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笑笑低头喝茶,这个小十八什么都好,就是太钻牛角尖。人死不能复生,到不如学了十七好好的过下去。这原本是自己的本意,只是没想到十四做了个十足十。也难为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些女子。
十八哑然失笑,摇摇头。连话都懒得说了。挥挥手示意她们都下去,自己捧了茶喝。
十四微一沉吟,说道:“十八弟如果还不满意,为兄可以继续寻找。”
胤衸放下茶说道:“谢谢十四哥的美意了。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免了吧。”说完就要告辞。
十四勃然变色,说道:“小十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不妨告诉你,这也是皇阿玛的意思。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愤然而去。
十三和胤衸两个人面面相觑。胤衸冲十三微微一笑,两个人以茶代酒,喝了几杯,相互告辞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各方的劝慰如潮水般涌来,胤衸有种自顾不暇的感觉。晚上的时候,看着帐子里挂着的画,和敏弘聊天的时候,长长被笑话。
“敏弘?我想你了!”胤衸对着空旷的山峦,喃喃自语。手中的石头已经是透明的血红色。
转眼又到了过年的时候。
萨娜派人请了胤衸回府,都被核桃挡了驾。没有办法,萨娜带上几个随从,亲自过来。
青砖灰瓦的小院,只有简单的两进院子。贝勒府虽然不大,可是也比这个强。突然想起了贝勒府那些奇怪的装置,听说是死去的福晋搞的,被自己给毁了。如果十八爷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守门的太监一看,不认识。就说:“你先在这等着!洒家给你通报一下!”
啪,旁边上来一个丫头模样的人,伸手就打了小太监一巴掌。“不张眼的狗奴才,也不看看是谁?这是贝勒爷的福晋!”
小太监捂着脸还说呢:“我怎么知道是谁?我们福晋出门了。有日子没回来了。再说了,我们福晋长得那叫一个美,怎么看也不会是这样!”
“住口!”丫头还要说。
萨娜挥了挥手,阻止了。侍卫们上前推开小太监,护着萨娜一路进去。
核桃早就注意到门口的吵闹声,斜眼瞅了,原来是侧福晋。一溜儿的跑进里面通报。胤衸正在看书,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挥挥手。核桃会意的出去,正好赶上萨娜闯了进来。
赶紧打了个千,“给侧福晋请安,主子吉祥!”
萨娜听到“侧”忍不住顿住脚步。方才那个打人的丫头是新收的,平日里聪明伶俐,很讨萨娜喜欢。只不过有点狗仗人势。这次,没见过胤衸和核桃,还以为又是哪个不张眼的太监,说道:“狗奴才,这是福晋,怎么这么没规矩。”萨娜听了甚是满意,赞许的看了她一眼。
核桃回到:“奴才是十八爷的奴才,不是什么狗奴才。这叫法也是十八爷定的规矩。我们福晋还没回来。不知道侧福晋,这个,嘿嘿……”
萨娜吃了个软钉子,不好说什么,说道:“十八爷呢?眼瞅着过年了,还不回家么?”
核桃说道:“回主子话儿,十八爷说今年除了宫里,都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这一阵子,十八爷下了朝就回家,不知道您这话儿从何说起?”核桃恨她趁十八爷昏迷的时候,决定让阖府的人喊她福晋,害得他挨了一顿板子。这种小伎俩从不见玉主子玩,叫什么都行。还是玉主子好。话里面对这位蒙古公主少了几分敬意。
萨娜一瞪眼,说道:“放肆!爷久未归府,就是你们这帮奴才们撺掇的。来呀!先给我拖下去赏十个板子!”
萨娜是个聪明人,听着话锋知道十八就在里面。也不停,直接就往里面闯。心头存了一团火气。进了后院,放轻了脚步。隐隐约约听见屋里胤衸在说话,隔着窗户缝向里一看,哟,胤衸一边画画,一边扭着头冲旁边的一幅画说话呢!神态间甚是亲昵。
萨娜咳嗽了一声,挑帘进门,脸上已是一片平和。上前先施了一礼,说道:“十八爷,几次请您回府,您都不在。妾身实在惦记,特意过来看看爷。这是给爷备的最爱吃的酒菜。”
敏弘轻轻的说:“呵呵,连你最爱吃什么都知道啊!关系不浅啊!”
