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汁烤成的肉,有些涩,但是彼此都吃得甚有味道。我从来没有发现,有东西吃,是一件很感恩的事。
九哥让我先睡,我命令自己,不能睡到天亮。
大半夜醒来,九哥微息,却总是看着洞外,怕有什么东西攻击进来。
揉揉眼,将九哥的衣服给他披上:“九哥,你睡吧,我守着。”
“没关系的,三天三夜没睡,也试过。”
我佯装升起地说:“九哥,不管你以前怎么样,现在命令你得睡,休息。”
“你不怕?”他挑挑眉,指着黑暗的地方。
淡涩地一笑:“有什么好怕的,无非是绿幽幽的眼睛,有火它们不敢进来的。”跳都敢跳下来,这些要是我会怕,才会笑掉牙。
他躺下,还是躺在外面,脸靠着我。
我轻将他的发扫在一边,有些话,现在不敢轻易说出口。
真想说,现在二人的身份是死人了。倒不如就这样,就走吧,我跟九哥走。
思来想去,还是不敢轻易地说出口。怕给他希望,最好还是失望。
九哥朝我一笑,幽黑的眼里满是疲惫,还是担忧地说:“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叫醒我。”
点点头:“一定会的,我还要保护宝宝,不是吗?”
是我的希望,也是我的牵绊。
我并不想做什么最好的人,人都是自私的,九哥这般为我,我怎么能不感动,如果不是有孩子,我会舍了灏的爱,跟九哥走。
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不用再等到下辈子了。
这辈子的缘分,为什么要等呢?要我无尽地付出,到头来,总是一个伤。我不会笨得要和灏纠缠那么久的。
他不是很有能耐吗?不是什么都知道,还能筹划一番吗?我在浮云寺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就真的千军万马不舍得让人来寻。
罢了,罢了,不去想这些,心中的情意,已是折了一些。
生命中最大的感动,是在那摇摇晃晃中他叫着,别贪玩,你要是掉下去,地府也会跟着来。
我心中压抑着对九哥的愧疚,还有长久以来养成的依赖,信任之情,一些微妙的男女之情,不知要压得多久。
我努力地去想,一女不嫁二夫,妃子不得与男子相近。
但是是什么天理,男人你可以三妻四妾,追求自己所谓的喜欢,为什么我们女人就不可以。
这规矩,是男人束缚女人,还是女人自己束缚自己。
灏爱我爱到极至,他依然是三宫六院粉黛嫣然,他依然还会雨露均沾。他与我的九哥,多不同。
九哥是晶莹剔透的露珠,他是擅于掌握暗流中的水。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你要我了解你,可是你可曾了解我。
暗夜中的星辰,亮得静悄悄的,狼的眼睛,在幽幽地,贪婪地看着。
我却不惧于这些,添了些柴到火堆。
思绪很繁杂,却悄悄地,藏在心底下。
让九哥受累,是我最不想的事。但是九哥也最不想听到我这般说,还有这般想。满脸的血洗干净,还是干净的脸,细细的伤口密布。
不如,顺其自然吧。
就这样,先躲起来,如果没有消息了,我也不想回去皇宫里去。
好是大胆的决定,我却是愿意跟九哥走天下的。
冷雾迷蒙,冷意袭人,他自然地想要更靠近火堆,更靠近我。
我眼中的笑,柔柔的只看他。他也是一个人啊,有血有肉有感情有胆量的男人,会怕冷怕痛的男人。
欠九哥的如此的多,怎么算也是算不清的了。
守了一夜的狼群,一身露水,因为看清了,眼中的贪意更甚。
九哥睁开眸子,清亮如洗,精神奕奕。
看着那狼有些笑意:“真难为他们守夜了。”
“是啊,九哥,还有些肉,我刚才烤了一会,先吃点。”
他咬了几口,就扔出去:“慰劳下它们吧。蔷儿,九哥教你赶野狼。”他拿起一根还燃着的柴,朝野狼一掷。顿时有嗷嗷叫传来,再丢,狼怕火,不断地往后退散,到天大亮,还是垂头丧气地回去。
“九哥,我们把这些柴灰,都埋起来吧。”一地的残灰。
九哥眼里有些不解,我淡淡地说:“顺天意而选,我不想回到宫里去。如果他找到我,是我的命,找不到,我不想再回去。”九哥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轻叹:“蔷儿,可是孩子?”
