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一问名字,正好是乔致和要娶的那位,原是在慈宁宫小针线房上管事,除了一年四季做新衣裳时会在她面前露露脸外,平时接触并不多,但印象中是个挺温柔和气的美人,便笑着说也要凑一份。与菡萏她们说笑了两句,青云便直接往正殿里来了。

她在这里向来是不必有什么顾忌的,见没有宫人阻拦,也就直接推开殿门进去了。

正殿内间里头,太后正声带哽咽地向谢姑姑诉苦:“…当年的事是我做错了,可好歹我也生了皇帝,还把他养了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连先帝知道实情后,也只是训斥了我,没把我废了,那几个老头子怎能这般可恶,竟想要我的性命!”

青云大吃一惊,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谢姑姑在安抚太后:“太后别多心,皇上断不会允许他们胡来的。那几个老东西,其实是老糊涂了。仗着皇上敬重他们,就想要作威作福。”

“可他们说得也有些道理…”太后抽泣着,“我活着一日,外人就始终记得我曾经做过什么事,必会有人疑心皇上不是皇家骨肉…这世上的人心就是如此,哪怕人人都知道那不过是流言,没根没据的,可总有心里存了某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的家伙,非要拿这种事来打击皇上…”

“太后您多想了,只要把楚王太妃解决了。还有谁会传出这种谣言来?朝中只要皇上不动,宗室里只要南阳王不动,谁能威胁得了皇上?几句流言又能算什么呢?”

“可是…那几个老头子连青儿都不肯放过…”太后深觉自己害了女儿,“若是我早早死了,人死如灯灭,那些人就没法拿这个说事儿了,也没法怪到青儿身上了吧?”

青云忍不住了,闯进内间道:“母后说的这都是什么疯话?!谁让您和我去死了?!是那几个顾命老臣吗?!”

太后见她闯进来,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几时回来的?”

青云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她。只转头去看谢姑姑:“姑姑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那几个顾命老臣要逼皇上做什么?!”

谢姑姑犹豫了一下,瞥见太后猛地摇头。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他们虽不曾明说,但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说是要断绝后患。皇上发了脾气,把这话驳回去了。可皇上还未亲政,若朝中重臣都这么想,事情也难办得很。这是皇上身边的人悄悄过来传给太后知道的,原是太后特地安排的人,为着是怕皇上忙起政事来,就忘了进食休息…”

太后瞪了谢姑姑一眼。便一把拉过青云:“好孩子,你别恼。有皇上在呢,他才不会由得别人伤害我们。我不过是心里委屈。白说几句罢了。”

青云却道:“他们就连这种念头都不该起!遇到大事,就成天想着牺牲女人,还说是顾命大臣呢,有一点真本事没有?!”

太后叹了口气:“他们只是想绝后患罢了。这种谣言…真要放任下去,对皇上的伤害也不小。”

青云却不以为然:“想绝后患。有的是办法。真要把您逼上绝路,外人还会说出什么好听的来?连皇帝的亲生母亲、一国太后都要为传言送命。可见传言是真的,皇帝的身世一定有问题——等到这种说法出来的时候,就真真死无对证了,到时候叫皇上怎么办?说不定还要背上不孝不仁的名声!”

太后顿时被唬住了:“这…会么?”

“当然会!”青云斩钉截铁地道,“因此您只管继续做您的太后,该干嘛干嘛,不必有什么心虚的地方,连父皇都原谅您了,还有谁有资格指责您呢?这回完全是楚王太妃搞出来的事,要是哪个人放点流言,就能逼死一国太后,那还要皇帝做什么?要朝廷做什么?!”

谢姑姑也在一旁帮腔,太后总算被说服了,暂时平静下来。青云为防万一,决定今晚留在宫里过夜,陪伴太后,省得她一个人独处时又胡思乱想。

二更时分,青云正要睡下,忽然见得外殿方向有光亮,又有脚步声快步向寝间走来。她连忙坐起身,一旁的太后也睁开了双眼,有些迷糊地问:“出什么事了?”

谢姑姑急步走了进来,跪在床前禀道:“太后,小林子过来了,奉皇上旨意,要请太后与县主到宗人府大堂走一趟。”

太后怔了怔,青云忙问:“去宗人府大堂做什么?”

