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轻笑:“好,那九哥抱你。”

“不要,九哥不要松手。”

“那就抓紧了,蔷儿,你要是失手摔下去,九哥亦会和你一样。”

我抱得很紧,不会摔下去的,如果真的会,我也不怕,九哥会陪我一起。

石尖有些松动了,往下滑了滑,九哥舍了腰带往石壁一扑。抓着山藤一个转身,不让我撞在石壁之上。石头滑下了山,良久才有回音。

我还记得,好几条,就那么惊险。惊心动魄得让我无法去想什么,只有抱紧他。与他一起生,一起死。

好久之后,我们终于安稳了下来。

他一手抓着几条粗大的山藤,双脚缠上左右的藤,让我踩在他的脚上。

我睁开眼往上看,看不到有多高,我往下看,黑幽幽地深不见底。

自嘲地说:“九哥,想来一个人的好运来了,就连死亡都会避开。”

我以为我今生不会再有孩子,可是我有了。我以为跳下来,会和九哥必死无疑,但是我们好好的。身体上的擦伤,不算什么,还活着,心还在跳着,如此的急剧。

他怕我抱不住他,一手还抱着我。

我轻声地问:“九哥,这样能坚持多久呢?”

“天一亮能看清,在看看,别担心,有九哥在。”

“我有点自私啊。”我轻声地说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你。”

他似自在轻松地说:“你不叫,九哥也会跳下来,只怕是抓不住你了。只能在某些地方见面。”

彼此的体温在灼热着,冷冷的夜风吹着他散乱的发。

他轻声地安慰:“不要怕,你现在最忌受惊吓了,有九哥在,你什么也可以不怕的。”

是啊,有九哥在,我不知多有自信。

“九哥,我好累啊,离开了。到浮云寺里,还是这样高出不胜寒的。我很努力了,我试着接受了他的一切,他要我一心一意地爱他,我也爱他。但是每每这样,还是很累。”为什么他就只要爱呢?每一次,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却都不在。

“别想太多,累的话,睡一会儿,九哥会把你平平安安送到地上的。”

“唉。”我苦笑,大胆地松开了一只手。九哥抱得越发的紧,不悦地说:“青蔷,别贪玩,九哥可不曾和你开玩笑,你要是掉下去了,地府我也会跟着去。”

我轻笑,满是血的手将他的一头乱发给顺到耳边。看到他脸上也有不少的血,我还好,就是手上伤得重一些。

这些痛,没有感觉的,比不上这种生死的冲击。

一个轻轻的吻,印在他的脸侧。我轻叹:“九哥,我怎么来还你的情深似海。”

“何须说还。”他笑得好是开心:“一直的压抑,现在你倒是把九哥的心给说出来了。”

“是啊,也不知一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天亮了,是活路,还是死路,都难说。九哥,我好想你啊。”

这一刻不避讳了,喜欢就说出来。

吞在心口之中,都很难受。

他也叹气:“我在江南,替你看了那二十四桥明月,在边关,看了那风沙雪漫。三月天,我又跑到江南去,你说西湖最美。我让自己没日夜地忙,天南地北地跑。心还留在京城,还留在宫中。”

“如果在未嫁之时,我们早知道真相,不会这样子的。九哥,我嫁给你,我会幸福一生,不会有任何的担忧。”却奈何要等到下一生。

有没有下一辈子,是一个未知。

如果现在放手,或许会快一点就走到下一辈子的路去。

但是现在,谁也不想放手。

我有宝宝啊,我的希望,亦是我和他想要保护着的,不能在留下遗憾了。

“青锦臣。”我轻声地叫。

抱紧了他,泪流满面。

风呼呼地叫着,带着无限的叹息浮上来。

奈何春已过,花已谢,还得你如此珍藏在心中。

叫青蔷一生,怎么说不是一个幸福。

天欲亮,而气冷,我们还活着。云雾还是那般的洁净无邪,从林中,从四面八方开始浮漫起来。

踩在云雾上对,衣袂飘飘。

九哥的手让树藤给纠得血还在流,但是这时候,还不能走,要等云雾清了再说。

越是看起来不真实,越漂亮的景物,越是让人会做出错的选择,一步不慎,九哥坚持大半夜的功夫,就白费了。

刺眼的光芒破万丈,又如往常一样不遗余力地照射着着山谷中的一切。我们里地上,还远得很,再往下一点可以看到,那里的峭壁上,什么也没有。

一种绝望,淡淡地拢上了心头。

 

第三章 活着出来

九哥并不放弃,天亮之后。他解开我的腰带,将我与他绑在一起,让我在他的背上。

他轻松地问我:“青蔷,你想往上呢?还是往下。”

