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涨红了脸:“这种药…你怎么好向小曹大夫开口?”
青云有些莫名:“只是治擦伤的药罢了,为什么不能向他开口?”
周楠呐呐的,红着脸将她赶出马车外,又让丫头给自己上药了。青云百无聊赖地在马车周围散步,觉得自己没有戴备用的衣服,还是不要再骑马的好,万一磨破了衣服可不就糟糕透顶了吗?不如去找关姑娘问问哪里有弓箭,借一副来玩玩好了。
正想着,她便转身去找关姑娘的随从。至于对方本人,此时已不见了踪影,恐怕是骑马到远些的地方去了。
经过一辆马车旁时,有人叫住了她:“姜青云姑娘?请留步。”
青云回头望去,却是个陌生的少女,脸上有些苍白,人瘦瘦弱弱的,模样倒是挺秀气,下巴尖尖,双眼细长略有些弯,瞧着有些面善,只是不知为何,眉间带着一股淡淡的愁苦味道。
那少女冲她弯了弯嘴角,只是笑意并未映入眼底:“我是姜融君,乃是姜五太太的义女,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青云怔了怔,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忙笑道:“我早有心要与姑娘结实,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姜融君微微笑了笑,转身走上马车,那日曾经在姜五太太身后侍立的婆子守在车旁,掀起车帘作邀请状。青云想想也无妨,就上车去了,谁知那婆子随后将脚凳放上车辕,却是自行跳上车,驾着马转头往别处去了。
青云在车中吃了一惊:“这是要去哪里?!”
“不去哪里。”姜融君淡淡地说,“只是要寻个清静的地方,省得叫旁人听了去。”
青云盯了她两眼,心下有些不悦,也就收敛了笑意,板着脸坐在那里打量她。姜融君倒是十分平静,一直没有开口,直到马车停了下来,婆子在外头说:“大姑娘,到了。”
青云不理会姜融君的神色,伸手掀起车帘打量外头的环境,还好,确实没有走远,也就离原来的地方百来米,可以清楚地看见同来的人们和马车。她暗暗寻思,姜融君瞧着娇娇弱弱的,这婆子也不象是什么孔武有力的角色,若真的情形不妙,自己跳车往来处跑,应该可以逃得掉。
想到这里,她就松了口气,也不放下车帘,就这么坐在车边,回头问姜融君:“姑娘想要说什么?有话就请讲吧!”
姜融君盯住了她,忽然红了眼圈,咬牙切齿地问:“我听别人说,你是我二叔的女儿,跟着他一起离开老家到这东北来的。我问你,他当年为何要弃官出走?他是不是得罪了楚王妃?他都做了些什么?!”
问到最后一句,姜融君已经有些嘶声裂肺了,青云惊得呆住:“你说什么?你…你叫我父亲二叔?那你是…”
“我是姜佩儿。”姜融君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亡父单名一个钧字,与二叔乃是同胞亲兄弟!当年…二叔忽然弃官出走,又忽然来找我父亲,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就离开了。不久之后,我家中便惨遭横祸,全家被大火烧死,独我一人逃出生天…我想问这一句话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二叔,才憋在心里…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会连累我家人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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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颠覆
青云心下大震。
接下来,姜融君,或者说是姜佩儿,给她说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故事。