“楚王太妃已经拿下了,楚郡王也被救了下来,只有老楚王爷伤势有些重,眼下挪动不得,还留在城外。皇上命南阳王夜审楚王太妃,但几位顾命老臣却都在宫门外跪求听审,皇上拗不过,只得答应了。他们又道楚王太妃的罪状,太后与清河县主都是证人,要请二位贵人移驾。皇上不允,他们…他们就抬出了先帝的遗旨…”

那是先帝册封他们为顾命大臣的遗旨,皇帝虽然已经亲政多年,但名义上却还未到亲政的年纪,是不能完全无视老臣们的请求的。因此虽然心里窝火,但还是派了亲信太监过来请太后与皇姐。不过小林子也捎来了他的口信:“母后与皇姐放心,朕断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青云见状,只得起身换衣裳。她转头看见太后一边在芙蕖等人的服侍下更衣,一边向谢姑姑述说心中的忧虑,想了想,召过菡萏小声问:“你可知道冯吉冯公公今晚是否当班?”

先帝身边十分宠信的大太监冯吉,三年前先帝驾崩后就告了老,如今管着宫中藏书阁,差事清闲又体面。皇帝与太后对他都十分优容,知道他在宫外有私宅,也由得他不当班时回家去过夜。

菡萏便答道:“冯公公今晚应该当班,这会子大概在藏书阁呢。”

青云于是嘱咐她道:“烦你替我跑一趟腿,去找冯公公,就说当年先帝留给我的那个匣子,如今还放在我温郡王府后街的宅子里,地方他老人家是知道的。请冯公公跑一趟,把东西送到宗人府大堂去,我在那里等他。”

那是先帝留给她的密旨,为的就是预防有一日她身世大白时,皇帝与太后会遭遇闲言伤害。虽然今晚不一定能用上,但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一百零九章审理

青云与太后坐着舆轿抵达宗人府时,已经过了三更时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随行的侍从提着宫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宗人府衙门寂静一片。若不是守在大门前的两排黑衣御卫,不是平日会有的防卫装备,人们还只当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衙门里也是空无一人。青云透过舆轿锦帘的缝隙往外看,只认得其中两名黑衣御卫曾经随自己去过定国侯府,都是皇帝身边的亲信之人,是先帝留下来的人手。这样的人她总共也没见过几个,今晚却出动了十几人来守大门,那衙门里头皇帝身边又会有多少个?看来今晚真是要摆大阵仗了。

青云心中犹自思量着,身后却传来太后的低语:“皇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连夜在宗人府大堂审案,这倒罢了,连我们都叫了来,只怕不等天亮,消息就得传出去了。别瞧这四周黑鸦鸦的一片,还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呢。”

青云有些吃惊,稍稍掀起两侧的车窗帘子往外瞥了几眼:“有人盯着吗?倒是看不出来。今晚审案的事应该是要保密的吧?”

“傻丫头,你也不想想,这周围都是什么地方?吏部衙门,户部衙门,翰林院,詹事府,连太医院也离得不远,更别说几个府卫衙门了。这些地方夜里都有人当值的,虽说比不得白日里亮堂,却也绝对不会漆黑一片。可我们方才出了宫门一路行来,见着了几个人?几盏灯?虽说皇上这是不想让人瞧见舆轿过来,可这种事哪里是能瞒得过去的?”太后感叹道,“守宫门的武将、军士,各部衙值夜的官员与守卫,还有宗人府里等候的那些官员的家眷,南阳王府。皇上身边的侍从,慈宁宫里的侍从…能听到风声的人多了去了。如此浅显易见之事,皇上怎么就想不到呢?”

只怕皇上不是想不到,而是有意为之吧?

青云暗暗猜想着皇帝弟弟的用意。便看见四名黑衣御卫神情肃穆地走上前与领路的内侍低语,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就把舆轿引入了宗人府前院。皇帝与南阳王带领着一干老臣,已经在院中等候多时了。

谢姑姑掀起锦帘。青云亲自扶着太后步下舆轿。皇帝迎上来行礼,语气恭敬中带了几分愧疚:“劳动母后了,都是儿子无用,害得母后为儿子受尽委屈。大半夜还要出宫奔波。”又望了青云一眼,歉然对她低语:“也委屈皇姐了…”

太后一直在为今天的事烦心,虽然半夜没法睡觉。要出宫跑一趟。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有些疲累了,但只要能把事情做个了结,日后也能松口气了,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她对皇帝道:“皇上只管做你要做的事,只要皇上好好的,我们娘儿俩受点委屈算什么?”

