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是故意的吧?是算计好了吧?不然为什么这般心有灵犀,同时‘神魂归位’?
诸将神色皆是忿忿然,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沉默,他们猜测,难道单大将军此次是预备一意孤行,直接任命这个伙头兵当代统领将军?
阿墨转眸看了单大将军父女一眼,心下不禁笑开,这两人也是有意思的人,看他们父女俩那习以为常的动作,估计军事议事上经常发生刚才那一幕,这两人早已练就了这个本事,就是不知刘云轩早否也是如此。
一想到某个情景,阿墨不禁轻笑出声,这一笑,更是将诸将的郁火点燃,纷纷杀气腾腾地怒视于她,其中有数道目光犹如毒蛇般阴狠,可当她将目光投过去,却寻不到那数道目光是来自于何人。
心下有丝猜测,阿墨在众人的目光下,终于缓缓地站了起来,她走到正中,站在单大将军桌案前,面对诸将,抬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她身姿挺拔,目光澄澈坚定,有流光划过,清俊的小脸上尚带着稚嫩,可此时,却无人去想起她的年龄似乎尚未达到军律所规定的年岁,只因,她这一站,竟让他们有种错觉,似一柄深藏剑鞘的绝世宝剑正欲出鞘,向他们,向世人展现它的光华灿烂,锋利寒芒。
“在下花离墨,见过诸位将军。”明朗清越的声音清晰悦耳,不似女子般尖细清鸣,亦不似男子般浑厚磁性,自有一股泌入心田的清爽正气,让这群久战沙场的将领恍忽间觉得一抹清风拂过心田,去了三分燥意,多了几分平和之气,不少人脸色缓和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阿墨暗自轻笑一声,花奶奶曾说过,她的声音较为中性,只要用她教的方法来发音,听赶来声音虽没怎么变化,但可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能让人心平气和,就像是佛教的佛音般,花爷爷更曾教过她,双方对谈,哪一方能掌控对方的情绪,便能掌握主动权。
她知道今天会是场硬仗,所以从一开始,她故作沉默,故作深沉,让单大将军先出口,引发诸将的怒火与心思,然后她再出来,掌控局面,如此,必更能达到她所想要的结果。
“方才,诸位的话,阿墨已听明白,阿墨只问诸位几个问题。”阿墨嘴角微微勾着和曦的笑容,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了一圈,继续道:“第一,请问各位,我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是哪一支?”
静默了一下,那个有些文弱的都尉先开了口,虽不情愿,还但是忿忿道:“是武卫军,但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阿墨给截断了,只听她又道:“再请问,诸位真的有证据,证明武卫军真的有叛国吗?”
帐中又静默了一下,若真的有证据,武卫军现在就不会只是被监管了,而且说真的,他们心底深处,对武卫军叛国一事也很是嘀咕。
“现在是没有证据,但那一天,他们没有出现在…”见大家都沉默,易剑仁气呼呼地开了口,却依旧没能讲完。
阿墨瞟了他一眼,笑了接口道:“诸位都是久战沙城的悍将,当知兵者,诡道也!武卫军没有出现在东石垅,可以有很多种原因,难道只有他们通敌这一原因可解释吗?岂不知,我大军现被困于此地,却将最为精锐的武卫军看管监押,犹如面对强敌,却自断双臂,安知,不是敌之阴谋?再者,若武卫军真的叛国通敌,以他们的战力,呵,诸位应知‘里应外合’这四字何解。”
营中诸将不少人闻言身躯一震,有数人面露惊诧,显然是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一看便知是有勇无谋的大老粗,其余人反应各不相同,但明显,以他们的智慧与经验,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出于不同的心思目的,他们故意将其忽略,而只想如何钉死刘云轩及武卫军,从而钉死北雍王府。
连她和黑熊都能看得明明白白的事,阿墨并不认为只用这些话就能搞定这些人,所以她只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下他们的表情心思,然后转开这个问题,继续道问:“第三问,诸位以为,今日之局面,我军该如何求得脱困之法?”
