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三,一般情况下,这两天的机票都还算好买,差不多要到初五左右,机票才会开始紧张。

张望此刻在自己家里查询航班,订机票,把通话中的手机夹在了肩膀和耳朵之间,她问管止深:“XX……XX,XX……XX,这些当中,订什么时间的票?”

他说:“01:59……03:43。”

“好的,马上就好。”张望点头,给他订了今晚凌晨过后从Z市直飞往南京的机票。手机通话由管止深那边切断,张望订完机票关上手提,心里替管止深感到高兴激动,终于找到了。

刚才听声音,管止深应该是在室外的,张望抱膝坐在沙发里,抬头看向了窗外,Z市今晚大雪纷飞,一片一片落下瞑。

漫天白色美丽飞絮,飘来飘去,让她眼酸地想起了逝去的爱人,每年春节,牵挂那时爱过的那样一个人,永远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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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老宅,张望是凌晨00:30分抵达的瑛。

她先是去了集团的顶层,拿了管止深需要的一切证件,还有他处理工作时要用的东西。此次管止深过去南京,保守估计,怎么也要半个月才能回来,以阿年身体现在的糟糕情况,要仔细养好才可以动身。

毕竟,阿年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张望和方云一起整理好了他的行李箱,该拿的拿了,该带的带了,张望抬头问他:“管总,有什么是需要我明天立刻处理的吗?”

最近这些天,有不少的事在进行,有关部门一直在尽心尽力地为管止深忙里忙外,市局的局长就是第一个要答谢的。

现在,阿年和方默川都找到了,那么跟有些部门的联系,也应该告一段落。但是,明天才刚初二,张望没有见他点头,不好贸贸然地大初二就给某些领导致电。

他看着手机的屏,皱眉点头:“初三吧,你全权代表我,私下去几位领导家里拜个年。就说我本人去了外地,回Z市一定把人安排到一起吃饭。”

“好的。”张望点头。

方云听得云里雾里,问:“阿年怎么就去了南京?这中间到底怎么一回事?伤了,伤了哪里了?”

张望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从她进门,方云就打算要问些什么,但她一直忙着上楼下楼的收拾东西,她表现的时间太紧,说怕忘记拿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就一直没有和方云说上话。其实,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怕忘记拿?钱,人,全都过去了南京就万事OK了。方云口中的这些问题,当然,还是要由管止深本人来回答比较好。

管止深颇为惆怅地说了一个这件事情的经过,也许他脑海里,已经编造了很多个版本,选了这其中一个,听上去家人会相信的说了出来。张望听着,看着,这么些年,她就觉得管止深是说谎最不眨一下眼的人,那么自然。

这个故事中,他单单地摘出了方默川。也没说阿年怀孕,等他到了南京看到阿年健康,再通知家里。

要离开了,到了差不多的时间,他自己拿了行李箱放在车后备箱,手臂很有力量,他关上后备箱门,回头对母亲说:“妈,我爸和我爷爷回来,您替我解释一遍事情经过,我先走了。”

“路上慢点,别抽烟。”方云叮嘱。

他点头,上车。

张望也上车。

一起去机场的路上,管止深开车,张望坐在了副驾驶上,听他交代一些管家人不适合听的事情,交代完公事,他又说:“初三,安排一个人过来南京,我需要一个人,办事有效率的,这次去南京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个月还是半个月,要看阿年的情况,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什么样,一眼都没有看到。”

张望点头,问:“管总,为什么没说这是方默川做的。”

他看着前方漆黑的路,手把方向盘,这条去机场的高速公路,凌晨时间,又因为是过年,路上真的除了这辆车一辆没有了。他说:“我的心里怨默川,还是不怨默川,这都只是我一个人的是事情,跟家人没有关系。愿意听他道歉与否,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愿不愿意原谅他,是要弄死他还是教训他,这还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和他都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再也不会一有事就找爸妈爷爷处理。”

送完他去机场,张望开他的车回了市区,路上张望接到了江律的来电,要约她一起吃火锅。一个小时之前还是初一,初二刚到一个小时而已,新年吃火锅,且是凌晨,这吃的是什么饭?