胤衸浑身不自在,也不敢乱说话,引了别人怀疑,说道:“我这里什么都好。你不用操心了。我在这里等福晋回来。你还是先走吧!”
萨娜急道:“王爷,福晋她……”
胤衸不耐烦的打断她:“行了,跪安吧!”
耳边是敏弘轻轻的声音:“别,别啊!小夫妻难得相聚。你们慢慢聊,我避避避避。”话是这么说,胤衸撇了一眼画轴,山道上一抹白色的身影并没有消失,知道她还在那里。只不过心里有气,拿话堵他。
看萨娜还站在那里,一瞪眼,说道:“怎么还不走?”
萨娜扑通跪倒,说道:“身为王爷的侧福晋,不能够照顾好王爷,为王爷分忧解难,是萨娜的罪过。眼看就是年节,合家团圆之际,就算妾身有千般不是,还请王爷看在皇家体面上,回府一趟。”说完泪水就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敏弘说:“回去吧,怎么说也是一家子。这个责任你是逃不掉的。何况有今日之境况,你难逃其疚。她,也是无辜的。”
难得敏弘一本正经的说话,胤衸听了却是全身冒汗。分明还是怨恨自己的意思。以前敏弘梦见自己娶了落蕊,都要气个三五天,现在自己真的差点娶了个老婆,没个三五年怕是好不了。大凡象胤衸这样,在紫禁城里长大的孩子,最是懂得趋利避害。出了事情,第一个就是怎么撇清自己。任何一个阿哥,即使是看起来有点憨的十阿哥也擅长此道。差别就在于,级别高一些的,比如四阿哥,八阿哥,不光能撇清自己还能嫁祸于人,同时还能显得自己道德高尚,理所应当,让倒霉的给自己磕头上供。而次一点的,比如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就做不到让被卖的人甘心给自己点钱。胤衸介于二者之间。
看到敏弘怪他,有心为自己辩解,碍着萨娜在面前没办法开口。就这样担下去,实在于心不甘。自然而然就要找个替罪羊,暗暗埋怨上了萨娜,原本就不多的内疚,全都丟了个精光光。
说话时,语气里就带了怨气:“怎么?你来威胁爷么!皇家的体面?你是说爷给你丢脸了?好啊!你说得没错,你去乾清宫,去告爷的状啊!我在哪里还用你来管么!哼!出去,别碍着爷的眼!”
萨娜的脸憋的通红,银牙紧咬,冲了出去。
敏弘幽幽的说:“你这样老躲着也不是个事儿。我知道你怕我生气,可是清醒一点说,到现在了,我若是还计较什么就太不懂事了。胤衸,你想过将来没有?你还要生活,还有很多责任。还有,嗯,那个生理需要。你不可能这样陪着我一辈子。为今之计,你还是先回去,以后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麻烦是你找的,解铃还需系铃人。你这样晾着她,于事无补啊!”
44、魂散
康熙似乎不管这个儿子了,明明知道胤衸不回去,也不吭声。年前送福字的时候,把字赏到了十八贝勒府。还给萨娜赏了一堆东西。萨娜知道皇帝还是支持她的,只不过希望她能自己解决问题。心中略微稳当些。想着十八对那幅画说话时的表情,心中也觉得怪异。联想起胤衸一直强调敏弘没有死,莫不是中了邪了?年前命妇们入宫请安,密嫔拉着她说体己话的时候,萨娜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密嫔拍着她的手让她放心,自己会为她做主。
还有几天就要除夕了,太阳好的不象话。
核桃正指挥丫头们布置屋子,突然,门咚咚的敲响了。刚开开,图里琛领着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二话不说,冲了进来。十四阿哥慢悠悠的跟了进来,十七阿哥沉着脸走在后面。
“诶,诶,给十四爷,十七爷请安。”核桃赶紧请安,一边左支右绌的做拦截状,“这个,这个,十八爷上朝去了,还没回来。这,这,怎么,怎么个说法啊?”