不曾想她会问出这一个问题,包括单大将军父女在内,皆反应不过来,愣住了,不是在讲武卫军的问题吗?怎么毫无预兆地就上升到如此高度的问题了?
这个问题,在每一天的军事议事上是最为重要的讨论议题,也是压在每个人心中的头等大事,于是,当反应过来后,有的沉默不语,有的讥讽冷笑,而自也有的激烈出声。
“哼,如今我大军被困于此绝境,前有夏侯真领大军堵于谷口,后有烈王坐镇襄武城,断绝我军后路,左边是高达百丈的断崖,右边是广阔无垠,危险重重的密林,前不可进,后无可退,当此绝境,自当以守为战,等待救援。”
“以守为战,等待救援?呵,阿墨今日才知,原来诸位竟是如此天、真、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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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舌战诸将(中)
“以守为战,等待救援?呵,阿墨今日才知,原来诸位竟是如此天、真、无、邪!”
阿墨脸上嘲弄的笑容重新将平和下来的诸将的怒火再次点燃,这些纵不是什么百战余生的名将,也是久战沙场的悍将,即便如易剑仁这般的裙带之臣,在战场上也是猛将一名,可今日,他们却被一个毛头小子讽为天真,这‘无邪’二字最最可恨,是说他们连三岁孩童都不如吗?
“你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以为仗着大将军就可以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可知,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易剑仁最先爆发,‘啪’地一掌拍在椅把上站了起来,一脸狠辣之色,右手已按在了剑柄上,杀气腾腾。
“一个小小的伙头兵,在这里大放厥词,狂妄放肆。”
“老子在战场杀敌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家里吃奶呢!敢教育老子?”
“大将军,您若再放任这小子污辱我等,就莫怪老程剑下不留情了。”
…
有了易剑仁带头,其他将军纷纷暴喝出声,有甚者已经抽剑出鞘,可比之前听到单大将军的介绍她时更为惊怒。
单小将军见状脚步不觉向前走了一步,玉手也按上了腰间的红鞭,秀眉微蹙,不知是为诸将的反应,还是为阿墨的话语,转眸见单大将军依旧稳坐泰山,而阿墨则看不见表情,但那背脊依旧挺直,不为眼前的怒火所动,她便也就不再动作,放在鞭柄上的手也放了下来。
她很期待,她到底准备如何搞定这群人?
阿墨神色不动,待得众人的怒火发得差不多,这才又微微笑着道:“诸位说要以守为战,阿墨倒是想问问,我军目前的粮草可守几日?”她的声音明明并不大,但却轻易压过诸将暴怒的喝声,如三月春风拂过赤焰的火山。
“哼,粮草可够半月之用,又如何?”粮草督察将军从鼻孔冷哼了一声,虽语气差到极点,但也回答了问题。
阿墨也不在意他的语气,依然微笑着,继续道:“等待救缓?诸位以为缓兵几日可到?”
“我皇英明,知晓我军困境,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调兵来缓。”那名文弱的都尉坐在椅子上,冷冽地看着阿墨,双手抱拳,以示对遥远京都里的皇帝表示恭敬。
“我皇英明神武,定当决策果断,只是阿墨初涉军务,不甚情况,想请教诸位。”阿墨也学着那名都尉一般抱拳,神态诚恳真挚。
这句话让那名都尉等一些将领脸色缓和了不少,其中一名语气生硬道:“说。”
“距离此地最近的驻军有多远,几日可到达?”
“年前,汉元大军大举入侵,距离襄武城最近的兵力皆已调到此,如今距离最近的便是岐州营大军,距此八天日程。”
“哦?若阿墨没记错的话,岐州隶属北雍属地,岐州营大军的统帅正是北雍王府十大将军之一的段飞鹤?”
“正是。”
“除了岐州营大军,距离我军最近的驻军是否都在十日以上的日程?”