张望拒绝。

“我有事要跟你见面说,见一面吧,我又不能把你卖了,你这么怕晚上出来见人?”江律激她。

张望去见了他,并不是因为江律激她,是因为无聊。

江律住的地方她是第一次来,家里已经神奇地弄好了涮火锅用的材料和食物,张望洗了个手,坐下。

聊了两句,开始下东西吃。

这会儿,张望也饿了,外面太冷。

谈起阿年,谈起这短短的一年里,阿年,方默川,管止深,三个人之间的变化,张望不由感慨万分。

“方默川这个小子,不坏,但的确是欠教训。”她说。

江律点头,同意。

论起管止深对待这件事,和对方默川的态度,江律能懂管止深,这是他一贯的做派,从懂事起,从未改变。

江律说:“你们GF投资集团内部,由他直接接触的一些高层,都是由他亲自选拔提上来的,这没错吧?他认为无论男女职员,到了该成熟独立的年龄,若要在他指定的这个职位上生存,就一定要有他心中要求的十二分的理智和淡定。你可以说你做不到,这要求太高,但是你能做到什么?自己想,想到了自己能做到什么,那你就去那个位置上生存。口袋里揣着一块钱,却去遥望橱窗里的黄金钻石,买不到就会怨钻石黄金太贵,这是一个人最无能的表现。可能你们管总看过了有一千人,或者不止,但他提选的只有不到十个,甚至两个,一个。”

“嗯,他最反感的,是不会理智思考事情,遇事不淡定,做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还好我不是。”张望笑。

“但是这样的人很多。”他说。

张望知道这样的人很多。张望觉得自己原本不是一个这样的理智的人,生活的也不太快乐,会为了去世的爱人跟蒋雅较劲,但跟在管止深的身边久了,知道一切没有用的事情都万万不要去做,因为那样的人始终不会得到快乐。

有些时候张望仍旧会走进迷茫里,比如今天问了管止深,为什么不把方默川做的这件事告诉家里人,帮他隐瞒的目的是什么?

管止深说,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决定怎么去做,都已经是两个成年男人之间的事。那张望就会立刻明白,不要去做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不要把两个人本能解决的事情牵扯到第三个、四个,你关心的人们身上。因为自己的一件不开心事而去拖累无辜的人,就好比某些古时候和现在都会有的政治事情,往往会导致一些无辜的市民群众跟着受伤,失去性命,你有事解决自己的事,针对你的敌人,为什么要牵扯别人?大同小异的道理,他只对方默川,不对别人。

张望曾带过一个女高层,三十五岁的女人,和丈夫的夫妻生活各方面都不和谐,见面就吵,吵完立刻就往娘家跑,每每当她受了丈夫的言语辱骂,就一准儿跑回娘家,那个三十五岁女人的母亲在一次心脏病发时去世了,最后,这个女人和丈夫离了婚。张望认为,一个女人如果只能靠往娘家跑解决事情,而不是自己想一个真正的解决办法,是她无能。这个女人的弟弟来集团里骂过他的姐姐,指着鼻子说——你要么离婚,要么就忍着,只有两条路,早该果断选一条!一次次的跑到咱妈面前哭什么哭,你是三十五岁了还是三岁?吃饭要不要人喂?妈能帮得上你也可以!关键咱妈帮不上!

今天管止深在去机场的车里说三岁小孩子,张望才想起来集团里发生过的这件事。这个女人很快离开了集团。

现在管止深不把方默川的事情告诉家人也是一样,如他所说,是他和方默川两个成年人的事情,告诉了爷爷,管父,方云,管三数,方父……这些人知道后除了难过还可以做些什么?变成神仙瞬间去找到方默川吗?如果谁能变成神仙找到阿年的位置,管止深一定一秒钟都不犹豫,直接说,但是他明知道没用,说出来了百害而无一利。用方默川的不成熟之举劳自己的心,还要顺带劳了自己父母爷爷的心?劳累了这些人的心之后,他可以得到什么?

还是谁能管教得了方默川?不能。二十几年方默川一直是一个德行,如果谁能管得了他,就不会发生这次的事情。阿年失踪,家里本就一群人难过,如果他说是方默川带走了人,目的不明,那无疑是干了一件往家人伤口上撒盐的事。以毒攻毒?这不适合用在现实生活中,那只会是最后把家人毒死。

管止深和方默川的这件事,跟张望想起的事情是一个意思,如果管止深说了,那也等于是干了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变成了他最讨厌的那类人。也许有人认为,他一个人扛着一切会很累,但是,并非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分担给别人,况且那些人不是别人,是父母,爷爷,妹妹,挚爱家人,把痛苦分担给家人,这怎么会是对的?他掉在了水里,知道也许会死,难道还要拽着亲妈亲爸一起下来,陪着他分担这份掉在水里的恐惧?