当年姜锋弃官出走,又不曾向族人亲戚说明原因,姜钧一家都十分担心。后来因为楚王妃出面,言道她清楚此事内情,会加以处理,姜锋过几年也就回来了,姜家人就不再过问,姜钧虽然依然担心亲弟下落,但由于他在族中没什么地位,自然说不上话。
将近一年后,下落不明的姜锋忽然暗中托人给姜钧捎了信来,说自己在邻县,想跟兄长见一面。姜钧马上前去赴约,因为担心弟弟可能会遇到难处,所以还特地把家里当时能用上的银钱都带走了。不过三日后他回来,又将这些钱原封不动地带回,说是姜锋手头宽裕,并不缺钱。姜锋反而还给了哥哥两包碎银子,总共有二百多两,都是他自己多年的积蓄,让哥哥留着养家和奉养母亲,因为他要离开中原几年,到边疆偏远之地去隐居,怕家里人生活成问题,特地兑了交给哥哥。
这件事,姜钧只告诉了妻子,表侄林德来问,他也不曾透露半点口风。姜佩儿那时年纪小,又生性活泼,最爱满屋子乱钻,这是她无意中听父母说话时提到的,她当时年纪小,也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听完就算了。
因为有了姜锋送回来的钱,姜钧与他们母亲的日子稍稍好过了些。不久之后,姜家四房当家,也就是他们兄弟的父亲生病了,楚王妃又召集各个房头的当家人上京商议要事,他们继母忙着说服族中人把她亲生的儿子带上,作为丈夫的代表。等儿子走了,她又忙着照顾丈夫,同时收拢自家房头名下的产业大权,一时间也顾不上打压姜钧一家。姜钧夫妻就商量了。要把儿子送去邻县一个亲戚家寄居,上人家的家学,省得困在姜氏族学里受气。
大概是因为心疼儿子马上就要被送走,姜钧夫妻那段时间里对儿子可说是千依百顺,儿子看中佃户家一个孤女,想要留下来做丫头。他们二话不说就应了;儿子喜欢姜钧的一个玉佩,那是后者兄弟俩手执一个的玉佩,意义深重,姜钧居然也答应了。
当时的姜佩儿十分生气,她曾多次求父亲把玉佩借给她玩一玩。他都不肯,结果弟弟一开口,他就答应了。分明就是偏心。那天晚上,她把玉佩从弟弟手里抢了过来,然后躲进了大衣柜里,饭也不肯吃,与父母呕气。这一躲就躲到深夜,她母亲在衣柜前哄了她半日,她就是不肯出来。姜钧也火了,索性发话说要饿她一日。杀杀她的性子,姜佩儿就在衣柜里哭成了泪人,却又倔强地忍住不肯出声。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找上门来。来的是一群黑衣人,为首的那人打了楚王妃的招牌,姜钧就让他们进门来了。当时姜佩儿躲在房间里。也不知他们在家里说了些什么话,是丫头来请她母亲出去时提起,她才知道这件事的。她母亲这一去就去了很久,她小孩子家不耐饿,屋里没人在,也有些慌了,后来又见到窗外有火光,就想着偷偷跑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谁知她这一去,居然就看见她全家亲人连父母弟弟和下人都被扔在院子当中,捆了个结实,父亲脸上还有青肿。那黑衣人一再逼问他父亲,姜锋是不是找过他?都与他说了些什么?若是不老实交待,就把他房子烧光,他家底薄,是经不起折腾的。
姜佩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小孩子家完全吓得呆住了,半天没敢动弹,就这么藏在窗后看着。
姜钧吃不住疼,也实在不知内情,见他用家产与妻儿性命相威胁,也就老实说了。他只知道姜锋有事要到边疆住些日子,过几年才回来,但除此之外就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弟弟去的是哪里的边疆。那人不相信,就把他家的下人一个接一个杀了,最后砍到了他妻子身上,姜钧哭成了泪人,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求饶。
那黑衣人见他多半是真不知情,只是皱了皱眉头,就叫人将他们全部杀死,继续放火,临行前他一个下属问他:“把人全杀了,真不要紧么?这毕竟是姜家人,是王妃娘家的族兄弟!”那人答道:“不过是个小人物,死了也就死了,谁叫姜锋不晓事,擅自来寻他?差点儿坏了王妃的大事!”