“圣旨,”十四阿哥稳稳的立好,说道:“皇十八子胤衸行为癫狂,举止失措,有失皇家体面,着宗人府拿禁。查十八嫡福晋钮钴禄氏玉儿,系妖人附体,诱惑内庭,罪无可恕。幸天佑大清,妖人自取灭亡。钮钴禄氏若非行为不当,气性不端,断不会给妖人以可乘之机,至有今日之乱。念起已过往生,已有赎衍,着除去封号,玉牒除名。钦此!”
十四阿哥收好圣旨,“搜!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妖物务必搜查清楚,一个不留。”
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核桃心里忐忑不安,定是十八爷喜欢自己一个人儿说话的事儿,让侧福晋知道了,告了一状。唉!要是福晋在,说不定还能有什么点子,现在怎么办才好啊?
正在这里想着,十七阿哥说:“核桃,你收拾一下,一会儿去伺候十八爷。他跟前没个人儿不行。”
“嗻!”
一会儿,图里琛捧着一幅画出来了,双手递给十四阿哥,十四展开一看,很普通的一幅画。“就这一幅吗?”
“回十四爷,满屋子搜遍了,山水画只有这一副,另外都是一些人物花鸟。”
“哦,拿来我看看。”
展开一看,兄弟两个人不禁有些吃惊,画上的女人明明是敏弘,可是这衣服也忒奇怪了些,简直是离经叛道!难道那就是敏弘在家乡的样子?看上面的提拔,都是敏弘死后的日子画的。画的范围很广,几乎可以连成一个完整的叙事过程!尤其不可思议的是,在每副画里,敏弘的身边,都用淡淡的笔墨勾勒着一个本朝男人的样子,有时年纪很大,有时又很年轻,可看相貌,分明是一个人――十三阿哥胤祥,或者十八阿哥胤衸!
这是怎么回事?
养心殿里,冬日暖阳照在纱窗上,漫不经心的铺了一地。整个房间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康熙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淡红色透明石头,和那几副奇怪的画。屋子里,站着大大小小的阿哥们,鸦雀无声。从十七开始,往上所有的阿哥,甚至久未露面的八阿哥和二阿哥,十三阿哥都在其列。
都说爱新觉罗家出情种,可是小十八这回算是什么呢?
“方才十四阿哥已经说了大致的过程。十八阿哥身边伺候的何涛的供词你们也看过了。有什么看法啊?”
阿哥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未免太诡异了些。
“二阿哥,你先说吧?”
二阿哥掂量了一下,自己一个废太子,说什么说。小十八贪图女色,被搞的疯疯癫癫,还不如自己呢!可是话不能这么说,想了想说道:“儿臣以为,目前,目前,应当,应当先,先治好十八弟的疯病。最好,最好请个萨满,去去邪气!”
“三阿哥呢?”
“儿臣以为这些妖物应当加以销毁,免得流传于世,为祸人间!亦或者,妖孽虽已自取灭亡,但尚有余力存于妖物之中,毁掉之后或可以挽救,挽救十八弟。”
“嗯,四阿哥呢?”
“儿臣以为,十八弟为妖孽缠困已久,恐怕身心不堪疲扰。恳请皇阿玛且恕十八弟不当之举,着其好好修养,参悟君子之道。”
“唔,老五呢?你好像比较了解她吗!”
