边坐下,掩下眼底的冷意,北风呜呜地吹着,今朝用肩头撞了下他的,两眼亮晶晶的:“大公子叫我有事?”
白景玉点头:“这一路辛苦,自不必说,回城之后不要鲁莽,什么时候都要与我商量商量知道吗?”
她下意识点头,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小姑娘,听他的准没错。
他在炭盆处挑着火,身上一股淡香味道若有若无,今朝顿时皱眉,她仔细嗅了嗅,鼻尖动了动。
男人的目光顿时飘了过去:“怎么?属狗的了?”
耶?
他一向风雅,绝对不会说出这么粗的话,叶今朝嘻嘻笑了:“大公子今日是怎么了?好像总看我不顺眼似地呢!”
白景玉侧脸以对,伸手烤火:“我以前看你顺眼过么?”
这话说得也对,她讪讪地笑,随即就抛开了刚才的怀疑。
他有一搭无一搭地与她说着话,也不知怎么的,原本还很精神的今朝越坐越困,越坐越睁不开眼。她只得起身告辞,他也不留,送她出门,两个人的屋子相距不远,叶今朝裹着大斗篷一溜烟跑了回去。
屋里已经烧得暖暖呼呼的了,炭盆中不知是加了什么燃料也有些香气。她一抬眼就瞧见自己的弯弓长箭就挂在床边,脱了斗篷,连打两个哈欠。门口的侍卫问她要不要打些热水,本来是想洗漱之后再睡的,可是困意瞬间席卷了来,她合衣躺了被中,烛火当中能看见被褥都是新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脱衣,心里还想着明个就和顾倾城一起回城,不消片刻就闭上了眼睛。
屋内恬静如斯,屋外却火光冲天。
约莫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白景玉披上斗篷,在窗前作画。
明亮的火把下,一人的影子印在了窗前,他手下不停,听见那人说道:“大鱼游走了!”
他这才停笔:“还不去追?”
那人犹豫片刻,这才回道:“追了一段却发现是替身,现在大鱼不知所踪!”
白景玉笔下少女跃然纸上,他将笔掷在地上,厉声道:“废物!他瘸了腿又没带几个人能去哪!”
外面人立刻离开去布局,男人一脚踩在笔上,刚走到门前,又有人敲门道:“大公子!”
他打开房门,还是刚才那人,他闪身而入,一下关上了房门。
单膝跪地,蒙面人眼底带着狩猎者的狠厉:“差点就被他唬过去了,刚才我刚走了不远,却见了雪地上有血迹,他一定是来寻小郡主了!”
白景玉冷笑:“拿我的弓来,我要亲自射杀他。”
那人起身去取,屋外不知是谁点燃了干树枝,火光冲天。
打开房门,白景玉眼底一片冷意:“顾小将军这是何意啊!”
院内十几个人,前面的少年单手拄剑,他面色冷清,只对他挑眉道:“大公子有所不知,有几个恶贼想要取我性命已经被我打退了,现在恶贼穷追不舍,我惦记爱妻性命,故而过来看看。”
白景玉道:“恶贼?小将军在说笑吧?”
少年笑:“今朝呢?”
他又大声呼唤了一声叶今朝的名字,夜里只有呜呜的北风吹过,身边十几个人不断游移着脚步。
蒙面人在白身后递过长弓,他拿在手中掂了掂,箭尖直指顾倾城:“你倒有情有义,可惜却无命见她。”
顾倾城不语,心焦如焚。
他逃脱了追杀,本来有机会就此遁走,也料定白景玉不会伤害叶今朝,可是他不敢赌,生怕赌输了再见不到她。
侍卫们冲上前来将他团团围住,院内顿时又冲进来为数不少的蒙面黑衣人。
一时间对峙起来。
白景玉冷笑数声,拉弓。
他指尖划过长弓,嗜血的一面刚要爆发,忽听一声娇喝:“住手!”
