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这边闭馆重新修葺,上周才开馆。面积扩大了,陈列的烈士遗物也多了种类。”厉坤正儿八经地介绍,“你看这些烈士简介,全是书法大师手写撰写的。”
好吧,真是特别的约会。
每到一位烈士生平简介下面,厉坤都能说出个历史事件一二。
“她当时是被叛徒出卖告密,在喂了襁褓中的女儿最后一次奶后,便押去刑场,在南京英勇就义。”
迎晨本对这些没有过多兴趣,但身边的男人,认真严谨的态度,十分有感染力。渐渐的,迎晨也融入其中。
两人逛了一圈烈士馆,半小时后,厉坤说:“后面还有一座烈士公园。”
迎晨点点头,“那去看看。”
步行五分钟至公园门口,期间,厉坤时不时地往她腿上看一眼。
迎晨有所察觉,笑道:“你不用紧张,我腿真好了。”
厉坤:“你等我一会。”
然后转身跑向了售票窗。
他买了两张电瓶车的车票,牵着迎晨去乘车点。
“公园很大,里头新开发了一个人工湖,咱们乘车看一圈吧。”
原来,是他顾忌迎晨的腿伤,特地选了这样的约会地点。
有美景,有人气,空气新鲜,乘车方便。
迎晨的手被他握着,心底一片湿热潮涌。
连着一星期,杏城都是艳阳天,在深冬实属难觅。
两个人在湖边下车,手挽手,无言依偎,慢步游玩。
迎晨偶尔指着一处好看景色,厉坤便随她手指投射目光,时不时的附和轻言。迎晨笑容虽淡,但那愉悦耀在眼底,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从公园玩后,吃过午饭,厉坤又安排了下午场的电影。
最近很火的一部喜剧片,男女主阴差阳错地反转了性别,全程都是笑点。
电影院里,光影明明暗暗,深深淡淡。
厉坤微微侧头,看着迎晨漂亮的笑脸。
最初的姑娘,还在身旁。
厉坤的心,忽就这么动了动。然后情不自禁的倾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迎晨愣住,笑容收淡,转过头。
厉坤捏了捏她的手,哄着:“专心。”
这片儿讲的什么内容,他完全没看进分毫。
因为身边的姑娘,可比电影好看多了。
这一天,顺利且美好。
只是在电影散场的时候,出了最大的意外。
白日大好艳阳,到了晚上,竟然一秒变天,温度骤降,雪花大片儿落下。
厉坤拧了拧眉,对迎晨说:“你在里头等着。我去取车,打电话你再出来。”
迎晨未吭声。
厉坤迈步,却发现胳膊被她扯住,不松。
迎晨看着他,眼神隐隐试探、跃跃欲试。
厉坤忽就沉默下来。片刻,问:“是不是想看雪?”
迎晨点了头,“嗯。”
厉坤立在原地,似在思考。迎晨没撒手,反而挽得他更紧。
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
迎晨心里忐忑,不安,直到厉坤沉声:
“好。”
答应了。
她仰着头,笑了。
这里是市中心,星级酒店不难选择。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厉坤对前台说:“要楼层高一点的,有窗户,视野开阔。”能看到飘雪。
“好的先生,请稍等。”前台查询片刻,说:“二十一楼可以吗?”
厉坤犹豫半晌,问:“单间还是双间?”
“是单间。这间房是大窗,没有遮挡物,而且能看到摩天轮。”
厉坤转过头,目光无声询问迎晨。
迎晨垂眸,很快又抬起,答复前台:“那就这间吧。”
办好入住,两人一前一后,沉默走着。
“滴——”房卡刷开门。
套间很大,明亮、整洁。
厉坤把门轻轻合上,人的感官如此敏感,共处一室,隔绝外界,心就跟针尖儿似的细。
迎晨低着头,微微咬唇,走到窗户边。
雪越下越大,这是今年的初雪。簌簌而落,映衬着右侧的摩天轮,如同画中场景。
身后的厉坤,动静细微,进了浴室。
半小时后,他出来,房间里暖气充足,他只穿了浴袍。
迎晨心脏怦怦狂跳,像是有默契一般,接替着也去洗澡。她有随身带化妆品的习惯,洗完后,还特地喷了香水,才走出来。
厉坤看了她一眼,又故作镇定地移开,指着外套,说:“披上再去窗户看雪,别冻感冒了。”
语毕,他弯腰拿起一个枕头,“我刚刚看实时路况,回去的道,路面都有结冰,封路了。今晚只能委屈你一晚,睡酒店吧。”
迎晨未吭声。
厉坤夹着枕头和一床薄毯,“你睡床,我睡沙发。”
两人擦肩一瞬,迎晨突然从后头抱住他,手从他腰间穿插而过,环住、扣紧。
她问:“睡沙发你不冷么?”