那些人走了以后,火势越来越大,姜佩儿醒过神来,哭着去推父母,见推不动,便想要找人来救。她知道姜家族人没几个与自家亲近的,父亲被分家出来时,就分得几亩薄田,没一个族人为他说句公道话,母亲平日在家没少抱怨。只有一位五伯娘,因为住得近,与她母亲还有些来往,逢年过节走礼,送来的东西也十分实惠,恰好她前些日子曾随母亲一道去过那位五伯娘的家,就往后者家跑去了。
那位就是姜五太太,她是寡妇,又与婆家人不和,长年带着几个陪嫁婢仆住在姜氏族人聚居地边上的一个小宅院里,与姜钧的家相距不到百米。当时正巧她娘家侄儿带着新婚妻子来访,心情正好,睡得就晚。姜佩儿上门求救,她马上就让侄儿龚乐林带了家人赶过去,可姜钧家的宅子因为火势太大,已经救不得了。一个家人冒险潜入火场,还差点儿被燃烧的木料砸死。龚乐林只能指挥众人运水救火,等火势下去了一半,其他姜氏族人方才慢腾腾地闻讯来救。但这时姜钧全家已成了焦炭,次日留守族中处理族务的二房子弟前来收殓,只匆匆作出个“夜间不慎走水,引致大火,姜钧全家睡得太死以致于逃生不及”的结论,就打发了前来调查的官府差役,草草办理了后事。
不久,姜钧之父,姜家四房当家也忽然病情加重去世了。明明他之前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不少族人都看见他坐着软轿出门的,因此姜钧还顶着继母的嘲讽去看望过他。忽然就这么死了,实在出人意料。他的继室大哭小叫地闹了一场,要追究庸医治死人之罪。二房的人过去跟她说了几句话,她就不再闹了,反而把后事办得很大,但对姜钧那边则是不闻不问,全部交由二房处事。
姜佩儿那晚受惊太大,很快就晕过去。又病倒了。但在失去意识前,她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姜五太太与龚乐林。姜五太太与龚乐林察觉到其中有问题,又见二房如此行事,便知这事很可能是楚王妃的手笔,虽然不知道她为了什么原因。连娘家族人都要狠下杀手,说明楚王妃派出的人为了灭口是不惜一切代价的,为了保护姜佩儿。他们瞒下了她仍活着的消息,让龚乐林夫妻把人带走了。
不过为了安抚姜佩儿,他们找到了曾经做过姜钧奶娘的一个孤老婆子杜嬷嬷,让她贴身照顾前者。
龚乐林婚后在京城里住过些日子,姜佩儿的病一直时好时坏的,但她脑子里清楚地记得那些黑衣人说起的“王妃”,应该就是指她堂姑姑楚王妃。她不止一次请求龚乐林为自己做主,为她父母的死讨回公道。可惜龚乐林迟迟没有行动。
楚王当时是皇帝的坚定支持者,在罗氏动乱与藩王扰乱朝政欲图谋大位的过程中,始终站在皇帝这一边。与皇帝是感情深厚的好兄弟。而楚王又与王妃夫妻情深。若是告发楚王妃,一定会影响到楚王,对皇帝一方的势力是个不小的打击。而龚乐林本人经过调查。发现楚王妃并无异动,实在不象是曾经做了什么要紧大事,到了需要把娘家族人灭口的地步,心里就对姜佩儿小孩子家的记忆存有疑虑。姜佩儿虽然年纪小,但人还是挺早慧的,见状也渐渐不再提起了。
后来,龚乐林受命到锦东任职,姜佩儿就一直跟在他夫妻身边,直到几年前他们接了姜五太太过来休养,可能是心存愧疚的关系,姜五太太认了姜佩儿为女,又为她改名融君,希望将来能为她改换身份,重回姜家。
然而对姜融君而言,她心里始终没法忘记那个血夜,没法忘记父母兄弟的大仇,如今事事仰人鼻息,她不敢出声,却也不代表她不会怨。她在龚家,只有跟杜嬷嬷才会说心里话,只是她掌握到的线索太少了,也不知道楚王妃是为了什么才会追杀姜锋,为灭口连姜钧也不放过,甚至连她那位一年也只能见到一两回的祖父,也有可能是因此而死。
今日青云出现在她面前,身份就是姜锋之女,既然姜锋已经死无对证,她自然会忍不住向青云提出质问。由于她记忆中的二叔姜锋一向是个稳重的人,应该不会轻易犯下大错惹恼楚王妃,所以一定是掌握了楚王妃的要紧把柄,只要知道了,就能将仇人拉下马来。但最近她得到了消息,指楚王妃的心腹侍女魏红绡成了姜锋的妻子,心里实在恨得不行了,质疑姜锋是因女色这种小事才带累了亲人。
然而对青云来说,这一切几乎颠覆了她过去的认知。姜钧之死居然是楚王妃下的手?姜锋当年真的闯下了大祸吗?可看他在锦东府的所作所为,似乎还是挺轻松的啊?