余光当中,能看见叶的门前,站着个…血淋淋的姑娘。
叶今朝之所以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是因为她毫无力气。
她身着单衣,背着个包袱,少女大腿上面很醒目地插着一柄匕首,也是她用痛感才能逼迫自己还能保持清醒的。
那熏香当中有安眠的功效,叶今朝睡到半路忽然被一声惊醒,之后迷迷糊糊地越想越不对,当下一刀扎在自己的腿上,这才坐了起来。
顾倾城看见了她的模样顿时失声叫道:“今朝!”
她对他笑笑:“你个傻瓜。”
白景玉眼角一挑,沉声道:“顾倾城勾结草寇,今朝还不过来?”
叶今朝踉踉跄跄地奔向顾倾城,他双目微眯,抿紧了唇。
身后那人又道:“大公子,不能留活口了。”
因为他一直没有下口令,谁也没有动,白景玉眼看着少女扑进少年的怀里,脸色如霜。
顾倾城单手接住她,又将她塞到自己身后护住。
白景玉盯着他悠然长叹:“既然如此,那就送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罢!”
少年冷笑如斯,叶今朝从背后取下长弓搭在顾倾城的肩膀上面上箭对准了他:“白大公子,你若敢动顾倾城一根毫毛,定然取你性命!”
她力气尚未恢复,可话却说得决然。
这架势还是他教的,白景玉心如刀割,立即举起了长弓:“好,那就看看是我的箭快,还是你的箭准,是我先杀了他,还是你先杀了我!”
顾倾城挺直了背脊,明月当空,雪景甚美。
他看着白景玉忽然勾起了双唇:“知道么?这几年来就属今日最快活!”
叶今朝眼睛一眨不眨地也盯着白:“大公子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白景玉只剩冷笑,手中长箭赫然射出!
火光冲天,大乱之中,厮杀声响起来,他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不想再看。
多年前,尤还记得,京城第一公子骑马而行,叶今朝拦住马头。
她抓着缰绳,先是打了声口哨,然后娇笑道:“这是谁家的公子啊,长得这么好看!”
今朝今朝,终究无缘。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惊喜吧,在此给等更的亲鞠躬说抱歉。
会继续更新的。
渣妻当道
第三十六章
一场大雪覆盖了一切,叶今朝下朝回来,一路心不在焉,叶致远站了马车旁边,摸着刚刚长出一点的胡茬,见她都走过自己身边了还像没看见似的,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上,幸亏她反应快,借力跳了一边去。
“叶今朝,你个小兔崽子,想什么呢!”
“爹,”她有气无力地上了车:“我浑身难受。”
叶致远随后上车,伸手摸着她官帽上面的翎花:“怎么难受了,你这次有功,皇上不是刚夸了你么!”
她抱着双膝,埋首其中,想到白景玉如鲠在喉。
顾倾城受封提拔,她都恍惚未闻,白家在京城的党羽也被皇叔连根拔除,图谋造反,本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全都下了天牢。
恍恍惚惚地回了家去,明月给她熬了参汤,要给她好好补一补,正是刚喝了两口,楼下有人蹬蹬地就跑了上来。春竹嬉皮笑脸地凑近了些,对着明月的白眼是一脸的笑意。
“郡主喝汤呢啊,”他恭恭敬敬作了个揖:“不知郡主什么时候回去呢?”
“呼…”今朝奇怪地瞥着他:“回哪里去?”
“咳咳,”春竹偷眼瞧着她:“当然是回顾家啊,我们家公子不是您夫君么,您这刚从外面回来就分房,恐怕有人诟病啊!”
当日,危难之际,救兵便道。
原来所谓的镇灾,不过是顾倾城联合京中人用他自己的性命给白家下的套,白景玉自负果然中计,而她所做的一切,现在看来,全都是傻事了。
白景玉成了阶下囚,回京的这一路,叶今朝一直未和顾倾城说一句话,她直接回了郡王府,上朝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权当是没看见。她不知道自己气的什么,总之很生气很生气…
抬眸,瞥见春竹赔的笑脸很是碍眼:“回去告诉顾倾城,少来烦我。”
春竹更是近了些,对她欠了欠身:“春竹给小郡主赔个不是,郡主要是还不解气就打我几下好不好?”
