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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迎晨销假,正式回公司上班。

大伙儿给开了一个简洁的欢迎仪式,倒真让人感受到了集体温暖。

趁高管开例会的时间,迎晨大致熟悉了一下不在公司期间的工作进程,等散会,她揣着笔记本去唐其琛办公室汇报工作。

唐其琛略略抬头,颔首:“回来了?”

迎晨:“嗯,回来了。”

她落座办公桌前。

唐其琛重新低头,签文件:“腿好了?”

“好了。”

等了一会,唐其琛签完所有,合上笔帽,轻轻搁在桌面上。

迎晨开始汇报工作:“我大致梳理了一下部门工作进展,休假期间,重要的项目都是通过电话沟通,基本符合进度。”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唐其琛帮她把事都做完了。

迎晨索性合上笔记本,倒不如一句谢谢来得实在。

“唐总,感谢你的帮助。”

唐其琛笑了笑,“回来之后,变这么生疏了?”

这下反倒让迎晨觉得的确是自己刻意。

“项目摆在这,谁做都得做,总不能耽误进度。”唐其琛没深究,平心静气地解释:“我也是做自己分内事。换了任何人,我都会这样做。”

迎晨是个很能审时度势的人,忙不迭地应答:“是我小人之心想多了,老板,你别见怪。”

唐其琛眉目舒展,往皮椅上闲适一靠,“听你叫老板,比叫唐总好听多了。”

迎晨无言。

“你也不是多想。”唐其琛坦坦荡荡地看着她,“我也的确是有私心的。”

“呃。”迎晨欲言又止。

唐其琛恰逢时候地下了逐客令:“我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你先出去吧。”

又不动声色地把话给堵死了。

迎晨走出办公室,心里也是怅然,看这情况,唐其琛真没打算放弃。

果然。

这几天下来,唐其琛心里的念想越发没打算藏掖。

迎晨在开部门会议,他走进来,无声放了支药膏在桌上,说:“你中午没擦药,别忘记。”

这药膏是医生给开的,说出院后连续再擦一个月,每日三次。

唐其琛心细,记住了她的频率。说这话的时候,声儿不大不小,刚够头三排的员工听见。

故意的呢。

下了班,每次都等在门口,开车跟在后头护送。他的车是进口路虎,三百多万,本就瞩目,一来二去,连小区门口的保安都认识唐其琛了。

有次多嘴打听:“迎小姐,你男朋友又送你回来了啊?”

迎晨矢口否认,落荒而逃。

但很快,她也找到了治这情况的法子——索性在办公室把自个儿有男朋友的事给主动抖落出来。并且还给大伙儿看了照片。

厉坤穿着长驯服,被抓拍的一张训练时的场景。

他正在做引体向上,身材颀长有力,荷尔蒙味十足。

欢声笑语写在迎晨脸上,装不出来。

唐其琛远远看着,打着电话也听不清资方的发言。

心里难受啊。

———

眨眼到了周五,队里从下午开始放假。

厉坤带林德出来改善伙食。

林德乐呵极了,兴奋道:“咋不叫晨姐一块来呢?”

厉坤开着车,说到这个人,满脸都是笑,“她要开会,下午下班我再去接她。”

林德咧开嘴,亮出大白牙,“接她回你那儿吗?”

厉坤眼角眉梢都是嘚瑟,“你这不废话吗。”

林德嘿嘿两声,低着头,不言语。厉坤从后视镜瞄了他一眼,乐了,“你脸红什么啊?”

朴实单纯的小处男,这年头,也可真是稀奇物种了。

厉坤转动方向盘,颇为放松,说:“今天哥带你去尝点新鲜的。”

林德:“啊?”

“泰国菜。”

水方广大厦新开的一家泰国菜馆。据说厨师班全是正儿八经的泰国人。口碑佳,吃饭还得排长队。

厉坤先去停车,市中心车位紧张,他围着广场转了两圈,终于看到一个空车位。

但,同时,从右前方也开出一辆车,正与厉坤的车形成一个夹角——

两人都想要这个车位。

厉坤眯缝眼睛,觉得这辆白色路虎甚是眼熟。那车便滑下了车窗,唐其琛露了侧脸。

得嘞,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唐其琛从小家教优良,接受的,偏于西式教育,所以为人绅士、宽和,非常适用于温润如玉这个形容。

但人们常常忘记,这样的男人一旦动气怒,较起真,更为可怕。

他压根没有退让的意思,一点一点的挪着车,毫不怕事的继续往前开。

厉坤哪能让,吉普车动力足,他故意踩死刹车,又放动油门,发动机轰轰声响得瘆人、狂躁。

唐其琛不为所动。

厉坤也开始拧劲儿。

一黑一白两辆车,徐徐向前,眼见夹角越来越小,车头就要碰上。

唐其琛忽然按了下喇叭,以示警告。

这一声鸣笛,把厉坤身上的戾气全给激出来了。

他也连按三下,“嘟!嘟!嘟!”礼尚往来。

唐其琛沉着脸,按开安全带,车门推开——“砰”的声巨响,路虎的车门哐在了厉坤的车身上。

好家伙,进口货,跟铁锤似的,吉普车的车面顿时被哐出一个凹痕。

“操。”厉坤亦怒,同样的动作,火气腾腾地也下了车。

唐其琛慢条斯理地开始卷袖子。

厉坤二话不说,更是直接脱了棉衣外套。

林德想推门,“啾”的声电子短音,门锁了。

“厉哥——”

“待着!”