“是,至少有十三日程。”
一问一答,问得快,答得顺,诸将却没有反应过来,这般对话实不像是请教,倒像是询问和禀报。
“呵呵。”阿墨突然轻笑了起来,眉梢一挑,清俊的小脸上有丝邪肆之气,澄澈的目光一凝,加重语调道:“皇上远在京都,收到我军被困的消息最快五天,再下旨调兵,到大军出动少说也得两天,这般便用去了七天,那么要在半月内前来救援,唯有岐州营大军可来得及时。”
众将皆点头,这问题他们自是想过,现在他们等的便就是岐州营的大军,可这时,听她这般讲来,好些人的心里突而浮起抹不安,好似有什么问题被他们给遗忘了。
但听得阿墨语气又重了几分,道:“皇上决不会下旨调岐州营大军,而无论调其他哪一方的援兵都无法及时赶到,那么我军以守为战,等待救援,其实不过是在等死,岂非天真,阿墨又岂有说错?”
“大胆,你怎知皇上不会调岐州营大军?”有的将领出声喝斥,有的则沉默,有的似抓住了什么,满目惊骇。
“诸位不是口口声声指控刘将军是奉北雍王之命通敌叛国的么?听闻皇上也下了旨意向北雍王问责,若是调派岐州营大军,皇上是否会担心大军临阵倒戈,是否会疑心北雍王借机起事,又是否能放心呢?”
一声声反问,直接让一个接一个的将领颓然失神,面色苍白起来。
是的,这个伙头兵妄言猜测帝皇心思,是为大不敬,但无人可否认,她说的是事实,他们就算再是大老粗,不懂政事,也对当今看待北雍的心思态度,心知肚明,针对刘云轩岂无有想着借机向皇上表忠心的原因。
皇上未必知晓现在我军的具体情况,起码粮草问题绝不可能知之甚详,纵是知晓,也许,宁可舍了这十数万大军,也绝不会调遣岐州营大军,毕竟就算十数万大军覆灭,只要其他驻地的大军调派及时,也可将汉元大军阻在这北境之地,但若北雍王真借机起事或真通敌,那便可直逼京都。
如此一想,他们当真是太天真的,居然没有想到如此明显的问题,这是否就是所谓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将诸将的脸色反应看在眼里,阿墨扬唇笑了一笑,第一仗,她打赢了,但还不够。
第三十五章 舌战诸将(下)
“诸位皆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当比我这个毛头小子更能明白我军目前的处境,以守为战不成,等待救援亦不可,那便只余一条路了。”
阿墨缓缓地竖起一指,清朗的声音将诸将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上去,更有甚者,脱口问道:“哪一条路。”
“自救。”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却犹如崩石之力,砸在众人的心头。
其实他们岂不知现欲解困局,唯有自救一路可走,可如何自救呢?
这时,几个心思灵敏之人终于反应过来阿墨说了这许久的目的在哪处,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她深知武卫军目前只是有嫌疑,所以她先是指出武卫军的战力,然后转而点出目前的困局,唯有自救一条路可走,欲自救便须再用武卫军,这其实是一个赌,赌武卫军是否有跟着刘云轩‘叛国通敌’,赌胜了,他们便有了自救之力,赌输了,左右皆是个死。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说是赌,其实根本就没有让他们选择的余地。
“呵呵,你这小子好心思,绕了一圈,不过就是想告诉我们,我军要想脱困唯有重新启用武卫军,而刘云轩我们现在信不过,纵是信得过,也不敢在皇上有明旨的时候再重用他,那么就唯有承认你这个代统领将军并重用你了。”坐在易剑仁下首一个国字脸的将军似笑非笑地看着阿墨道,目中闪烁着精光,将她的心思直言摊在阳光之下。
阿墨没有反驳。
“听闻你本是武卫军帐下的一名小小伙头兵,现如今趁着刘云轩出事便找准机会想取而代之,知道生死关头,不论规距,从最低下的士卒一跃成为将军,他人从军数十年,鲜血洒遍战场每一个角落,也未必有此名就,你倒真是好心机,好算计啊!”国字脸之下的一个面容瘦弱,显得有些尖刻的中年将军‘嘿嘿’笑得别有意味。