五阿哥听说要毁了这些东西,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万一真如胤衸所言,敏弘没有死,那这些东西里面很可能就是敏弘的藏身之处。如果真毁了,敏弘会不会……?听见康熙问话,赶紧敛了心神,说道:“敏,不,妖女覆灭之时,儿臣曾经在场。见过这块石头。当时,这块石头曾经几尽碎裂,是十八弟手上的佛珠化做了托盘固定下来。就是现在皇阿玛看到的那个黑色托盘。核桃也说过,这串佛珠是高僧所赠,儿臣以为,应当是佛门圣物。是佛祖佑我大清,保佑十八弟平安所赐的宝物。这邪不胜正,如今佛门之宝和那颗珠子共生共存,可见珠子未必一定是邪物。亦或者,妖女之降服,便是这佛门之宝和这颗珠子所位。儿臣以为,在事情未明之前,最好还是封存起来。待到延请高僧,辨明正邪,再作打算。”
康熙看了他一眼,没有表态,继续问下去。八阿哥附议四阿哥所言。十三阿哥颇为尴尬,因为画中人更象他自己,幸好康熙没有追问,心中稍稍放心。十七阿哥这一次出奇的安静,附议四阿哥而已。问了一大圈,对那几副画,没有一个人发表意见。
“十四阿哥,你来说说,这几副画是怎么回事?”
“是,儿臣以为,这几副画似乎在说一个没有讲完的故事。看提拔,似乎是十八弟特意画给妖女看的。”
众人扫了一眼题跋,几副画的题跋都一样,“与爱妻敏弘共赏”,落款是一个奇怪的符号“ⅩⅢ”。每一张画上还有数字编号,大概是看的顺序。按着顺序一幅幅的看下去,似乎是男女相识的场面。奇怪的是有几张有题跋,有落款,却是一张张白纸的,仿佛是画不下去了。最后一张只画了一半,女子站在穿着奇怪的黑色长袍站在一个有很多柱子的建筑前面,全身仿佛都笼了庄严神圣的感觉。那是敏弘在欧洲留学时,毕业照片的样子。胤衸觉得这个敏弘是他很少见过的,印象很深,是以也画了下来。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
十三越看越心惊,那里面的本朝男人的表情动作都是他自己特有的。如果不是上面的亲王服饰,真让人以为这就是十三阿哥了呢!期间,其他几位阿哥也若有似无的看看十三。大家的心中都迷惑不解。
康熙点点头,说道:“继续吧。”
十四说:“这个,解铃还需系令人。既然是十八阿哥自己画的,那就等他好些了,一问便知。”
真是好答案。康熙还采纳了。
五阿哥闷闷不乐的回了府。敏弘原来住的小院成了胤祺的静室,心烦的时候会到这里坐一坐。想一想过去斗嘴时情景,在这纷繁扰攘之中也能窥到另一番景象,想来是敏弘的世界才能看到,看透的吧!
墙上是敏弘的画像,穿着打扮和皇阿玛手里的那几份一模一样。画上没有题跋,想必敏弘不愿意让人看出来自己的字与众不同。连着三四天,除了早朝外没有任何动静。胤祺的空就在这里静思。这天正在出神,小宋子进来回禀道:“爷,侧福晋瓜尔佳氏求见。”
五阿哥一愣,她来干什么?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绿浓举止合宜,态度娴雅。五阿哥让她起来,等着她说明来意。
绿浓似有为难,说道:“妾身听说,听说,皇上从十八阿哥处得了一幅画,是,是和十八福晋有关的。”
胤祺认真的看看她,说道:“是又如何?”
绿浓说道:“不知,不知是怎样的一幅画?”
胤祺坐正了身子,声音也带了严厉,说道:“你怎么关心起这个?”
绿浓吓的扑通跪倒了地上,啼哭道:“五爷救命啊!”
胤祺一下子给弄蒙了,心中隐隐约约明白什么,扬声说道:“小宋子,你去外面看着。”站在窗前四处看看,这才坐好,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绿浓就把自己曾请人算命,说借尸还魂可以让自己生个儿子,还能挽回爷们的心,就鬼迷心窍请萨满拘了敏弘的魂魄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后来又是怎样把画交给了敏弘的,也都说了一遍。
胤祺沉吟许久才逐渐明白过来,原来起因在这里。敏弘果然是无辜的。只是……:“既然你不敢见到玉姑娘,后来又为什么要送画给她?”
绿浓说道:“那天我去庙里进香,一个和尚给我说的。他说,如果不这样做,就不能救玉姑娘一命。至于救与不救,全在我一念之间。我本来想告诉爷的,可是,又觉得大概也没什么。从来没有想到皇上会,会拿到哪副画啊!”