遇事若能保持一份理智,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生活习惯,否则,一不小心周围因你而一团乱,一不小心,你也变成了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桌上锅里的锅底滚烫了。

江律在往开水滚烫的锅里下东西,他站起来问:“爱吃羊肉还是牛肉?你爱吃什么,我还不知道。”

“羊排肉吧。”张望拿起,自己下,突然很有食欲,她看他,一边用筷子下着羊排肉一边说:“今天我就不客气的吃了,这次我吃你一顿,下次你吃我一顿。”

“好啊,一言为定。”江律抬头看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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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禄口国际机场。

时间,04:15.

南京这边很早就安排了车来机场接管止深,登机之前,他看到手机上显示的Z市温度是零下27°夜晚气温比白天低上许多。现在走出禄口机场,他上了一辆黑色奔驰车,再看手机上显示的南京现在温度,是零上1°

“管先生,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酒店?”开口的不是司机,是副驾驶上的一位专业助理,年轻女性,在询问后排座上的男人。

管止深查看了一下阿年昨天发的微博地址,这地址一定是不精准,但是阿年所在的大概范围,就是那里。他咳了有接近一分钟的时间,平静下来之后,声音大概是因感冒而变了的说:“我们先去南京市鼓楼区中央路1号,绿地洲际酒店那附近。”

“好的,管先生。”年轻女助理点头。

年轻的男司机,注意力集中地在开车,车速正常。

女助理回头,对管止深礼貌地说:“打扰您一下,管先生,Z市那边的来电里有叮嘱我上司,我上司也再三叮嘱了我,让您下飞机后一定首先找个地方吃了早餐,早餐之后记得服用治疗肺部的药。”

“嗯。”他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片刻,但他的手中紧攥着手机,不放,阿年昨晚的短信里有说,今天早上她联系他。

从机场到酒店附近大约是49公里,一路奔驰,抵达时间跟他预计的时间差不太多。酒店门前下车,女助理和管止深一起进去,女助理在旁快速的办理了入住。上楼,进去房间,管止深洗了个澡,换了一身适合这边温度的衣服,那位女助理叫了餐送到他的房间,所有的人在为他忙碌着,他是多年来习惯了,并不在意。只是一个人蹙眉伫立在酒店的窗前,低头,盯着不曾响起的手机。

匆匆吃了一点早餐,把肺药服了,他准备下楼,那位女助理跟在身后,他说:“你去忙吧,我这边没事了。”

“管先生,对不起,我们老板说了,等明天您的助理来了南京,我才可以走。”女助理在后,比较为难地说。

他蓦地站住,转身蹙眉抬起手,用手中的手机随意地指着远处半圈儿范围,眼眸深邃了几分地问这位女助理:“告诉我,绿地洲际酒店这附近,一共还有多少家酒店?”现在还不到5点,这个早上,时间过得仿佛尤其慢。

女助理惊讶。

多少家酒店?大小类型呢?

如果要找一个人,难道要让自己老板在本地想想办法,让酒店透露客人的入住记录信息?但这不容易,也需要时间上下找关系周/旋。

“管先生,您且等等,我去问问我的老板。”女助理说。

他点头,视线看着大厅。

女助理没有走开去打,站在原地转过身而已,作为一个别人的下属,暂时来为管止深办事,那暂时就是管止深的下属,她认为去远处偷偷打给自己老板,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况且,自己老板和管止深是多年好友。

听完电/话,女助理挂断了,转身小心翼翼地对管止深道:“管先生,我的老板他让我转达,他邀请您上午跟他去打高尔夫,中午……”

“你的老板,一个37岁还没有老婆的男人,有什么说话的权利。”他没有耐心听完,即刻打断。

方默川下楼——迎面就遇到了管止深。

他笑,主动打了一声招呼:“表哥,2014,又是一年,我们都长了一岁,还没有说新年快乐。”

他说:“阿年流产了……我恶意让她流产的!已经送了医院……”

他想尽办法激怒了他,然后挨揍!