“无论是心机算计还是心怀家国,临危自荐,花代统领将军的才智及胆魄,逸之佩服。”接下去位置上的一个青年将军也随着开口,他面容平凡普通,双眸却晶亮有神,神态平和,让人见之便有好感。
阿墨打眼看过去,心思一转,便已猜出这三人是谁,这三人都是在北境驻扎多年的将军,易剑仁下首的是白慕华将军,第二个说话的是余安将军,第三个则是那天在营地门口将刘云轩带走的李将军李逸之。
从一开始,所有将军中,就只有这三人没有开口,而坐在后排的都尉、副将和校尉,也有几个如他们一般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只是神色变化而已,但也不如其他人激烈而明显。
这三人各自的话并不相同,但却表达了同一个意思,他们认可了她这个武卫军代统领将军,同时,自是也同意重新启用武卫军,帐中大部分人无论尚有什么心思,表面上也有同样的意思,但还是有几个不服,比如坐在最末端的几个校尉。
尤其是其中一个与阿墨有过几面之缘的张校尉,平时他在地位低下的士卒面前耀武扬威,自是也常对她呼来喝去,但今日摇身一变,阿墨却变成了将军,虽然是暂代,但也是将军,比他高了好几级,他心中自是不舒坦。
“末将反对让这个伙头兵来当代统领将军。”张校尉霍地站起来,沉声道,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因愤然还是心虚,毕竟在这样的场合,虽说他也能列席,但排在最末,并没有什么出言的资格。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吓得他心里一个哆嗦,但还是继续说道:“末将同意她的话,但是凭什么让她来当武卫军的代统领将军,在场诸位将军可比她有资格得多。”
最后一句话说进了易剑仁等多位将军的心坎里,顿时有种醐醍灌顶的感觉。
武卫军,三万精锐,若是能握在手中,一旦脱困,功劳自是不必说,到时说不得还能得到其他意外的好处,比如单大将军的位置。
如此一想,有几个眼中已闪动着贪婪的光芒,眯着眼睛看着的阿墨的目光尽是算计与杀机。
阿墨嘴角噙着笑容,仔细看的话,还能发觉这个笑容比之前笑容更为灿烂,对那些不善的目光视若无睹,看了那个张校尉一眼,往前站了一步,傲然高声道:“就凭我宰了汉元大将贺拔雄,保住了营中现在的存粮。”当日押运的粮草数量并不少,差不多也正是十数万将士十来天的存粮。
一言而石破惊天!
这句话才是真正的巨型炸弹,把所有人都给炸昏了,今日发生了很多震惊的事,但都没有这个消息来得震撼。
无数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阿墨,他们很想出声嘲笑,很想反驳她胡说,但看着她脸上的散发的光华,他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莫名的,他们信了这句话,同时也有了解释,为何单大将军会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伙头兵来代替刘云轩统领武卫军。
斩杀敌军大将之功,护粮之功,若论功行赏,足以让她受封校尉一职,再加上大将军支持,她又有这般的才智与实力,于大敌当前,她确实也有资格。
等得大家将这个消息消化得差不多,单大将军才终于开口说了今日议事的第二句话,而且一开口就不给其他再反对亦或质问的机会。
“阿墨勇武与才智并重,本将军甚喜,以她所立之功,诸位看来也不会反对,那么,本将军就在这里宣布,花离墨从今日起为武卫军统领将军。方才所言,诸位也听得清楚,我军正值生死存亡之际,还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是。”诸将站了起来,向单大将军行了个军礼。
“今日就到这里,诸位回去做准备,明日议事,商讨突围脱困事宜。”单大将军摆了摆手,宣布散会,只是让大家疑惑的是,为何要等到明日再商议?
看单大将军的神色,大家只得行礼告退。
待得帐中只剩下单大将军父女和阿墨,单双双便迫不及待地看着阿墨,问道:“如何?看出什么了吗?”