今朝呸了他一口,叫他快点滚蛋,他任务没完成,哪里肯走,期期艾艾地站了她的跟前哀求她。让她回顾家住去?她不想去,说不清为什么,总之心中不快,总觉得顾倾城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了。
反正不管他怎么说,她都不答应,后来还嫌弃他啰嗦,叫明月拿着扫把给赶了出去。
春竹又不敢还手,只得告饶,然后离开了小楼。
叶今朝叫明月弄了点酒菜来,自己小酌,直到酒色微醺,天也黑了,她脱了衣裳,索性给自己放倒在了床上,外面天寒地冻,屋内暖意融融。
她一直忘记不了那天的场景,白景玉竟然想要诛杀她,而顾倾城,却是个引子。
他什么都知道,为了大局却一直隐瞒于她。
迷迷糊糊睡着了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只闻一声叹息登时睁开了眼睛,烛火的掩映下,顾倾城就站在她的床边,他穿戴整齐,半阖着眼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叶今朝假装没看见,随即翻身,他一手解开衣领的盘扣,看着她的背影开始脱衣裳。听着窸窣的声音,她到底是没忍住,转过身来眯眼看他,他将外衫和棉衣都脱了去,剩下中衣中裤时候也没停手。
她顿时傻眼:“你干什么?”
他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全都解开 ,将中衣都脱了去,裸着上身站在她的眼前,顾倾城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在她迷茫的目光当中挨着她躺了下来。
叶今朝无语地坐起来,看着他伸手取下发冠,半裸着的人就在眼底看着她,长发如墨,媚眼如丝。
她瞪他:“你来干什么?”
顾倾城也坐了起来,挨着她只淡淡瞥着她不说话。
今朝到底是没挨过他,只得先开口:“我问你干什么来了?脱得这么光不怕生病吗?”
说着率先躺下,他果然也挨着她躺了,甚至还伸出双臂将她抱住了。
“顾倾城,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今朝…”
他微微的叹息,精巧的锁骨下,精瘦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实在是容颜精美,叶今朝有点恼火地伸手摸了一把,对上他无辜的双眼不由得摸了又摸。
“不带上美人计的。”
“嗯。”
他点头,随即却含住了她的双唇,一手灵巧地从她衣衫下摆处滑了进去,今朝伸手掐他,他不疼,反倒低-吟出声,听在她的耳里更是催-情。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默契,两个人从摸索着再做这件事,到完成共同的目标,其实并未花费多少的时间。顾倾城也是尚且年少不知深浅,偏爱纵-欲。
今朝懒洋洋地不爱动,他做了善后处理,随后抱了她要睡。
她一点睡意没有,欢-爱过后更是清醒,顾倾城缠着她的发丝,还惦记着心中的事。
“不气了吧?”
“嗯。”
“皇上说赏你,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她无力道:“没有任何的眉目。”
“那我能不能问你个事,”他一腿压上她的:“白景玉咎由自取,你不会还想着要救他吧?”
她奇怪地看着他,翻了个身不看他。
顾倾城从后面抱住她,也不再言语。
睡了半夜,叶家忽然来了个访客,将大门敲得咣咣地响,天牢里面出事了,有个看守的衙役知道小郡主与白家四小姐的交情,特意来报。
今朝被吵醒,赶紧穿了衣裳,顾倾城也披了衣裳起来,可等他下楼时候,人早没有影儿了。
白欣怡自杀了。
她一次次地将自己撞向墙,直到头骨破碎,血流不止。
叶今朝匆匆赶到,她已经奄奄一息,周边的牢里尽是哭声,那地上都是血迹,她让人打开牢门,直接扑了过去。
“小四!”她抱住少女身体,只觉想哭:“你怎么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