厉坤扭头,凶言,再转过头时,玩味,不爽,戾气重现于目光,通通落在唐其琛身上。

谁先动的手?

一起动的。

别看唐其琛浑身上下透着斯文精英范儿,但一周四次私教健身也不是白练的。虽不及厉坤身板硬实,但对抗起来,也没让对方捞着好处。

厉坤夹住他的胳膊试图往后拧,唐其琛巧劲脱困,扣紧他的腰就他妈往地上扑。

厉坤暗骂一声,这孙子还有点能耐。

比完力气,比搏击,比完搏击,又比脚法,比完脚法——乱了,全乱了,两个男人打红了眼,用的全是蛮劲儿了。

尘土飞扬,动静凶狠。

唐其琛脸上有抓伤,厉坤额头上也豁开一道血口子。

车里的林德,颤着手给迎晨打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喂?林德,什么事啊?”迎晨压低了声音,“我还在开会,不方便……”

话未毕。

林德急急吼着嗓子:“晨姐!!快,快,出事了!”

☆、第38章 爬墙

林德这话不夸张。

不仅出事, 事儿出的还不小。

厉坤今天也算是遇着了对手。

唐其琛没经过他这般专业训练, 但估计私下里也没少找私教练拳头,而且他发了狠, 那股劲儿压根不要命。

厉坤拧着他的手, 咬牙:“你离迎晨远一点。”

唐其琛伸腿儿往他膝盖上踹, “关你什么事?”

“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你说关不关我的事?”厉坤被他踢中, 龇牙咧嘴,疼。

“还没个定数, 你别把话说太早。”唐其琛喘着气,抠紧他肩胛骨, 然后用力往后一掰。

厉坤被弄倒在地,卷了一圈灰尘飞快站起, 逮准对方的腰肋骨一个猛子捶过去。

唐其琛脸都白了。

形势悄然落于下风,他依旧不服输,拿话捅厉坤:“你能跟她分一次手, 拿什么保证就没第二次?啊?”

厉坤怒得眼珠子都能滴血。

完喽,猛虎下山了。

———

迎晨顶着巨大压力,从开了一半儿的会上告假跑了出来,许伟城坐在主位上, 皱眉头的样子, 就知他对手下的举动有多不满。

迎晨可管不着了,车开得又凶又猛。

到半道, 她又接到林德的电话。

“姐, 你甭来了。”

一听这沮丧语气, 迎晨心就揪了,两眼一黑,抖着嗓子问:“……死人了?”

“没没没,”林德声音渐小,“厉哥归队了。”

“归队?”

迎晨心里一个大写的问号。

这话不假,真归队了。只不过是被组织传召回去的。

唐其琛混迹商场这么多年,是人精中的尖儿。身体吃了亏,没事,他淡定得很,坐回车里,连嘴角的血都不抹一下,而是直接掏出了手机。

外头,刚刚干赢架,无比嘚瑟的厉坤一看他那架势,心里就隐约猜到了。

“喂,您好,我要实名举报。”唐其琛将过程简明扼要叙述了一遍,略停顿,心平静气道:“对,我愿意为我所说的言论负责。”

两分钟后,三轮传达,效率极高。厉坤立马接到了李碧山兴师问罪的电话。

那头一阵咆哮,“你小子!还想不想在特警队混了!休假?休个屁啊!给老子滚回来!”

迎晨听完林德的讲述,心一凉,打了把方向盘,调头开往反方向。

华南特警总队不比一般的部队,党徽国旗立在大门正中央,威严肃穆。迎晨进不去,在门口来回踱步,只能不停地看手机,发短信。

[他伤得重不重?]

[你们领导怎么说?]

[会受到严重的处罚吗?]

冬日天黑来得快,迎晨站在风口,迟迟没有等来林德的回信。

迎晨冻得不行,拢紧了外套,又等了十分钟,手机终于来了信息。

林德:[哥让你回去,我们这边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厉坤背了个处分,罪名是打架斗殴,被群众举报,影响甚是恶劣。

李碧山偏偏又是个铁面无私的老顽固,一点也不顾及情面,报告打上去,刷刷盖戳。不解气,又让厉坤去禁闭室反省。

人本就受了伤,哪儿都疼,俩小时一站,膝盖都打不得弯了。李碧山冷眸冷脸,手往下头沙场一指:

“给我滚下去,重装五公里。”

厉坤一声不吭,背着负重包一瘸一拐的便下了楼。

他跑慢了,李碧山就在上头吼:“速度给我提上来!”

林德不忍心,想凑上去给厉坤递瓶水。

“嘛去嘛去?谁也不许帮忙,回来!”