前路如狼,后路也如虎,没有我们的生机啊。

仰望着高处:“怎么可能爬得上呢?”多高啊,连浮云寺在哪里,也不知道。

“九哥。在这当头,我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那你什么也不要想,既然掉下来,没有什么事,就不会怕活不了。”

我苦涩地笑,是啊,还真是命真大。

负着我,抓紧了扇滕,九哥每每都是用脚缠了,让自己平稳,才会松开一只脚,再往前。

走得好慢,每一步都是惊心胆跳,飘摇着死亡的风声。在这里的经历,让我很深很深地铭记在心。

又渴又热又饿,但是九哥都不曾出声。

他还解解我的烦恼说:“青蔷,你说要是现在有雨,可多好啊。”

我轻笑:“会有的,连着几天都大雾了,大雨也将至。”尤其是这么热的天。

“青蔷,你看。”九哥兴奋地叫着:“往左边看,天无绝人之路吧。”是真的天无绝人之路,那是一个石洞。

“九哥,那先到里面看看,再把山滕扯下来,然后爬下去。”

“就是这般。”他兴奋的说着说。依旧是小心翼翼地往左边而去。

不敢轻举妄动地进去,而是观察了一番,没有蛇虫鼠蚁的,才进去,将我放下来。

不大的山洞,却足以容纳几人,石尖还是高突,非得小心才行。

九哥看着我手上的伤,血迹斑斑,心痛地说:“痛吗?九哥这里还有药,擦上些就不会那么痛了。”

我摇头,轻轻地叹息:“我都没有感觉出来痛,可能生命中的大落更振奋着脑子。九哥,我给你上药,你的背上,你的手,你的脚,都不堪再磨伤了。”

“也是,九哥还得带着你往下走呢。”他不扭捏地脱下上衣,露出猩红的背部。

没有水,只能看着伤,将就着就将一些创伤药给撒上去。

药一碰到伤口,他有些抖了一下,却没有缩开。

他的手和脚让滕缠得好伤,乌黑一片不说,渗出的血,更是恐怖万分。

说下雨,还真的下,外面乌黑一片,滂沱的大雨下了个哗哗响。

山风夹着雨,扑进洞口。

九哥在外面住,然后探出些身子,张开嘴喝起水来。

九哥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我不敢说什么,我怕说了,九哥心里会难过。

他的这些伤,这些痛,都是为我而受的。

双手捧着雨水侧过身,他轻柔地说:“蔷儿,来,喝点水,唇都裂开了。”

我一笑,就着他的手心,将那沾染上他体温和一些血腥之气的水给喝了下去。

他又去装:“快些快些,真怕就要停了。”

“夏日的雨,来得快,就去得快,九哥你倒是也喝些,不然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雨下。”

“你放心吧,我们会活着出去的,相信九哥。”将我的发轻柔地绾在耳边,看着我满是疲累的眼。用手心沾了雨,细细地擦干我的脸:“蔷儿,不要难过些什么,知道吗?你要是难过,九哥心里不知要怎么安慰你,能这样与你经历一些事,值得的。”

“谢谢九哥。这些结果都是太后想杀我,是灏宠爱我,我不恨谁,谁恨我,谁就活在恨里面,让恨噬吞了一颗心,就别想得到什么快乐。反观之,别人恨我,我何必在乎,痛苦的,又不是我。”

“你啊,想法总是奇特,却又是有些道理和奥妙。蔷儿,你变了好多。”

靠在他的身上:“人哪有能不变的呢?九哥,晚上想的事情,到早上的时候,可能会不一样。”时间不同了,想法不同了。

我皱起眉尖:“我不明白的是,太后为什么总叫那个偷画的人来杀我。照理说那么多的机会,应该早就奔浮云寺里来杀我了,难道不是她吗?一知道我有身孕了,就急着来杀。”皇上对这里的戒备,早就在月初的时候,不曾有信而来了。

“想必她只信任与那人,追杀九哥的,也是他。正好九哥消失了,新任务就来了。”

原来我们怎么再各分东西,最终还是连结在一起。有些好笑地说:“什么龙族啊,真讨厌,她们活在她们自己的世界里,她有恨,也报复在我的身上,我还是只会啼哭的婴儿,也太歹毒了。”

九哥也轻笑:“是不是你像是江湖中传说的一样,是什么情敌啊,仇家的女儿。”

我耸耸肩:“鬼才知”

“青蔷,肚子饿吗?”

我点点头:“说不饿是假的,不过没有什么事,一天不吃也不算什么,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是一个惊喜了,一天不吃,对孩子来说,也不算什么?”

“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会,九哥去扯了长滕进来,再编织成绳,吊下那山崖。”

“九哥,也不知道滑下那一片平滑之处,还有什么在等着,要多长,才会到底?”什么都是在赌,我愿意赌,不赌,就一线的生机也没有了。

没有摔死,会饿死,会渴死。

“扯多一些滕回来就好了,别出来,外面风大,知道吗?”

