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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今朝一醉解千愁(二)
小满刚过,这日头已然毒了起来。
兰州城外还有几里地的地方,有一个开了许久的凉茶铺,店家是两广一代过来的,因这凉茶做的好,生意算得上兴隆了。
不远处,一架马车不急不缓的行来,赶车的是个瘦高的黄脸男子,将到茶寮时,他将车停住,问道,“渴了么?”
“恩,有些。”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音温婉动人,料想定是个妙人。
于是这男子便跳下车,又掀起帘子,才见一个荆钗布裙的女子探身出来,搀着那女子走下车,两人才在茶寮一角坐下。
那女子身形窈窕,只是面貌却实在平实,让人失望,一张宽阔的脸,矮趴趴的鼻子,只能称作有福,独独那眼睛虽小,却偶尔让人觉得眼神颇有些风采。
茶寮里喝茶的人看这二人面生,便问道,“二位是打哪儿来的?”
“巴蜀之地。”男子一口川音,并未多话。人们才看清,这男子一脸麻子,本来算是清秀的脸被这麻点毁了个彻底。
老板娘将茶送来,那女子只是低眉顺眼的喝着凉茶,刚喝几口,便觉不同,抬眼,轻声赞了一句,“真好喝。”口音却是不似那男子。
见着这女子夸赞自家凉茶,老板娘便热络的说,“这茶是我们广州有名的七茶,相传是某个小娘子为了盼夫归来,加了七种中药熬制的。”
那小女子点点头,老板娘个性极好,便又添了一碗,“尽管喝!”
接着又说,“你夫妻二人是来兰州投亲还是做生意呢?”
那女子一愣,刚想说什么,茶寮老板看她颜色,便开口了,“别浑说,你咋知人家二人是夫妻!”
那老板娘真真的道,“二位一看便是夫妻相,对吧!?”
“我们夫妻是途径而已,做点毛皮生意。”男子淡淡说了一句。
那女子却忽然喝呛了一口,一个劲儿的咳嗽了起来,男子便轻轻拍拍她的背,“娘子为何如此着急?”
听到此句,那女子又是一惊,竟不咳了。
“这小相公果然好脾气,小娘子好福气呀,这面相,一看就是好福气,叫我说,相公出门,做娘子的就得跟着,有个照应,再说,也小心这世道上的小狐狸太多,把你这好相公给勾走了!”老板娘说着便转了耳语。
女子脸色竟然红了,她喝了一口茶,问道,“大姐,您刚才说的七茶的故事,可否给我们讲一讲?”
“这七茶的主人是一个商人之妇,相公出门做生意之前将七种茶叶留在家里,交给妻子,让妻子等他赚钱回来,妻子就安心在家种茶等待夫君归来,可惜,等了一年有一年,丈夫又去无回,她便每年熬制了七种茶叶的茶汤等待她相公归来,没成想这茶竟然香气四溢,于是便成了名,连皇上都曾夸赞过呢。”
“原来是个痴心女子的一碗茶心。”她淡淡道。
“要不我说,那女子就不如小娘子你聪明,相公出门哪能在家苦守呢…”
“还说,快,给客人上茶!”老板催促道。
驿道上的黄土被一阵马蹄扬起,路边的人们皆是不悦,然回头看是官兵打扮的一行人,便也没有人再说话。
“店家,上茶!”为首的是个大头矮个子男子,两把眉毛倒长,看上去甚是凶猛。
“面生倒眉,此人定然行事心狠手辣。”
“你倒懂得多?”那黄面男子以茶杯掩面悄声道,眼睛余光扫过一行众人,心知这不过是南齐的残兵。
那倒眉兵头已然坐下,店家刚一过来,便有旁边的小卒催促道,“快点!”
“军爷,这是刚好的凉茶,您慢用!”
“爷饿了,再来点吃食!”
“军爷,我们这是茶寮,只有茶…”
“马上给您拿。”老板娘拽拽老板的袖口,低声道,“把早上带来的菜团子端出来,再切点咸菜。”
“几位军爷,乡野之地,没有什么好的,您几位见谅。”老板娘将几个菜团子端上来,解释道。
“这是什么?”一个兵卒拿起菜团子,咬了一口,“呸!”
“我们在前线拼死卖命,你却拿这种粗野的食物给我们头儿,你们是活腻了吧?!”说着便拔了刀。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实在是凉茶铺子并无吃食啊!”那老板挡在了自己老婆面前。
为首的官兵见他们实在也没有什么吃食,便皱了皱眉,“不要生事了。”
一行十几人的兵卒便散坐在茶寮里,喝了几口茶,便有人说起来,“咱们这一回打那楼兰可真是畅快,本来可以一举攻下,谁知那大昭国却来兵相助,真是不知死活,若是大将军带兵早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了。”
言语间,大家知道这是北齐的兵卒。
无瑕心里纳闷,他们不是在楼兰么?怎么却来了兰州?