李碧山简直变成了个喷火娃。

撂谁也不敢再动作了。

厉坤被整得元气大伤,五公里结束,他直接四仰八叉倒向了沙地里。

身体累啊,伤口疼啊,心里气啊。

林德跟颗流星弹一样飞快跑来,扶着人一脸焦色:“哥,快,我带你去医务室。”

到了医务室,老徐今儿亲自坐诊,给他做了初步检查。

“还行,骨头没断,膝盖上也是老伤。”老徐掀开他后背衣服,吆喝了一嗓子,“对方谁啊,挺会挑地方打的。”

脊骨下三寸,往右,是男人身上最软的腰窝。

淤青红肿,惨不忍睹呐。

处理完后,李碧山在宿舍等着。

厉坤拖着一身伤,情绪低落,未置一词。

李碧山走过来,指着他,指尖在发颤,压低声音怒斥,“胡闹!”

“内部马上就要晋升评比了,你是最有希望的一个,上头组织统统看好你。”李碧山恨铁不成钢,“这个时候被群众举报,背个处分意味着什么,你懂不懂事啊?”

厉坤沉默以对。

“我看你是谈恋爱谈傻了,把脑子给谈糊了。”李碧山点破核心。

厉坤一听,不乐意,抬起头,终于有了反应。

“怎么,还不服气了?”李碧山也是一根筋,蛮横道:“我早就说过,那女人,不适合你。有家底,有靠山,千金富贵一生无忧。是不会体谅咱们这行的辛苦。”

“当然了,你要是奔着转业,谋个好职位的念头,她们家是能说得上话。”

厉坤拧死了眉头,粗着嗓音道:“老李,过分了啊。”

“我过分?”李碧山呵声一笑,十拿九稳的语气,“你就别不信这个邪。”

上过战场的爷们儿,说话糙,不中听。换做平时厉坤也无所谓,但李碧山对迎晨这不友好的态度,也让他实在没法儿接受。

“我不信这个邪怎么了?”厉坤傲气道:“不瞒您说,她十八岁的时候,这个邪我就真没信过!”

语毕,李碧山怔然。

厉坤证实了他的猜测,大方宣誓主权:“她就是我初恋。”

“我呸!”李碧山反应后,极其不给面子,“大老爷们一个,害不害臊了还!”

厉坤绕过他,提起桶子要去澡堂。

他一瘸一拐,龇牙咧嘴,声音洪亮不怕气死人:“害臊的事儿早干过喽。”

李碧山看着他背影,半晌,怒其不争地低骂一声儿,“嘿!这个小王八羔子。”

———

这一突发状况,让俩人又成了小别离。

厉坤被李碧山别有用心地扣在队里,一到放假,就给他临时加任务,不是给小战士们上实操课,就是拉去短途出差,看什么海军演练。

足足十天,把迎晨这急性子磨得够呛。

后来,她做了个决定。

这决定有点儿见不得光,俗称不光彩。但她越想越来劲,并且马上付付诸了实际。

迎晨先是给没那么多束缚的林德打了电话,问清了一些情况,然后又去总队西南墙的一个角落踩点,摸清门路后,终于选在周六晚上十点开始行动。

西南角是个监控盲区,并且也没什么人巡警,就是墙有点儿高。

没事,不怕。

迎晨拽着绳子,自个儿安慰自己。

而墙里头。

林德神神叨叨地将厉坤半拖半掳,“哥,你跟我来。”

厉坤不耐,“干吗呢你?”

“嘘!”林德紧张,手指比在嘴边撅得老高,严肃道:“甭说话。”

走了一会,厉坤认出了路。

“你带我上这儿干吗?”厉坤眉峰下压,“你想翻墙出去吃麻辣烫啊?”

“我不用翻墙,”林德摇头,咽了咽喉咙,似为难:“是晨姐要翻。”

“……”

厉坤还懵着呢,墙边就传来了动静,一道红绳儿给抛了过来,翻了个墙头后,正一点一点地往下边放。

“林德,林德。”墙外面,音量不敢太大,一声一声的够压抑呵。

厉坤心口血差点没崩出来。

“哎,晨姐,我在。”林德走过去接应,抓住红绳的一头,转而对厉坤喊:“哥,搭把手,我怕我一个人拉不住。”

厉坤本能要阻止。

“嘘!嘘!嘘!”林德冲他瞪眼睛,压低声音:“别说话啊哥,万一把警卫叫过来了,晨姐就完蛋了。”

他妈的睁眼说瞎话。

厉坤心里是这么想,但也真怕迎晨受惊吓摔着哪儿。于是,严厉呵斥只在舌尖溜达了一圈儿,又悉数给吞进了腹。

他走过来,和林德一起拉绳子。

外头,迎晨开始爬墙了。

绳子一会儿紧绷,一会儿微松,全由对面人的动作决定。

厉坤绷着神经,已经快炸了,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墙头。

三分钟后,迎晨终于冒出了脑袋。

先是一双手扒在上面,然后肩膀,锁骨,一点点现了出来。

“这也太难爬了吧,改天真得加强训练了。”迎晨终于跨坐在了墙头,一头稀乱的头发,往下边看,边看边说:“小德子同学,可以打电话让他过来了。我先扎个头发。”

头发俩字还没说完,迎晨便瞧见了底下负手站着的厉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