“画是哪里来得?”
“是萨满家里祖传的。说是只要有缘,就可以保魂护魄,藏身山水,绝尘忘俗。玉姑娘伺候爷的时候,妾身也曾在那里住过一阵子,倒是个山清水秀的清幽之所。”
“萨满呢?”
“去年病死了。家里绝了户。没人了。”
“那个和尚呢?”
“妾身后来曾去找过,庙里说没有这个人,也不曾见过。”
胤祺颓然的倒下,那副山水画果然有问题。萨娜所说的已经多有印证,想必皇上和十四阿哥都会注意到这幅画。思量了很久,胤祺问道:“如果,如果这幅画被毁了呢?”
“不可!”绿浓惊叫:“萨满说,这幅画虽然神奇,却是天下最脆弱之物。必须好好收藏,里面的精魂才不至于受到伤害。因为,若有魂魄藏于其中,则全副即为魂魄,若伤一角,魂魄便乱一处,画毁魂,魂灭!”想到可能的结果,绿浓不禁打了个冷战,惊恐的看着胤祺。
“王爷,王爷”小宋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十八阿哥醒了,皇上要去问话,传几位阿哥都去呢!”
“除了问话,还有什么吗?”
“听说萨满已经为十八阿哥去了邪,萨满说那些物事都是妖物,必须在十八阿哥面前毁掉才能彻底治好十八阿哥的疯病。听说都安排去了。”
啊……
胤祺随着皇上紧张的盘算着怎样救出来那副画,一路来到宗人府。一进门发现萨娜也在,看来,皇阿玛为了满蒙的和谐是铁了心要毁掉敏弘了。
抬眼一看,胤祺愣了一下,小十八被人架着立在那里,全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仿佛吃了药似的眼神呆滞。早朝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皇阿玛突然上去命人拿下了胤衸,随后十四就带着东西赶了回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院子正中有个火盆,旁边的桌子上是那颗已经变得透明剔透的石头,里面看到有一些细微的如血丝一样的红色。还有就是一堆画轴。
十四阿哥上前禀道:“皇阿玛!十八弟身心具疲,对往事全然没了印象。萨满说,若要十八弟恢复正常,只能毁掉这些东西。”
康熙看看十八,这个是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儿子,也是自己一度寄予最高希望的儿子。叹了口气,挥挥手,没有说话。
十四冲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萨满们围上那堆东西,又唱又跳。康熙领着儿子们上了临时搭建的高楼,居高临下的看去。胤祺扭头看去,十七阿哥面沉似水,袖管在微微的颤抖。趁众人不注意,蹭了过去。两个人退到最后面,胤祺不敢多说,只道:“她在画里,画毁人亡!”
啊!十七阿哥突然瞪大眼睛,两个人几乎同时下定了决心,眼看萨满的舞蹈就要跳完了,已经有人要把画投到火盆中,胤祺胤礼同时跨上前一步,刚要说话,眼前人影一闪,十四阿哥挡在了他们面前,图里琛带着侍卫围了上来,原来康熙早有防范。
“砰!”传来一阵闷响,众人回头看去,画卷在火里辗转着最后的舞蹈,发出异样的爆裂声。突然,一阵五色的光芒混在火光中明灭闪烁,冬日的天空竟然下起了细雨,隐隐传来缠绵的叹气。而这一切随着燃烧的结束而逐渐终止,风吹过,火盆里最后一丝灰烬也无影无踪,地上干干的,没有一丝湿意,雨落到了哪里?
四处看去,康熙和众人吃惊的发现,只有胤衸一人全身湿漉漉的,仿佛被浇了个透。胤礼和胤祺互相看看,默然不语。身上隐约的湿意告诉他们,这雨是敏弘。
“胤祺,我没有来生可以许给你。真的!”