第三十六章 看出问题
主帐内,单大将军依旧坐在主位上,阿墨和单双双站在桌案之前,一个垂眸细思,一个目光灼灼地看着另一个,美眸亮晶晶,有着奇异的光芒。
半响,阿墨抬起眸,撞进那双美妙的晶眸,被那眼中的热度给吓了一大跳,后退了一小步,看向单大将军,见他正微笑地看着她,明显也在等着听她的看法,略一沉吟,扯了扯嘴角道:“我只看出五个有异。”
“哦,哪五个?”
发问的是单大将军,他身子前倾,目光炯炯有神,脸上的神情是极大的期待,阿墨的话出乎他的意料,今日这一出,他也确实从中看出了问题,但是却还不如她说得这般肯定,心中自是有极大的好奇想听听她看出了什么。
“余安将军,李逸之将军,张成都尉,荣九副将,霍明校尉。”
“为什么是他们五个?”
“张成都尉一直表现得情绪很激动,有些过了,荣九副将和霍明校尉我在点出我军目前困境的时候,曾很隐晦地有了眼神的交流,而单小将军告诉我的资料中,这两个人分属不同的军中,没有交情,如此表现,那便是有问题,最重要的是在我提到贺拔雄是为我所杀时,这三人神色也分明不对劲。”
单大将军父女专注地听着,微微点了点头,张成的问题,他们也看出来,这人并不是冲动易燥之人,但今日,他确实激动过头了,而荣九和霍明,他们倒没有看到他们眼神的交流,不过也有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想不到阿墨在应对他们的时候,居然还观察得那般仔细。
“那余安和李逸之呢?”单大将军饶有兴趣地追问,这两个人,他还真没看出有问题,余安的性格确实阴冷些,但并没有异常,而李逸之就更不用说了,已跟在他的身边多年,是一员猛将,算是他的亲信之一,想不到他竟也有问题。
“这两人…”说到这两人,阿墨却有些犹豫,摇了摇头道:“余安将军和李逸之将军,从一开始就很沉默,基本没有表露情绪,而是在我提到贺拔雄是,这两人的表情也很正常。”
这么说,单大将军父女倒是疑惑了,既然正常,那为何说他们有异?
“一种直觉,他们的表现太正常了,反而,我让觉得不正常。”这两人,她确实没看出具体的破绽,不过总感觉他们有问题,尤其是在提到贺拔雄的时候,她很分明地感觉一股熟悉而隐匿的杀气,很像那晚在密林里被追杀时的其中一道杀气,她不知道是谁,但是当目光扫过这两人时,心中却是一悸。
直觉?
单大将军眉峰微微一蹙,打从心底里,他并不认为会是李逸之,甚至是余安,阿墨这样一说,他心中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又想到自己这般容易被一个晚辈影响心绪,心中有些不自在。
单双双倒是对阿墨似是信服的样子,听她这样说,便立即应道:“我会安排人暗中监视这五人,一旦他们有异样,哼哼,看我‘影鞭铁娘子’不把他抽得死去活来。”说着,还甩出了腰间的红鞭。
“你啊!”单大将军对着单双双慈爱的笑着摇了摇头,眼中尽是宠溺之色。
阿墨垂了垂眸,她想爹娘了,想家了!