“这一回,咱们右翼整个兵力又被抽调,楼兰怕是难以攻下,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另一个兵卒显然是不太满意这个调度。
“将军自有他的定夺,哪是你我可以揣测的!”那倒眉兵头喝止了他们。
“头儿,你说,这将军是怎么想的?”
“你可知咱们围攻楼兰小国期间,南边发生了什么?”
“听说那南齐趁大昭兵力空虚,举国攻击大昭,那大昭国君弃城而逃,只留下守城的将帅等死!”
另一个也凑上来,“听说那大昭国君听闻南齐攻城,想都不想就跑了!哈哈,我要是这些在楼兰替他卖命的兵士,早就投降了!”那人说的绘声绘色。
刚刚马车上下来的小娘子却皱起眉来,手里捏着的茶杯几乎要被捏碎,那麻脸瘦相公却握住她的手,救下了那茶盏。
“正是如此,那大昭的昭庆帝不过是一介怯懦昏君,他携了自己的家眷迁往扬州,便整日沉溺歌舞美色,毫无反击之力,楼兰一战若这些大昭将士知道他们的国君如此行径,怕我们也不会输!”兵头愤愤道。
“他们也没有占去便宜,那个叫什么南宫的小白脸虽然勇猛,不也中了埋伏,受了伤么。”
“正是,想来他倒算得上一员猛将。”有人啧啧。
“正是如此,楼兰已经难以取下,将军就此安排我们右翼撤兵前往南齐,就是要趁南齐与大昭鹬蚌相争,我们好渔翁得利,这南齐,就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原来如此!”众人皆是点头称道。
“头儿果然厉害,连将军的心思都可以猜中!只怕那南齐与大昭此时还争斗的不休呢!哈哈哈哈”
“哼,”那兵头冷哼一声,“只是我却想不通,大昭救援楼兰,南齐攻金陵,为何他们要倾尽全力一击,难道就不怕如此情形发生?”
“哪能人人都似头你这般熟读兵书的!”底下人拍马道。
那麻脸相公微微一侧目,又缓缓的斟满一杯茶。
“听闻那大昭国君已然班师回朝援救,只怕这南齐此次危矣。”那兵头摇摇头,捧起碗喝了茶,“走!”
遂站起身来,一行人上马飞奔而去。
待他们走远,茶寮里人们才又热络的聊了起来。
“大昭国君已然班师回朝救援。”圆脸的小娘子口中喃喃着,神色有些黯然,“大昭会危险么?金陵能守住么?”
“你在担心大昭?”那麻脸相公低声问。
“我家世代居住在金陵。”她随口回了他,金陵被困,消息不知是否送至楼兰,一桩事已然令人心焦,然而心里却焦急着另外一桩事,南宫隽已经受了伤!
“喝好了,我们便上路吧。”他放下茶盏欲起身。
那女子却依旧沉思,不得已,他只得唤她,“瞳儿!我们该走了。”
抬头,她竟以为是父皇,是南宫隽,待看到这样一张脸,眼里的光蓦地一灰,点点头,“好。”
“玄曜宸,我们这样行下去,须得多少时间才能到楼兰?”甫一上车,她便问。
“如此慢行,还有月半才能到,若快些赶路,十日内可达。”那麻脸男子用了本音回答。这两人便是易容之后的昭无瑕同玄曜宸。话说那一日酒醒之后,无瑕便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要去楼兰,于是便央了玄曜宸带她去,于是二人便乔装上路,一路上因为这平实的面容,绕开了皇宫派来的暗卫无数。
“若是骑马呢?”无瑕急急的问。
“少则五日,多则七天。”他算了算。
“好,我们进城,买马吧!”女子声音坚定。
“你会骑马?”玄曜宸诧异。
“恩!”她呼一口气,靠在马车上。
“好!”他淡淡答道。
接下来,两人竟沉默了许久,各自都想起这一路行来的经历,起初的路程因为山水风景也不错,两人只是驾了马车慢行,这一路走来,喝茶饮酒,对弈赏花,颇为风雅。有时无瑕也会忘却自己的烦心事,而玄曜宸也只便当做是陪她散心的朋友,偶尔他也会继续讲那个羌人的故事,而她又重做一回无名公子。
只是直到今日,两人才重新意识到,原来各自都有去楼兰的目的,但绝非只为那大漠孤烟的景致。
一切,总归要重回各自的轨道…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回来就睡了…
漂流后遗症就是困,还有浑身疼…
来迟了…更新更新
迟来的章节~~~
下次更新时间周二晚~~~
敬请期待…