厉坤嘴唇动了动,默了。
迎晨想什么,就说什么,要什么,便去争什么。
她轻声:“你睡床上吧。”
感觉到厉坤身体明显变硬。迎晨心里又生懊恼,改口补救,似保证:“各睡各的,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说完,两人皆是一愣。
厉坤陡然失笑,眼角往上吊,有股邪坏的气质。
迎晨咬着唇,脸往他背上埋,丢死人得了。
下一秒,厉坤拽着她的手,转过身,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他低头,看着半倚半靠在怀里的姑娘数秒,之后一声轻微的叹气,伸手把她彻底压在了怀中。
☆、第37章 正面刚
迎晨的脸贴在厉坤怀里, 听到他的心跳一声一声如落雷。
两人用的是酒店沐浴露,味道大众却一致。迎晨却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闻的了。
她回抱厉坤,手试探地要解开他浴袍的系带。
厉坤伸手按住,沉声说:“别折腾。”
迎晨:“……”
厉坤松开她一些,别过头,“不是要看雪吗?”
迎晨嘀咕:“总不能看一夜的雪吧。”
闻言, 厉坤没忍住,失笑道,“行了啊,好了伤疤忘记疼了?”
没别的心思, 他真的只是顾忌她的腿。
厉坤了解迎晨,从小就是能硬抗绝不投降的性子,她这念头一起来,多半儿是不知深浅和轻重。
得玩疯。
迎晨就此沉默。
厉坤揉揉她脑袋,“乖啊。”
迎晨眼神儿往左飘。
厉坤捏着她下巴,把人给掰正了。“还翻起白眼了?”
迎晨正脸对他, 眼神又往右边飘。
厉坤想笑, 干脆双手捧住她的脸,轻轻一挤。
迎晨五官被微微收拢, 嘴唇往前,厉坤低头,吻便落了下来。
是一个努力克制、收敛分寸的亲吻。
够慢, 够细腻, 够温柔。
在迎晨印象里, 这个男人在情|事上向来不算轻柔。这也是她以前怨念深重的一点。那时候,从她主动追他开始,过程便一直是激昂的。
迎晨追得惊天动地,追到手了,都是年轻气盛的主,配得上**这个词。
迎晨十九岁生日过后不久,也是这样一个初雪之夜。
厉坤结束冬季拉练,迎晨逃了一堂颇为重要的专业课,跑出来和他约会。厉坤带她去游乐场玩,七十块钱一张门票,在当时算一笔不小的开支。
迎晨玩过山车,玩跳楼机,玩海盗船,一往高处晃荡,她就开始惊声失叫不敢睁开眼睛。也就是从这时,厉坤发现她有点儿恐高。
迎晨真给这些高空游乐设备给弄颓了,下来后,捂着心脏说不舒服,然后赖在他怀里,被他半搀半扶地走着。
得了,这也没法儿再玩了。
厉坤问:“下午你想去哪里?”
迎晨说:“我想休息。”
“那我送你回去?”厉坤心里是不乐意的,但没表现太明显,这好不容易有天假,他也想她啊。
“我走不动了。”迎晨扮可怜,“我腿软,顺不过气。”
厉坤望着她,她眼睛也不躲,这对视之间,彼此心里那点儿小九九,全变成了心照不宣。厉坤正儿八经地提议:“那就近开个房间,你休息,行吗?”
一家新开的小酒店。
前台登记的时候,老板还有点不相信,“她没成年吧?”
厉坤乐呵道:“这是我未婚妻。”
老板狐疑的眼神儿在他俩之间打转。
迎晨心里美滋滋,证实说:“我是他童养媳。”
进了房间,俩人反倒沉默了。
厉坤左顾言它,舌尖抵了抵牙,说:“你睡吧,我热,我去洗个澡。”
奇了怪,大冬天,热个什么劲儿啊。
等洗完出来,迎晨在床上侧卧着,背对着他。
厉坤掀开被子,坐上床,迎晨自然而然地转过身,两人便抱在了一起。
迎晨软趴趴地问:“你干嘛洗澡呀?”
厉坤摸摸她的腰,“洗干净一点,身上有味儿,不卫生。”
迎晨往他胸口一嗅,“香的。”又小声道:“其实我也有味儿。”
“嗯?”厉坤眼底染了情,红透了。
迎晨压住他后脑勺,往自个儿胸前放,娇娇滴滴的,“我有奶味儿。”
于是,一切便顺理成章。
厉坤的前戏弄得可凶,迎晨害怕了,夹紧腿不让他有机可乘。
“我不来了。”她低低呜咽,一下一下去拨开他的手。
厉坤满脑袋汗,安抚着,哄劝着:“小晨儿,乖啊,你看我都难受死了。”
迎晨就是不肯配合。
厉坤心生一计,假装起身,“行吧,那我穿衣服了。”
他怀抱一空,迎晨又慌了,按住他发硬的手臂,鼻尖红红的,软声说:“那你答应我,不许太用力。”
厉坤从善如流,答应得真诚,随即又覆身盖了上去。
这大概是他对她说过的最大谎言。
迎晨挪开了自己挡在下边儿的手,像是撕开一道口子,厉坤再没给她半点儿机会。
第一下,迎晨被撞得直往后,眼泪哗的出来了。
厉坤按着她,亲着她,舔着她细腻的脖颈,一下一下的,深了,快了,适应了。
两人从下午,一直纠缠折腾到晚上凌晨。
迎晨不知哭了多少回,最后一次,她被腾空,两条白皙的腿挂在厉坤铁臂上,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啊,比下午坐的过山车还要刺激。
初雪的夜,也是刻骨铭心的初夜啊。
如今,
迎晨从厉坤这个吻里,忆起了点滴。
这样温柔的厉坤,她真是很怀念呢。
结束这个吻,两人唇瓣都亮晶湿润。
厉坤抵着她额头,一说话,热热的气息均匀洒开。
“小晨儿,你乖一点啊。”
迎晨听了话,点点头,又说:“那你不许睡沙发。”
这……
厉坤无奈笑道,“行吧,接受组织考验。”
两人同床共枕,合盖一张被子,迎晨还是老习惯,喜欢把枕头垫得很高。
厉坤抽了一个出来,说:“垫这么高,对颈椎不好。”
迎晨去抢,厉坤举手,一高一低,她哪够得着。
厉坤把枕头丢到床尾,一把将人揽过来,用手给她当枕头,妥协道:“这样行了吧?”