因此她就道:“你说的这些,我从来没听说过,而且我父亲跟魏红绡只是以夫妻相称,其实并不是真夫妻,他们的关系也不算好!”她把自己到了锦东后得到的所有信息都一一说出来,最后道:“你若不信,只管叫人去打听。以前你们是不知道他曾经在这里住过,所以没找人问,现在你们家有个现成的知府大人,随便传谁来问话,那人还敢撒谎吗?只要一问,就知道我的话是真的了!”
姜融君有些虚脱,手紧紧抓住身侧的小几:“我不信!若他们不是夫妻,二叔还能做出什么事惹恼了楚王妃?!”她冲着青云咬牙切齿:“别以为我怕叫龚家表兄知道,就不敢让他帮我查问那些知情人!你如果对我撒了谎,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青云板起了脸,“而且我看父亲未必是做了什么事惹恼了楚王妃吧?你仔细想想魏红绡想跟人私奔时,他说的话,分明不觉得自己回京城是件多么困难的事!而且他还对你父亲说,只是到边疆住几年,就能回去了。如果是闯了大祸要逃命的,他会这么说吗?!我反而觉得他可能是奉了楚王妃的命令要办什么事,才会弃官出走的。他除了给你父亲银子,就没跟族人交待什么话,丝毫不担心族里会怎样,多半是楚王妃许诺了什么。他只是没想到楚王妃会杀人灭口罢了!”
“你胡说!”姜融君怎敢接受她的猜测,“若他只是帮楚王妃做事,楚王妃又为何要杀我父亲?!这只是因为他曾经来见过父亲!连我祖父的死,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父亲去探望过他老人家!”
“这种事你问我做什么?楚王妃干的,你问她好了!”青云忍不住反吼回去,“她先是叫人去办事,又不放心去灭人家的口。父亲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一点!他知道龚知府一家与楚王妃不和,怕遇上你们,所以知道你们来了就马上离开,去西北住了两年,在那里遇上族人方才知道你祖父父亲去世的事。他是到那时候才知道楚王妃要杀他的吧?所以西北大旱时,他宁可做流民,也不愿回家乡、回京城去!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死掉的!”
两个少女怒目相视,两人都不肯退让,两人都觉得自己有理。姜融君是难以接受一直以来认为的罪魁祸首姜锋居然也是无辜被害人,而原因至今还没有任何线索;青云则是觉得自己穿越过来莫名其妙地顶了盆狗血在头上,明明跟她没关系,还要一再被人质问,为死掉的人曾经做过的事买单,实在是憋屈得紧。两人就这样对瞪了半天,心里的火气是压都压不住。
杜嬷嬷在车外听得分明,她虽是姜钧的奶娘,却也照顾过姜锋,对两兄弟都有感情,自然不愿意这“堂姐妹”二人结下不可调和的矛盾,忙劝道:“两位姑娘都消消气吧。大姑娘,不是杜嬷嬷多嘴,二姑娘的话也有些道理。二爷到了锦东后做了些什么,应该是很容易打听的,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请大人帮忙查一查,也是极容易的事,说不定还能查出更多的消息来呢!”
青云也冷声道:“可不是吗?以前龚大人还会顾虑到楚王与皇帝亲厚,不肯帮你出头,现在楚王府可不安分,说不定也在密谋皇位呢。皇帝对他家早不如从前了,龚大人如今也奉了密旨办事。你只管再找他说这事儿,他多半就答应帮忙了呢!”