青云也笑着冲皇帝眨了眨眼,便转头向南阳王行礼问好。南阳王冲她笑了笑。态度很是亲切。

青云又留意到了皇帝身后那几个老臣的脸色,都不能算很好,而且连皇帝都向太后鞠了个大躬,他们却只是站在那里,别说下跪了,连弯都没腰一下,表情活象有谁欠了他们钱似的。

她平日不大跟这些朝中大臣来往,通共也就认得乔致和、龚乐林、周康这几个算得上是高官的文臣,除了宗室谋反的消息,也很少关注朝廷动向。这几位顾命老臣,还是在先帝大行时草草照过面,名字也知道,却未必能跟脸对得上号,她一律以“白胡子陀背老头”、“花白胡子老头”、“络腮胡子半老头”和“山羊胡子瘦老头”来记忆他们。

其中那位“山羊胡子瘦老头”,应该就是徐阁老,记得他的孙子刚在前不久跟姜家长房的婉君定了亲,婚期就在秋天。姜大太太曾经多次夸过亲家和未来女婿的好处。可现在看来,几个老头中就数这一位的脸板得最严肃,望向太后的目光最不善,他真会因为跟姜家有姻亲关系,就对姜家有回护提携之意吗?姜家长房结的这门亲,只怕要盘算落空了吧?可怜婉君了,将来还不知会如何。

徐阁老见皇帝一直在跟太后说话,似乎在安抚,连南阳王也凑过去了,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他们都是先帝朝中重臣,深以为先帝是位完美的帝王,如果不是对逆贼后裔太过仁慈,以及在位期间有太多位藩王不安分接连起了谋逆之心的话,就再挑不出什么错来了。太后身为先帝宠爱多年又立为中宫的女子,居然曾经犯下过调包皇家子嗣的罪过,差点就害得先帝的皇位落于外人手中,真是罪无可恕!这样的女子,即使贵为一国之母,又生下了皇帝,也休想得到他有半点敬重!

他低低咳了一声,见皇帝没有动静,便忍不住板起脸提醒:“皇上,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继续审案吧。”

皇帝顿了一顿,微笑着扶过太后往大堂方向走:“朕差点忘了,母后放心,只管在后堂旁听,儿子方才正在审楚王太妃一案呢,相关人等已经问了几个,因有些话辱及母后,才不得不请您来一趟。您别怕,不过是要把事情说清楚罢了,没什么可瞒的。”

太后怔了怔,意外地看他一眼,见他郑重点头,心下暗松一口气。如果皇帝真的想要她说出当年的实情,那也没什么可顾虑的,她说就是了。

青云跟在太后身后进了大堂,只觉得这地方空间又大又空旷,不过晚上只点了几盏油灯,因此光线很是昏暗。徐阁老方才要求皇帝“继续”审案,那就是先前他们已经在审了?怎么不见有犯人或是证人在?

她随太后拐过正座后的大屏风,就看到那里隔出一个十平方左右的小空间,摆着几张宽大的圈椅,并配套的小几,看起来倒是挺舒适的,便扶着太后在正中那张圈椅上坐下,自个儿往旁边站了。

忽然人影一闪。石明伦不知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提着个篮子往一旁的小几上放下,打开一看,却是一壶热腾腾的香茶和四只杯子。

太后与青云都讶异于他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石明伦没有多加解释。只是低声道:“臣奉皇命守在前院,若有事,县主只管叫唤。”然后就迅速从后门出去了。

太后顿时安心了许多,就算老臣们真有心为难。有皇帝顶着,又有石明伦从旁护持,想必也不会有碍了。她当初成全石明伦与姜融君,果然是好心有好报。

屏风前头。皇帝已经下命提犯人上堂来。这来的正是楚王太妃。

她倒是个眼尖的,不知从哪里看出太后已经到了,到了堂上。也不下跪。径自在那里呼喝:“姜淑卿!你躲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没脸见我?哈!你别得意!你从前做过的好事,如今可要真相大白了!我倒要看看,你还凭什么坐在太后的位子上瞧不起人!”

太后脸色都变了,手紧握成拳,关节泛白。

“罪人休得无礼!”南阳王先开口了,“你接连犯下弥天大罪,如今还攀咬太后与皇上。真是胆大包天!”

“你休要胡说!”楚王太妃忽然转了口气,语带哽咽,“你说我是罪人?我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当年若不是姜淑卿鬼迷心窍,明明生了皇女,却为了争权夺位,硬逼着我将儿子换给她,假充皇子,我的亲生骨肉又怎会平白无故就死在了宫里?!饶是如此,她还不肯放过我,连连在先帝面前说我的坏话,连我们王爷都被她骗了,我儿子也将我视作大逆罪人…世上哪有比我更苦命的女子?她犯下滔天大罪,怎么就没人治她?!”

青云在后堂听得怒火攻心,什么叫颠倒黑白?楚王太妃简直就是明证!

太后也气得直哆嗦,听到皇帝回头询问事情真相,她就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了。当年紫光山之事,本来就是她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结,所有细节,包括楚王太妃说过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几年每每想起就如蚁嗜心,今晚说来,竟是字字句句都清楚明白。听了的人都不由得想:细节这般清楚,还提供了有关人等的姓名年岁来历职责,要查都是有据可依的,必定是真的吧?