迎晨眉开眼笑,枕着他胳膊蹭来蹭去,“啊,人肉做的,就是舒服。”
她依偎在厉坤怀里,厉坤揽着她肩头,很紧。
安静一瞬。
迎晨问:“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厉坤闭目养神,眼儿没睁开,“你指哪方面?”
迎晨一个个问:“训练苦吗?”
“苦,不过也习惯了。”厉坤说:“训练苦一点没关系,只要出任务的时候,顺利平安就行。”
迎晨声音闷了些,“这几年,你都去过哪儿?”
“哪儿乱,就去哪。”厉坤语气十分平静,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去年在菲律宾,中国公民被劫持了,下落不明。我们在一处深山老林里把人给找到,死了两个,可惜没全救回来。”
“还有今年上半年在阿富汗,自杀式爆炸,伤了三百多人,那边儿太乱了,我们作为维和部队被派遣过去。”厉坤说:“林德的右手也骨折过,就是在那儿炸的。”
迎晨没吭声,只下意识地揪紧了他的手。
厉坤反握,似安抚。
“有任务就顶上去,置身其中,也考虑不了太多。尽全力,顺利完成就是老天保佑。”
“你不怕死吗?”
“怕啊。”说到此,厉坤低声笑了起来,“当然怕。”而后笑声收淡,“小晨儿,你知道的,我这人性格犟,不容易放下。”
迎晨默声,静静等待。
“虽然你回来后,我一直冷着你,拧巴你,但我不骗你,那几年,也有出生入死的危险时刻,没别的,我就靠着‘再见你一面’这念头拼命撑了下去。”
迎晨眼眶温热,“再见我一面,是想亲眼看我过得不好,才解恨吗?”
厉坤笑着,“嗯。”承认说:“自己忽悠自己呢。”
拣了几件稍有代表意义的重要经历说了番,厉坤终止这个话题,不想让迎晨心里觉得沉重。
他道:“说完我的,该说说你的了。”
迎晨往他怀里钻近了些,手也环搭上他的腰。
“我念完书,就去公司上班了,五年,也没换过工作,从技术员到主管再到部长。”
厉坤乐了乐,“不错,升官发财。”
迎晨声音低低的,“发财是发不了,养自己还是绰绰有余了。”
语罢,安静。
厉坤不太满意,“完了?”
“嗯?”迎晨:“说完了啊。”
“老实点,还有别的事情没交代的。”厉坤按着耐性,提醒:“谈过几个?”
迎晨摇摇头。
一个都没有?
厉坤顿时来劲儿了,怎么说呢,男人嘛,总有点独占欲。
欸,不对,等等。
“你那个老板,长得跟小白脸一样,个头还挺高。”
“唐其琛啊?”迎晨恍悟,承认道:“他的确在追我。我刚去公司,就是他一手带我,五年了,教过我很多。”
一听评价全是好话,厉坤心里又生刺了,“教你什么了都?”
“他是个非常有魅丽的男人,尤其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很有一套。”迎晨实事求是,难掩赞赏。
厉坤脸色彻底黑下去。
迎晨挑眉,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故意激他,“你来抢亲的那一晚,我差点就答应他了。”
厉坤别过头,眯缝了双眼,“哟呵,那真是对不住了,抢的不是时候。”
迎晨憋着笑,看着他,而后噗嗤一声,没忍住。
约莫是方才挪来挪去,她身上的浴袍已然松垮了。V型的衣领往一边斜开,胸口的弧形成半弯,看起来软乎诱人。
厉坤默默移开视线,伸手去关灯,“睡吧。睡觉的时候,别乱动。”
迎晨是真乏了,乖乖应了声,“嗯。”
这一晚,舒适,安然。迎晨本是藏了坏心思,虽未得逞,但时光宁静,促膝长谈,似乎把空缺的那几年空白,一点一点填补进来。
枕着厉坤的手臂,听着深夜里他绵长的呼吸、有节奏的心跳。
迎晨满足极了,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
窗外有雪在飘,而屋内一夜好眠。