姜融君瞪着青云,心下也开始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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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随笔
这一日青云与姜融君不欢而散。青云也没了游玩的兴致,只是坐在马车附近的草地上揪着野花发呆,周楠叫了她几回去与众人一道玩耍,她也没理会。
回家的路上,周楠在马车里问她:“你今儿是怎么了?我瞧见你从知府家那位表姑娘车上下来,脸就一直板着,可是那表姑娘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没事。”青云闷闷地道,“听她说了些姜家的秘闻,我心情有些不好罢了。”
周楠本来还想再问得仔细些的,这两年她们一日比一日亲近,青云连身世秘密都不曾瞒过她,不知为何今天居然答得这样笼统。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若涉及姜家机密,那她一个外人还是别过问的好,回头告诉刘叔一声,让他去开解青云就行了。于是她就闭了嘴,只说起今日在草原上的趣事,几乎说得口干舌燥,才总算把青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两人又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府衙。
虽然心情好过了些,但青云心中还是十分郁闷的。姜融君的话实在太让人吃惊了,她也很想知道,姜锋到底做了什么,会让楚王妃不惜杀死族人,也要灭口?如果说只是因为他跟兄长姜钧见过面说过话,这也说不过去。若姜锋是因为楚王妃的命令弃官离京几年,还要与家人断绝联系,到边境地带去住很长的时间,难道就不许人家跟家里父母兄长交待一声吗?姜锋的母亲在姜家家庵清修,兄长家境艰难,他留一笔银子给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怎么楚王妃就连这样也容不得了?
还是说…她就心虚理亏到了那个地步,连娘家族人也不能知道她的秘密?
青云不想相信自己真是那什么楚王的庶女,一个女孩子罢了,能碍着嫡母什么事?楚王妃为了杀她,连娘家人都不放过?一定还有别的缘故…
会是什么缘故呢?楚王妃自己就有亲生女儿,那是亲王嫡女,妥妥的郡主,地位高贵,连皇后都很给面子,一个侍妾生的庶女怎么跟她比?顶多就是楚王府多养活一个人而已,就连将来嫁人都不必楚王妃操心,皇家自会有所安排。况且楚王妃如果真的善妒到了非要杀掉庶女的地步,也不会让孩子生下来呀…再说,自己又长得象姜家女儿,从没听说过楚王府还有侍妾是姜家女,自己怎么可能会不象生父、不象生母,反而象嫡母呢?又不是楚王爷跟楚王妃生的,楚王妃是姜家女,她生的女儿才有可能象姜家人长相呢!
难不成自己还会是楚王妃生的?这怎么可能?!楚王妃何必将亲骨肉往外丢?除非是她跟野男人生的!可听周楠说楚王郡主跟自己一般年纪,楚王妃不可能同时生她俩,除非是双胞胎,可若真是双胞胎,那就是同父所出了,犯不着送走一个。而且,如果她们真是亲姐妹的话,多少会有些相像,周楠不可能没发现的。再说了,自己若真是楚王妃生的,她又怎会把女儿认在侍妾名下做个庶女?
不知道这个庶女是什么年纪呢?听周楠的口气,似乎与自己差不多年纪,那就是跟嫡出的郡主差不多年纪了?唉,这种情况最容易偷龙转凤了,以前看过的网络小说里不是还有心怀叵测的姨娘把亲生的庶女跟嫡女调换的情节吗…
不对,就算是要调换,也不该由楚王妃下手!楚王郡主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吗?她干嘛要把亲生的女儿跟一个侍妾生的庶女调换过来?除非有生命危险什么的,可也没听说有这种事发生呀?就算是自己不知道好了,但暂时换过来后,危险过去,就该各归各位才是…
青云绞尽了脑汁在那里冥思苦想,忽然记起那日,周楠提起皇后还是淑妃时,曾与楚王妃一道被困在紫金山,是姜锋带人护送她们脱险的,两人当时都有孕在身,并且先后生下了孩子,皇后生的是皇子,楚王妃生的则是郡主。她那时候脑子里还闪过一个念头,觉得这种情况最容易发生偷龙转凤的故事。如果皇后生的是公主,又急需皇子做为助力的话,身为亲姐的楚王妃与她换了孩子也是有可能的,反正是现成的太子位,楚王妃这种野心勃勃的女人,未必不会动心。只不过皇后运气不好,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竟然没几年就死了…
青云猛地坐直了身体,忽然觉得,如果当时真的发生过这种事,那楚王郡主就不是楚王妃亲生的骨肉了!那拿她跟别的孩子交换,似乎也不是恨不下心的事,那现在的郡主…又是谁呢?难道就是那个庶女?那自己又是谁?!