方默川能干出来把阿年带走的事,让管止深少许惊讶,他现在直说阿年流产了,他一瞬间脑子是没了思考能力的,即使有,他也不想思考,即使阿年的孩子还在,他也要教训这个小子,管家和方家是否犯冲?为什么一次次给他这种明明致命却又不能死的伤害?

一次,是失去姐姐和外甥。

有这位女助理在,慌张局面得到了一点控制,女助理对酒店管理人耳语了什么,保安就没有上前去动管止深,把围观的人都清了出去。

女助理提醒,打架的时候有人在拍照——怎么办?

“随便——”管止深拎起了方默川,骨节泛白的修长手指攥着他的领子,红了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方默川,你的资本是什么?仅凭你的狂妄?谁教过你长大了要这样做人做事——我告诉你——你会失去阿年,是一个即使没有我存在也一样不变的注定——”

方默川跪下,不知道是故意还是身体受不了滑下而跪,他低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对拽着自己衬衫衣领的表哥说:“对不起,容我任性这么一回,你现在的难过,是我每天都在煎熬的难过。我不知道你喜欢阿年是一个什么程度,但我,她是走进了我心里的人,后来被你拽走,同时撕裂我的心和血管……如果不是我有错在先,如果不是我偷了你中意的人!我会拿命跟你争——”

他说了从Z市医院带走阿年的经过,他说,我如果就此把阿年藏起来,你不会找到。如果你不是我的表哥,我的这趟南京之行直接有来无回,我愿意变成一个辛苦的通缉犯,过一天算一天,爱一年算一年。

……我犹豫在自己开车和租救护车的时候,我真的有过挣扎,我想,如果是我自己开车,路上以阿年现在的身体,你的孩子……一定没。我心里无比痛苦,可我做不出,为什么要有大火,为什么你要烧伤?为什么你要去南方那个小镇养伤?如果不是你带回一部DV,我,一个原本爱打爱玩爱吵的我,不会变得拼命追逐她这一种普通到毫无特色的温和……一片纸屑都是我有的你没有的回忆。他抬起头,脸上有血,眼里有泪,带血地嘴唇微张地问他:“表哥,你看过她做作业吗?低着头,可安静了。我曾经以为,这孩子写作业太认真了,现在我想,那是不是我和作业比,我不够吸引?”

管止深说,如果你够坦荡,今天或许不能这样,你摆了一个局,让我身边是你的棋子,我服吗?你不是不清楚我烧伤治疗期间最恨的人是你和姑姑,你说了一万句对不起,回头你这样对我,你哪怕问过我一句,哥,这个女生和你什么关系?在一起了,还是只感兴趣……这些,你都不问。阿年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她有些时候跟放放一样,忘东忘西,要有一个人照顾她。去年春天,我和她认识,接触,她抵抗我给的关心我没有太大感触,因为我心里知道她也许很喜欢你,不会喜欢我,但我越来越了解她,越来越认为她跟我才好,那时我渐渐爱上她了,而不是当年偷排DV时的喜欢,是爱。

……阿年推开我,跟了你,她可以得到什么?你又能给她什么?不提物质,她也不需要物质来养,不需要男人多高明的手腕和能力来养,她需要关心,呵护,等你懂了怎么照顾一个人,你就会后悔你现在做的。你放开她,她就等于拥有了所有,我都能给。即使我没有了钱,我给她的日常生活和你给的日常生活,也一定不一样,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不是今天买了什么明天买了什么,是总结她的一天过完,她的心情在快乐上及格不及格。

人大抵都是这样的,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方默川曾经对阿年表现爱的方式,是苦守,淋雨刮风都在小镇上窗子下,虐待自己换取阿年的同情,终于把人带到了Z市,他认为打架不能输,否则那没面子,但他从不知道阿年在乎的是他的安全,还是他打架厉害不厉害,占没占上风。

管止深对阿年表现爱的方式,是呵护,他对别人下狠手之后要遮掩,不会认为那是很酷的一件事。阿年,在他眼中是那么小一点的年纪,她给了一个男人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她不该得到痛苦,成熟的男人给女人欢乐安心,幼稚的男人才会给女人风雨愁苦。