第十二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十二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芒种,这一日的金陵,日头毒的很,金陵城外百里处清凉谷,驻守在这里的大昭兵马并未因为这谷名而觉得寒凉,抬头看着明晃晃的日头,加诸在这守了半月的焦灼,每个人脸上都透着些许的不耐。
大帐中,昭庆帝身后两个侍女卖力的扇着风,怎奈这风也带了极大的暑气,并不能抚平昭庆帝额间的沟壑。
“启禀皇上,太子求见!”宫人来报。
叡儿?昭庆帝点点头,“让太子进来。”
“父皇!母后让人做了冰糖燕窝梨水,是专门冰了的,让叡儿给父皇带了来,去去暑气。”
“你母后身体怎样了?”昭庆帝问他,皇后这病是打被他禁足之后便引来了,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成想竟有一月也未见起色。
“太医说,母后的病是心火引发旧疾,只要心病除了,然旧疾得慢慢调理,但叡儿看已经渐渐好了,父皇也请保重身体为是,勿要忧思过虑。”太子恭谨的答道。
昭庆帝看着才一月光景,太子恍然长大成人一般,心头略有些欣慰,然见到叡儿,未免又想起瞳儿,才刚露出些笑颜,又黯然了下去。
“父皇先喝了这盅梨水吧。”
“好。”
熟悉的味道让人心里熨帖,昭庆帝感慨着唯有老夫老妻才会有这般细致的体贴,再喝一口,想着无瑕曾最爱喝这盅祛暑的冰糖水,便又停了下来,“想来你皇姐是最爱喝这个的。”
“父皇,皇姐可曾有消息。”昭叡按耐不住,终是问了,虽然问了,但却并不抱希望,自皇姐离宫至今,竟连暗卫也不曾有消息,早先因为国事昭庆帝已然心力憔悴,直至公主失踪后第三日,须得离开扬州时,才敢报与父皇,可现在昭叡却后悔了,若然第二日便去寻皇姐,或者大家就不必心如刀绞了。
昭庆帝摇摇头,看着太子神色黯然,又说,“你皇姐虽然淘气,但却是有些分寸和担当的。”
其实他心里已然万分后悔,不该伤了那孩子的心,虽然皇后曾劝她,早年无瑕便有玉林大师的命理推算,然天下间父母怎会不担心走失的子女,而况是身无分文从未离宫过的大昭国的公主。这乱世九州,她又去了何处?
“父皇,要不要审一审那个梅辛?”昭叡早就看那人不太顺眼,总觉得皇姐的离宫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紫琳先前已经解释过事情的始末,而你也是知晓的,叡儿,为人君,不能有戾气,造冤狱。”
“是。”昭叡恭谨的回道。
“你先退下吧。”昭庆帝摆摆手。
昭叡退了出去,昭庆帝看着烛火闪动,抚额,又是一声叹息。
嘉峪关,远处戈壁上,疾疾驰来两匹马,马上的人便是前日里在茶寮的那一对年轻男女。
因为风沙的缘故,两人身上的衣衫皆布满沙土。
勒住马,玄曜宸先一步跳下马来,“歇歇吧,这样赶路,你受的住,马也不行了。”
算一算,从兰州经武威过张掖再到现在嘉峪关,他们仅用了三天。无瑕咽了下口水,点点头,虽是夏初,然而西北的风沙却丝毫没有减弱,此刻嗓子已经干涩的说不出话,整个人也像被固定在马背上一般,虽是会骑马,但从小到大,她还是头一回这样奔波,然而即便这样赶路,她心中的焦急依旧无法解脱。过了嘉峪关,便是敦煌,再往前,便是战场了。
伸手去解水囊,打开,竟空了,舔舔干涩的嘴唇,一股血腥气,拿手指轻轻一抹,血红色的,原是干裂的流血了。
玄曜宸拿出自己的水囊,递过去,“都喝了吧。”
无瑕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又递回去,“还有一些,你喝吧。”
玄曜宸却只是接过来,润了润唇,便又合上盖子,他知道,在这里已然不太好找水源了。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女子竟然吃的这样的苦,着实的让他侧目。然,虽然心里这样想,嘴上是绝不肯说的。
马缓步走在戈壁滩上,看上去已然精疲力竭,无瑕便也勒住马,一个纵身要下来,却不曾想手一脱力,脚下一滑,竟生生的摔在马下。
他回头,将马牵走,“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