青云暗暗出了一身冷汗,心跳得飞快。她深吸一口气,起身在屋里走了好几圈,方才冷静下来。
她大概是脑补得太过了,现在既不是拍电视剧,也不是写小说,哪里来这么多狗血?!
姜锋对她这个女儿的疼爱不是假的,她又长得象姜家女,只当她是姜锋跟某个心爱的女人生的好了,就算名份上差些,现在她难道还在乎这种事不成?
虽然心里拿定了主意,但青云有些制不住自己脑子里发散的思想:姜锋如果真的奉了楚王妃之命去办什么事,又带着她到锦东来,会不会…他要办的事就是把她带走?
真是够了,她前几日才为姜锋的爱女之心而感动万分,今日就把他想象成了造成自己骨肉分离的帮凶吗?还是打住吧!
青云索性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专心练起字来。那日从姜锋旧居里带回来的描红本不少,上头都是姜锋亲笔写的端正大字,照着练习,没两日,她就自觉毛笔字进步了许多。只是看着姜锋的字迹,她总挡不住某些念头往脑子里钻,不免觉得烦躁,索性把笔一丢,向刘谢讨要别的字贴。
刘谢劝她:“我的字在清河那种小地方还能拿得出手,跟字真正写得好的人一比却略嫌呆板了,不是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儿该学的。我瞧那几本描红薄就不错,你才临了两日,怎么就不临了呢?若实在想学别的,不如问问周姑娘或是小曹大夫?我记得小曹大夫那年也给过你两个字贴儿。”
青云也想起来了,便去翻自己的箱子。可惜曹玦明送的字贴不知被她丢到哪里去了,半天找不出来,她只好打消了主意,决定改日去向周楠讨一本。
这时,余嫂子忽然来告诉她:“今早我去买菜,在后巷被桃红叫住,她扭扭捏捏地让我给姑娘捎话,说是知府大人传她去,问起她姜九爷住在这里时的事。她不敢不说,就把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了知府大人,实在是不得已,请姑娘别怪罪她。”
青云一顿,知道定是姜融君回家后向龚乐林求助了,便道:“我知道了,没事的。”余嫂子放心而去。
再过一日,柳二丫从家里看望回来,又悄悄跟青云说:“昨日关通判不知为何传了我爹娘过去,连我那嫁到三十里外庄上的姐姐也叫过去了,却是知府大人要问话,问的就是姜老爷的事。我爹娘原不敢说的,关大人安抚他们说不要紧,还说姑娘也知道的,他们才说了。但回家后越想越怕,就让我跟姑娘说一声。”
青云看着她面带愧色与惊惧的模样,便安抚她道:“不要紧的,这事儿我确实知道。知府大人的姑姑还是我父亲的嫂子呢,说来也不算是外人,让他们知道也没啥。”
柳二丫松了口气,重新换上了笑脸去做活了。青云心里想,龚乐林与姜融君他们都问到这份上了,应该会相信她的话了吧?其实他们信不信都好,她只盼着别再有人追着她质问了!
再过了一日,曹玦明也来了,匆匆寒暄过两句,便直接问道:“你可是跟龚知府说过什么了?我从前打听姜九爷在这里的经历时问过的人,都跟我说府衙传了他们去问话,幸好不曾遭什么难。只是如今我想再向他们多打听些细节,他们却不肯再告诉我了。”
青云便把那日与姜融君的交谈简单复述了一遍,道:“大概是我伯父的这个女儿向龚知府求助了吧?现在楚王府跟皇帝刚好有了嫌隙,不抓紧机会,就怕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