胤祺紧闭了眼睛,张开手,原本握在手里的水晶珠串已经化成了一汪清水,从指缝漏下去。没了,全都没了。转头看向胤礼,心里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是萨娜。十七弟素有狠厉之名,难道他想?胤祺暗咬牙根,也罢,有机会定要助他一臂之力!
众人心思各异,突然院子里想起了一阵大叫,胤衸仿佛被大雨浇醒了,手臂一震挣脱了束缚,发了疯似的冲向水晶石。
“拦住他!”康熙抓住栏杆,大声的吩咐着。早有侍卫抢上前来,挤成了一团,一个萨满高高的举起一个贴满符咒的大锤,“轰”一下,冲着水晶就砸了下去。瞬间,那石头就四散着飞开。一缕异香充斥了整个庭院。胤祺一惊,自己和翠翘在湖边的时候曾经闻到过!
胤祺和胤礼也顾不得许多,冲到栏杆旁边,俯身看去,几个萨满已经逐一敲碎了水晶,用腥臭的狗血盖了上去。连那黑色的托盘都不曾逃过。
胤衸已经几尽癫狂,大吼大叫着要冲过去。侍卫们紧紧的架住他,就要往外抬。原来的那股异香突然浓了起来,腥臭的狗血下面摹的冲出一道白光,当中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赫然是敏弘!
就听敏弘说道:“康熙,你害了我,就是害死了你的儿子。就算我是你眼中的妖孽,可是从始至终我可曾做过一件对不起你儿子的事情!你扪心自问吧!”一转身,敏弘对胤衸说:“佛珠真是一个宝贝,我这九条命竟然给留下了一条,难怪老和尚说能够救我。只是天算不如人算,现在我们两个人,只有一条命啊!这个本来就是你的。既然当初没有还给你,现在就给你吧!”不容胤衸答话,一道白色的柔光慢慢的从光柱里渗透出来,浓浓的,活泼泼的涌向胤衸的胸口,两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托了起来,渐渐的被笼在一个光圈里。两个人影,一个在渐渐增强,一个却慢慢的变弱,变淡,终于消失了。
光圈笼着胤衸,缓缓的移到高楼上,落在康熙的面前,“你的儿子,我还给你!”
浓臭的血腥味重新覆盖了院子,人们被这种异象惊呆了。
咯,一缕血丝从胤衸的嘴角留下来,紧闭的眼角是成行的泪水,和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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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新ing……
追查
“解药!”十四慢慢的落在队尾,拦住萨娜。冷冷的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那些萨满先给小十八下了药,小十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对不对!”
萨娜在十四的逼视下,瑟缩了一下,说道:“这也是皇上的意思。我没有解药!你找皇上要去!”
十四阴森森的一笑,“是吗?那就算了吧!不过,你知不知道,现在管刑部的十七阿哥可是个鬼见愁的主儿。他的眼里,只有一个女人。但凡欺负过这个女人的人,从来逃不过小十七的手段!即使是他的福晋也不例外。你看,我是不是该把你交给他呢?”
“你敢!我是堂堂的科尔沁的公主。你们谁敢动我!”
“切!科尔沁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公主!更何况,嫡福晋把小十八害成这个样子,被皇阿玛灭了。如果小十八的侧福晋给阿哥下药的事儿传出去,你说科尔沁的王爷会不会换个公主过来呢?”
“你!……”
十四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萨娜突然觉得十四阿哥的眼睛里竟然充满了仇恨,强自镇定了一下,说道:“拿去!”
十四轻蔑的从她手里夺去,摇摇摆摆的走了。萨娜这才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都用光了,一个支持不住,坐在了地上。
的
跟着太医们退了出来。看看依然昏迷不醒的小十八,十四悄悄的叫住了五阿哥。“五哥,请留步。”
胤祺疑惑的看了一眼,对十四实在谈不上什么好感。毕竟是他抄出来的画册。淡淡的看了一眼,说道:“十四弟,有何指教?”