楚王太妃却不肯容她说实话:“你倒会往脸上贴金!若不是你逼我,我何必舍了自己的亲骨肉?!当时明明是你说的,若是生不下皇子,先帝就不会为了废后罗氏追杀你之事去追究罗家,到时候你只有一个死,还不如拼一把!我就是被你吓着了,生怕会被罗家一起杀死,才会糊里糊涂地催生的!”

“你撒谎!”太后气道,“这话明明是你对我说的!”

“我当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楚王妃,哪里能比得上你是先帝跟前的红人儿?!”楚王太妃冷笑道,“况且当时身边随侍护卫的都是你的人,连族弟姜锋也更与你交好,自然是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了。我若不依你,只怕当时就死了,到时候你们只说是罗家的人杀了我,有谁替我鸣冤去?!”

青云见她连姜锋都攀扯上了,顿时大怒:“你真当别人都是傻瓜吗?以为姜锋死了,就能随便栽赃了?真是笑话!他当时明明是楚王府亲卫长,是负责护送你才到了紫光山上的。若说他与太后更亲近些,那我问你,你要他将我带走杀死时,为何他只是把我带走远离京城,却没跟太后说一个字?太后可是直到三年前,先帝说出真相为止,都一直把你家那个庶女乌云当成是她亲生的骨肉呢!”

青云突然开口,让堂上的人很是意外,徐阁老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闭了嘴。皇帝则道:“皇姐说得有道理,这事儿又怎么说?罪人还是不要想着再攀扯别人了。母后已经说出了当年真相。即便曾经犯错,父王在时,也已经罚过了。罪人再说这些,也无甚益处。”

他不但头一回当众喊了青云“皇姐”,而且还为太后过去的错定了性。虽然有些意外,但老臣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没有太大的异义。他们对太后虽说还有不满,但也不必在这时候提起。

楚王太妃不死心,又嚷道:“她可不仅仅调换了一次皇子,连第二次生产时,也是事先做了准备的。她当时生下的是死婴,皇上,你这个所谓的皇子,不过是外头抱来的罢了,才不是龙子凤孙呢!”她用满含恶意地双眼瞥了瞥皇帝,得意地笑道:“我有太医可以证明这一点!”

皇帝沉下了脸,老臣们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南阳王皱了眉头,命人带太医上来。

青云不认得那太医,只觉得他年纪不小了,脸色苍白得可怕,满头是汗,神情怔忡,似乎受了大惊吓。

南阳王拿着楚王太妃所言足足问了他两回,他才反应过来,猛地磕了个响头:“皇上明察!是楚王太妃逼臣说谎的!”

楚王太妃的脸顿时僵住了。

第一百零一十章明证

楚王太妃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老太医,几乎能迸出仇恨的火花来:“李中道!你说什么胡话?!”

徐阁老也板着脸喝斥那老太医:“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究竟哪个说法才是真的?!这里是宗人府大堂,万岁在上,你若胆敢有半句谎言,你一家老小可就休想逃过去了!”

青云恼怒地在心中腹诽。这个徐老头是不是跟太后有仇?非要人家说出不利于太后的话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说这老太医原先不是这么个说法,原来他们之前已经审过后者了吗?不用说,这上一份供状一定是对太后不利的。

她凑近了太后耳边悄声问:“这个太医您认得不?”

太后压低声音答道:“认得,李中道,那是我从前惯用的太医,我生皇上时,他就在边上侍候着,曹太医去世后,我用了他几年,不过后来他丁忧回乡去了,过后也没再回来。”

青云有些忧心。看起来这个李太医还真的有些资历,虽说他现在说了实话,但堂上作供,最忌讳翻供,万一那群老臣不肯信他,太后头上的污水可没那么容易刷洗干净。

楚王太妃仍旧在漫骂李中道,言辞间已经带上了威胁的意思。那李中道哆哆嗦嗦地跪在一旁伏地不语,听着听着,却哭了起来:“太妃不必再说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你手中,若是我不肯照你的吩咐办,只怕就要血脉断绝…可这是在皇上跟前,当着诸位顾命大臣的面!如此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不是我一个小小太医胡说八道,就能动摇得了的。倘若我真的听你的话,污蔑圣上清名。真相大白之际,我就真真成了乱臣贼子,休说我那些儿子、孙子,怕是连的我祖宗都没脸见人了!”

楚王太妃气得浑身发抖。李中道却直起身来,含泪向皇帝禀道:“皇上明察。微臣实在是为人所迫,因老妻与儿孙们都在楚王太妃手上,为保他们性命。不敢不从,方才迫不得已,说了许多污蔑皇上的话,过后细细思量。深觉惶恐…微臣自知罪大恶极,只求皇上看在微臣终究还是说了实话的份上,饶过微臣家人的性命…”

皇帝的脸色淡淡地:“既如此。你就将实情说来。再告诉朕,楚王太妃是如何胁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