就他自己来说,他只想日子温暖安静,不想有阿年照顾他的那一天,不想看到阿年魂不守舍在乎自己的那天,他一边渴望一边排斥,这是很纠结的心情。如果他有一天需要阿年不放心了,需要阿年魂不守舍担心他了,那说明什么,说明他有别的情况了。这个世上,能做到叫自己的女人放心不怀疑的男人,许多,他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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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默川离开了酒店,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位女助理叫人送他去医院,他推开,身体带血摇晃地说,不用,这点伤死不了。

管止深带阿年离开了这家酒店,他有许多担心。

安排了车,听了女助理的推荐,他带阿年从“绿地洲际酒店”去了位于江宁区的“香樟华苹温泉度假别墅”。阿年是被他从酒店房间里抱出来的,只把她的衣服裹好,受伤的头部护好,医生说,慢一点开。这医生是方默川找的,管止深认为有需要,就留了名片。酒店外,医生瞧了一眼这辆崭新奔驰,在车外对管止深说,没事,请放心,人在救护车上一路从北边到南京,这都没事,现在能有什么事。

他问,从北方来南京,这一路上她在救护车里,对身体影响大吗?

所有心思,都在阿年的身体上。

医生斟酌地说,救护车这一路,病人倒不会有生命危险,但病人这一路上太遭罪了,昏迷的人也感受得到,就像人做梦一样,做了噩梦醒来会一身冷汗,疲惫,各种症状。不会有生命危险这就跟……用刀割伤自己,再割一刀,再割三刀,是一样的。

人昏迷着的时候难受也不知道喊叫,就是那么回事了。

医生的话,在他心上划了深深的痕,

奔驰车里宽敞,管止深怕她的头碰到车里什么,就把她抱在了怀里,他的一条手臂护着她的头,阿年本就瘦,他抱着这会儿感觉更瘦了,她伤的样子,让管止深哪里也不敢碰,亲一下,都不太敢。阿年缩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是激动的,不敢出声,奔驰在路上行驶,阿年小声地说:“抱着俩个人,你沉不沉。”她想用孩子来冲淡他的坏情绪。

“什么?”他低头问。

马上又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笑,鼻息这么近的闻着她的味道,她身上药的味道掩盖不掉的她的体香,她的睡衣敞开了一点,他凑近的鼻息里全是她的温和香味,他想亲一亲,没有亲。管止深只是在看不出是哭是笑地说:“沉,很沉,因为你和孩子都很重要。”他的大手,从抱着她的那一刻起,就覆在了她的小腹上,手指,轻轻摩挲那里,才一个月不到的孩子,是否能感觉得到来自于爸爸的体温和掌纹……

抵抗隐婚老公,吻热了他多天都在泛凉的心窝【5000字】

阿年和他,入住进温泉度假别墅有两个小时上下了,可他一直在安排这个,安排那个,中间不曾开口问她一句其他。他小心照顾她的身体,不让她走动,把她搁在了床上,她不要躺,那他就让她靠着柔软地枕头坐着,他转身电/话里向医生询问这个,询问那个,医生说了百分百没事,他也仍旧存着担心。

他比以往沉默的时候更加沉默了几分,他要冷静地思考,快速不浪费时间地捋顺一些事情,这类型的男人顾虑一向诸多,一双眼睛让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事物,但也要眼心相链地用心去看遍身边的360°包括死角里的一切事物。在他眼中,不管是表弟方默川,还是小妻子阿年,都还是属于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他怕方默川把阿年照顾得不好,从里到外,他又重新仔细地安排了一遍,直到阿年周围的一切,从原本方默川给的安排,大换血成了他给的安排,这才算真的放下心来。

他的身影,从别墅院子里的泳池旁边经过,阿年见到,就一直在盯着他看,他的眼神有些忧郁,他走到了卧室里来,阿年看着他走到床边,他的身体,直接躺在了这张床上,横着而躺,他想挨着她,却担心压到她的身体她会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所以,只能轻轻地,把脸庞温柔地贴在她的胸口,身体由他自己支撑着,不敢碰上她的小腹位置。

“困不困,要不要睡个午觉?”他问。

阿年摇头瞑。

“想吃什么吗?”他又问。

阿年还是摇头。

过了一会儿,她说:“一起睡一会儿吧。瑛”