“呵呵,阿墨,想不到你言辞竟这样厉害,小轩那小子还骗我说,你大字不识,学了几个月连本三字经都没学全,看你今日说话,条理清晰,言之有据,兵法之道,更是信手拈来,分明颇有他‘儒将’三分之色,岂像我们这些大老粗。”
单大将军赞赏的笑声驱散了阿墨思家的情绪,抬起眸,冲他‘矜持’地笑了笑,实在是不知怎么回话。
刘云轩并没有故意骗单大将军,她确实还没将三字经学会,但为了今日,她昨儿个心血来潮去翻了翻兵书,发现兵书里的内容很容易看得懂,靠着这段时间识的些字,竟也能大概看得懂,而且过目不忘,她今日自然拿出来显摆。
这种诡异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她没有欣赏或自豪,心里深处反而深埋着恐慌,她知道自己有问题,只要一涉及军事,她就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她不知道,她继续这样下去,最后会怎样,但是她却没得选择,这条路,她刚踏上了大道,必须无惧地走下去。
贺拔雄为她所杀的消息已经泄出去了,她没有回头路。
对于阿墨的不自傲不自骄,单大将军很满意,当即铺纸蘸墨,写了一道军令交给阿墨,正式将武卫军交到她的手中。
武卫军被看押在军营阵地的左后方,那本来就是他们的扎营的地方,不过现在四周多了围着的栅栏,进出口被看守着。
不愧是刘云轩一手带出来的精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大吵大闹,每个人的面上都很平静,正常生活,每天也有正常操练,除了刘云轩不在,他们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今日,武卫军燥动了。
第三十七章 送乐子来
武卫军来了个代统领将军暂时顶替刘将军的位置。
当昭信赵德校尉将这个消息当着全军面前宣布时,一直纪律严谨的武卫军燥动了。
“混蛋,早就知道他们污陷刘将军,定有图谋,竟打的是这个主意。”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副将装扮的将领怒目圆睁,双拳握得咯咯作响。
武卫军在刘云轩之下有一名都尉,两名副将,四名校尉,这名副将名叫金三,性格较为耿直冲动。
“哼,就算是单大将军亲自下了军令,没有将军的符令,谁也别想打我们武卫军的主意。”另一名副将谷风冷哼了一声,声若雷鼓。
“对,对,对。”
武卫军全体将士举着战戟高声应和,他们的脸上皆是愤怒之色,被冤屈‘通敌叛国’,他们没有愤怒,被监管,他们没有愤怒,因为他们相信刘将军一定会为他自己和武卫军洗涮冤屈,因为他们的将军依旧会是刘云轩。
但是今日他们愤怒了,因为有人企图染指武卫军,企图取刘将军而代之,这是他们最不能忍受的事。
“武卫军的将军永远只有刘将军,我们绝不会承认其他人的。”脸上有一条刀疤的汪都尉的声音冷得像块冰,他的目光看着赵德,如野狼般阴狠,如果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新的代统领将军,谁也不怀疑,他会立即扑上去,生撕了对方。
“说得好,不枉刘将军视你们为兄弟。”随着三声鼓掌声,一道清亮的声音陡然在有些吵杂的环境里响了起来,让每一个燥动的将士皆不约而同地停了下去,寻声望去。
只见从赵德校尉的身后走出一名身材瘦弱修长,脸庞清俊白皙的少年,他身着将军军服铠甲,双眸澄澈如清湖里映射着两颗最为明亮的星辰,带着和曦的笑意看着他们,眼中有着赞赏和满意。
大家呆呆地看着他,汪都尉等将领目光阴鸷,周身陡然释放着低气压,无边的杀气笼罩着整个操练场。
他们知道这个少年将军是谁!
营中的将军,他们都见过,却从没见过这个少年,那么就只能说明,他就是赵德口中将顶替刘将军位置的代统领花将军了。
看着汪都尉等人的反应,其余将士很快也明白过来,霎时,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化为无数的刀锋切割在少年将军阿墨的身上。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外,那位少年将军既没有惊惧,亦没有恼羞成怒,她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三分,不是那种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好似他们的反应取悦了她。
灿若骄阳的笑脸比天边的烈日还要刺眼,若不是军规严厉,他们很想很想冲上去打掉这张笑脸。
“我不管你是谁,想取代刘将军,你,还不够资格。”谷风伸手压下真准备动手的汪都尉和金三副将,踏前一步,看着少年将军冷冷说道。
面对他刻意施放的威压,没有一丝内力的阿墨感到体内血液有那么一刻的凝滞,但她没有后退一步,背脊依旧挺得笔直,笑容依旧灿烂,目光依旧明亮,她摇了摇头,在对方越加冰冷的目光下,慢悠悠轻启薄唇道:“不,你说错了,不是我没资格,而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
咦?
他们听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