“我们都不是皇宫里长大的,也没有什么啊,一样好好的。宫中也多夭儿,九哥可知道。”孩子是他的,亦是我的。
他点点头:“那顺其自然吧,也好躲过这些风波先。”
用大叶子装来水,将火熄了,埋在山洞外面松软的土中。
我决定,给自己和九哥一个机会。总是我心里还有灏的一席之地,但是人各有自私,你有你的筹谋,我亦有我的策划。
走了整整一天,走出了这连绵的山林。
当看着有人家的时候,我感动得差点泪就流出来了。
第四章 我们快乐
九哥也大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在地上:“蔷儿,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干什么吗?”
“知道,我也很想。”吃一顿饱饭,睡一个好觉,就这么简单,很想很想,最自然的反应。
听着那鸡飞狗叫的声音,也是一种享受了。活着啊,活着啊。
我以为九哥会带我去向这里的人家讨碗水喝,讨口饭吃。
九哥却说,这些山林下的人,不能去打扰,最好也不要让他们看见了。
说这话的时候,九哥眼中的亮意,不曾有消失。
那是啊,如果有人寻来,先问到的,必然是这山林下的住户。
将装束改变了一下,还有发也打散了一些,看起来,就是普通人一般,谁也看不出我与九哥的身份,很是不同。踏着夜色从深黑之处走出去,越走越是轻松,淡淡的星光,照耀着抓得紧紧的手。
虽然衣衫凌乱,但是没有一点的卑亢,小客栈看我们不像一般人,开了一间带小厅的房给我们住。
连鞋也脱不下来,瘫软在床上,真的不敢相信什么都过去了。
“九哥,我现在才知道叫做害怕。”此刻的心,跳得才是一个激烈啊。
他笑,也软在地上,放松了全身。
累得连手指也不想动一动。放松了,回头想想那时的惊愉,就会知道那是多可怕的事。
居然我也走出来了:“宝宝真乖,也没有闹腾着什么。”我想我跟孩子还是有些一心理想影响的。
九哥坐了起来:“对,我去催催,现在什么也不说,先吃饭。”
他捉住我的脚,看到那渗着血的鞋,眼中的沉痛毕现。
轻轻地,揉着小脚的穴道,然后将鞋除下,一片血腥的湿腻。
“你这倔丫头。”
他难过地看着。我笑:“不过就是水泡,然后磨破了,算什么,是不是,有痛才有感觉,有感觉方知是活着。”
二脚心都是红肿得很,能活着不错了,还想要求怎么样呢?
九哥轻叹气:“也是啊。九哥也觉得浑身痛了,全身无力,手脚有些麻木。”
二人相对地笑着,慢慢是感叹,终是可
一会,小二敲门,送上了吃的。
九哥合上门,看我小心翼翼地赤足走到桌边。挑眉笑道:“要是他们知道我们身无分文,别说吃的,赶都会赶出去。”
“呵呵,不说,他怎么知道呢?人家看九哥,就不是一般的人,当然是给最好。”这不过是暂时的,钱财之事,怎么会让九哥有伤过头脑。
对着一桌的饮菜,有些狼吞虎咽,从来没有吃过那么美味的东西般,二人将所有的食物,扫了个脚朝天。
我在床上睡,九哥在地上睡。
九哥早上起来说:“蔷儿,你好生地休息,调整一下,九哥去弄些银子来,买辆马车离开这里。”
我点点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赚钱。”
“你的脚,九哥可舍不得你走路,无聊就多睡一会,安安心。”
是啊,想着还是心跳如雷,定定神,休息回来才是。
九哥是一片天,挡住了风雨,什么也不用害怕,那心惊,总还是在心尖上起伏着。
他知道我寂寞,我怕一个人。
他出去一会就回来了,还买了些新鲜的果子和药,衣服等东西。
叹道:“这里的人不擅于赌,我才赌了二把,这几天的钱就足够用了。”
“这还不好啊,九哥过来,我给你上背后的药,都磨损了。我们就先在这里住几天,等伤养得差不多了再说。”
“不逃吗?”
“呵呵,九哥,小隐隐于山,何用逃。”
现在也是步行不得,满脚心的泡泡破了,痛疼不已,要好几天才能走路。
上山,九哥也能逍遥,俗世,九哥也能从善如流。
“九哥,你没有钱,人家会让你赌啊?”