他点头“嗯”了一声,抱着她一起睡一会儿,把她伤了的脑袋放好在枕头上,他躺在了她的旁边。精神疲惫,直接就那么躺着,闭着眼睛,就算是一种休息。他闻着她额头上的药水味道,已习惯了,当年自己烧伤住院每天都是药物陪伴,早已不觉得这个味道难闻。管止深往她胸前蹭了蹭,闻着她肩上和身体上的体香,这个人重新在了他的视线里,自然体香重新带给了他许多心安,让他能够渐渐地睡熟。

确定管止深睡了,阿年才睁开眼睛这么着他,他的一条手臂搂着她,男人抬起的手臂,致使西装衣袖和衬衫袖口稍微扭曲,他从不会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躺在床上,那会睡得不舒服,要脱掉了才行,今天许是太累太累了,才没有脱。

这是一年又过完,去年大四,阿年和方默川他们一起来过南京,玩了一趟,那个时候,她和管止深才刚刚认识不久。从Z市到南京是两个小时左右,要订机票,等等一些事情需要办理,昨晚Z市到今早他出现于南京酒店,时间上算,他大概是一夜没怎么睡。

阿年移开他搂着自己的手臂,轻轻放下,慢慢的挪动身体下了床,穿上拖鞋。她现在除了脑袋有些疼,头晕症状已经减缓许多。她也会照顾人,但真的会论跟谁在一起,大学四年独自在外,凡事必须自己来。直到认识管止深,爱上管止深,跟了管止深,他让她的生活轻松自在,平时一向是他照顾她。他说,记得以前和她有一天早上同一张床上醒来,他说他可以是个99%完美的男人,那1%是不能给她生孩子,他努力做到,也许不是说的99%那么精准,但他真的是一个照顾她照顾的面面俱到的男人。

下床,阿年弯身小心地脱掉了他的皮鞋,摆在一旁,他动了动,阿年吸了一口气,但是他没有醒,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阿年重新坐在了床上,阿年眼睛盯着他精致的睡颜,记起了以前在投资集团那个小部门里上班,大家每逢闲时必要八卦,还猜测过,每晚亲手给管止深脱掉皮鞋,脱掉西装的女人,究竟是谁?

住此处度假温泉别墅之前,管止深以为,可以带阿年一起泡泡这里的自然温泉,但医生说——不可以。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

他的手机响了。

AM10:53

阿年准备接起时,他已经醒了。

“是谁打来的?”他起身,揉了揉太阳穴,问。

阿年给他:“妈打来的。”

他很诧异阿年竟然比他先醒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睡不好?他先接起电/话,声音黯哑:“嗯,见到阿年了。刚才在睡觉,没有……”

他在通话,刚说了几句,方云就说,要跟阿年说几句话。

阿年接过手机,管止深早上讲过了关键,所以她不会说错话。她把手机搁在耳边,“妈,我没事……”管止深下床,想起睡时全身完整,鞋在一旁摆放着,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他回头,是阿年帮他弄的?

他下了床,阿年在接电/话,跟婆婆聊着,管止深走到那边俯身,在阿年一张一合说话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他指了门口,说先出去。

阿年点头,让他去,拿着手机继续在跟婆婆聊天。

午餐之前。

阿年尴尬地对他说:“我想洗澡。”

这些天她没有好好的洗过一个澡,一来是方默川一直都在,这个话她都不知怎么说,跟管止深可以说。别人给她擦拭身体,她很排斥,排斥来自于陌生人的手一点一点擦拭自己的身体。自己走去浴室洗澡,又不敢,怀孕之前,即使头上伤了她也敢,怀孕之后,不敢了,万一走着走着头晕摔了怎么办?那她就在床上不动,在他来南京之前,她动都不愿意动,要过分小心的,保护好两个人的孩子。

淋浴不行,大浴缸也不行,只能是单人的小浴桶才可以,阿年的头一点水不能碰,处理伤口,每次方默川都要让专业医务人员给处理,现在也是。度假别墅的服务人员弄好了一切阿年需要的,阿年安全进去,没摔没滑,就脸红地对管止深说:“你先出去行吗,我现在安全了,我洗完再叫你。”

“我在这里,看着。”他执着地站在一旁,说。

阿年呆住,尴尬又添了几分:“你看着我,我怎么洗?”