十四也不介意,说道:“我和十七领命去十八那里的时候,萨娜和皇上在一起。昨儿个,我为了准葛尔的事情给皇阿玛回事儿的时候,萨娜刚出来,听说是为了今天的事儿。我就留了个心思。小十八现在一直醒不了,太医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病。刚才,我吓唬了一下萨娜,她给了我这个东西,说是给十八弟用过就会醒。但是,她说是皇阿玛让下的药。我也不敢自己定,想找五哥商量一下。”
“若真是皇阿玛的意思,现在还会要太医么?”十七阿哥胤礼从阴影里走出来,结果药包,掂量掂量说:“妖妇?哼!”
也不理二人,转身走了。
“诶,五哥,你看小十七,太过分了。”十四恼火的指着十七阿哥的背影骂到。
五阿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十四,没有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胤祺来到胤礼的府上。
暗淡的油灯下,胤礼的神色明灭不定。药包就放在他的面前。薰炉里是幽幽的沉香。
胤礼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把抓起药包就要扔,胤祺伸手按住他,“你疯了!这会要了小十八的命的!”
胤礼恨恨的说:“他活该!”
胤祺说道:“你清醒些吧!敏弘嫁给我们哪个都会是这个下场!”
一句话,喝醒胤礼,胤礼挣扎着说:“不会的,不会!我带着敏弘走,走的远远的!”
“走?你走到哪里去!皇子无故离京六十里,就是大罪!皇阿玛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翻出来!一个皇子在外面脱离皇阿玛的掌控,这对皇阿玛的江山意味着什么,难道你不明白么!我们根本逃不走!”
“那也不能让敏弘死!”
“如果我们能放开她,让她找个普普通通的人嫁了,我们在旁边护着她,看着她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或许她就不会死了。可惜,我们都做不到!晚了,说什么都晚了!”
“你说怎么办?就让敏弘白死了?”
五阿哥垂下眼帘,眼底是森森的寒意。“我一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门帘一挑,进来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摘掉帽子,竟然是小十八!看看那包药,说道:“这也不是什么解药!”
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和沧桑,振作了一下说道:“十七哥,你这府里可有耳朵?”
十七会意,吩咐了随身侍卫,在院子外面守着。说道:“这是个独立的院子,除了门口,不会有别的入口,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胤衸点点头,说道:“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的确被喂药了,不过是阿芙蓉,服之上瘾的那种。”冲药包一点头,这个不过是让我继续上瘾罢了。
“萨娜敢这样做?”
十八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当初或许皇阿玛同意给我下药,但是下什么药就不一定了。这种药肯定是不允许的。”
“那是谁这么歹毒?”
胤衸站起来说道:“我也不知道。在院子的时候,我被大雨浇醒。敏弘,敏弘后来帮我把毒吸走时告诉我的。我想摆脱你们把这件事情查清楚,这一两天,我暂时不会醒。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萨娜战栗的跪在康熙的御前,康熙的问话如同晴天霹雳――“妄图控制皇子!”这是多大的罪名啊!科尔沁固然是蒙古最强的部落,可是从来没有对大清的江山起过妄念啊!所有的人都知道,胤衸有可能是康熙心中的人选,这次不仅为他选了最强的蒙古部族作为支持,更把从中作梗的嫡福晋降罪除名,这里面的意图不言而喻。现在,这个科尔沁的公主试图用药物控制一个有希望的皇子,有点智商的人都会怀疑背后的动作。
萨娜哭着说:“皇上,冤枉啊!我,我真的不知道是这种药啊!我以为,以为只是让人暂时昏迷,并无它意。”
“你为什么要让十八弟暂时昏迷。难道萨满的法力不管用吗?”十七厉声喝道,康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胤礼自知失仪,欠身退到一边。
萨娜说:“这,这,十八阿哥被妖女迷惑,每日对着妖女的遗物说话,沉迷日久。我怕,我怕十八阿哥到时候心智失常,阻碍了法事的进行,所以才出此下策。皇上,你可要为媳妇做主啊!”
众人吃惊的看着康熙,五阿哥的眼里闪过一丝戏谑。这个蒙古公主真是太“蒙古”了。
康熙尴尬的轻咳一下,掩饰性的敲敲桌子,说道:“你这药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