“你没有进去真正的赌场,那是可以借的,押上那值钱的玉佩,值得几百两去押二次大小就什么本利都回来了。有内力的人,能辩声而下注。但是万万不能太贪心。”
“那是当然,人家开赌场的,你要是贪心了,不让人盯着才怪,一百两,也足够了。”九哥就是这样,知道什么时候该离开,好一个生财有道。
让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玉佩,九哥拿去当押品赌钱,不知太后一伙人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吐血。
他朋友满天下,却是不想去打扰,谁也不告诉,就窝在这小客栈里过了几天。
精力和气色养好了,脚也好了,就出去走走。
算算我出事到现在,也有十天了。
坐了竹排要去看这里的水景,九哥突然说:“蔷儿,不如我们去秦淮吧。那可美了,接天莲叶无穷碧,那花,不是你能想像的,还有不少的人在那里画美景,吟诗作唱的。过二十四桥,走藏在茂盛密荷中的竹桥,听花船女唱一曲清歌,再喝杯碧荷茶。”
“九哥,我要流口水了,不如现在就去。”我好想啊,喝一杯清茶,听一首曲子,看尽那无边无际的美景,悠闲得如春天的蔷薇,不急着开,慢慢地先品尝着春风的暖润。
那是何等逍遥的生活,以前我连想也是不敢想,可是现在,我很想去。
“那还等什么,幸好今天把那客栈的帐结了一结。”拉着我上岸,然后买了马车,就往南走。
走了几天都很安全,但是今天有些奇怪。经过别的城,出的时候,竟然还有官兵搜查。那墙头那一男一女,是九哥与我。
我看了很是气愤,咬着牙地瞪着那画。
九哥拍拍我的肩:“走吧,现在我是老翁,你可是小男人呢?”
有人议论纷纷:“那女的是慧妃娘娘,怎么会下皇榜来寻找啊,妃子不是呆在皇宫里面的吗?是不是跟这个男人私奔了?”
“别胡说八道,慧妃娘娘失足落山,还有一个男的,是慧妃娘娘的亲哥哥。在山下却是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快点走快点走。”查的人匆忙地看一眼人群,没看到和画中相似的,挥挥手不耐烦地叫着。
我被挤在人群中,九哥拉着我往外走。
心神还在失足那二字上打转着,失足,好一个失足。
找不到人,也得查,当我要找他的时候,他在哪里?现在竟然来追查我。凭什么啊,我在的时候,又哪去了?我不在,才来紧张。
一男一女张贴出来,多少的遐想在里面。
别人会道慧妃娘娘失德失贞,跟一个男人私跑了。
马车从一侧让人牵了出来,九哥打赏了他一些银子,故意问道:“慧妃娘娘是往这里去了吗?”
那当兵的收了银子,说:“未必,上面下令,每个地方都在严查,我们这,还算好的。”
“什么时候的事啊,可不曾听说啊?”
“就昨天晚上收到的令,皇上可说了,要是谁找到,为民者,赏千金,为官者,还会加官进爵。”
我心里暗暗不高兴,一扯九哥的衣服。
九哥点头笑道:“要是我们发现了,再来告诉官爷了。”
上了马车,还有些闷闷不乐的。
九哥轻道:“想来,他还是很在乎你的。”
“呵呵,那样的在乎,对于我来说,就如入海的小雨,也起不了波澜了。”如果看我吊在半山上,生命在摇晃着。他会知道,他的在乎是多渺小。
或者事后,他会跟我说,他有多心痛,多在乎我。
其实想想,只是话而已。你做到的,你看到的,和你说的,总是有不同感触。
九哥懂一些易容之术,我们很安全地到了秦淮那地方。
的确是个人间天堂,美不胜收。
十里荷花连接到天的一边,杨柳如雨花如海,香风阵阵人悠闲。
漫步下来,四处看着。
九哥看到斗棋的说:“蔷儿,手痒不,赚点钱去吃西湖醋鱼。”
“好啊。不过九哥,要是输了怎么办?我们没有钱啊。”
“把你押在那里,九哥去赚了钱再来赎你。”
笑得开心,拉着他过去那树荫下。
很自大,也不看人家下的是什么棋,一脚踢上那石凳,装成男人的雄浑之气:“本少爷跟你下一盘。”
九哥摇头,眼中有着无奈又宠溺的笑意:“哪家少爷似你这般粗鲁的。”
看了一会棋,抬头看九哥笑道:“可真够狠的,无论下哪一步,都是死棋一样,什么路都给逼绝的。给钱吧,不用下了,我认输。”
“认真点,我们只有十两银子了,输了中午你给我讨饭吃去。”九哥靠着柳树自在地站着看。眼中对我的自信,未曾消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