“几天不见,跟我开始生疏了?或者我帮你洗,让你回忆回忆我跟你的身体亲密关系?阿年,不管多少天不见,我也是你合法丈夫——再有一个多月,就是我们登记注册一周年纪念。”他皱眉说。

“没有生疏……”阿年说。然后阿年开始洗澡,一点一点的洗了起来,昏迷时有人给她洗过身体,但她并不知道,这会儿阿年洗着洗着太舒服了,忘我的把他忘了,直到他说:“你像个落水的雏鸡……”

管止深脱了外套,放在一旁,衬衫袖子微微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他把手伸进了水里帮阿年洗澡。阿年躲他,不愿让他帮忙,其实是怕他洗出什么生理反应,最后躲不掉,阿年看着他的手背,其中一只手的手背上,有浅淡地疤痕,第一次见这疤痕,是他第一次开车带她去北京那时,阿年低头,亲了一下他的手背疤痕。

温软嘴唇碰上他手背的感觉,那么的恰巧,吻热了他多天都在泛凉的心窝,水里男人的修长手指动了动,带起水珠,沾上了她的肌肤,他站在她的身后,手指抬起她带水的白皙下巴,他站在浴桶外俯身,吻上她抬起头时的软唇,轻轻的动作,悸动了心,全身的血液在接吻时慢慢升温、直至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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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对他说,阿年的身体现在很稳定,孩子也很稳定,除了头部的伤口需要时间之外,其他方面都很好,医生每日必来两次,早晚各一次,他没让阿年去医院住着,在这里医生过来也一样,住在这里心情会很好,平时自在许多。

某一天早餐时,阿年看到了这里是多少钱一天,没有太夸张的惊讶,因为正常人看度假别墅的环境,多半就能想象到价格,心里怎么也会有个数儿,但阿年还是指着单子跟他说:“太奢侈了,这里的一切服务我现在身体都不适合,你也不喜欢,那就换个地方吧?一天消费,就是张望工资的%&*¥#……”

管止深吃着早餐,看她的样子笑,自从阿年知道张望的工资是多少,似乎就把张望工资当成了某种衡量单位,说什么都会比方起这东西是张望工资的多少多少,阿年心里有小小的崇拜张望。

度假别墅,他看重的是私密性和环境。

阿年知道了郑田和苏宇阳的事,她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她还没表达自己的想法,他就严肃地先说:“阿年,无论你怨我,还是不怨我,那两位都已经在负法律责任了,警方不是谁可以随便编造谎言戏耍的,所以,不要影响我们的感情,你和我都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起不必要的争执。”

管止深带来了阿年的电脑,他送的那本,从县城旅馆离开时放在车上的,这里面有阿年私人的东西,也有工作的东西。阿年在南京把单位要用的东西传给了主编,杂志社的领导关心了阿年一些话,但还没聊完,管止深就把电脑给她合上了。

孕妇生活严重受他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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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年和舅妈那边联系了一下,新年前几天,包括新年那天,联系不上阿年的舅妈,给管止深打过电/话,管止深接了,说阿年不在他身边,两人在国外过年,见了许多朋友,阿年和他的朋友们在外面玩,手机可能没电了,他说让阿年玩完回来打过去,舅妈半信半疑的挂了,现在,阿年亲自跟舅妈说话,舅妈算放心了。

他没有对阿年说,自己打了方默川,没有说默川身上带着伤,没有说现在默川还没回Z市,不知去了哪里,但家人一直可以联系上他,他说,散散心再回。李晓婉跟阿年联系,阿年跟管止深一样,没说自己是被默川带来南京的,否则,叫李晓婉这个方默川的新婚妻子怎么想象?

管止深记得,那天打架有人拍照,这个时候,把照片放到网上很快就会知道里面打架的人是谁,他叫张望联系了几家熟悉的媒体,并没有照片存留,拍照的人,是什么人还不得而知,管止深每天也在叫人盯紧。

阿年发过了那个紧急微博,微博上许多好友,见到之后都纷纷要通过乔辛和向悦联系阿年,问问是怎么一回事。乔辛对这些八百年不联系一次,一有八卦立刻冒出来的讨厌鬼们态度极其不好,联系向悦的,向悦就干脆直接骂人了——都管好自己得了,管人家跟谁在一起干嘛?

告诉家里人阿年怀孕的消息,是他和阿年一起在到南京呆的十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