我扯上苦笑:“九哥总是把我当孩子,九哥你可要小心一点,还有我在这里等着你,知道吗?”雨后滑得很。

“当然,九哥不会丢下你的。你先坐这边,我在这边扯,然后我扔进来,你就负责拖进来,没问题吧?”他给我找些事做,好打发我的心里的愧疚。

使劲地点头:“没有。”

他先离得远一些去,然后将垂下的都结一起,一根一根地用力扯断。

看似是简单,却是半条命吊那里。我都不敢去看。有九哥在,一定会能安全下去的,但其中的心惊胆跳,怎么可以忽略。

我考虑的是,下去呢?我还是得回到灏的身边去。

九哥,依然也是空的。

九哥和灏最大不同的地方做事的目的。

九哥没有目的,只想要我平安快乐,灏只想要我的爱,他付出几分,他就要别人双倍还以他。甚至没有付出,也要别人的心都给他。

奈何我是真的爱上灏,有了他的孩子,虽然九哥情深意重,只等来生续这姻。我心里头,总是感觉对不起九哥的。

滕扯回来的时候,九哥已经累得没有力气了。大口的喘着气,我双手忙着将几根滕缠在一起,编成粗长的绳子。

“九哥,你得先休息,我说过,一天不吃饭不会怎么样,除非你要耗尽体力到我们都办不到的地步。”他还想再去绑上,试试长度。

无论如何,现在不能走了。

静静地过一夜,坐着相互依偎着,倦鸟依然是夜伏早飞。

浮云寺里的钟声,到现在还没有听到。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灏现在应该知道了吧。都过了一天一夜了,很可惜,在这个绝地,是没有人发现我还生还的,一旦下去,或许就在山谷里等着了。

如果这里有吃喝用的那多好啊,我就不下去了,与九哥在这里过算了。

可以忘了很多的烦恼,可以把宫中烦人的事绝对的抛离。

天一亮,九哥养足了精神,将洞口几十根长山滕都绑在一起,用力拉了拉。固定了一切,才将那编好的滕绑上去,然后他又背上我,依旧用腰带绑得紧。

我与他的命,紧紧相连在一起,在削壁如平镜的地方,一点一点地下滑。

人生最是惊险的地步,也不过与此吧。

我倒也是不怕,九哥笑:“真是大胆,你想想吧,腰带可不见得是很受力的,我们踩在云上面呢?”

抱紧他的脖子:“九哥你别吓我,我就看着,等我以后老了,我还会记得这些事,人生真的没有白过。”

精彩得惊心胆跳的,如果不是九哥,都不知死几回了。

往下一看,踩在云际之上,连脚心都发寒。终究最难的地方过去了,越往下,越是好走一些,有些石头可以踩住。长滕不够长,但是到了这里,算是安全了。这里可以用走的,慢些下去,以九哥的身手,不成问题。

终是松了一口气,看着九哥那让滕磨得不堪入目的手心,心都在阵阵地刺痛着。“九哥,终于快到下面了,这些路,小心些应该可以。”

“还是不能这样直接下去,得转一个大圈子,远离这里。”

“九哥是担心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吗?这倒也是,太后似乎没有想过要放过我。九死一生,别人也怕,我们侥幸活着,更是要勇敢地活下去。”万不能让他们抓,让他杀。

但是,又能到哪里去呢?

正近中午时分,那沉寂的山谷中,似乎有些食物的烟味吹了上来。不多,稀稀薄薄的。

我轻叹:“还真的,死也不会放过。”

“要不,往好处想一些,指不定是来寻找你的。”

耸耸肩:“九哥,这些说出来你都不信,何况是我。现在风声一定紧得很,倒不如转一个圈,到别的地方先住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风吹着烟,吹着树,吹着芒草,一低一矮一风景。

我心中的无奈与的失望,只有风知道。

我多想灏在这里啊,在我心里最虚弱的时候,我很想有自己爱的人在身边。

深一脚,浅一脚,在芒草林木荆棘石丛中走着,有些难走有些易走。

等到快天黑,也不知身在何方。

疲累和饥肠辘辘折磨着,肚子叫得作响。九哥捏捏我的脸:“真是倔强,也不出声,找个有些水源的地方,弄点吃的。”

“九哥,能活着就不错了。弄吃的,岂是那么容易。”

“把你九哥看低了吧,一会你看看。”

他在野外生存的确是让人刮目相看,野鸟飞机,以尖利的树枝当成箭,刺了下来。

在黑夜里,不能点火,只会让人在高处一看就知道。九哥找了个洞穴,他去摘野果,我捡了些干柴,晚上要是没有火,就会有未知的危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